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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默点点头,只不过想到了王三善,却不由轻叹。历史上的王三善也是吃了骄兵之计,连战连捷下,军中将领也有些不够理智。最后的结果,似乎是王三善身死安彦雄的伏兵之中,一念及此,苏默眼中一亮,很快又沉了下去。
谈论依旧在继续,温志强看了一眼苏默:“言维,你有什么想法?”
苏默连忙回礼:“回禀温师,学生并无想法。只是,我却觉得咱们这里是不是少了两个人的位置?”
孙承宗笑了:“不错,的确是有两人要来了。你猜到了?”
“应是抚台和藩台吧?”苏默微笑回应。
温志强拍拍手:“不错。西南战局危在旦夕,湖南的剿匪也功劳微末,有些人是急了眼,要将我们拉下水,顺便也将水给搅浑啊!”
“原来如此。”苏默了然,怪不得书院会将他们几人都拉上来。随着四川糜烂,其效应也越发扩散。
西府之长是陆慷,自然,作为叶向高之下第一人他要对战局负责。无论是好是坏,责任都在他身上。
当然,背责任的问题也并不是绝对。毕竟,他不是实际带兵打仗的人。比如湖南这里,自从二月彭氏反叛又迅速被击破,彭氏也成了西南叛乱的重要一环。
为了应对湘西叛匪,朝廷可谓是不遗余力,专门建立一个省来应对就可以看出其重视的态度。
只是,赢忠上任四月,除了编练新军,安抚百姓之外,军事上并未有多的动作。只是命各府守军坚守自己的防区,不要出境浪战。
虽说这样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态让湖南局势平稳,未有因为战争受到太大影响。但对于朝廷而言,投入了这么多资源却换不回平叛进展,这本身就是一个过错。
故而,朝中陆慷一系的人为了转移视线,目光已经盯上了赢忠。一旦他们弹劾赢忠平叛不力,耽误大成功。自然可以分担西府在四川上的识人不明的责任。
如此,才会让书院一干大佬拉着苏默和华言徽两个小字辈上祝融峰讨论。
“我们终于要动手了?”苏默正色,看向诸人。
孙承宗缓缓颔首,这个态度,让苏默心下微动。我们……岂不就是说在做五人和赢忠、朱燮元是一伙的?
看来,这次要动的不仅是湖南平叛事宜,同样还有这个政党的正式上台啊!
一直以来,书院都讲究不群不党,也从不以任何公开的形式组成政党参与国家大事。
这样一来固然让皇室对其十分安心,但也让书院在政治格局中力量分散,难有作为。其影响力只能靠着书院出来的大佬们撑着,无法组成结构严密的政治团体。
但这一次,面对国家的内忧外患,书院终于迈出了团结的一步。至于将华言徽拉进来,显然就是打消皇室疑虑,向皇室靠拢的意思。
“书院的政党雏形就要建立了……”苏默心下急剧地思考着书院正当成立后带来的变化。
无疑,这是对苏默有好处的事情。
但同样,这也意味着朝堂上的党政将会随时步入白热化的阶段。陆慷为首的八大家、晋党以及与其千丝万缕的将门是执政党。书院这一系便是在野党。
随着陆慷在西南战局中的频频失手,书院在朝廷上的影响力必然会越发加大。执政党和在野党的争执将迅速变为朝堂上的争执,进而直接影响到国事的推行。
撇去这些长远的影响,短期上,书院派的正式登台必然会让其在政治版图上的影响力得以激增。
一加一未必等于二,况且是原本松散的各个政治大佬的结合,其影响力的增幅将士几何形式的。
尤其在湖南这一块,久久没有出手的赢忠将会发出所有人都瞠目的一击!
就在苏默思绪飞舞的时候,两个老人也走上了祝融峰。
互相见礼,苏默躬身口称老先生,最后众人再次坐下。
苏默和华言徽两个小字辈做到了下面去,而几个老人也重新开启了话题。
苏默仔细打量着朱燮元,这位衣紫袍常带宽厚笑容的老者就是历史上总督西南五省军略最终平定奢安之乱的大佬?
几个老人没说几句闲话便点开了正题,赢忠直接问向华言徽:“殿下,平叛大业即将开始,新军训练,可堪用否?若是不然,我在长沙府招募的湘军可就要将功勋都拿了!”
众人轻笑,看赢忠这话,好似功劳已经稳稳攥在手里只待分配了一样。
苏默也是笑,不过华言徽很快就将火烧到了他的身上:“要说新军训练如何,我看还是言维来说吧。军制规章,训练条例,可都是言维制定的。”
众人顿时便将目光聚集在了苏默身上。
苏默一愣,倒也不怯场,开始侃侃而谈起来:“殿下这是抬爱在下了,只不过诸位老先生在前,小子这就斗胆说说。历来军略,首要便是知己知彼,如此方可百战不殆。湘西彭氏,不同于西南奢氏、安氏。三姓虽同为根基深厚的千年土司,但安氏、奢氏都具是远离中土,且平素汉夷矛盾尖锐,彼此世仇已久,百姓受其蛊惑,已非一朝一夕可计。而彭氏之叛,则委实只是彭氏诸人为一己之私,而将全族陷入深渊。在湘,汉苗之间并不算恶劣虽彼此多有矛盾,但远非你死我活之地步。故而,只要击破彭氏所部兵马,使其改土归流,推行文化,教化百姓,则湘西之乱可根治。”
“至于关键之处,击破彭氏兵马。小子以为,以衡阳卫新军一军之力,足可胜之!”苏默语气斩钉截铁。
朱燮元一旁看着苏默侃侃而谈,听了这话,眼睛一亮:“苏小友这一句话,可是极有气势啊!”
苏默见礼:“老先生过誉了。”
朱燮元摆摆手,道:“没什么过誉的,这些人说起来也是你的手下败将。我和赢老头过去打他,说来也是捡了你的便宜。”
“都是为了国事罢了。”苏默继续谦逊,只不过转而又道:“不过,小子还有一言想说的。”
苏默这话说得俏皮,赢忠却是上了心:“哦?言维,你可又是有了什么坏心眼?”
“的确!”苏默道:“我这里有一份资料,是彭象乾、彭应楚的罪状,两人亲口承认,陆氏屡有资助武器铠甲。就连奢氏和安氏,也和陆家有关。故而,我希望,能够驱赶彭衷白父子往北逃溃!”
苏默说完,场内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第四十章:陆禅领兵
武昌府,新军大营。
陆禅沉着脸,骑马披甲巡视着新军训操。自从湖南立省后,陆禅就从未有过一点笑颜。尽管在陆家力量的操纵下,陆禅进入湖北巡抚蒲邢的幕府成为主持新军编练的主官,但湘西三万土兵反叛的耻辱却让他刻骨难忘,无法释怀。
被自己的部下反叛,这对于任何一个人而言都是难以言喻的耻辱。想要洗刷他,陆禅只有从军功上入手。
故而,在湖南立省编练新军后,陆禅便暗中操作推动了湖北编练新军。主持西府的陆慷对此并未否决,事实上各省越来越严峻的军事问题让陆慷已经头大如斗。在汉中编练的四川战兵已经开始紧急向四川增援,陕西巡抚周辅章的秦兵也随时准备入川增援。
河南民变的风潮越来越大,河南巡抚刘云芳奏请开新军战兵的折子一道道上来,九边请赠军饷武备的奏章更是成堆。
在这样的环境下湖北编练新军实在不算稀奇。于是陆慷大笔一挥,原本下发湖广的军费就变成了湖北一省的军费。这也就是湖南财政匮乏不得不截留税款的原因。原本湖广省城就在武昌府,中枢下发下来的军费当然也在武昌府。湖南想要银子,慢慢在武昌府磨吧,就算上头准了,这些银子也早就被陆禅拿去编练新军了。
“宝庆之耻……必不忘!”陆禅看着新军训操,咬牙道:“传令下去,从今日开始,一日一训操!”
担任陆房亲卫队队长的陆房犹疑道:“使君,原本两日一训操已经让士兵多有怨言了。这一日一训操,只怕会让士兵哗然啊!”
陆禅冷冷道:“哗然?那军法队是做什么的?军中军纪严明,五十四斩难道是摆设吗?我九成足额的军饷不是拿来当废物的,让军法队上去,有苗头的一律重处!”
陆房还待再说就被一边的陆楠扯了衣角,凛然应命:“是!”
“哼,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本官就不信了,苏默的练兵折子在衡阳卫管用,我手下这些精选的老卒还比不上!”陆禅又是巡视了一圈军营。
一日一训操的命令下达后,顿时便有士兵受不了,十几个成群地围着传令军官鼓噪。传令军官解释了几句,鼓噪的声音反而更大了。不仅没有让士兵们平息下来,反而一下子便多了好几群鼓噪的。
此刻,陆房领着亲卫队五百人戒严军营,将所有鼓噪的兵油子全部抓了起来,领头的被当场斩首透露挂在军营门前,其余协同每人八十军棍,尽管不会打死,但在床榻上趟三个月是必须的了。
“训练兵马,就该如此!”陆禅彷佛心中出了口恶气,眼见着兵马一日强过一日,他那颗洗刷耻辱的心也是越发盛了。
“下官拜见抚台。”
“卑职拜见抚台……”
忽然,陆禅身后响起了一个个行礼的声音。陆禅转身见到了身着青衫简装微服而来的湖北巡抚蒲邢。
陆禅收敛起傲色,道:“属下见过抚台。”
“免礼。”蒲邢温言:“听闻你近日训练兵马多有成就,所以我就过来叨扰叨扰了。”
陆禅连忙正色道:“这是属下的本分。说来,也是多赖抚台从各卫征集健壮英气之辈这才让新军能够迅速练成。若是不然时日已久国事就要耽误了,此事还是多亏了抚台支持。”
蒲邢摆摆手:“我就是一个文人,对军略并不熟知。过来看看也是想知道有什么署衙可以做的。子誉(陆禅的字),说说练兵之事吧。”
“是!”蒲邢漫步朝着军阵走去,陆禅跟在一旁先是给了几个军官一个严厉的眼神,随后便落后蒲邢一步道:“新军之事有赖抚台支持并无大碍。而属下以为,训练兵马首要练士兵之精气神。故而粮饷足够使其无需担忧外事,有足食多练让其洗去兵痞之气而专心杀敌战阵之事。而且,勤劳训操亦可强壮筋骨,战阵合作则能加强士卒协作之情。只要将这些道理讲得明白,说得透彻,士卒总能分辨出好坏而用心训操的。”
“当然,要是有那奸猾不听军令的而妄想从属下这讨得便宜的。这铡刀军棍也不是摆设!”陆禅说的杀气腾腾,蒲邢却是时不时颔首。
“为将为帅者,本来就要有这敢杀伐的气质!”蒲邢点头:“你这一点,做的不错。”
“当不得抚台赞誉!”陆禅微微一笑,掩盖住了那点傲色。
蒲邢看向西南,对陆禅道:“枢府并不想用秦兵。”
说完,蒲邢就深深看了一眼,继续看着新军操练。
“喝……哈!变阵!”
刷刷刷……
“杀!”
“归阵,长枪兵预备!刺!”
这些比起往更有精神的士兵已经引不起陆禅的关注了,他的全部心神都在蒲邢刚刚那句话上:枢府并不想用秦兵。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枢府并不想用秦兵?
枢府是谁,西府枢密院啊!西府里谁主事,陆慷啊!陆慷不想动用秦兵,这又是何道理?
而今四川局势危急,张正蓬一次败仗几乎满盘皆输,而今四川官军只能龟缩于成都城内。百万百姓拥挤其中,本来已经不想攻城的叛军此刻兴致昂扬想着是把成都城给清蒸了还是红烧了。
十万叛军主力重整旗鼓,将官军的全部辎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