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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利的天秤重新被压向了彝兵的一方,彝兵开始高歌狂舞,无数彝兵冲了过去,不畏生死,士气高涨。
终于,远处的援军就要赶到了。
西北方,作为汉军最后八个方向中最后三个还未被包围的方向,迎来了这一支最后的援军。
整个战场上,一双双眼睛渴望地望向西北方。
彝兵们的眼睛满含期许,狂热,兴奋和希望。
而汉兵们的眼睛,则满是灰霾,阴沉和绝望。两千精锐的增援将彻底决定这场战争的胜负!
无数汉兵儿郎都知道一旦战死,身后的妻儿老小将遭遇怎样的悲惨。
叛乱爆发后,已经有不知多少汉家儿郎在彝兵的毒手下惨不忍睹。彝兵的掠夺和残忍已经让他们明白失败后的残酷。
终于。
援军……杀来了!
西北的烟尘让战场上的人心再次发生逆转。
对此,苏默的心情依旧十分平静,他不再上前冲锋。反而是停了下来,看向西北角,竟是大笑了起来:“这是……我们的援军!”
所有人都是一阵目瞪口呆,无数汉军将卒在苏默欢畅的大笑下,纷纷看向西北角这支杀过来的兵马。
苏克容一把扯掉头上的假英雄结,看向汉军前锋处苏默那酣畅大笑,心中酸涩用来。最后,全部化作战意。
“杀叛逆,救我大华,杀啊!”苏克容一声高吼,身边百余精锐书院卫士纷纷都是扯掉身上的伪装,齐齐冲向了整个彝兵的腰杆处。
奢辛蕙也是大呼:“剿灭叛逆,不能让这些野心之徒将我们夷人拖入深渊,杀叛贼啊!”
呼啦啦地,身后两千多彝兵先是一阵懵懂,接着,看奢辛蕙这新任水西宣抚使也表态了,顿时懵懂地跟随着,杀向了宋万化所部叛贼。
整个战场的局势再次一变。
“这是我们的援军!”
“杀啊!”
“这不是叛贼的援军,这是我们的援军!”
苏克容、奢辛蕙所部两千余汉军彝兵精锐的加入彻底抵顶了整个战局。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就当所有彝兵以为自己的援军会追击安梓温扬武所部兵马而来的时候,却想不到,这支兵马已经被奢辛蕙所夺取。
将近三千汉军的援军再次加入彻底打垮了整个彝兵的士气。
当他们发现自己的希望再次幻灭的时候,他们已经失去了战胜的信心,甚至失去了继续战斗的勇气。
尤其是这支兵马一头撞上了彝兵的腰杆,等于是打断了彝兵的节奏,反过来将最先冲过去的彝兵给包围了起来。
“败了……”张楚愣愣地站在原地,身边的亲卫死命地拖着他想要突围,只是,身边所有的彝兵都没了战斗的勇气,一位地只想要逃亡。
只是,前后左右都是汉军,他们还能逃亡何处?
张楚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吼了一声:“杀过去啊,我们还有希望,我们有三万人啊,杀过去,加起来汉军也没有一万人啊!”
张楚冲了过去,迎面而来是一员木然挥着长枪的小兵。
长枪撕破了张楚的喉咙,也耗尽了这名小兵最后一点力气。
张楚这员督战官战死,小兵也随之倒下,身后源源不断的汉兵冲了过来。
督战官的战死让前线的彝兵最后一点逃亡的顾忌也失去了,无数的彝兵失去了战斗的勇气后只是拼命地想要逃离这处修罗地狱。
宋万化和宋虎依旧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徒然之间逆转的战局,有些不知所措,也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
“败了……”宋万化整个人好似老了二十岁一样。三万大军,整个水东宣抚司的全部根底……就这么败了……
宋虎木着脸,身披铁甲,身边一个个卫士神情紧张,无人说话。
“还愣着干什么,跑啊!”宋虎大喝一声。
苏克容却拖着长枪带着百余书院精锐围了过来:“逮到了一条大鱼!”
宋万化缓缓地瘫在了地上,宋虎大喝着要杀出去,却发现一个个书院精锐纷纷摘下背上的弩具,百支弩箭顿时激射而来。
“啊!”
噗嗤噗嗤……
宋虎跪在了地上,宋万化仰头看天,短匕扎入胸口。
“胜了!”
第十二章:城困哀兵
叶骞跨马,直驱往北,捷报飞传去京师。
贵阳。
天启三年一月七日,贵阳之围已经进行了三个多月了。
三个月多,便是平素的优渥之家粮食也十分堪忧。一般的中等之户,更是彻底没了存粮。
饥饿和暴~乱席卷了城内,食人的风潮让整个城市变得压抑起来。
生机无存的贵阳城是晦暗的,所有人都窝在家里,或者寻求着粮食,或者苦苦挨着等死。
满城尽皆死寂,暴~乱和罪恶在各个阴暗处滋生。
城头上,高达干瘦的身体站得笔直,这种数十年养成的习惯让这位老先生丝毫没有因为现实的困境而改变。
他是这段城墙上的负责人,也等于是军队中的中上层官员,他有足够的粮食。却十分明白普通人因为饥饿而生出的接往下的疯狂。
城内的事情太过悲观让人感到压抑,遍读史书的高达十分明白历史上因为饥饿造成的悲剧。也听说过安史之乱中睢阳之战的惨烈,六千人抵抗十三万叛军的守城战让城内百姓陷入绝望。
就如同贵阳城内,鸟兽死绝,树木无根。这些,全都被人吃掉了。
饿起来的人就如同一个个眼睛发绿的恶狼一样,什么都吃,就算是土也行。
逼急了,易子而食的情况都是普遍。
高达因为长期坚守城墙上没有遇到,但他明白,城内除非放开食人风潮,不然,根本解决不了粮食危机……
“吃人啊……”高达一想到这里,猛然感到一阵心颤,那股子从心底深处战栗让高达愣了许久,就这么发呆着,看向城外。
塔塔塔……
沙沙沙……
无数纷乱的声音响了起来,惊醒了高达。
“彝兵攻城了啊!”
“当当当……”
警钟响起,城头上原本歇着的士兵纷纷起身,滚石檑木在一个个干瘦的士兵手中放到了城墙上。
安彦雄神色平静,双手在袖中怎么也没有拿出来,里头那封书信却好似烙铁一般,让安彦雄的手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攻城,全军出击!”
高达惨笑一声,军旅这么久,他也看出来一些门道了。
“十万彝兵都出来了,柔远门这边至少要面对四万大军。其余三门,这群狗日的……只怕每门都有两万人,连围三缺一的机会都不会给我们……”高达看了看左右,一千余汉兵神色麻木,唯有紧握着的武器宣告他们的坚毅!
铜仁城外。
王三善亲自从鼓手手中接过大旗:“攻城,杀!”
刘泽清,王超,两员大将领兵进攻。
王三善,终究是再次强硬出兵,根本不顾宝庆府陆禅的再三威胁。甚至,当宝庆府的补给彻底中断后,王三善也是带着兵马,缩减开支,强硬地杀到了铜仁。
尽管后勤断绝,但在将官用命的情况下,这支兵马的士气不弱,战斗力比起彝兵更要出色许多。
“城内已无强敌,攻入城去,我为先锋!”王三善身为文官,却知道冷兵器时代,决定战争胜负最为关键的因素,这便是士气!
主帅为先锋,对士气的鼓舞是十分剧烈的!
而且,大华朝廷三百年收拾人心,在对外问题上,每个大华人都是十分硬气的。而今,这些叛贼想要割¨wén rén shū wū¨据自立,汉家儿郎岂有相从之理?
两万大军,浩浩荡荡杀过去。
铜仁守军本就是败仗过后士气低落,尽管有了安复的援军,却是全冈和安复争吵激烈。
最终,安复决意领着城中大部队出击。他还不信了,横扫贵州的彝兵面对一群匆匆赶来,还后无援助的孤军,还打不赢!
结果,安复的大军在城外被王三善利用其骄兵之心,设伏杀败!
于是,城内兵马仅余下全冈所部兵马,士气低微。
“杀过去,拯救贵阳百姓。杀败叛贼,每颗首级一两银子!”
“杀啊,王师复城!”
两万军队漫过大城,趾高气扬的侵略者灰头土脸地想要抵抗,却全无力气。
王三善克铜仁!
全冈耷拉着头,被刘泽清领着精锐擒住,跪在王三善身前。刘泽清神情兴奋:“军门!城内反贼已经肃清,百姓箪食壶浆以引王师!现在,铜仁克复,铜仁贵阳城外的道路便已经再无阻塞!末将,为圣上贺,为军门贺!”
王三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脸上的表情,却有些不大高兴。
更准确的说,是带了一些绝望。
“贵阳城内已经没有粮食了,至少五十万人没有吃喝。城外,安彦雄已经疯了,十二万大军猛攻贵阳,贵阳陷落……危在旦夕!”
王三善闭上了眼睛。所有人面面相觑,都明白了王三善此刻心中糟糕的感情。
他身为天子任命的一省巡抚,加都察院宪官,此次千里南下。训练兵马,军中枯燥了无乐趣。为的是什么?
还不是青史留名,建功立业。也不枉这人生一遭,更能用这平叛大功,来证明他自己!
证明他不负皇恩,也证明他绝不是陆家一条狗!
他是天子的臣子,是百姓膏粱奉养的士大夫!而不是一家之家奴!
他王三善,可以因为政见相近或者说国家大事而服从陆慷的命令。但绝不会毫无原则地靠向陆家,成为了陆家的家臣!
哪怕他身上陆家的印记深到无可磨灭,但王三善是有原则有主见的帝国高级官员。绝不是为了权势美人而蝇营狗苟的官场小人!
故而,为了帝国大业。王三善费尽心思想要平叛,第一步更是处心积虑想要解围贵阳。
为此,他得罪了不知多少地方官员,和后方争论了不知多少次得了如此军需,得了如此干将,得了如此愿意牺牲可以勇战的士兵!
甚至,连他最大靠山陆慷的亲子,陆家势力的继承人都得罪了。
但怎生,西南局面如此糜烂?
他不敢相信,若是贵阳被攻破后,城内五十万人将遭遇怎样的惨状。他也无法想象,贵阳陷落后,陆禅这些他得罪狠了的人会怎样收拾他!
只是,他一人之死不要紧。
怕的,就是因为他下台后,整个西南局势再次糜烂,无可救药!
王三善不知想了多少,良久,这才回过神来,对身边诸位文武将官道:“我留五百人守护铜仁以及伤病员,其余将官,随我即刻奔赴贵阳!”
王超凝眉:“军门,如此一来。军粮后勤当如何办?”
王三善想也不想,道:“将那些还没死的地方官员全部召集起来,临时让本地士绅负责政务。让他们给我拼尽一切办法,补给军粮!”
“现在,全军都有!”
“喝!”诸将听此,齐齐抬头挺胸,不自觉见排好了阵列。
王三善一挥手:“全军向贵阳进发!”
贵阳城。
安彦雄的目光依旧平静,似乎平静得里面一点东西也没有。他只是这么呆呆地看着远方,看着血染殷红的贵阳城。
就是这么一座城池,他在下面抛尸数千,轻重伤万数,却依旧打不下来!
而城内,兵马根本没有破万。不是城内没人,而是城内根本没有多余的粮食可以筹措!
战争依旧在继续,白天呼喊声如雷的彝兵也渐渐低了下来。他们依旧在长官的催促之下奋力向上冲锋,却没了那股子锐气。
任谁在攻打这么一座城池三个月还没打下,只怕也会气馁。
眼睁睁看着一个个勇士死在自己眼前,却依旧没有达成目的。耗费了巨额资源,将整个水西安家千年储蓄消耗大半,却依旧未能攻破。这股子沮丧感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