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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挑战的愣头青。
在太祖时,或者国初时。这一套制度的确得以运行,也取得了颇为不俗的战果。天子放出了一百多号御史,满天下盯着大臣们撕咬,只要抓住问题,立马便有手段敲打该大臣,或者直接扒掉官服,打入刑狱。由此涤荡山河,澄清吏治的御史自然是养足了傲气,看着其他事务官们眼皮子都不带正眼看的,似乎盯着人就是要找茬。
这样的御史言官着实成效不少,一时间出来了不知多少青天大老爷的戏码。
但随着吏治崩坏,风气奢靡。御史言官也变了样了,从权术角度说,御史言官就是天子用来制衡百官的工具,除了太祖那样的猛人,没人会把他当做反腐为目的的机构。
而随着帝权衰落,权臣也渐渐掌握住了这批本来独立性极强的御史言官。
如而今的六科廊,在短短四年的时间内足足换了七十个科参。给事中们虽然位卑,却每个都有强大的权力。理论上,这个位置是可以封还圣旨。
大佬们十分重视科参这个位置,但刚刚登基的皇帝也十分珍重这些皇帝近侍,六科的存在,为天子制衡百司提供了极大的方便。
六科权重,却又位卑。这代表着若是权臣发力,便极容易攻下。于是尽管天子再如何珍重,但还是在陆氏等世阀的火力下,将这些年轻的言官们一遍遍洗刷清洗,遇到错处立马弹劾,吏部乌台刑部大理寺轮流发力。很快,稚嫩的天子便护不住这些科参了。只能任由世阀们在此安插自己的私人,甚至,在这此间若是有科参想要单飞,也同样会雷霆手段清洗。
在这样一遍遍的洗刷下,短短四年的时间里,每个科参的位置最长也没呆满一年。最为关键的吏部科给事中更是被换了九次,及至而今才算安稳下来。
年轻气盛,满心想要改变世界的贫门寒子在这样恐怖的清洗下沉默了,在一个个前辈血淋淋的现实下,他们妥协了。
甚至,他们很快尝到了妥协的甜头。世阀们有足够的金钱,美人,豪宅,官位许愿让他们选择妥协,选择投入门下。
于是到了后期,掌握着重要权力的科参们被降服了。他们选择了妥协,选择了向一条忠狗一样朝着主人献媚,然后得到一大把骨头,成功一跃而上成为四品参政,乃至上等州县的知府正印官。他们终于尝到了官人的美妙生活,而不是窝在寒风凛冽的燕京城里,靠着低微的俸禄过着清苦的生活。
眼下,这还未散去的寒风里,裘衣可要比他们之前穿着的单薄棉服舒适体面的多。
科参分为都给事中,给事中,左给事中,右给事中。
一般而言,一科之中有一个正七品的都给事中,从七品的给事中,正八品的左右给事中。有时候会有增减,比如重要一些的吏部,刑部左右给事中会多两个,多四个。
而今聚集在朝房里的便是礼科都给事中张游,张游姿态昂扬,正对着吏科给事中叶幼樵道:“国有储君,社稷之福。可若是国无储君呢?则内外皆忧!尤其是而今国家动荡,外事滋扰,内乱不绝。如此局面,何尝不是当年储君未定政务不畅所致民生艰难?陛下任事久矣,却对国事每多任性,难有建树。此例在前,绝不可让此祸重演!早立储君,使社稷安稳,国内平靖。正是当务之要!”
张游说得兴起,朝房一干科参纷纷面色激动,时不时点头。
对面的叶幼樵也是颔首,他俩都是陆氏麾下之人。看着无数前辈白骨和血肉后,十分明智地选择了投靠。如此一来,自然是顺风顺水,从一个小小左右给事中被直接提拔到了都给事中,引领科参大权。
至于其他四房,倒是各家都有安插,人心难测,真正做事的时候还是他们陆氏旗下之人齐心一些。
“不错。张兄所言正是!”叶幼樵继续道:“陛下登基已经四年,娶妻更是已有七年。可是七年之中,却只有一个公主诞下。这绝非国家之幸。尤其是某些居心不良的兄弟在畔,更容易被奸人趁机祸乱国家。我等为科参,是天子近侍。而今礼部尚书朗济身为司徒之任,却坐看天子久无子嗣,国朝储君空落而无动作。是为渎职!我被科参,正当上参一本,同时直言陛下,在储君之事上,必须给一个说法。让国家早日安定,不负天子俸禄!”
“给谏所言甚是,吾这就参本。早定储君,助益社稷!”礼部科给事中黄列立马上道。
张游面有得色,他们这些人自诩陆氏麾下,说得难听一点便是陆氏忠狗。自然,按照这眼光收下的小弟,大半也都是些奴性重的。真正有骨气的,早就被陆氏打断骨头放气了。
此时,吏部科孙望道也高昂声调,道:“早立储君,稳定社稷。吾等定当跟随给谏,莫负此国事!”
翌日,六科廊的司务官将奏本递入通政司,消息灵通的大人物们第一时间感到了不对劲。
果然,礼部科都给事中张游上本弹劾礼部尚书朗济罔顾国事,渎职庸愦。首先是捕风捉影地盯着朗济的花边新闻,什么逛青楼到深夜以至于上班迟到,什么部务混乱,上任后无所事事……
及至末尾,张游似乎不甚重视地点了一句,身为司徒,怎能忽视国家储君空悬的事情?这是渎职啊!
提及了这一点,顿时朝臣们就感觉到了味道有些怪。
紧接着京中各路小鱼小虾们开始入场。比如鸿胪寺主簿,钦天监春官正,分别从外交角度和历法角度含沙射影地告诉天子……国家没有储君,社稷就不能安稳,你都七年了没生下一个儿子,这怎么让我们不担心啊!
满脸苦口婆心,但启兴帝留中不发,朝会神色如常,似乎根本没发生过这回事。
天子无视,科参们似乎感觉到了被无视的愤怒,于是紧接着毫无征兆地爆发了科参的激烈上奏。
吏部科都给事中叶幼樵,礼部科给事中黄列,吏部科给事中孙望道,礼部科左给事中甘茂,右给事中于连,吏部科左给事中孟安河,右给事中丁聪图联名上奏,请天子立储君!
这还没完,几乎极有默契的。都察院御史蔡安茹上奏附议张游、叶幼樵的奏本。其后,听到消息的都察院众人纷纷愤怒了,他们愤怒的不是蔡安茹发附议。而是自己竟然手脚满了,让蔡安茹抢了先!
顿时,都察院的御史们纷纷弹劾了起来,一个个奏本入宫,唾沫星子都要喷在启兴帝连上了!
所有人都感觉到,一场风暴,即将来袭。
第二十七章:皇嗣
乾清宫。
启兴帝端坐龙椅上,没有如往常那样靠着龙椅,而是身体绷紧,面对殿下的朝臣,紧绷着脸。
皇帝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不悦,但朝臣对此却尽皆木然,没有惶恐没有畏惧,更没有想要让天子开心一点的意思。
因为,今日进行的议题已经到了不必保持面上和谐的地步。
与平常人以为的朝会不同,帝国尽管会三五日一次在承天门或者乾清门举行盛大的朝会。但除了国初时候帝权昌盛,皇帝精力旺盛时可以在朝会解决众多繁杂的问题外,其他时候都已不能。
现在,政务问题已经不在朝会上解决,朝会的作用更多沦为形式。或者说当朝廷解决了某一个问题后,在朝会上予以确认,并且付诸实施。
至于之前要怎么解决?则一般是在政事堂会议,西府枢密院会议,以及天子御前会议。
比如对围攻重庆的收复战役的主帅问题,便是由兵部部议做出决策参考,然后西府方面做出决策,东府同样对此做出决策,两方汇总商议后,在御前会议请求天子圣裁。当然,东西二府的决意天子一般而言是不会拒绝的。毕竟启兴帝不是太祖……
天子没有足够的权力,所以他只能在世阀大臣们编制的牢笼里竭力撕咬,却依旧无法脱出。
比如此次储君的问题,便已经让启兴帝焦头难额。
“陛下。国有储君,社稷之福。国之重事,不当被耽误!”说话的是谢如轩,这位新晋的副相分管范围是礼部,工部。
而今御前会议,两府七相满满当当。陆慷,任国谷,周琦,文国权,朱瑱,谢如轩,石方宇皆是列位。
面对谢如轩的话,启兴帝这次没有再沉默:“朕还年轻,明年才是朕三十岁的生日。谢卿此言,不觉得有些冒犯吗?”
面对天子的质问,谢如轩摆在地上,却坚持道:“国家社稷之事,臣个人荣辱不足惜!”
朱瑱冷眼静观,谢家……竟然也凑了上来。
西府专司军务,对此事有最后的表决权,却不好在此时多做评论。朱瑱不说话,下头的周琪倒是想试试,却最终没有动议。
此时,一直比较沉默的次相任国谷也开口了:“陛下虽然年轻,却七年未有子嗣。先帝之患,臣等为国辅君,不得不察。请陛下体谅,也为国家之事考虑。而今风潮渐起,七年之中,历事之臣未查,这是我们的过失。既然是过失,便必须纠正不足,不可再拖延了。”
任国谷是陆慷的主要助手,若是将朝中的局势换一换。更多时候陆慷像皇帝,而任国谷才是首相。基本上,陆慷一言而定的事情就代表朝廷会郑重对待,而且已经有了结论朝着陆慷所想的方向前进,但具体事务,却是有任国谷在负责。
而今的朝局,陆慷表态的时候已经越来越少了。这是因为陆慷作为首相,他承受失败的代价太高昂,尤其是在面对华言徽,苏默这么几个精力充沛的对手上。
故而,陆氏的运作大体都是由下面人开始进展,试探出了各方反应,将风险降低最小的时候,再由陆慷表态。而陆慷的下面人,便是任国谷为代表的朝廷高官。
或者说,在朝政上,陆慷把握大方向,再由任国谷等人负责具体事务。同样,在具体事务上,任国谷是作为陆慷试探反应的最强招数。这几乎就代表陆慷的最终意向……
场内众人静观变化,及至任国谷开口的时候,纷纷明白了……这是陆氏要发威了。
任国谷开口后,天子张张嘴,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文国权清了清嗓子:“一国储君,何等重要的位置。岂能这么轻率的决定,陛下是没有子嗣,但这并不意味着储君之事就到了动摇国本的地步。陛下还很很年轻,足可以为稳定朝局三十年不止。这样的情况下,早立储君,这不是让陛下未来和储君难做吗?”
的确,国有储君社稷之福。但这并不代表者有储君就是好事。
尤其是在皇帝长寿的时候,对于天子,更是一种灾难。天家无情,尤其是在权力和利益面前,亲情更加冷漠。若是早早立下储君,那么每时每刻都等待着接班的储君突然发现,天子是这么长寿,以至于一直赖着皇帝的位置不走,那该如何?
虽然弑父未必,但随着储君年长,其势力肯定会得到巩固。随着储君势力越来越大,大臣们随时准备着投靠储君等待接班……
那让天子怎么想?肯定会发生冲突的,甚至,为了保证权威,换储君也是有的。
文国权这么一番话说出来,启兴帝面色一肃,有些士气得到鼓舞的模样。
面对文国权的回击,任国谷不动声色:“陛下胸怀博大,怎么会有隔阂。倒是文相公此言,可是在挑拨离间啊?”
“当然不是。”文国权道:“倒是次相奏请陛下在尚且不到而立之年的时候就立储,难道是要讽刺陛下吗?”
说着,启兴帝冷冷看着任国谷,面色不虞。
作为侍读学士,一直在天子身旁的徐天放此刻也是开口道:“臣等以为,此时立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