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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雄能如何?”
闭上双目,刘冠雄摇头叹息一声。
“朝廷不欲重整水师,冠雄且能怎样,现在连这水师都呆不下去了,我……”
已经说不下去的他又是发出声长叹。
而曹世琪却是坐下身,眼盯着满面无奈状的刘冠雄。
“你是来找船长的吧”
感觉到对方正盯着自己,刘冠雄眼帘未抬的轻道一句。
“行,朝廷的海军不兴,望你这华星商船能兴吧什么都别说了,我去我去你华星当个船长”
道出这句话时,刘冠雄算是彻底的绝望了,对于水师、对于那四字之愿。
“当船长?”
曹世琪笑摇着头。
“现在华星公司的海轮学校已经建成,加以速成,三年内可出数百名高级船员,十年内可出千名船长,而子英兄……”
说着,曹世琪把卷轴推到他的面前。
“这……”
刘冠雄惊讶的看着石桌上的卷轴,他怎么又还给了自己。
“以子英之才,当个商轮船长,甚是委曲,以世琪看来,子英自应率战舰驰骋于大洋之上,扬中华之国威,他日圆得这四字之愿”
“还有那个机会吗?”
被曹世琪言语刺激心生绝意的刘冠雄苦摇下头,过去他用梦想来蒙骗自己,而今天却被这曹世琪给点醒了,梦早就应该醒来了。
“于清廷嘛”
曹世琪盯着刘冠雄摇着头。
“绝无一丝可能这几年可曾购得任何战舰?又岂有扩充海军之计划”
刘冠雄只是沉默不答,这时他已经听出了曹世琪语中的不臣之意,但却又未表露任何情绪。
“若是换个政府呢?”
认真的看着刘冠雄,曹世琪反问道。
“新朝新政,自会重整军备”
眼帘一抬,原似绝望的双目中却露出些精光,刘冠雄盯着曹世琪,眼前这人并不是什么航运公司经理。
“你是乱党”
“我是汉人”
一问一答,两人彼此对视着,曹世琪笑着,刘冠雄看着。
“你不怕我举于官府?”
“我怕你忘记躯内之血,心中之愿”
再次的沉默,这次的沉默倒比方前更长了一会,大约十数秒中后,刘冠雄方才打破沉默。
“你可知我身受朝廷之重恩”
“我只知你身流炎黄之血脉”
花园内的两人就这么彼此互视着,此时的气氛显得有些诡异,刘冠雄盯着神情严肃的曹世琪,想从他脸上找出些惧色,但却意外发现对方的脸上只有一份坦然,这份坦然自若倒是让刘冠雄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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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岳州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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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的骚动扬起了一片云雾样的灰尘,在清晨的阳光中弥漫着,空气压抑得透不过气来位于江湖交汇处的岳州,在天将一放明,即笼罩于一片黑色的烟云之中,炮声、枪声似是空气中唯一的声响。
天一放亮,岳州城外的战斗又复活了,在一艘军舰的舰炮掩护下,穿着藏蓝色军衣的湖北常备军士兵再一次在兵佐们的指挥下,挺着枪朝着岳州城外那隔着几道铁丝网的光复军战壕挺去。
铁丝网后的战壕内挤满了伤兵,还有阵亡的人,战壕里,民夫们不断的把战壕中妨碍行动的死尸,搬到战壕后面的空地,挤在战壕里的这些人的服装各异,甚至手中的武器亦是各异,有最新式的毛瑟快枪,还有汉式或88步枪,除此之外还有老毛瑟、雷明顿之类的单打响。
在扬子江的中江,一艘炮船正不断的炮击着步兵战壕,长江水师的重炮弹落地时的猛烈爆炸,轻易的把铁丝网炸的肢离破碎,相比过去三天,现在江中的炮船则以炮击那些铁丝网为主。
偶尔的一发炮弹落在战壕内,会把一些不走运的士兵和民夫炸飞上天,战壕里光复军士兵这会却是面带惧色的依躲在防炮洞内,据着枪等待着军们的进一步命令。
此时,虽炮火凌厉,但却无人敢逃过去的三天,执法队已经一次又一次的用机枪向他们表态了军法的严酷,除去手提冲锋枪的执法外,第二道防线负责用子弹把第一道防线的逃兵赶回去。
“有人逃,就把他们赶回去,要不然,你们就得顶上去”
军官们的喝威让第二道上那些昨日的会党党徒今天光复军战士明白,他们想活命,就得第一线死死的在那里盯着,为了活命他们绝不吝惜自己的子弹。
“都剪掉辫子造反了,横坚都是死了”
或许军法如山、或是无奈而为,总之过去的三天,第一道防线在铁丝网的阻挡、子弹的威胁下,一直劳劳的盯在那里,在战火中,活下来的人学会了如何战斗。
一条线藏蓝色的出现在地平线上,他们的步伐并不快,他们排成排,举着步枪,枪头上明亮的刺刀在清晨时分的岳州城外,成了一片刺刀之林。
那蓝色的长条一出现,在战壕间隔着几百米的土木机枪垒内,据着机枪的射手一拉枪栓目中流露嗜血的眼神,他们的眼睛盯着300米外一块白石,以那块白石为界,零星散布了数以百具的尸体,那是昨夜的偷袭中,未急抬走的湖北常备军和防营兵尸体。
“弹药手作好准备”
机枪队长一下命令,站在机枪射位旁的弹药手已经捧起56发的长弹匣,作着供弹准备。
MJ03式机枪是他们唯一拥有的机枪,为了弥补重机枪的不足,这些机枪使用了重枪管、三脚架,还有这56发的弹匣,这种机枪在试射时,火力持续能力虽逊于马克沁,但和用30发保弹板供弹哈乞开斯机枪相比,却是半斤对八两。
“狗*养的,今天这些索奴是要玩命了”
从望远镜中看到那大约有千人之多,一排湖北常备军、两排防营兵排成十纵队阅兵阵型开来的清军,机枪队长喃了一句,而目露嗜血之意的机枪手同样被清军今天摆出的队型吓了一跳,这是再好不过的射击目标了。
“稳住”
“稳住……”
左手持刀、右手持枪的哨长们在跟着纵队朝前挺时去,大声喊着那些面带惧色的士兵稳住队型,尽管纵队看似秩序良好,可手中那颤抖的步枪、煞白的脸色,却将他们的内心的惧意尽情的显露了出来。
纵队朝着战壕前沿挺进时,在战壕内原本依在防炮洞里士兵随着哨声的响起,已经据枪依着的壕前胸墙,瞄准着前方准备射击,持着单打呼老式枪的士兵从腰包里摸出十几发子弹摆到胸墙上,穿着黑色学生装的军官同样拿起了步枪,以瞄准那些军佐开枪。
“这根本就是让人去送死”
放下双筒望远镜,张秩波的第一个感觉就是恼怒。此时,当他透过熹微的晨光,审视不足半公里远的那正挺着枪排着纵队挺进的部队时,恼怒的情绪翻腾得更剧烈,呼吸也变得急促了。
他感觉到胯下脾气暴戾的战马的肌肉在痉挛地颤动,嘴里喷出的粗气把江边稍带些冷意的空气搅得翻滚不安。太阳慢慢升起,一缕阳光斜落在他粗壮的身躯上,右面脸颊在阳光的沐浴下感到痒兮兮的温暖。
他朝着不远一群官佐中的那个穿着笔挺的德国呢子军服,胸前挂着野战望远镜,戴着白手套的左手放在军刀的把柄上的克里斯看去。就是这个克里斯少校提出的“纵队冲击”的建议。
“足够多的人力投入,足以撕开任何防线”
这是克里斯少校昨夜的话语,正是在他的建议下,两千五百名士兵才排着这送死的纵队朝着使用大量赛电枪的光复军防线冲去。
不过这会克里斯并没在感觉到他人投来眼神中的愤意,他只是拿着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光复军的防线,这道防线给了他太多的惊讶,多道带刺铁丝网置前,步兵堑壕居后,一道防线与二道防线间又配以多道带刺铁丝网。
这并不怎么新鲜,早在美国的南北战争时,就已经出现这种堑壕防御作业,最令人惊奇的却是那堑壕内机枪,正是机枪阻止了清军的进攻。
“但愿能完成……”
将望远镜转移到那些白石,看着那凌乱散布却有规则的尸体,克里斯在心下喃语着,对于他来说,这次清军的战斗,只是一场测试,用于测试光复军阵地而对大规模纵队冲锋时的防御能力。
“黎督带,如果攻克防线的话,请务必俘虏逆匪机枪手”
放下望远镜克里斯用生硬的汉语对身旁的黎元洪说道。
“那是自然,本官还需那些机枪手操做赛电枪”
黎元洪扫了眼前方那两架赛电枪,那是用来催战之用,用赛电枪督战,是过去两日他和那光复军所学,过去两日,有几次当少数兵丁侥幸冲过铁丝网时,鱼龙混杂的逆党几乎崩溃,很多人丢下枪朝后逃去,但却被后方的赛电枪逼回了防线。
“心慈不掌兵”
这逆贼中也是人才济济啊最好连那练兵之人也一起俘了,黎元洪甚至寻思若是俘了那俞少鹏,无论如何也要把他那练兵的本事掏出来,几天的功夫就把这些个鱼龙混杂会党绿成一只“强军”,也确是有几分本事。
“可惜……”
心下为那俞少鹏可惜着,黎元洪和众人一样,都把望远镜投向了那战场上正在挺进的纵队。
近了、近了……
瞅着那白石和尸体,挺着枪喊着“稳住”的兵佐们无不紧张的额头冒出汗来,那条线就是死地,他们的死地。
“且战不退、勇往向前……退者格杀勿论”
越来越近时军佐们挥刀吼喊着,众人听着这话只是心头一颤,这绝不威胁,在出发前大人已经发了话。
“攻克防线,每人赏银十两,未得退令,逃退者格杀勿论”
在他们出发前,那两架赛电枪甚至已经推到他们的身后,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有向前冲了。
“准备……准备……”
随着敌军越来越近,机枪队长们一手拿望远镜,一手挥着,机枪手听着口令屏住了呼息,只待最后一刻的到来。
终于在望远镜的视线里,一排纵队迈过那道白线尸界,机枪机长手一挥。
“开火”
机枪手扣动了扳机,倾置35度的机枪喷吐出了火舌,瞬间战场上只能听到密集的机枪声,其间还有人们临死时发出的惨叫……
岳州城墙上的每一块砖石清晰可见,多数已经斑驳不堪,被炮弹和枪弹留下累累伤痕,可城墙还是挺立在那里。
空气突然传来了一阵阵的爆炸声和哒哒哒的机枪声……
宁欣刷地一下站了起来,冲到窗口,打开窗户。
爆炸声和机枪声显得更响,更清晰,更近了。脚下的地板颤抖着,桌上的碗和调羹也啪啪作响。
“是城北那边”
宁欣声音显得有些激动地说,“还有城南那边。”
她把窗户关上后,玻璃和贴在玻璃上的宣纸发出窸窣不安的颤动声。
“看来官军今天是不攻破城门,就不收兵了”
坐在椅上的宁泽目带期色的轻道一句,但表情却又显得有些复杂。
他是退仕返乡的朝廷命官,自盼着朝廷大军克复岳州。可想到这岳州城将受的兵灾,自然的心情又复杂许多,匪过如梳,兵过如筛的道理他自然是懂得,这岳州城到底还要遭多少灾啊
宁欣在爷爷身边坐下,把手放到他的手掌里。爷爷这会好像也在发颤。
要是爹和娘在家就好了他们会知道该怎么办的。
爹爹出仕去了广东,娘头月去广东时,本想带宁欣一起去的,但是爷爷身边却没有伺候着,娘便临动身前改变了主意,可没曾想却遭着这场变故。
“欣儿,怕吗?”
宁泽问道自己的孙女,孙子在东洋留洋,身边就这么一个贴心的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