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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来他们不断接触,她向他明说暗示无数次了,他没有明显的拒绝,同样也没有明显的接受,是所谓的“若即若离”。但有一点她十分自信,那就是她的青春美貌,曾使无数男人拜倒在石榴裙下。秦进荣既然不过是凡夫俗子,她就不能相信他对她会无动于衷。
那么,是什么阻碍了他们关系的进展?更确切些说是什么原因使他“望玫止步”?只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她在他面前显得浑身是刺,使他不敢伸手!
她叹了一口气。所谓“年华似水人易老”,女人的青春是极为暂短的,她意识到自己再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用来做游戏了。
这样一想,她的思路混乱了,不得不权衡这次行动的利弊:如果得手了,在摆平她与他的关系上,将会有一番周折,而且还有感情方面的调整。这样会拖延很长时间,也许一年、两年……这是她不能忍受的;如果再一次一无所得,不仅得罪了胡宗南,而且加深了她与他之间感情上的裂痕!过去的裂痕已经一再加深,再闹下去,也许就永远不可弥补了!
她翻来覆去地想了许久,最后她决定去见胡宗南。
对于胡宗南,张倩“心里有数”。尽管从一开始戴笠就再三告诫“小心谨慎”,切不可惹恼了他,而且她也听人说过这位“天子门生第一人”的骄横有多么可怕,但她并不放在心上。这是因为她相信任何一个男人都会给她一点“特殊优待”,只不过程度不同而已。
第一次与胡宗南见面,胡宗南采取了“关门”态度,她却认为这是一种高挂“免战牌”的做法,正说明胡宗南内心空虚,不敢接纳她。
她始终认为即便是“人王天子”,在七情六欲方面,也与常人决无区别,只不过表现的方式不同而已。或者说是克制能力的大小不同。
胡宗南的“关门”,使她看透了他已经为她的姿色所动,是在筑起堤防而已。但任何堤防都不是绝对牢固的。她相信以她的美貌,没有攻不垮的堤防,这在过去已屡试不爽了。
但她没有这样做。
她不是那种以自己姿色为资本去猎取所需的那种无知无耻的女人。除了她懂得洁身自爱外,她还懂得,以姿色去换取所需,同时也失去了人格。男人在满足之后,会以轻蔑的态度对待女人。“得不到的东西最可贵”,只有让男人欲求不得,自己的价值才保持在高水平。
她做得很成功。
胡宗南看到她洁身自爱,端正大方,没有向自己挑战,不知怎么的,他倒有点失落感。但同时也放松了,每当她在面前出现,他就像看见一朵盛开的鲜花那样去欣赏,同时爱护之心油然而生。
她敏感到了胡宗南的态度变化。倒也不是恃宠,而是她懂得像胡宗南那样养尊处优的人,听惯了阿谀奉承之词,见惯了奴颜卑膝之徒,所以她总是以不卑不亢的态度出现在胡宗南面前,该顶的顶,该说的说。虽然胡宗南表面严肃,有时也暴跳如雷,但她毫不畏惧,她知道这只不过是在向她表示,“我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仅此而已。她要让他慢慢习惯下来——习惯成自然。当然,她也是有分寸的。
张倩来到胡宗南官邸。
胡宗南在客厅里接待了张倩。
张倩对秦进荣的怀疑侦察,闹了几次事,都兴师动众了,胡宗南曾经大发雷霆,大家都预料事后会严厉处分她。出乎意料的是,风平浪静,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胡宗南不是不知道,部下们在事发后的几天,都以怀疑的目光看他,好像在问他:“怎么了?为什么不处置张倩?”然而他却置之不理。他甚至事后连警告也没向张倩发出。
归根结底,他是欣赏张倩这种“较真”态度的。他并不相信张倩怀疑秦进荣是对的,但张倩这样做,就会使他周围的人清楚地意识到:有张倩在西北王身边明察秋毫,任何隐私也瞒不住,决不能做违背西北王的事!无形中加强了他的统治,又何乐而不为呢?
他对张倩的态度,已经由原先的严肃,变成了笑脸相迎了。他甚至在背着人的地方,学着他的盟弟戴笠,亲昵地称张倩为“倩倩”了。今天他的心情特好,见了张倩,赐坐后,仔细地打量着对方。
“倩倩,这次在重庆,雨农又提到了你啊——他惟恐我错待了你。你是不是向他诉过苦啊?”
“不敢。部下蒙先生厚爱,感激还来不及哩。”
胡宗南摇摇头:“说什么厚爱!戴雨农出手大方,一赏就是黄金千两。跟我办事,除了挨骂,别的好处是没有的。”
张倩苦笑道:“先生,戴老板是因为再也不能给部下加官进爵了,才拿钱来摆平的。这使部下感觉到今后是为钱继续服务了。”
胡宗南点点头表示同情。因为上次张倩破获日特组织,功劳不小,但戴笠也只能将张倩提拔为少将,于是便拿黄金千两来赏赐。这使张倩明白,她的事业顶峰到此为止了。
“倩倩,你今年二十几岁了?”
“部下已二十七岁了——老了吗?”
“啊不,不,我的意思是说,你应考虑嫁人了。”
“是的,部下确实应该有个归宿了。”张倩一语双关,“但这件事还有赖先生成全哩。”
胡宗南明白张倩所指:“不是我不成全,你总跟他过不去,我如何成全呢?”
“部下今天正为此事而来。”
胡宗南皱起了眉:“怎么搞的!你是不是又有了什么新发现?”
“没有……”
“那么,要不要请个医生来诊治一下?”胡宗南说罢,也为自己的俏皮话逗乐了,“倩倩,我真怀疑你的神经有点毛病了!”
张倩却强硬地说:“交兵接刃,运筹帷幄,乃先生所长,党国将领无以匹敌。然而先生胸怀坦荡,对于阴谋诡计却欠通……”
“不!”胡宗南强调,“非但不通,而且平生所恨!就拿你怀疑进荣来说,几年了,至今毫无结果!”
“这只能说明敌人的狡猾!”
胡宗南有点恼火了:“你到底要向我报告什么?”
张倩答道:“部下只想要求先生从今以后不要让秦进荣接近军机。”
“这怎么可能呢?”胡宗南激动起来,“他是我的侍从参谋,要协助我处理军机,怎么可能不让他参与接触呢?”
“先生的固执将贻误党国大事……”
“放肆!”胡宗南一拍沙发扶手,蹦了起来。但他的动作过猛,竟然一下子蹿出沙发,扑向对面坐在椅子上的张倩,竟然与站立起来的张倩面对面的了。一股异性气息扑鼻,犹如一股洪水扑向烈火。他赶紧一转身撤退。“放肆!”他已经背着手走开了。
“先生,部下以一片赤诚向先生请求……”
“住口!你要用事实来说服我,不要搞‘谎话重复三遍就是真理’的把戏!尤副官,送客!”
张倩出了胡宗南官邸,心情却特别轻松。因为她已经达到了目的:在胡宗南心里投下了阴影。
她回到西京站,拿起电话,以命令的口吻说:“要严密注意秦进荣今晚的行动!”
“西北王”的败落……第三十二章 再次“诈和”
第三十二章 再次“诈和”
范秀珍在夜色下走进第一战区司令长官部大门。她发现今晚情况有点异乎寻常:从大门内至办公大楼岗哨星罗棋布,显得气氛很紧张。宽敞的练兵场静悄悄的,没有一点活动的影子。
她通过一道道岗哨,虽然没有受到盘问阻拦,但她感觉到了每道岗哨都对她很注目。她已习惯了这种“注目”,因为她在这个上千人的司令部内,是独一无二的“一朵花”。兵营是性压抑的地方,她每一出现,就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这种目光犹如饥饿的野兽发现了食物,极度的贪婪和兴奋迸出了火花!她会感受到一种无形的烙热,内心激起一阵阵微波。此时此刻,她总有一种既惬意又难受的矛盾感,她暗暗告诫自己不要去理睬,却下意识地又在尽情展示着女性的魅力。她甚至能够听到周围的人对她绰约风姿的赞叹,于是隐约地意识到她在这个环境中拥有无数的崇拜者,所以她无论走到哪里,都会畅通无阻,并且受到优待。
她万万没有想到当她走到办公大楼的大厅里,准备登楼的时候,一个拷盒子枪的卫士,竟然阻止她登楼。
卫士朝她行了个军礼:“中尉,上面有命令,闲人不能上楼!”
她瞪起了眼:“难道你不知道我的办公室在楼上吗?”
卫士答道:“知道。但上面有命令,今晚参谋长和秦参谋在办公,所以任何人不得上楼打扰。”
她又瞪了卫士一眼,却也无可奈何。犹豫了片刻,她退出办公楼,站在楼下,仰头观望着楼上的窗口。她发现秦进荣的办公室窗户窗帘拉得很严实,旁边参谋长的办公室的窗户倒是敞开的。她焦虑地来回踱了几圈,最后她走到一盏路灯下,写了张字条,叠成小方块,又回到大厅里。
她对把守在楼梯口的卫士说:“你去将秦参谋的勤务兵小宋叫下来,可以吗?”
卫士为难地皱了皱眉,却没有拒绝,向她提出了建议:“我们班长负责查哨,可以走动的。回头他查到这儿,求他上楼去叫小宋吧。”
她只好耐心等待着。
大楼的下层是司令部八大处的办公室,现在只有参谋处全体人员在忙碌着,这是临战前的正常现象。
过了许久,带班的卫士班长终于走过来了,那个把守楼梯口的卫士,讨好地赶紧向班长报告。这个班长看看范秀珍,范秀珍朝他嫣然一笑,班长就毫不犹豫地上楼去了。
稍顷,宋洪随班长下了楼。他发现了范秀珍,就走上前去说:“他忙啦,有事明天再说吧!”
范秀珍忙说:“我不是马上要见他。”说着掏出那叠好的字条,“你把这字条交给他。”又补充了一句,“一定要交到他手里。”
宋洪不在意地把纸条接了过去,只点点头,就转身上了楼。他听见身后班长在讨好地说:“这个小宋,太没有礼貌了!”
他上了楼,来到秦进荣办公室门外,并没有进去报告,仍旧在门旁的一张椅子上坐着。秦进荣每当夜间办公,都叫他坐在办公室门外,阻挡任何人进入打扰工作。
午夜,“小厨房”的炊事员用提盒送上夜宵来。宋洪接过一份夜宵,送进办公室。
秦进荣正在整理着文件。
宋洪将夜宵放在办公桌上,顺便说:“刚才小范来了,让我带了张条子给您。”说着掏出叠好的字条,放在桌上。
秦进荣笑了笑,将字条推在一旁。看看夜宵,是一饭盒馄饨,一饭盒小包干。他起身将茶缸的水倒掉,然后端起饭盒,将馄饨拨了一半在茶缸里,又将包子拣出一半放在饭盒盖上。
“小宋,你拿去坐在沙发上吃吧。”
宋洪说:“回头我去厨房吃也一样的。”
秦进荣将茶缸塞在宋洪手里:“我还要忙一阵,你再去厨房也不会有吃的了。”
宋洪不再推辞,端了食物仍到门外去吃。
秦进荣吃完夜宵,正准备写总结,却发现宋洪送来的范秀珍的字条还放在一旁,顺手拿起来展开一看,只见纸条上写的是:
“有几十双眼睛在暗中盯着你,行事须加小心!”
看罢字条,他不禁皱眉沉思。
自从他们“邂逅重逢”,她对他表示出十分坦诚的样子,说明她已参加了军统,随后便是源源不断地将军统的秘密行动泄漏给他,而且事后证实她提供的情报并非子虚。这是要冒风险的,她却总是“自觉自愿”地及时把情报送给他。这与当年在服务团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