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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爱卿。」
高高坐在庙堂上的那黄袍人叹了口气。
「圣上?」离他几步距离之地,有一个穿着衣甲银盔的青年,面容清秀端正,眉间隐含着深深的正气,「圣上何故叹息。」他问。
他在皇帝身边已经几年了,鲜少见他如此。
「朝代开始动乱,你以为朕还开心的起来吗?」皇帝又叹了口气,然后看向青年向来稀少喜怒颜色的漂亮面孔,「你觉得呢?爱卿?」
「臣不敢说。」青年低下头,他只是一个带刀侍卫,没资格与皇帝谈论江山国家。
「朕要你说你就说。」那高权的人下了令。
青年偷偷吐了吐舌,他都这样说了自己也不能正大光明的违背他呀!「臣以为近年来京城四周风气算是良好,但边境地带以及山区已经有灾害的发生,若不相当正视这问题也会有民怨发生……」
「朕不是指这个。」皇帝又叹了一口气,打断他的话。
「臣愚昧。」青年躬下身子。
领人薪水的果然不好做,动不动就得上躬下迎的,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他老子的遗愿继承御前侍卫一职。
左岳,今年二十岁。
由他向上数四代,对,就是到他曾祖父那一代都是隶属皇宫中禁卫军之长,另外又称御前侍卫头头。这是好听一点的说法,难听的就叫做顾着一个贪生怕死的皇室以及当着那一大堆又一大堆财宝的看门狗头头罢了。
原本到左岳这一代时,他们兄弟已然决定要自动放弃继承他父亲的职阶而当个自由自在的快乐江湖人,但是那死老头竟然来这么一手!一声不响的突然嗝屁就算了,还留下一张莫名其妙的遗书,说是三个儿子中第一个回家奔丧的儿子最为孝顺所以值得信赖,请皇上不管怎样都要选那儿子作为自己的继承人。
天杀的!
要是他那时知道老大左弦远在云南一带、小弟左弓早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的话,那仅在江南住所的他绝对不会当那个『孝子』--第一个回家奔丧的白痴,他应该学老大滚的远远的直到出殡那天才回来,要不然就干脆学老三四九那天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才对,至少现在站在这里哀怨的绝对不会是他。
最令他气结的就是老大和老三那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
当他莫名其妙的被一堆死太监拖着走的时候,那两人竟然还祝他「平步青云、仕途平顺」,真是存心想和他过不去就对了。他可是江湖上有左家三剑之名的「风剑」啊!既然是风就不应该留在同一个地方,至少老大的「夜剑」或是老三的「玉剑」绝对都比他适合。
在天上的老爹啊!你有没有听到你儿子的抱怨声!
「你听过日、月两兵吗?」见他久久没回音,皇帝又自己出了声。
咦?
「曾听以往的友人提过,但那并非正气之兵。」他眯起了眼睛,希望皇帝现在心里所想的不会刚好和他揣测的想法一样。
日轮剑,月见刀,神之使兵。
「朕听闻,最近江湖上出现了日轮剑,而那人似乎也有谋反之意,已经开始在北方一带招募兵力。」看着他的护卫一脸疑惑的表情,皇帝继续说道,「但若是朝廷大举出兵讨伐怕会打草惊蛇,使那人及早动武造成百姓不安。」
「所以皇上希望臣……」他知道,这些话都只是皇帝的前致词。
「拿回日轮剑。」
这才是他目的所在,左岳在心底叹了口气,「但臣听说,日月两兵有其守护家族……」历代以来,传说两柄神兵都有着一个隐密的家族守着,那家族为何也罕有人知。
「那家族十年前已经灭族了。」皇帝不耐烦的说道,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微微皱了一下眉,然后和缓了说话,「朕要你去拿回日轮剑,若查出持有的人是谁一并将他格杀,必要时可以请求边防驻军的援助。朕会交代密令下去。」
左岳没有答声。
他的心思放在皇帝刚刚说的那一句话,记得老三向他提过,虽然江湖上人人都抢着要那些武器,但却还没有人能确实掌握它们的去向。
毕竟守护家族会被选为守护者,一定有其避世之法。
那为什么皇帝……会知道守护者已经被灭族了?
与生俱来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绝对有另一面。
不单纯。
「左卿?」
霎时回过神来,急急应了声,「臣遵旨。」
之二 前夕夜影
一阵沉默。
还是一阵沉默。
「咦?你们干嘛都不说话了?」白雩左看看右看看的,最后还是决定先打破安静。
三个师兄弟互相对看了一眼,有犹豫有怀疑,最后由向来多话的断筝代表发言,「呃……你的话很难让人接下去,师父。」突然就告诉他们,要他们下山?接下来要说什么?跳崖学飞如何?
「哪会?」歪着头,不解。
「就是会。」蓝海接着说下去,「师父,你确定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有先经过两次大脑吗?」莫名其妙被整太多次了,他们现在会怕。
他们师父向来说话不经大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有时还会漏说一两句,但是内容已经足够让三个徒弟弄得人仰马翻、啼笑皆非了。
白雩瞪着他,「既然都说了,当然是已经想过了。」
「那在想的时候有没有睡觉?」断筝提出另一项疑问。先确定他是不是在梦游,接下来的才好说。
「当然没有!」这两个不肖徒弟!
「那好,我不走。」断筝率先笑吟吟的说道。
「我也不走,师父你要赶我们了?」蓝海眨着眼说道:「是因为二师兄常常欺负师父,所以师父生气了吗?」
啪!
断筝从他的后脑打下去,「臭小子,别牵扯到我这里来。」
「明明就是你,每次都欺负师父!」
「你们两个,闭嘴!」在一边一言不发的皇朝沉了声音。谁都看的出来,他的怒气已经变成乌云在头上飞呀飞的,「理由是什么?」他看向坐在旁边的那人。
见场面总算安静了一点,白雩微微笑着从桌上拿起茶杯,「你们来到这里多久还记得吗?」他问,然后慢慢的喝了一口茶。
很香,是第一季的春茶。
「大约十年吧!」断筝看向旁边的师弟,「小蓝应该此我晚了三年,对吧!」
「是呀!皇朝应该更久一些。」他看了一眼乌云罩顶的大徒弟,那人正以极为可怕的目光瞪着他,「我只想问一句,你们可还记得自己应该背负的是什么?」
没料到他会突然有这一问,其他三人都楞了一下。
「记得吧!我想你们应该也不会忘记。」他叹了一口气,「我前几天见了星象,冰山已经不能再提供你们作为隐逸之所,若是我继续强留你们也会犯了天法,那些命运会更加迅速的找上你们。」
「所以,你要我们下山去解决自己的事?」皇朝瞪着他说。
「是的,也有许多人等着你们归去,你们应该回到你们原来的生活才是对的。」他稍稍偏过头,白色的发遮住他大半的表情,「你们将会发现,那里喜欢你们的人会比现在多很多……」
砰!
「我不去!」发出很大声响的断筝站了起来,然后带着琴往屋外离开。
「我也不离开这里,我不想和大家分开。」第二个站起来的蓝海同样也表示他的抗议,然后便尾随在断筝之后离开了屋子。
留下屋内两人。
那皇朝的目光还没自他的身上离开。
「你知道,我们不会走。」他说,「当你将逆天法用在我们身上时,便表示今生我们将与天抗衡,为什么还要我们离去。」
声音低沉的,包含了许多许多的控诉。
「皇,你在我身边最久的,还不懂就算是我也不能不顺应天命吗?」白雩避开他的目光,害怕那眸中的愤怒,「你们,包括断筝和小蓝,每个人都牵系着更多人的命运和生活,你们应该回去将这断线连接起来。」
「我不懂,也不想懂。」皇朝发出低吼,「你觉得我们不懂事,不知道你的苦心,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感受,就这样要我们走?」他紧紧抓着他单薄的肩膀。
「这样对你们好,你们原来便不是这世界的人……」
「那你就不应该将我带来这里!」
白雩愣住了。
大约也察觉自己的话伤了他,皇朝松开手,那方才给自己紧紧攫住的地方已经擦红了一片。
「对不起……对不起……」他说,双手捂在脸上,「对不起……」
皇朝霍地站起身来,他不敢看他是否手上已经掉下泪水,「我走,你高兴的话我就走。」语毕,他便扭头离开。
留下那独自的白色身影。
**
「你又和师父吵架了?」
才一回到房间,便被身后传来的声音给挑起一肚子不满,「别烦我。」
断筝悠悠哉哉的晃进房里,然后自动自发的在椅子上坐下来,「你们刚才吵的挺大声的,而且师父还被你弄哭了。」他放下手上的琴,轻轻的拨弄出干净的音符,「你不应该这样对师父说话。」他虽然也常常欺负师父来玩,但绝对不会这样向他说话,也不会弄哭他。
「不干你的事。」他回了一句。
「哟哟,真凶,我可是来告诉你我和小蓝的决定喔!」他继续弹着琴弦,皇朝能听出那是他常常弹的一首曲子,「我们呀!只要将山下的事情都解决完之后就会再回来的,这下师父绝对没话说了,况且冰元和脚都长在我们身上,我们爱来便来爱去便去不是吗?」
那目光朝他看来。
「当然,我们是牛皮糖嘛!要给他甩掉不就白白浪费这名声。」断筝又是笑吟吟的不正经表情,「你想,我们都是没有家的人,既然现在家在这里,没理由办完事情不回家的呀!另外,还要记得带点纪念品回来。」他眨眨眼,顽皮的说。
对吧!这里吃穿不愁过的又自由,他还宁愿一辈子待在这里当作闲人哩。
下山之后必定得面对以往纷纷扰扰,到时候肯定要回忆冰山的好。
「别拿我和你做比较,我不像你没什么脑子。」皇朝冷冷的嗤了声,但表情上明显的和缓许多。
「真过分啊!师弟我的心灵会受伤哪。」断筝夸张的叫道。
「哼!」看不出来。
那身为大师兄的人连理都不想理会他。
「对了,我记得师兄阁下您是出身于塞外的某个族吧!」他说,「带着大汉宝藏之钥的关键人,当心你回去之后那些人又要开始找你麻烦了。」这次是出自于师兄弟共同生活这么久的关心。
在几个岁月中,自然也明白其他师兄弟为何而来,又是为何而存在,就如他一样,与他传说终究得对上,然后将之延续下去。
「我不是当年的我了。」皇朝冷冷的勾起唇角,思绪赫然回到那时多年前的黄沙滚滚、苍鹰飞天,「我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该付出的代价。」算一算,那些『代价』要是带回冰山来,应该够他们用很久了。
他开始用灵光的脑子计算着。
「真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