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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苏默这么一句话堵了回来,韩升整个人都不好了。被噎得顺不过气来,也不知身后那个乖巧的侍从给拍了拍背,这才指着苏默,好歹把这口气给顺了下去。
苏默也不管了,直接抬手朝着巡抚陆宗预行礼:“请巡抚大人停手!”
陆宗预神色淡然:“停手什么?流民们都驱散完了,苏公子这才上来,未免有些让人嗤笑。”
说着,陆宗预深深看了一眼苏默,这便转身离去了。苏默还待再进,这会涨了志气的韩升倒是拦了过来:“河南地方庶务,还轮不到一介白身来管辖!”
说完,拂袖而去。
闫默华几人还没捞个发言的机会,想要过去围堵的时候,一排民司【布政使司】属官和巡抚署衙属官便挡了过来。其后十数武士目光炯炯,显然是不啻于动手的了。
苏默沉默了,陆宗预的强硬和果决超出了他的想象。
在人家的主场上,他用大义小小占据了一会儿的话语权一下子就丢失了。陆宗预虽说只说了一句话,却让苏默一下子有些气短之感。
流民都驱散完了苏默才赶到,苏默这恶意刷声望的意图就太明显了。虽说苏默的确是赈济灾民的念头里也想着要刷声望,但绝不是借机恶意刷声望。
一开场就拿出了苏默的由头,陆宗预让苏默深切感受到了实力的差距。
“如此狗官……简直草菅人命!”宋凤初愤怒道。
“噤声。不要在被拿住话头了,这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别人想怎么说还不是由他们的心,说到底还是力量不足啊!”闫默华劝了一句,几人对视一眼,心下沉重,值得看向苏默。
苏默笑了笑,很是风轻云淡的样子,只是眉眼深处,难掩疲惫:“船到桥头自然直,就算是输了这一场又如何?更何况眼下,我还没认输!”
苏默一言,掷地有声。闫默华几人心气一提,又听苏默看着城外,道:“有些人自以为掌控一切,但实际上他们从未重视过那股决定性的力量。我想要几个得用之人流民里面,摸清楚情况。谁愿意去?”
“学生愿意!”
齐刷刷地,闫默华,宋凤初,赵冉雄齐齐出列。
苏默缓缓点头,看向三人:“我也不分辨什么谁优谁劣了,流民之事至关重要,不能处理好这些流民,整个中原的局势都将败坏啊!能否让百姓少些动乱,就看诸位之努力了。拜托了!”
说着,苏默郑重地朝着几人一礼。
闫默华默默受了,神色肃然。
啪啪啪啪……
就当几人互相行礼的时候,一人缓缓走出,正是在福王府宴上见过的那三名本地士子,赵尔阳,骆武城,曹斌。
“三位不过是他乡之人,依旧能为此艰难之事而甘冒如此大险。我辈身为本乡所谓人杰,自愧不如啊!”赵尔阳朝着苏默几人行礼,面露敬意。
一番建立,苏默倒是有些惊喜:“赵兄,骆兄,曹兄兄三位怎么来了?”
“数十万流民围城,此等大事,我们怎能不来!”接着说话的是依旧温润的骆武城:“此事,决不能少了我!”
一旁的曹斌倒是心动,不过似乎想到了什么,一声不发。
赵尔阳微微瞠目,拉了拉骆武城衣角。骆武城不为所动,而是目光灼灼地看着苏默。见此赵尔阳只是轻叹一声,转而对苏默道:“其实此次所来,也有家父的意思。家父希望能见一见天下扬名的苏默公子。”
“不敢当。”苏默眼睛一亮:“我也正有此意,想要拜访一下洛阳城中的名士大儒。此次就有劳赵兄了。”
赵家是洛阳本地豪族,是先帝时的河南巡抚,以礼部尚书衔致仕。
闫默华几人随同三人中一人出城去,苏默倒是额外派了十多个护卫。却建议几人便装进入流民,最好不要引起流民中人的注意。几人依言出城,苏默则见到了赵尔阳的父亲,赵功谷。
两个时辰后,苏默从如意巷赵府出来,回到了王府。
在书房的衡王的表情难看非常,听闻苏默回来了,还是打起精神让庞焕松去接。出来的庞焕松低声和苏默说了几句便悄悄告退了,只余下苏默一人进了书房。
“衣大哥?”苏默没有用上正式称呼,而是轻声喊着曾经在书院的称呼。
埋首文案的华言徽起身了,满眼血丝地他看着苏默,轻轻叹了口气:“是不是想不到,眼下我竟然会是这么个状态?”
苏默沉默了。
华言徽枉然地看了一眼窗外:“其实这些公文都是装给别人看的。我只是找个借口用着,就不想让别人打扰我罢了。”
“衣大哥是要就此颓废吗?”苏默很不解,为什么华言徽这才和福王过手几次,就弄得如此狼狈,意志消沉!
华言徽缓缓闭眼,一向和苏默知无不言的他罕见地保持了沉默。
吱呀……
苏默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对劲,而此刻,却进来了一个宫装丽人。
沈云巧端来了一碗米粥,一碗参汤。
参汤是给华言徽的,苏默接过米粥,道了声谢。宫装的领口有些大,眯了一眼沟壑腻白,苏默还得低着头看地板。
沈云巧倒是声音温润地缓解了场内的尴尬,道:“京中出事了。陆相知道了天子的病情……”
第七十一章:天子题名
哗啦……
苏默手中端着的碗颠了一下,差点掉在地上。双目登时圆睁,看着沈云巧,也不顾那抹景色了,按捺不住地惊讶:“怎么会如此?皇宫大内难道也成了一个筛子吗?”
沈云巧轻叹了一声,华言徽将话头接了过去:“京中的形式很不好,我们必须尽快进京。但……福王而今威势已成,其根底深厚难以想象。更因为河南地处中原,不仅距离燕京极近,而且此次一百万两辽饷也将满朝文喂了个大饱。无论是布局,还是人脉铺垫,我已经远远落后于福王。一旦福王懈华仪柳进京,我将毫无胜算。陛下好不容易将我调入京中,却不料福王一出,所有的优势都被抵消了!”
“局势维艰阿!”这一句是华言徽压抑着低声说的。
苏默听出了其中的抑郁,更听出了一点不同以往的焦躁难安。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袭来。
必须要给一阵强心剂了!
苏默想着,对华言徽道:“衣大哥,其实事情并非没有希望。不知衣大哥可还记得在接风宴时的那三名士子吗?”
“是…赵尔阳,骆武城,曹斌三人?”华言徽记了起来:“这些士子倒是有些热血。”
苏默继续道:“不错。衣大哥可有想象,福王既然在河南如此威势,实力强大惊人无比,似乎一切都是不可攻破。但太阳都有两面藏着黑子,福王就真的是洁身一片,毫无攻破之路?不见得吧!”
苏默这话一出,华言徽顿时精神一振:“言维你说!”
“大家都争着北方那个位置,最靠谱最关键的,还是这实力。衣大哥的实力在湖南,在书院,所以渡江北上,深入燕京就有了说话的分量。因为衣大哥是有实力有根基的,而这些根基是福王所削弱不了的!因为福王的触角根本无法触及到湖南,但眼下,殿下亲自到了洛阳,亲自与福王打对台。尽管在对方主场束手束脚,但只要一击对了地方,受挫可是福王!”苏默说到这里,忽然逗乐:“就如同一只泼猴进了王母娘娘的肚子,尽管王母娘娘法力无边,但能在腹内施展的法术却没有几个,只要泼猴在肚子里随意一动,被破坏的还是王母娘娘的身体。而我,便愿意做一做这泼猴!”
“计将安出?”华言徽的脸色好看了一点。
苏默缓缓道:“取民望,夺军权!”
华言徽的瞳孔猛然一缩,随后缓缓闭目,五指收拢。
苏默从衡王书房里走出来来后,便开始大肆动作,首先就是高价收购棉花。
河南处于中原腹地,历来是产粮大户。只不过因为匪乱流民,再加上自然灾害频繁侵袭,故而弄得颇为萧条。有些州县的地主见此,也种了棉花,打算运送向江南。只不过种棉花虽然有利可图,但运输成本摆在那里也让利润被分薄得厉害,改来改去,还不如种粮食心里安稳。
故而苏默这一高价收棉出来,很多地主就乐坏了。苏默也没说要收购棉花干嘛,但收购的数量和价格确实惊人得很。几乎到了两倍的利润,对外声称说是因为棉花特别急用,所以也不顾开春渐暖,收购棉花缺口无数。现在不将棉花卖进苏氏,以后再要卖可就没这高价了。
于是最先得到风声的洛阳商户们纷纷红眼了一般朝着苏氏这边挤了过去,因为人太多,还发展出了预约制度。惹得门房子手下腰包一日肥过一日,每日笑容也渐渐多了。
有些赶得晚了的商户眼见苏氏收购得差不多了,他们却一点好处也没捞着。顿时急了眼,浑身十八般武艺全部都使了出来,就是磨着苏氏的负责人庆桐左右转着,就这么熬了差不多小半个月,苏氏的负责人也不知收了多少好处,这才松了口,说是那般高价收购棉花肯定是不行的了。但想要卖出去棉花却不是不可以,你现在将粮田全部推了种棉花,等棉花种好了,我们再按照约价收购就对了。
庆桐这话一出,顿时让后悔吃到这口肥肉的人大大松了口气。于是在苏氏挥舞着订单大手的时候,整个河南不知多少万亩的田地上种上了棉花。
也不知多少商户靠着中转赚肥了银子,也不知多少地主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乐弯了腰。
似乎整个行动中,财源不绝的苏氏成了最大的傻瓜蛋。
耗费了巨资却收购进了一大批没有用处的棉花,苏氏显然成了此次收购活动中的傻蛋。
而苏默,也成了洛阳城里头人人皆知的冤大头。不过这冤大头很有当冤大头的觉悟,依旧挥舞着订单,在一个个巨商大贾中游走。
而此时,衡王进了洛阳城已经过了半个月了。
按说衡王进洛城只不过是休息一下腿脚的事情,半个月,那都快成度假了。可要说衡王停留洛城,也没什么别的事啊。难不成还是为了那点蹭饭钱不成?
衡王府虽说不如福王府将小半个河南的土地都占了,但那也是天子亲弟,在湖南的家产怎么也少不了。更何况还有苏氏一系列产业里面的干股,每月分润的银两都是以万计数的。
于是城里头一群也与评论家们纷纷热闹了起来,一个劲地猜想着衡王到底为什么留下来。而福王对此,却又毫不在意,而是慢吞吞地收拾行囊,准备北上进京。
福王这边的心思倒是明白多了,衡王进京之所以经过洛阳,还不就是朝中严令两位藩王要一体同时入京。所以衡王才会特地到洛阳城等候福王。
而福王却对燕京的旨意颇为散漫,收拾家当北上的动作也是不疾不徐,很有些气派十足的模样。
或许,从另一方面来说,为了收拾福王府的家当,整个福王府下人们要做的工作量实在太大了,远远超出原先预料的时间。
于是衡王停留在了洛阳城,而一种格外新颖的宣传方式进入了百姓们的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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