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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魏二国见二人三年如一日,自不会再以为他们装给自己看了,不免大意轻敌。魏国正和汉军于并州交战,无暇南顾,也就罢了。孙权见伊籍贪杯误事,颇有袭取荆襄之意,可鲁肃一再坚持孙刘联盟不可废,孙权拗他不过,只得废然长叹。
其后邺城被贾仁禄所围,夏侯惇、程昱之所以迟迟不敢应援,便是担心荆北蹑其后。二人耐着性子又观察了几日,眼见庞统、伊籍终日饮酒,日日如是,不由得放松警惕,又见河北形势越来越糟,忧心如焚。一急之下,便不暇细想,二人将城中主力抽出回援邺城,令偏将守城。寻思伊籍、庞统好酒贪杯,终日都在醉乡,颇耽误州事,且隆冬之际,天寒地冻,不利行兵,既便二人有所动作,也要等到来春。到那时,城围早解,他们迅速回师,汉军自然占不到便宜。
岂知庞统之所以终日饮酒,就是在等这一天。那日他一收到细作来报,说夏侯惇倾巢而出,回救邺城,立即精神起来,当即升坐,召集属吏议事。手中批判,口中发落,耳内听词,并无丝毫差错。兵马粮饷只在一日间便已准备妥当。魏延也收到消息,秘密赶往叶县。荆州军也在庞统的调派下化整为零,悄悄前往鲁阳、叶县一带待命,所有准备工作不到十天功夫便已完成。而魏国守将仍完全被蒙在鼓里,对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这一大变故竟然一无所知。
这日初更时分,魏延令老将严颜、黄忠领精兵三千充作先锋,自已和庞统亲率中军、后卫陆续出发。除了魏延、庞统几个人,谁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有人问起魏延,魏延只道:“只管朝东!”
行出六十余里到了昆阳,守城官兵毫不知觉,被先锋黄忠尽数解决,没留一个活口。魏延占了昆阳,稍适休整,留下少数兵马戍守,一切安排妥当,便即下令大军连夜进发。
这时有一些糊涂将领哪壶不开提哪壶,向魏延请示要到底要上哪里去,魏延站在一块大石头上,摆了一个极酷的造型,大声曰道:“攻下许昌,光复颍川郡!”
许昌曾为汉朝首都,将领都知道。曹操胁天子都许后,加固城防,比旧城更加高广,将领们也知道。要想打下许昌这样的坚城,最起码要用十万兵,且最少也须花上数月的时间,区区五万兵上去也就是填坑的。这个铁一般的事实,将领们更加知道。他们一听到这个命令,脸色大变,语无伦次,一时间不知该用何种言语来表达自己对这道乱命的拥护了。
这时天色黑洞洞的,北风越刮越紧,鹅毛大雪越下越密。从昆阳通往许都的路,是汉军从未走过的小道,泥泞不堪,崎岖难行,加上雪天路滑,一个不小心就摔入烂泥沼里。运气差的,陷入泥中,再也爬不起来。运气好的被人捞了上来,也和泥猴相似。众人从未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行军过,暗暗叫苦,好在魏延治军颇严,众人只是嘴上报怨,倒也不敢脚底抹油,开小差回老家。
半夜里,汉军踏着厚厚的积雪,又赶了近百里,才到许昌城下。其时天寒地冻,大雪纷飞,守城兵士哪有心守什么城,纷纷在睡大觉,相互攀比谁的呼噜更大声。由于城墙太高,长索难及,黄忠、严颜令兵士在城墙上挖坎,二人带头踏着坎上了城头,兵士们紧跟着爬上。守城将士睡得正熟,汉军杀到,所有魏兵尚未清醒便见了阎王。黄忠只留下一个打更的,让他接着打更,迷惑魏军。然后令先锋打开城门,接应魏延大军进城。
大军一路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十分顺利攻到内城。将士们还是照着先前的法子攻进了城,内城守军一点也没有察觉。魏延令黄忠、严颜分统军马攻占内城军营,自己则亲率大军将原先汉朝皇宫,现在守将官邸密密匝匝地围了三圈。其时守城偏将搂着美女睡得正香,一点也不知道外间发生了什么事。
不久雄鸡报晓,东方发白,大雪渐止。魏军正要应卯,查觉外间不妥,大呼小叫起来。这一乱喊乱叫,登时将守将吵醒。那守将刚醒,还有些迷迷糊糊的,费了老半天才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指挥军马抵御。可一切都已太晚了,许昌全城除了皇宫,都已落入魏延之手。好在皇宫房舍众多,院墙坚厚,巷道纵横,颇足以进行巷战。那守将领军依据地形,顽强抵抗一日。到了日落之时,汉军如蜂攒蝇集,越到越多,守军抵敌不住,纷纷投降。那守将眼见大势已去,退入后殿,解下裤带上了吊。魏延顺利的占了城池,许昌至此归于汉朝统治,成了故汉帝刘协的封地。
第549章 … 行宫杀机
魏延、庞统雪夜克城之事本就说来话长,那内侍又喜欢短话长说,添油加醋。这一番话直说到大队进城仍没有说完,待到刘备一行来到行宫前,那内侍兀自喋喋不休。贾仁禄一路行来,尽听那内侍在瞎扯淡,倒是不觉无聊,只是那内侍嗓音颇为尖细,男子不像男子,女子不似女子,听起来让人汗毛乱竖,难免美中不足。要不是贾仁禄很想知道魏庞二人是如何克名城收要郡的,早就叫他闭上乌鸦嘴了。
转眼间郝昭为刘备预备下的行宫已在目前,御辇嘎然而止。那内侍猛地想起自己还有要事在身,总算是打住了,抢到前头服侍刘备。贾仁禄长长吁了口气,心想倘若他在晚走一步,自己这百八十斤估计就交待在这了。
刘备、献帝二人携手入殿,刘备请献帝和自己同席而坐,献帝逊谢再三不得,只得依允。刘备待众人坐好,举手轻击三掌,殿中钟鼓齐鸣,管簧共奏,悠扬的音乐声中,一队队舞姬拥入殿中,翩翩起舞。
献帝自被逼禅位后,就很少见到这种大场面了,今日端坐正中,观赏歌舞,当真恍若隔世。
可能是刘备让位,而献帝坚不肯受,也可能是刘备与献帝阔别十数载,如今再得聚首,倍感欣慰,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总之刘备今天显得特别开心,脸上总是挂着笑容,频频向献帝敬酒。
献帝因刘备准其归隐山林,也颇为开心,有酒便吞,不觉多喝了几杯,脸上通红,醺醺欲醉。
刘备举起酒爵,道:“为叔再敬贤侄一杯。”
献帝一饮而尽,瞥眼间只见曹夫人以目示意,令他不可再饮,心中一凛,对刘备说道:“小侄已不胜酒力,再饮恐有失仪。”
刘备笑道:“你我叔侄难得聚首,正该开怀畅饮,不醉不归,那些个繁文俗礼,就不必守了。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仁禄这句话说的极好,今日正该如此!哈哈,来,贤侄,为叔再敬你一杯。”
贾仁禄虽然脸皮厚如城墙,但听刘备将李白的传世名句硬安在他脑门上,脸上还是微微一红,一口汤呛到了鼻子里,咳嗽两声,好在刘备顾着向献帝敬酒,也没有在意。
献帝回头向曹夫人瞧了一眼,颇为无奈。刘备哈哈一笑,此时他酒意有七八分,心中飘飘荡荡,说话舌头也大了,道:“贤侄怎么也和仁禄似的,什么事都要夫人点头同意,才敢干。如此惧内,怎么能叫男子汉大丈……呃……夫!”
刘贵妃怕他失态,起身来到他边上,道:“皇上,您有些醉了,让臣妾扶您进去休息吧。”说着伸手相搀。
刘备一把将她推开,道:“谁说朕醉了,呃……朕还可以喝他一百斤!咱们大男人之间的事,你们女人少管!”
刘贵妃从没见过他如此粗鲁,白了他一眼,回到自己座位,侧过头去,不再理他。
刘备酒喝多了,脑子一片空白,也没空理会刘贵妃是否生气,举起酒爵道:“贤侄,为叔亲自向你敬酒,你不喝怕是说不过去吧。”
献帝迫不得已,只得喝了。他虽见惯大场面,但从未像今天这样喝过这么多酒。他未喝这爵酒时已感烦恶欲呕,待得这爵烈酒灌入腹中,五脏六腑似乎都欲翻转,脑中混混沌沌,若不是强行克制,当场便要吐将出来。
曹夫人见他醉态可掬,心有不忍,眼泪险些流将出来,道:“相公真的不能再喝了,还请皇上别再敬他了。”
刘备向献帝瞧了一眼,道:“贤侄真的不能再饮了。”
献帝道:“实已不能再饮,还请叔父见谅。”
刘备哈哈大笑,道:“自许都一别,朕常想有生之年,怕是再难与贤侄相见了。没想到今日竟能和贤侄同殿饮酒,心里高兴得很,高兴得很。为叔心里这一高兴,难免忘乎所以,有些失态,该罚,该罚。”说着端起酒爵来,咕嘟咕嘟便喝了下去。跟着右手一指酒爵,内侍上前又斟一爵酒。刘备迎起脖子又喝干了,如此连喝三爵,低头瞧了瞧歌舞,长眉一轩,道:“这舞不大好看,给朕另换一舞。”
音乐声陡然而止,乐官上前请示刘备想看何歌舞。刘备大着舌头,说了一支舞曲,献帝听了登时心中一凛,皱起眉头。也不知是刘备醉得厉害,还是他有意为之,所点舞曲竟是当年他朝见献帝时,献帝所安排舞曲。刘备点舞已毕,似有意似无意的向献帝瞧了一眼,对群臣说道:“以楚庄之明尚有绝樱大会。朕心里高兴,大家亦当脱略形迹,不必再守君臣之礼,今日之宴,诸君须当痛饮,有哪个不喝醉的,大伙不放他回去,哈哈!”
贾仁禄老脸一红道:“皇上,微臣……”
刘备笑道:“朕知道你要说什么,今日你若再滴酒不沾,朕就亲自灌你,直到灌醉为止。”
贾仁禄一脸郁闷,悄声嘀咕,道:“哪有这样当皇帝的,真桀纣主也。”
刘备笑道:“朕有道明君当久了,偶而当一回桀纣,调济调济,倒也是人生一大乐事,哈哈。”
说话间,音乐声重又响起,另一批舞姬进殿,翩然而舞。
献帝低头看着歌舞,想起前事,不觉流泪。刘备向他瞧了一眼,问道:“此舞如何?”
献帝自顾自的想着心事,心不在焉,含糊答道:“很好。”
刘备叫来乐官,令他重赏舞姬。众舞姬闻得重赏,跳得更加卖力了。这支舞曲是献帝在许昌时看惯了的。当时他这个皇帝无权无势,独处禁宫,形如木偶。宫里的乐师对他自不如何如巴结,更不会挖空心思为他创制新曲,所演曲目都是陈词滥调,且来来回回就那么几支,令人不胜其烦。献帝寄人篱下,小命尚且随时不保,有舞可以看已经很不错了,如何敢嫌七嫌八?不过经常观赏同一舞蹈是会令人产生审美疲劳,这支舞他在许昌时早已看得不想再看了。可事隔数年,竟于异乡再次见到,不知怎地竟倍感亲切。又觉舞曲依旧,人面全非,正应了那日贾仁禄说的那句诗:“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触景生情,越看越伤感,眼泪如断了线的风筝,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