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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个理由为了让九苏和他们一起,但也是实话。
浮雪却拒绝了,直接带了镜眠上山,离开的时候镜眠只觉得身后九苏的目光一直追过来。
原以为是要给她在山腰找个山洞之类的地方住下,却没想浮雪一直领着她到了山顶。悬崖的边上是一间小小的木屋,虽然在山风中立得坚实,却是早已有了风霜吹磨的痕迹,竟像是已建在这里多年了。
“镜眠,你以后便在这里,直到突破第六折。其间不准和人交谈,也不准下山,明白么?”
镜眠点点头,浮雪将长剑交给她,深深望了她一眼便走了。
山崖上的风很大,吹得一旁树木的虬枝都吱嘎作响,却不知这房子是怎样坚固才能立在这里不倒的。房前一片葱翠,草木掩映间还有一块一人多高的大石。
景致倒好,她四周看看,还爬到石上去向远处望了望。只见雾气笼罩的山峦连绵地起伏,而悬崖之下却是漆黑不见底的深渊。
再走进木屋里,屋中摆着简单的几样家具,外形都简陋到不能再简陋。几个坐墩居然是木桩子削来的,形状不一,镜眠颇为好奇地这里摸摸那里看看,这地方蛮好的嘛。
说不定以后过的也不会比在小院里差。没有人督着她练剑练心法,偷懒也不怕被师父骂……
不过没过多久,她就打消了这个过于乐观的情绪。
没有人……
没人和她说话,没人和她玩闹,甚至连一只麻雀松鼠什么的都没有。无精打采地到外面练了几套剑法,又盼了好久,总算把送饭的九苏给盼来了。
但是想起之前师父的话,她就是再想说话,也紧抿着嘴忍了。九苏也不理她,送了饭就径直下山去。
镜眠多想问问他小院子里有什么趣事,还想问他他是怎么找到这木屋来的,但是却一句话都不能说。这感觉一次两次的还能忍受,但是日积月累得多了,竟比种种生理上的苦楚更为叫人难过。
浮雪曾说这一折不难受的,而今看来,却远比之前煎熬得多。
只是孤独,日复一日,仿佛没有尽头的孤独。内心巨大的空虚仿佛无边的深渊要将她吞噬。
她也不记得这段日子有多长,寒来暑往,她渐渐也能发觉出自己的改变。
七折莲这一套招式加心法是极为全面的,于是其修炼之时对人的要求也是全面的。从一开始身体上的考验与折磨,慢慢过渡到意念上,而在这些煎熬中越是坚持下来的,武功也就越高。
所以镜眠的改变并不是仅限于某个方面的。除了明显到她自己都能感受出来的功夫的提升,还有心理上的变化——她在慢慢地适应孤独。
从一开始的在墙上刻正字盼日子,变得渐渐看淡了时间,就连见到九苏的时候,说话的欲望也不那么强烈了。
就不知这么过了多久,这日突然来了一点新鲜事。
九苏来送饭,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放下食盒就走,而是从衣襟里掏出一枚细长的锦盒放在她桌上,看了看她才离开。
镜眠虽然被孤独折磨得惯了,年轻人的性子却是还在的,不由得好奇将锦盒打开来,里面是枚玉坠,做得很精巧,温润的白玉刻成一枚竹子哨的形状。
她反过来倒过去地看着,很是爱不释手,然后在锦盒的底部发现了一张折成细条的纸,上面是九苏熟悉的字迹。
“镜眠,生辰快乐。”
窗外的树叶已经染了泛黄发脆的边缘,瑟瑟地在风里抖动着将要落下来,夕阳斜照下一地漠漠的的萧索。连她自己都忘了已经是初秋,是她的生辰了。
笑着将玉坠挂到脖子上,嗯,明日九苏来送饭的时候要和他说声谢谢。只说谢谢,其他的什么也不说,他应该是不会回答的,师父也不会发现。
却没想到还没等到明天就再见到了他。
九苏是入夜时分锁着眉出现在她门前的,镜眠吃了一惊,刚想开口就立刻捂住了嘴,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惊讶地望着九苏,他似乎略带沉重地缓步踏进了房门,身后还跟着一人,长衫曵地,竟是多日未见的浮雪。
“你倒是听话。”浮雪望着她捂着嘴的手,神色里有些嘲弄,又有些赞许地点了点头:“倒不是让你一个字不许说,今晚你可以开口。”
镜眠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师父,你们怎么来了,山下有事情?”
浮雪并不答她的话:“镜眠,可知你在山上待了多久了?”
镜眠摇头,她早就不刻正字了,自然是无法知道自己已在这里多久。
“九苏,那么你可知道?”
九苏亦摇头,脸色有些不好看。
“原来你们都不知道,我却恰好还记得,是三百零八天。”浮雪顿了顿,语气一转:“而我不记得今日还是镜眠的生辰,九苏你,却记得清楚。”
九苏紧紧抿着唇不发一言,面色惨然。浮雪淡淡瞥了他一眼,将他推到镜眠面前。
“日子也差不多了,镜眠,你只差一步就能突破这一折。”
镜眠猛然一颤,惊惧地望着师父俊美的面容,他漂亮的薄唇缓缓开合:“镜眠,杀了他。”
九苏像是痛苦,已经闭上了眼睛。镜眠一边用力摇头一边向后退缩:“不,我不杀。这武功我不练了,我不杀他!”
“因为他是你最熟悉的人之一,所以杀了他,你就能迅速突破孤独这一折。武功不是你说练就练,说停就停的。而且你何不问问九苏,他是如何想的?”
九苏依旧闭着眼,平静道:“镜眠,这是九苏的任务。公子这么多年尽心培养你,你切莫半途而废。你在石屋中,不是也差一点动手杀了我?对我而言早死晚死还不是一样,拿出你那时的勇气来杀了九苏吧,九苏心甘情愿,只要能助你武功飞升,便是我的价值。”
他面无表情地说说出这几句话,熟练得像是事先演练过多少回,只是依旧掩饰不住嘴唇的颤抖。
“不,九苏你不是自愿的!”他是那么乐观而且善良的人,常常嘴角挂着笑容,喜好收养些无家可归却极富有灵性的小动物,怎么会有一天失去对生活的希望,让别人来杀了他?
“我是自愿的。”九苏又重复了一遍。
“不,你不是!你……”镜眠觉得自己要疯了,努力缩向墙角让自己离着九苏越远越好,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亲手结束了他的性命。
浮雪面上有几分不耐烦,挥手打断她:“罢了,我将他锁在崖上。你若想通了便去给他个痛快,你若一直不愿杀他那就任他自己受折磨饿死,那样对你功夫长进也无益。你且自己决定。”
浮雪走了,只留下九苏被锁在木屋旁边的那块巨石上。
“九苏,刚才的那些话是你编出来的,你不想死,对不对?”
镜眠站在他面前,夜晚的山风吹着衣角瑟瑟地抖动。
她裹着一件披风都觉得冷,九苏没有武功,只穿着一件单衣背贴着巨石,脸色很白,近乎透明。
“我是自愿的。”又是这般重复了一遍,九苏还是闭着眼:“镜眠,如果没有事情便少来与九苏说话的好,对你武功无益,还是快些杀了我。”
☆、04 出师
最后镜眠还是没能坚持下去。
不记得是几天以后了,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早秋瑟瑟的风里,她终于哭着把长剑刺入了奄奄一息的九苏的胸口。然后近乎惊惶地发现,九苏干涸的嘴唇甚至带着一丝欣慰的笑意。
她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梦,在那个黑漆漆的梦境里,秋风冷如刀割。
那个陪着她一起长大的少年弯着嘴角,温柔地对她说话。
“镜眠,不要哭……你即使不杀我,我也……撑不下去了。好好学武,不要恨公子,他……对你的期望很高。”
暴雨倾盆而下,剑刃没在九苏身体里,雨水冲刷了所有的血腥。她这个时候甚至希望他狠狠对她发火,而不是永远这样平和地一遍遍重复着那句“我是自愿的”。
镜眠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所有的孤独在心中累计瞬间达到了一个顶点,随即就感觉体内不知从何而来的一股巨大的力量横冲直撞。眼前随着闪电的打下花白一片,迅速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山下的小院里,浮雪坐在她床边,耐心地细细吹着一碗深棕近乎黑色的汤药,见她醒了,便用勺舀着给她喂下去。镜眠何时受过这般待遇,怔怔地由着师父把药给她喂下了,然后开口道:“九苏他……”
嗓子干涩,声音也跟着沙哑,浮雪端了杯子给她,撑着手将头支在床沿边上:“已经叫人好生葬了。”
她希望那是一场梦境,但他却这般淡淡地告诉她,那都是真的。
“师父!”镜眠莫名地有些来气,尤其是看他如此漠然的样子:“九苏哪里惹师父不高兴了?他跟了你那么多年,难道不杀他我就不能练武功了?他临死前还惦着自己的主子,现在只落得个好生葬了,我替他觉得不值!”
浮雪没有说话。
只是他眼中也蒙上一层冰凉,半晌才“啪“地将药碗往桌上一放:“杀了他的是谁?镜眠你是疯了,莫不是都忘了,还来与我说这些。”
“是你把他锁在那里!我不杀他他也会死,你可见到他求着我杀了他还叫我不要恨你的样子?你到底还有没有人性,你干脆也杀了我算了!”
像是和他比似的,镜眠手中的杯子也“啪”的一声落地。浮雪望着她,不说什么,只是看着,随后叹息了一句转身出去。
临出门前却又停下来,没有回头,只道:“你已经突破了第六折,不管你恨不恨我,晚上到院里来,我教你最后一折的武功。”
门被轻轻合上,几丝迷蒙的阳光从门扇中透出来。镜眠有气无力地趴在枕上,她确实想恨浮雪来着,可是却根本恨不起来。他与九苏一样,都是她这些年里极其重要的人,少了任何一个,她都无法习惯。
而且更何况,亲手杀了九苏的,确实是她自己。又有什么立场恨别人呢?
镜眠叹息了一声,望了望窗外的天色,还不到晌午。
昨晚的事情弄得她心力交瘁,这会儿便蒙着被子睡了。这一觉睡到傍晚时分,不情愿地爬起来,却觉得身体异常灵活。体内横冲直撞的力量此时全部化为了她自己的内力,稍稍一运转,便觉得全身经脉是前所未有的通常,力量也极其充沛。
原来这就是突破第六折之后的飞升,比之前的几折厉害得太多了。
想着想着,低头发现地上的水渍已干了,杯盏的碎片却还在。
没了九苏,这些事情便都没人做。
镜眠也没心思去打扫,随便把碎片踢到了墙角,便打算去院子里找师父学武功。走出几步又退回来把挂在墙上的长剑别在腰上,然后才推开门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