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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老叟只觉神清气爽,前厅里那小童早已备好一桌饭菜,正恭恭敬敬等在一边。老叟自觉惶恐,直叫小童坐下用膳,奈何小童只是笑着摇头,便只得随他去了。
事毕已是天黑,但见那小童提了一绘着杏花图案的灯笼,打开院门等着他过去。老叟心下好奇不已,却不只怎么样开口问,便先跟了小童走。七拐八拐的,不知不觉身边具是那绘了杏花图案的灯笼,四面看去,这才发现要去拜见杏花仙子的原来并不只他一人。
待前方引路的小童终于停下时,老叟已是在人群中了。看这阵势,竟像极了村里开会。老叟正暗自惊讶,不想竟看见早些时候的杏儿正站在不远处笑盈盈的冲他招手。人群很配合的让开一条路,老叟略一迟疑,终是迈开脚朝着杏儿姑娘的方向移了过去。
见他到了跟前杏儿也不多说话,只一句“跟我来”便转身掀了帘子往一扇雕花木门里走,来不及摸一摸那如水光华的门帘,老叟只得快步跟上,大气都不敢喘。
又是一番曲尽通幽,老叟只觉一直向上的道儿变得平了,前面的杏儿姑娘终于转过身来,盈盈一拜道,“仙子等候多时了。”说完话便让开身子,只见五彩霞光自她身后处射开,老叟不由眯起眼睛,待到适应光线后方才睁开,只是哪里还有杏儿的影子?只见轻纱曼曼,犹如烟雾般飘散在四周,五彩霞光便是自轻纱后透出。正疑虑间,老叟忽闻一渺渺仙音自四周响起,顿觉浑身无一毛孔不舒服,全身都轻盈起来。
“老先生,你可有忧愁。”
老叟闻言愣了愣,忽然冷笑一声,开口时竟是女子的清脆嗓音。“一介花妖也能闹出如此大事情,真真好笑。”
话音刚落,再看时哪里还有老人的影子,只一妙龄女子柳眉倒竖手持一闪闪银链站在一棵碗口粗的杏树前。正是启玉。之前的轻纱仙境通通都不见了,之前的百般九曲十八弯不过是行在一株巨大的杏树树干上罢了。杏树之中还有杏树,树中树,树中魂。
“呵,是杏儿有眼无珠,竟请到了请不得的人。”之前的仙音去了飘渺之感,竟然很是温柔。
“老人失踪是你所为?”
“哟,您这都知道了,还来问我?”杏树晃了晃枝叶,似是不屑。
启玉用某人惯用的方式挑了眉毛懒懒道,“我不是问,例行公事而已。”
“……”杏树一时没反应过来,靜了好半天才突然“噗”的一声笑出来,“你这神仙好生有趣。”
“有趣?”听到这个词她不由晃了晃神。
“是啊,有趣。”眼前的杏树发出柔和的光,化为了一名身穿白纱裙的素面女子,“我以为你下一句话是用这跟链子抽到我身上来呢。”女子说完又笑了笑,“大仙怎么称呼,小妖名杏华。”
“姑娘好名字,小仙启玉。”明明是自己嘴里说出来,却不是自己的话。启玉不动声色的按住心口,这里,怎么涨涨的难受?
“嘿嘿,启玉大人真有意思,你若不是来捉拿我的,杏华倒愿意和大人交个朋友。”花妖面上满是欣慰惊喜,语气却带着淡淡的怅然。
“朋友……”犹豫半晌,启玉竟然脱口而出“谁说要来捉你了,我只是来找寻失踪老人的。”说完更是心惊,可惜说出去的话却是收不回来的。
“唉,大人,您可真像杏华的一个朋友呢。”花妖说了半句便低低的没了声音,再说话时已然话锋一转道:“大人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老有所养罢,你并未做坏事。”没听到花妖的后半句话,启玉忽然有些失落。
花妖闻言怔了怔,继而抚掌大笑,“我的大人您真懂我!”
她确实没有干坏事。
她只是看不惯那些挂着孝顺儿女的脸,却把自家老人当成看家佣人一般使唤的人罢了。
“往事虽已久远,却难随风而散。”花妖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坛果酒,替二人都满上了,方才眼神悠远的看向启玉的方向说,“你想不想听故事?”
看了一眼身旁那未饮却醉的人,启玉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理,很配合的耸了耸肩,“想。”
花妖讲了一个并不出奇的故事,平淡的和她听过的那些勾栏话本一般,都是讲烂了的“传奇”。
只是从头到尾花妖都不曾喝酒,却在故事的最末位醉倒在她身旁。她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那颗距她仅有一步之遥的眼泪,顺着脸颊,流过喉咙。
树也是有感情的,也许你感受不到,但这并不到表它不存在。
如果没有遇见那位老人,她或许永远不会成精。只是等到她终于长出了双手双脚能够去寻找那位恩人时,恩人已经去了。
很残忍的死法。恩人是饿死的,在他五代同堂的家里。
孝子们总是被发扬过大,不过是因为人们需要给遍地的不孝子女们立个榜样。若是真的人人都把孝顺这个词儿如平时喝水吃饭般做习惯了,还有谁会提起来说呢?
她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没有哭,也没有狠狠报复恩人的后代。
“都是他的子孙,他珍视的人,我何必呢。”花妖说道这里的时候是笑着的,启玉却觉得嘴里很苦。
接下来就有了虞城的失踪案。
“树欲静而风不止……”仰头喝酒的间隙,启玉朦朦胧胧听到花妖喃喃的声音,“有些事儿,还是得趁着人在的时候赶紧做了好啊……‘莫待无花空折枝’……”
“莫待无花空折枝……”缓缓重复着花妖的话,启玉忽然一把抓起倒在旁边地上花妖杏华的领子,略带粗重的气息喷在花妖的脸颊上,一字一句说得极是清晰,一直清晰到了她自己的心上,“说,你的那个朋友,叫什么?”
花妖笑了,笑得花枝乱颤,她反问说你说呢,然后睁大了眼睛定定的看着启玉的眼睛,说。
“容璟”
容璟,心里有一个声音跟着她一起说着。
“他叫容璟啊……他叫容璟……在你之前他就来找过我了……他说他要死了啊……你知道么……”
花妖的话如同炸雷般,震在了启玉的心上。
她的眼睛从未挣的这般大,她的手从未如此颤抖过。启玉只是茫然的看着眼前的花妖,忘记了思考。
死死的按住心口,启玉试图单手撑地站起来。
“我们都是花妖……为什么他要死了呢……我都还没死呢”花妖杏华继续笑着,口中不断吐出令启玉感到恐惧的字眼,“你没看到啊……他说他要死了的时候脸上表情竟然是幸福的,为什么呢……活着才有无限的可能啊……”
“他在哪儿。”启玉终于站了起来,苍白着脸孔冰冷的质问花妖。
“你居然问我他在哪儿?”花妖突然不笑了,站起看了启玉片刻,突然抡起手臂狠狠的扇了启玉一巴掌,奇怪的是,启玉居然没躲开?
“他在哪儿,你才该最清楚不是么。”
于归
“主子,你说那杏华姑娘能成功么?”香荼托腮看着正在榻上小憩的云魈,皱了芙蓉面。
“当然会。”云魈连眼皮子都没抬上一抬。
“可是,主子你当初费尽心机的把启玉姑娘留下来,如今怎么又送她走呢?”
“……缘分到了,自然就要走了”云魈懒洋洋的翻了个身,煞有介事的说道。
“切”跟了他百年的香荼可不会被他骗到,“东皇钟非至纯之魂不能制,难道说,你又准备感天动地人尽皆知却独独受恩者不知的自我牺牲一回?”字字狠话,丝毫不给那假寐的人留情面。
“况且,以你现在残缺不全的星魂,怕是连上回的几百年都制不了。”
百年前天界一场大劫,东皇钟禁制被解,几欲失控,生灵涂炭。非天地至纯之魂及至纯之力所不能制。至纯之力有天帝,至纯之魂却只那女娲才有。
而今女娲早已羽化,却留下了两滴眼泪。
一滴化为珍珠,一滴化为紫梵莲。
紫梵莲者,能补魂魄,可助长生,曾为佛家圣物。灵识开化后化人形,被俗尘所染逃出西天,坠入凡间。
“你既要找他,可知为何要找他,找到了要如何,找不到又要如何。”花妖的声音还回荡在耳边,启玉驾云向着东皇钟所在的方位疾驰而去,手指几乎握碎了寒银链。
她最初找到他,是为了救一个人。可是不知怎么的,在下界待的日子久了,当初的目的竟慢慢的淡了,渐渐就觉得生活本来就是这个样子。没事儿喝喝茶,晒晒太阳,打打妖怪,欺负欺负容璟,把时间过得和白水一般。不觉得它快,却一晃神就已花开几回。
她仍旧是想不清楚,她本是要用他的命去换回另一人的命,怎么就见不得他死了呢。眼见东皇钟所特有的紫色云霞出现在天边,启玉不由加快了脚程。不论如何,她都是见不得他死的。
原来东皇钟是这个样子的。
看着眼前玄色的大钟身上铭刻着古老的经文,不时发散出至纯的金色光芒。容璟站在高台的楼梯下面,笑容有些发苦。
想不到在人间多了这么些年,还是做了本来的用处。
他是自愿来的,那日神殿上他的突然出现简直惊掉了天帝的眼珠子。还是一边的天后反应及时,当即一道银光下去,即刻告知了那刚下界去寻启玉的天将速速归来。
他在人间呆了那般久,早就尝尽了百般新奇。可是她还没有,那般天界人的公用表情生硬的摆在那里,和凡间的泥塑菩萨一般都不似活人。
是了,人家本来就不是人。想到此处容璟自嘲的笑了笑,抬步踏上台阶,直视最高处已隐隐有爆发之态的东皇钟,缓缓而上。
他容璟不是没有喜欢过人也不是不爱惜他这条命,只是能逼他到了这地步的,还真就只启玉一人有这个能耐了。
唉,走着走着他就又想叹气,你说你有什么好,整天冰块似儿的杵着,性子还难伺候的狠,换做以前本公子早就拍屁股走人了,这回怎么就倒贴了呢……
一旁的天将看着这位即将祭钟的人表情如此丰富,只当这人是怕死怕的疯魔了。
启玉赶到的时候,就看到层层天兵之内,那座漆黑的大钟前有一个白色的人影,正一寸一寸化为飞灰。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冲破重围的,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扑到容璟面前。她只记得那时的自己,很狼狈很狼狈,一辈子都没有的狼狈。
“你来了。”容璟那家伙难得没有坏坏的笑着,只是很温柔的看着她,那种从未有过的温柔,温柔得她难受。
“是啊,我来了,所以你不许走。”还是一贯的蛮横语气,只是为何说话人一直在发抖?
“好啊,我不走。”半个身子化为飞灰的容璟深深的看着她,一字一句说得极慢,好像说得慢了,就能多看她一会儿。
“说好了。”
“说好了。”
一阵无话,他们什么都不曾做,只是深深看着对方,这是他们从前天天腻在一起时从未做过的。
“启玉。”
“什么?”
“我爱你。”
他用尽一生,终于在最后一刻,吻到了她的唇。而这一次,他们没有相交而错。触感是软软的,湿湿的。真没想到,他容璟风流快活一世,死之前的最后一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