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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聊。”
他顿了顿,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
“对了,有个事忘了说,我一开始不是要上基辅国立大学的吗?可是,後来我选择学俄语,就不能念了,上基大是要学乌语的。
乌克兰推行乌语,将官方语言设为乌语,什麽街道名字、道路标示、电视新闻统统换成乌语,可笑的是,基辅当地人嘴里讲的却大都是俄语,真是无聊的政策。基大也改成乌语授课,搞的我们这些留学生很无奈,学乌语确实没用,你说,学一个当地人都不讲的外语有什麽用,你学了跟谁讲去,但学俄语就意味著放弃基大。很多人还是咬牙学乌语的,为了上基大。
我放弃了。一来学俄语还有点用处,讲的人多嘛,前苏联地区都通行,二来我想学计算机,同学给我介绍说可以念基辅工学院後来改名为基辅科技大学,说那里的计算机专业很不错的,所以我就轻易的放弃了基大。”
他又顿了顿,有些不自在的样子。
“我跟安德烈……本来一直很要好的,我也真的很高兴交到一个好朋友,可是有一天,他突然抓著我的手对我说,他爱我。”
他的表情很不自然,大概是这件事使他太过意外,也可能是在他心里不太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我并不惊讶,这是我的预料之中的。别问我原因,关於楚枫的事,我的第六感总是来的特别的准。
“他跟你表白?”
“嗯,很突然的。事先几乎没有任何先兆,我完全都没有心理准备。
那是一天下午,我下了课,就跑去找他,刚好他在,就泡在他屋里写作业。我经常这样,因为可以随时问他,很方便。
我没有察觉任何的异样。现在回想起来,他那天行为有点慌张,看我时眼神有些闪烁,但当时我没有在意。
然後,突然的:‘枫,我有话跟你说!’
‘啊?什麽啊?’我连头都没抬,还在写作业。
‘枫!’他猛的握住我的左手,我不得不抬头看他。
‘枫!我爱你!’
他说的倒是顺口,我听著可就刺耳了。我的脑袋‘嗡’的一声,立时一片空白。
什麽?他说了什麽?爱我?我听错了吧?是我幻听吧?这不是真的吧?逗我玩的吧?假的吧?今天是愚人节吗?
他见我没有反应,轻轻捏了下我的手:‘枫!’
我吓的一下子甩开他的手,缩在椅子上。
‘枫!’
他想要抓我的手,可惜未遂。
我想我当时的脸色一定是青白交替,就如同我的心里的起伏翻腾。
半晌:‘安、安德烈!’
‘枫!’
‘真的吗?刚才你说的?’
‘当然是真的!枫!我………’
‘为什麽!为什麽!什麽时候?’
‘什麽时候?……我不知道。我每天很你在一起,看著你笑,看著你闹,看著你快乐,看著你悲伤,看著你考试得到5分时的得意,看著你过中秋想家时的落寞,陪著你,分享你的一切。不知不觉的,我的眼睛开始追随你,我开始离不开你了。’
‘………’
‘枫!感情若要真解释,也无法分析的清楚。但是,当我理清心绪的时候,你就已经在我心上了。我们的国家比你们的开放,所以同性恋也不像你们那麽禁忌,当然也不是能够被主流所接受的。我不在意别人怎麽看怎麽说,我就是爱上你了。’
‘………’
‘枫!我真的爱你!你能接受我吗?你能接受我的爱吗?我不知道,我也没有把握,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我爱你,我要让你知道!’
‘………’
‘枫!……………’
我不知道他还说了什麽,因为後来我已经什麽都听不到了,只有他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但分辨不清字句,我的大脑进入到混沌状态。”
他停下来,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著我。
我突然觉得,他好像在等待,等待我回应些什麽。
“你拒绝了?”
“是的,我拒绝了,但不是在那天。”
“?”
“那天,我在无意识中冲出了他的房间,等我回过神来时,我已经站在12舍外面的树林中了。不知道是我跑的太快,还是他顾忌著什麽,他并没有追来。我在那里站了好几个小时,想我跟他的事,最终还是想不明白,为什麽会搞到这一步。但是我心里很明白,我要拒绝他,必须拒绝他。先不说我只是把他当成好友,并没有其他的感情,他可是个毛子啊,我就算要找个爱人,也不会选择毛子的。他们和我们的生长环境、文化底蕴、所接受的文化教育、所奉行的规范准则、包括人生观、价值观、思维方式这些统统都是不一样的,他们永远都不会理解我们含蓄的微笑,一如我们永远都不会习惯他们开朗的拥抱。文化差异是无法抹煞的。”
“你就因为这些拒绝他?”
“嗯,我不能接受外国人,也许是我骨子里的保守思想作祟吧,总觉得那些个蓝眼睛的毛子终究不是一类人。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对我而言只是朋友,这一界线是不可逾越的,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的。”
“这些你也都跟他说了?”
“是的,总要把话讲明白才好。我认为,爱一个人是需要理由的,拒绝一个人更是要理由充分。所以第二天我去找他,跟他讲个清楚。”
“拒绝我能够理解,为什麽爱也是?不是说爱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吗?”
“哼!那是电影小说讲故事骗人眼泪的啊!你想想,爱一个人真的不需要理由吗?你爱上一个人真的没什麽原因吗?比如对方美丽漂亮魅力四射,或者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又或者绝世奇才个性独特,这些不都是理由吗?你敢说你爱上某某某,只因为她叫某某某吗?”
想来也是,爱上一个人自然是因为她有著某些个优点长处,十分的吸引自己,否则谁没事会多看谁几眼呢!?
“那、他有什麽反应?”
“唉!他笑著说没关系,还说他爱我又不是为了我爱他,不想为难我,只是希望我能快乐,又说他还是会继续爱我的,他不会就这样放弃我,我有权利拒绝他,但他也有权利继续爱我。唉!总之,事情根本就没有解决!我先前倒没看出来,他那个人是死心眼一个,固执的要命!”
“那你呢?”
“我还能怎麽样?当然是坚决的拒绝他之後,开始跟他保持距离,尽量少跟他单独相处,不再在他屋里玩到夜半三更,不再跟他百无禁忌的瞎闹。他後来抱怨我疏远他,可是,我能不这样吗?我想让他死心啊!我只想跟他做朋友啊!”
“要是他那时真的死心,你跟他真的还能像以前那样做朋友吗?就当之前的表白没有发生过?”
“……我也不知道。……可能也不行。……毕竟话已经说出来了,如覆水难收,怕是再也回不到从前那般毫无芥蒂了。唉!是我太贪心了吧!”
其实他无需责怪自己,敢问这世上,谁人不贪心呢?
“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
“什麽?”
“安德烈的中文有这麽好吗?言语流畅语义明了?就好像母语一般?”
“哈哈!这可是真的!他们那里中文系教的挺好的,不光是现代中文,还有古文呢,什麽四书五经、诸子百家的,我在他屋里见过,他说那都是必读书籍,我随手一翻,什麽《张子》《庄子》,有好多我都没看过呢!他们那里中文系毕业的口语都挺不错的,可能因为有外教,而且基辅的中国人有多,所以除了音调还是有点怪,基本上说的都很流畅明了。”
“哦,这样啊。”
被我这麽一打岔,他原本有的那麽一点的伤怀情绪,也就随风消逝了。
“後来呢?你的故事该向後发展了吧?”
“啊,是啊,之後就是我和耿旭的故事了。那是我的故事里最长的一部分,也曾经是最美好的一部分。”
我没有忽略他话语中的“曾经”,看来他的故事,一直都没有以喜剧收场完结的。
而这个耿旭,又是何许人也呢?
“耿旭是我的室友,後来还是我的同班同学。”
“後来?”
“嗯。他到基辅比我要晚,所以第一个学期跟我不是一个班的,直到第二个学期我们按照专业选择分班,我们都是读计算机的,就分到了一起。”
“哦,他是哪里人?也是北京的?”
“没错,就这麽巧,他也是北京人,所以我们两个很快就成了好友。他是我在基辅的第二个好友。”
“那是在安德烈对你告白之前?”
“嗯。我是10月初到的,耿旭是11月初,比我晚一个月。他住进来的时候我就挺高兴的,我也终於有个同屋了,因为一直以来房间就只有我一个人住。不过我那时和安德烈关系很好,每天常常往他那儿跑,所以跟耿旭相处的时间算起来也不是很多。”
“他是个什麽样的人?”
“嗯……高高瘦瘦的,不爱笑,整天一副很酷的样子。有点黑,因为他很爱运动的关系吧,他常到楼下打篮球。他不怎麽爱说话,不过其实人很好,是个实在人。他对朋友挺照顾的,人又热心肠,谁有事找他帮忙只要力所能及他都毫不推辞,所以他的朋友很多的,楼上楼下看著脸熟的都跟他说得上话。就这一点,我挺佩服他的,我不是个善於交际的人,不太擅长处理人际关系。”
“你……是怎麽……喜欢上他的?”
“啊?哈哈!其实说起来,我跟他开始根本就不是那麽回事!”
“什麽?”
“我跟他前半年关系是很单纯的,室友兼好友,整天嘻嘻哈哈的,根本就没有任何的邪念。那段时间对我来说是很珍贵的,他大概是我从小到大认识的最要好的朋友了。我跟他经常夜里不睡觉,黑著灯侃山,从麻辣火锅水煮鱼到煎饼油条豆腐脑,从高中课本老师同学到武侠科幻哲学理论,从人满为患的东单游泳馆到北海一进门的肯德基,凡是能想得到的都是谈资。结果就是,两人早上谁都起不来,不是迟到就是翘课在家睡觉。
的确,在他来了之後,我去安德烈那里的时间就慢慢的在减少。原先,我常是下了课就去找他,待到半夜才走的。後来我即使去找他,晚上九十点也会往家跑,想看看耿旭那小子在干嘛。我们还经常半夜两个人抱著冰淇淋狂吃一通,我跟他有个共同的嗜好,都特别爱吃冰淇淋。”
他在回忆的时候,脸上出现了一种很特殊的神情,仿佛是混合了向往、幸福、无奈、哀伤、以及一点点的留恋等众多的情绪,百感交集。
我不禁愣住了,突然想起不知是哪本小说里面曾经说过,一个人越是甜美的幸福的喜爱的事物,往往越容易失去。人们通常留不住美好,这是夙命。
真的是这样吗?
“可是那时,你跟耿旭、跟安德烈,应该都是好友吧?怎麽会……那个……变质的呢?你们的关系?”
“其实起源就是安德烈突如其来的告白,他打破了我们之间的均衡状态。後来我有时会想,如果当初不是安德烈瞎搅和的话,我是不是就能够顺顺当当的读完大学毕业回国,而不会再陷入另一段感情纠葛?当然,事情都已发生,一切都已过去,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如果。
安德烈的告白是在圣诞节之後,那边信奉东正教,圣诞节时不放假,要一直等到元旦才休息。元旦放假7天,安德烈回家了。我正好送了口气,不用还费尽心思躲他。不过还是有些烦恼的,我虽然一口拒绝,但是他好像还并没放弃,要是他不依不挠,我该怎麽办?由於天气太冷,我买足了一周的口粮就不打算出门了,於是这个问题便成为了每日必修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