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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卓笑道:“我们这条是活河,不用引进河水,因为壕底有泉水喷出,想截断也不可以。”
项少龙恍然,这是经一事长一智了。
滕翼平静地道:“破解之法,是开凿支流,把河水引走,但那最少要十多天的时间才成,我猜他们正在后方赶建活桥,横跨河上,方便攻城。”
项少龙奇道:“那现在下面这些人岂非只是虚张声势?”
滕翼道:“围城军最忌闷围,必须让他们有些动作,当作活动筋骨也好,当作操练也好,只有如此才能保持士气。”
项少龙点头表示明白,在战争中,人的心理因素绝不可忽略,古今如一。
蓦地下面的赵军一声发喊,持盾冲前,直冲到城河对岸处,蹲了下来,躲在盾后,数千弩箭手,随后冲至,躲在盾牌手后,举弩发射,一时漫天箭雨往墙上洒来。
滕翼大声传令,乌家战士全躲到城垛之后,不用还击。
滕翼又以比那骂城军官更大的声音喝道:“准备沙石!灭火队准备。”
话犹未已,敌阵中再冲出一队二千多的火器兵,以燃着的火箭,往城墙射来。
攻城战终于拉开序幕。
双方各以矢石火器互相攻击,外墙和城头均有撞击和火灼的痕□□,但都只是表面伤痕,不损结构,乌家战士居高临下,矢石充足,守得固若金汤,伤亡极少,而赵人一天下来,已伤亡了千多人,可谓损伤惨重。
直到此刻,赵王和赵穆仍不明白对方为何各方面均如此准备充足,因为他们一直密切注视乌家的动静,只见有人和物资移出城外,却没有东西运进城堡来。
他们没有想起地道的存在,亦不能怪他们愚蠢,一来要建一条这么长的地道,是近乎不可能的事,还有就是因为若有地道,项少龙等就没有理由留在这里了。那猜到这正是项少龙计划里中最关键性的环节。
那晚消息传来,秦人大军犯境,吓得赵王面青唇白,催迫手下大将日夜不断攻城。
到第十天时,赵人在伤亡惨重下,终于成功建立了三条跨河的临时木桥,搬来云梯攻城,又以巨木撞击城门。
乌家战士则以矢石火器还击,又以类似长钩的武器对付敌人的攀攻,并用一镬镬的沸水滚油往下浇去,杀伤了敌方近二千人后,赵人才退下去,只守着三座木桥。乌家方面亦死了五十多人,伤了百多人。
伤者立即被运往城外。
至此项少龙才真正感受到在战争里,个人的力量是多么渺少,那对他是绝不愉快的感觉。
守到第二十天,赵人终于成功把河水引走,又花了三天时间以土石把护城河填平,乌家城堡亦呈大势已去。
赵人大举进攻,把攻城的有护甲保护的战车,推过填平了的护城河。
这些战车各种形式都有,最厉害是登城车、撞车和飞楼。
登城车高度像城墙那么高,使敌人能迅速攀车登城;撞车负着坚木,对城门和城墙施以连续的猛烈撞击;飞楼则供箭手之用,反以居高之势,向墙头的守军袭击。
对付的唯一方法,是以巨石加以轰击。
不到两天,能用的巨石均已用尽,项少龙立即发下撤退的命令。
当赵军攻入城内时,整个乌家堡全陷在一片火海里,由于房舍树木均抹上火油,要救火也有心无力。
赵人看着大火燃足了十天,剩下一片焦炭残余,片瓦不留的灾场,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但总不会是好受了。
是役赵人丧生了八千多人,伤了万多人,举国震惊。
乌家在赵国军民中一向声誉良好,赵王硬是把他们迫反,自是怨声四起。
到赵王由瓦砾底发现通往城外的地道,始知中了项少龙之计,不过那时已是一个月后的事了。
赵王虽暴跳如雷,亦只有徒呼奈何。
这时他心中亦略有悔意,有项少龙这么好的人材不能用,还把他白送了给秦人,确是何苦来由!
第六卷 第一章 安抵咸阳
秦国的发祥地在渭水上游秦川的东岸。
自先祖蜚廉开始,秦人崇尚武风,以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氏族形式,在这片艰苦的土地上挣扎求存,长期与西戎及犬戎作战,他们的历史,每一个字都由血和泪写成。
部落式战斗集团的形态,虽使他们与土地的关系薄弱,难以落地生根,却亦令秦人先祖不受土地的局限,不断向未开发的西方移民和与异族杂居斗争。
周孝王时,嬴姓的非子因替周室养马蕃息的功劳,受封于此,建立了一个近畿的附庸;其实却是为周王室承担了镇守边疆、防卫蛮戎的艰苦使命。
西周四百多年的悠久岁月是秦人最艰辛和困难的岁月,以血汗及无数族人的生命,捍卫周朝共主的西防,同时向西方不住拓展。这种无时无刻不面对严酷挑战和坚毅不移的勇武精神,为秦国打下了坚实无比的基础。
千载一时的机会终于降临到秦人身上。
周室因幽王无道,犬戎攻入镐京,幽王被杀,周室威权至此荡然无存。
平王东迁,秦襄公因护驾有功,被平王将他升在诸侯之列,秦国终于有了诸侯国的法定地位。
当战国开场的时刻,七雄中最不雄的却是秦国,君权旁落。直至不世霸主秦穆公登位,重用外籍政客百里奚、蹇叔、公孙枝等人,才奠定了一个强国的基础。
真正的富国强兵来自秦孝公和公孙鞅的改革,“翻箱倒箧”地摧毁了传统的氏族部落结构,革新兵制,以军功论爵,把王室权力提升至当时的极限。又把国都迁至咸阳,筑起宏伟的城阙和宫殿,统一全国的度量衡,将国土并归为三十一县,把旧日封区的疆界废除,人民可拥私田,由国家直接计田征税。
至此秦国一跃而为天下霸主,深为东方各国畏惧。
当项少龙长途跋涉,由邯郸逃至咸阳时,秦国正享受着公孙鞅那翻天覆地的改革成果。
咸阳在九稷山之南,渭水之北。故又名渭城。
项少龙带着娇妻乌廷芳,领着滕翼、乌卓和过千家将叩关入秦,受到守关将领的热烈欢迎,一边使人飞报咸阳,又调来五艘大船,免去了他们跋涉山林之苦,直抵咸阳之南登岸,乌应元早率着家将和赵倩,与吕不韦的头号手下图先在渡头恭候,非常隆重。
乌廷芳父女相见,既欢欣若狂,恍若隔世;又触起乌氏壮烈自杀的悲伤,百感交集!拉着赵倩说个不休。
肖月潭和另一儒生状似军师型的青年,伴着图先,欣然迎向项少龙。
这图先体型瘦长,年在三十许间,长得非常结实,皮肤黝黑,动作灵活,举止间有种栗悍威猛的慑人气势,双目有神,配着一副马脸,算不上英俊,却有股阳刚的男人气魄和魅力。
他大步上前,拉起项少龙衣袖,长笑道:“图先何幸,终于见到心仪久矣的超卓人物,若非项少龙,谁可成此不朽之事?”
项少龙有点不知如何应付这种热情,连忙谦让,心中同时想到现在正值吕不韦和乌家关系的蜜月期,图先自是得到吕不韦吩咐,要好好笼络他们。
图先又逐一与滕翼和乌卓见面寒暄,神态亲切热烈。
荆俊这时不知由那里钻了出来,久别重逢,各人都甚是欢畅。
肖月潭摆着老朋友的姿态,向项少龙介绍那青年道:“这位是楚国来的名士李斯先生,现在是大老爷的舍人。”
舍人就是食客。
项少龙暗忖“李斯”这名字为何如此耳熟,蓦地记起,动容道:“原来是少怀辅助名主一统天下大志的李斯先生!”
李斯浑身一震,垂头道:“项先生见笑了,李斯那说得上有什么大志,只求能在吕相国领导下一展所长,于愿足矣!”
肖月潭闪过奇怪之色,暗忖自己说李斯是楚国名士,只是客气的抬举之语,事实上李斯籍籍无名,只不过凭三寸不烂之舌,令吕不韦颇有点好感,今天随来亦是自动提出要求,想一睹项少龙的风采,为何项少龙竟像对他闻名久矣呢?不由道:“少龙在何处听过李先生的事?”
项少龙心中叫苦,难道他能告诉肖月潭是由《秦始皇》那套电影认识到李斯吗?忙岔开话题道:“吕爷当上了相国吗?”
图先来到项少龙旁,感激地道:“吕爷着鄙人定要清楚表达他对乌老爷子、应元少爷和少龙的感激,若非姬王后和政太子能安返咸阳,事情恐怕会是另一回事。姬王后和政太子在大王和吕爷跟前对少龙推许备至,大王特地要为少龙于明晚安排洗尘宴,好让少龙稍有休息的机会。以后大家就是自己人了。”
项少龙心中暗叹,你口中说得好听,只不过是骗项某去作吕不韦的走狗罢了!
他对政治和权力斗争早极度厌倦,更没有兴趣参与吕不韦这外族政团与本土权贵的斗争,心中暗暗作了决定。
只看乌家在咸阳以十二个三合院落组成的新宅,便知秦人对乌家隆重的礼遇,亦可推知庄襄王对朱姬、由小盘假冒的嬴政的宠爱,和对吕不韦的宠信。
这乌家新宅虽远及不上邯郸乌家城堡的规模和气派,但却位于咸阳宫附近公卿大臣聚居的区域。策马缓驰约一盏热茶的工夫,便可抵达咸阳宫正中入口的城阙。
咸阳宫有内外城之分。
内城主要由渭水之北的咸阳宫和渭南的兴乐宫组成,横跨渭水,靠长达二百八十步的渭桥贯连两岸交通,形成宏伟壮丽的宫殿组群,且规模远非邯郸或大梁的宫殿可以企及。
两宫气势磅礴,全部均为高台建筑,有上扼天穹,下压黎庶那种崇高博大、富丽堂皇的气魄,隐然有君临天下之象。
外城比内城大了十多倍,是平民聚居的郡城区,商业发达,旅运频繁,肆上货物,品种繁多,物美价廉。
当项少龙的车队路过城东的市集时,便目睹各种畜类产品的出售,例如肉、皮、筋、角、脂、月交等等。另外又有陶、木、铁器、纺织品等手工业制成品,其况之盛,远非赵魏两国所能及,可见国势和经济实有直接关系。
据同乘一车的图先介绍,咸阳的营运分私营和官营两种,政府设有管理市场贸易的机关和官吏,以监察和促进商业的发展。例如置盐铁官、管理手工业的“工室”、“工师”及司徒、司马、司空、治田等官吏,以厘定产品的规格、质量或生产的方向,这都反映了秦国强大的经济实力。
往乌家新宅路上,所见民风纯朴,罕有魏赵等国到处可见的鲜衣华服,但人口却比大梁更繁盛,邯郸更是不能相比。
项少龙耳目一新,暗忖这才是强国的规模。
行人多配备兵器,武风之盛,更非魏赵能及。
来到乌家主宅前的广场处,图先等告辞离去,临行前李斯偷偷向项少龙表示明早想来见他,项少龙欣然应允后,李斯才有点茫然地离开了。
整个乌府上下各人全到了大门来迎接这批乌家的英雄亲信,尤其项少龙,更成了乌氏一族的明星砥柱,备受尊崇。
乌应元拨了四组房舍暂时安顿各人,大部分子弟兵明早便出发到咸阳北郊的大牧场去,由于秦国地大物博,所以牧场的规模更胜从前。
项少龙应付了亲族的欢贺后,春盈等四女才有机会拥着他与乌廷芳、赵倩到他新的隐龙居去。
婷芳氏原来受不住旅途的艰困病倒了,吓得项少龙忙赶到她的香闺去。
伊人清减了不少,玉容苍白,病因却有一半是为了挂念项少龙,见他回来,搂着他喜极而泣,到晚宴前,精神好了很多,已可离榻活动。
看到春盈众女欢天喜地的样子,项少龙亦愁怀尽解,搂着婷芳氏和赵倩的蛮腰,欣然问道:“今晚由谁伴我?”
两女俏脸飞红,自然是都想陪他。
乌廷芳笑道:“不若我们三人一起陪你吧!只怕你应付不了。”
赵倩亦赧然娇笑道:“还有六个丫头呢?看你怎生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