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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侧坐在一旁的提学使喻庆丰拱了拱手道:“康襄城前任巡抚赵度,昏庸无度,对百官大肆借走库银不闻不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采取听之任之的态度,致使吏治腐败、税收短缺、国库空虚。而刘大人接手巡抚一职后,仅仅数天,便把仅存三百两的国库储银增至一百数十万两,不愧是百姓的当家人,朝廷的清廉臣,下官佩服佩服。”
刘铭祺笑着摆了摆手道:“喻大人严重了!要说心系百姓之疾苦的当属喻庆丰也,只是苦于一直没有给你展示雄心壮志的机会而已。若是喻大人同样做到本府的位置,自当和本府一样尽职尽责,说不定有过之而无不及。此次即使收银入库,也只是治标不治本之举啊,俗话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日久天长如不严加治理,制定律法,倘若哪时本官调离本职,另派他用,到那时,库银还不得再次流回到他们的口袋之中?”
喻庆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道:“巡抚大人分析的果然透彻,面对数如虫蝗的贪官污吏们,光靠我们一两个清官是不够的,甚至杀一儆百也是不管用的,惟一的办法就是改革制度。”
刘铭祺赞同道:“本府正有此意。通常说,‘绝对的权利,就是绝对的腐败。’各府、州、县任职一把手的权利相对集中,缺乏对权力的有效制约和监督机制,日子一长,难免滋生腐败,贪污枉法。应尽快能成立个中央集权的审计机关,将地方上缴税银或报销开支,各部院动用钱粮和报销经费,一律都要通过审计查账,便可有效地控制,打击违法乱纪诸多行为。此部门由巡抚直接领导,配备德才兼备,清廉奉公的官员任职。喻大人,此职非你莫属呀!”
喻庆丰颔首谦道:“不敢不敢,大人高抬下官了!”
刘铭祺斩钉截铁地道:“喻大人不必过谦,就这么定了。”巡抚就要有巡抚的权威,一句话说下去,虽说不是金口玉言,但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哪敢有半点推诿反驳。
喻庆丰忙道:“下官定当不辜负巡抚大人的信任,完成反腐倡廉的使命。”
刘铭祺满意地点了点头,一边用手里的竹扇在身上蹭了蹭痒一边琢磨:“不过这名字吗?要起个响亮点的。我看,就命名为:审计稽查院,如何?”
不擅恭维奉承的喻庆丰忍不住道:“贴切贴切,大人所赐之名,定会名不虚传!”
“哈哈……”一拍即合,共谋大业,俩人忍不住一同笑了起来。
正在两人交谈正欢之际,府门的兵卒还没来得及通禀,一个人风风火火闯了进来,谁呀?还用说吗?正是布政使倪道传,大热的天,跑的满脑门子的汗,擦都顾不上擦一下。知道的,他这是来给巡抚大人报喜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老婆跟别的男人跑了呢!看把他给急的。
倪道传上气不接下起地跑到亭子前,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水汗,激动道:“启禀巡抚大人,王……王总兵派……派人送库银来了!”
送就送呗,激动个鸟,皇上不急太监急。刘铭祺见着他这幅虚张声势的模样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不过,好歹人家也是个从二品的官,比自己只差半级而已。即使看他再不爽,面子上也得过得去,再怎么说,这大热天的瞎折腾,也挺不容易的。想到此,刘铭祺假装关怀备至地道:“倪大人,辛苦辛苦,快过来,先坐下,喝杯凉茶再慢慢说!”
“谢……谢巡抚大人!”说完,倪道传一屁股坐在刘铭祺对面的板凳上,伸手端过来桌上的凉茶,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缓过气来的倪道传叭嗒叭嗒嘴,煞有其事地道:“真没想到呀!镇总兵王世长知实务识大体,毅然决然必然地把所欠的库银一分不少连本带利一块还送来了!自打巡抚大人严令打击私借私挪库银的壮举以来,下官屡次登府劝说王总兵按时返还库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费尽口舌,百般规劝,终于将他说服点醒,也算是没白费功夫。眼下总兵大人尚且如此,他手下的参将属官哪个官员再敢赖账?辛苦是辛苦了点,终究也算是大功一件,欣慰啊!”
闻听倪道传自吹自擂的言谈后,气得刘铭祺差点将桌面上的茶壶抄起来扣在他的脑袋上,心里暗骂道:“欣慰个屁呀!愣是往自己的脸上贴金揽功,脸皮怎么比康襄城的城墙还厚呢!”
刘铭祺和喻庆丰同时向倪道传投去两道蔑视的目光,对他充满了不屑和鄙视,他是真的把自己当作成一盘菜来摆谱,也不好好想想自己是不是那块料。
不过官场上混迹,各有各的手段,如此这般抢功夺名的人历朝历代大有人在,根深蒂固,铲不净,挖不绝,只要有名可享,有利可谋,便能一睹此身影。孔老夫子不是说过吗?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古人早有觉悟。
倪道传吹了半响,见巡抚大人也没个好脸色应待他,连忙岔开话题:“这大晌午的天真够热的,这苦茶都喝了半壶了,也不见止渴。巡抚大人哪受的了这罪啊!”
刘铭祺一边轻摇竹扇一边正色道:“无妨无妨!收银归库本是朝廷的大事,本府若是不亲临现场督察,怎能体现出朝廷对此事的重视。”自从荣任巡抚以来,刘铭祺对身边的奉承话一天不知要听几百句,而且花样翻新,日新月异,早就习以为常。心猜倪道传借机大献殷勤,大拍马屁的时间到了。
倪道传恭道:“巡抚大人为国为民,亲历亲为,鞠躬尽瘁,可别拖垮了身子。怪只怪属官无能,未能将库银守好,连累巡抚大人为此操劳。”说完,扭过头,朝一旁的侍卫官命道:“速速前望本官的府上,告之本官家中的管家,让他把地窖中的椰子挑几个大个的送来,供大人消暑降温!”
话音一落,刘铭祺倏然一惊,觉得好生奇怪,疑问道:“倪大人,这种消暑佳品原产自海南,离此地少说也有数千里之遥,倪道传府上何来的椰子啊?”
倪道传见刘铭祺一脸惊愕,连忙禀道:“启禀巡抚大人,是下官派人不远万里到南方采购来的,就那么几框椰子,光运费就花了下官不少的银子,本来十几两银子买来的椰子,等运到康襄城足足上百两。”
乖乖!真舍得花银子,身为一个不大不小的从二品的官员居然奢侈到如此地步,还好意思在本府面前叫苦。刘铭祺当即脸色一变,沉声道:“倪大人的生活质量不低吗?为了吃上几个新鲜的椰子,居然挥金如土,一撇千金,专门派人采购,供倪大人享用?”
闻听巡抚大人责问,倪道传忙不跌苦着脸解释道:“不,不,不,巡抚大人千万别误会,下官哪有这等口福啊!费了这么大的周折,花了这么多的银子,无非是给提督大人准备的寿辰贺礼,下官可不该独享。”
刘铭祺诧异道:“寿辰贺礼?本府怎么没听说呀!”
倪道传身子向前倾了倾,一本正经地小声道:“巡抚大人有所不知,提督大人的老母亲寿岁九十,自从八十岁办完寿辰后,从此每年这个时候都要举办一次声势浩大的寿辰,各府州县加上康襄城大大小小的文武官员,均要参加,大送贺礼,这都是老规矩了!今年办的可是九十岁的大寿,听说连新登基的嘉庆帝都备了一份厚礼,派东厂的福公公亲自送礼道贺!大人刚刚上任,当然不知。不过……”
刘铭祺催促道:“不过什么?说话不要老是吞吞吐吐的,跟个娘们似的。”
倪道传小心谨慎地左右看了看,生怕被提督大人的心腹耳目听了去,要不然不死也得脱层皮,倪道传接着道:“不过巡抚大人这次把百官手里的银子都一分不少地抠了出来,今年这贺礼呀!恐怕没几个能送的起贵重之物,提督大人肯定不会高兴。据小道消息,说镇总兵冯天培这次准备的贺礼相当的贵重,看来对大人不利呀!”
刘铭祺咬了咬牙,暗道:“我说的呢?自己数次到提督府请提督大人出面收缴冯天培手里的借银时,他要么推三阻四要么背后说情,看来冯天培的后台在这呢?
刘铭祺心中有数,点了点头,道:“本府知道怎么做了。”随后又一边摇着竹扇一边笑哈哈地打趣道:“喻大人准备送点什么做贺礼呢?
喻庆丰微微颔首道:“下官府上一贫如洗,唯有准备送些下官的拙劣字画,略表恭贺之心。”
刘铭祺点头赞道:“嗯!瓜子虽薄是人心嘛!”接着又问:“倪道传,是不是就打算送你从南方捣腾过来的椰子了?”
倪道传哭丧着脸道:“下官为了准备这份厚礼,连府上的马屁都卖了,才买回两框的椰子,实在也拿不出别的物件孝敬提督大人的老母了。”
“嗯,礼轻情意重,不错,不错!”
倪道传好奇地问道:“巡抚大人准备您送点啥贵重之物呢?您现在可是提督大人眼里的大红人呀,这贺礼准轻不了?”
“当然当然!”刘铭祺略一沉思,道:“本府送的贺礼是纹银二百七十万两,略表寸心。”
“啊!”喻庆丰和倪道传当即惊的目瞪口呆,巡抚大人不是说梦话吧!哪来的那么多银子送啊!
刘铭祺嘿嘿一笑,道:“别急!还没说完呢?我说的是送二百七十万两库银的账单做贺礼!”
喻庆丰听后,脸色徒然一慌,当即反驳道:“不可,大人若是因此惹怒了提督大人,那后果可就?”
“是呀是呀!凭下官几十年的官场经验,巡抚大人不可冒然所为呀!与天斗,与地斗,但决不能与自己的上司斗呀!”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极力劝说巡抚大人改变主意……忽然,刘铭祺从板凳上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激动地道:“椰子来了!椰子来了,快快快,打开?”两位见劝说无效,也只好作罢!
能在北方这片干燥之地,喝上南方的消暑佳品,真是舒坦呐!喝完椰子汁后,刘铭祺一抹嘴,又嘱咐了喻庆丰几句,转身打道回府。临走不忘命衙役带上两个椰子回去带给秀娘尝尝鲜。
正文 第64章:玉儿岚儿(未成年啊未成年)
上任十日有余,终于能为百姓为朝廷干了件利国利民的事,心里也是美滋滋的,除了冯天培一流的官员们仍没有偿还库银外,库银偿还已有六成之多,总算能喘口气,歇歇了!剩下的那些不知实务者,本巡抚大人定要狠狠地整治他们不可,让他们以为抱着冯天培这颗大树就可以后顾无忧,就可以跟老子做对了,有你们哭的时候。
在荣任巡抚的第一天,刘铭祺就暗自下定决心,凭借自己穿越者和在世秀才的相结合的优势组合,定能将衰落腐朽的大清在他的手里得以改变,乱世出英雄,衰世出强人,大道理不必多说,说点小道理的话:重于泰山也是活,轻于鸿毛也是活,总之人活着总得干点什么,干点有益于国家有益于人民的事,方才无怨无悔。
日落而归。秀娘一见老爷回府,几乎是打发掉了所有的丫鬟仆人,依旧像以往一样伺候着刘家大老爷。命运的改变,并没有改变秀娘的纯真善良乖巧可爱的本性,还有对刘铭祺刻骨铭心的的爱和依恋。
说来也怪,秀娘自从入住刘府后,这些个丫环仆人们,整天和秀娘一块有说有笑的,从来不见秀娘有一丝巡抚夫人的架子,大概是贫苦阶级出身的原因吧!但若是刘大巡抚回府,府内气氛便瞬间变得庄严肃立起来,丫环仆人顿时都变得规规矩矩,尊卑有章。刘铭祺显然不希望秀娘总是和仆人丫环们在一起没有尊卑之别,毕竟传出去有失自己巡抚大人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