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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前一段日子,皇帝对风无惜一直逗留宫中颇有微辞,因此瑜贵妃也只得托了哥哥在京中物色一处上好的府邸,得空了再请皇帝赐下。自己最亲近的外甥要开府赐第,萧云朝便格外上心起来。上至总管护卫,下至普通丫鬟小厮,他亲自料理得齐齐整整,因此不到半个月,他就进宫向妹子禀明了一切,这种超乎寻常的办事速度也让瑜贵妃一阵惊讶。
因此,趁着今日早有人通知了皇帝驾临,萧氏预先让儿子在凌波宫内等候,也好顺势将此事办了。她知道儿子久居宫中有人闲话,只是一直宠惯了,不敢随意放手,现在想起来不免心中后悔。若是及早让儿子自立,也应该早建了功勋,届时皇帝立储之时,也无人敢有二话。自己聪明一世,却总忘不了慈母多败儿这一条,实在是糊涂到家。不过远远看见皇帝的人影,瑜贵妃立刻打消了心中的这些想头,携着儿子迎了上去。
“臣妾恭迎圣驾!”萧氏盈盈拜下,身后的风无惜也同时下跪行礼道:“儿臣叩见父皇,愿父皇¨wén rén shū wū¨身体康健,国运昌隆。”
“无惜也在这儿?”皇帝倒有几分诧异,平常自己驾幸凌波宫时,萧氏一向是将儿子遣开,今儿个破例行事,却是奇怪。难道这位爱妃又有什么小名堂?皇帝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微笑,“好了,你们都起来吧。爱妃,难得你将无惜一起叫来,怎么,今日想来一个团聚么?”
“皇上又打趣臣妾了。”萧氏娇嗔道。虽然早已过了女人最美丽的年纪,但她身上的风韵仍然不减当年,加之又一向保养得当,因此无论体态还是肌肤,仍然泛出令人销魂的情致。“臣妾斗胆未请旨就将无惜带到这儿,只不过是为了一件皇上也挂心的大事。”
“哦?”皇帝想起了之前密探的报告,不禁莞尔一笑,这点小事他自然不会拂了爱妃脸面,“朕已经猜出来了,不过这么在外头说话不是理儿,还是先进去吧。”
萧氏这才省起自己心急了些,连忙侧身将皇帝向宫里让,一边向儿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等会机灵些。口中却还打叠着一摞摞的逢迎话:“臣妾的一点小心思都瞒不过皇上,真真是什么都藏不住,怪不得朝臣都称颂皇上圣明呢!赶明儿您也教教臣妾这一招体察下情吧,也免得责罚下人时遭人诟病。”
“那些什么圣明的全是奉承话,哪有几句是实。”皇帝在正位坐定,方才乐呵呵地答话道,“不过爱妃是愈来愈会说话了,朕被你灌了这么一肚子迷魂汤,待会还好意思拒绝你的要求么?说吧,你为无惜选了哪一处府邸?”
瑜贵妃心头一喜,知道今天的事情已是成了八分,随即上前细细禀道:“皇上您也知道,臣妾一直将无惜留在身边管教,也没在宅子上多留心。现在他大了,又封了王,臣妾自然不能再为一己之私而将他强留宫中,也该让他为皇上分忧了。”
她一边说一边瞟着皇帝脸色,见并无不妥后方才继续道:“如今京城的王府一座比一座豪华奢侈,臣妾思量着无惜就不必攀比这阵风了,因此除了礼制的规例,其他上头不用过分留心。正好朝华门外还空着一处王府,虽然原本衰败了些,但只要略作整修便能使用。臣妾已经让哥哥去看了看地方,他回复说还算齐整,因此想请皇上作主赐下这府邸,以后无惜进宫也方便些。”
这下皇帝是真的诧异了,盯着萧氏的脸看了半晌,确信这位爱妃不是开玩笑后,方才仔细思量了起来。那处府邸是当年坏事的风寰宇曾经住过的,因此为了避讳,一干封王的皇子们都刻意避过了那个地方。不过萧氏也说得不错,堂堂一座王府,老是荒废着也不成体统,还不如分出去的好。再者那里虽然已经有些破败,但当年的规制宏大,论起来也配得上风无惜的身份,也可免去再建府邸的麻烦,京城如今的王府已是入不敷出,还是萧氏想得周到。
“嗯,朕看此事可行。回头朕让内务府再去看看,若是真的能派用场,就让他们尽早整修,无惜也能搬进去。”皇帝略略顿了一顿,随即又开口问道,“听说萧云朝那里已经开始置办仆役,朕只想说一句,务必找一些牢靠的。如今京中钻营的人太多,一个不小心,混进些不知根底的人,无惜将来使唤起来也是不易。”
萧氏连忙朝儿子使了个眼色,风无惜也是乖巧,立即下拜谢道:“父皇的教导,儿臣谨记在心,多谢父皇恩典!”他心中也是兴奋异常,虽然在宫里人人尊崇,但毕竟过于狭隘。从心底论起来,他还是更羡慕外间的生活。一想到今后不必在母亲的庇护下过日子,他就有一种挥洒自如的感觉,同父同母的兄长风无痕能靠着实绩,一步步夺得父皇和母妃的宠爱,他也一样可以。
皇帝看着这个从小最为疼爱的儿子,心中暗叹。当初之所以同意瑜贵妃萧氏的恳求,为的也是能让他少受些风雨,毕竟那时风无痕一向病弱,太医曾经禀报说活不过二十岁,因此他不想让爱妃失去最后一点骨血。如今看来,反倒是风无痕披荆斩棘,历经磨练,与当年的情形不可同日而语。无惜还是得多加历练才是,皇帝已是有了主意,等朝中的一些事情处置完之后,也是时候让他分掌职司了。
风无惜将迁居宁郡王府的消息着实轰动了一阵,特别是那新王府之前还荒废着,这让朝官们好一阵议论,不少人都弄不清萧氏的真实意图。只有几个历经两朝的老人,或是对那段时期还有印象的重臣还能省起那座王府的由来。那可是当年在朝官耳中鼎鼎有名的逆王府,萧氏居然能有这么大胆识让儿子搬到那里,还能让皇帝点头认可,实在是魄力非常。
由于风无惜的身份,京里那些闲汉和善于钻营的人不禁又活络了起来。在这些人看来,若是能巴结进王府,将来不但吃穿不愁,一旦主子身登大宝,即便是下人无疑也能鸡犬升天,荣华富贵可是少不了的。不过当他们兴冲冲地四处请托时,却立即就遭了当头一棒,宁郡王府居然早已物色好了所有听差仆役,内院的丫鬟仆妇也已经置办齐全。如今趁着整修王府刚完成的空挡,一应男丁已经全部入驻,只有女眷还等着正式迁居的旨意。
风无惜正式迁居的那一天,宁郡王府热闹异常。前有皇帝和瑜贵妃赠送的各色珍贵礼物,后有登门道贺的一众王公大臣。风无惜这两年时时刻刻被母亲耳提面命,礼数上面周到了很多,哪怕见到与己方不睦的官员,脸上仍是笑意盈盈。不过一个时辰下来,他就觉得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僵硬,若不是还有几个皇兄未曾前来,恐怕他也就懒得应付了。
“十一弟,恭喜开府赐第了。如今你可是不同以往,我们两个作哥哥的恐怕就要退居幕后了呢!”来的是三皇子风无言和四皇子风无候,这两个平日几乎碰不到一块去的皇子联袂而来,倒让其他官员摸不着头脑。
风无候凑近了些,神秘地对风无惜道:“十一弟的大喜日子,我这个作哥哥的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就送你两个绝色美女,人已经交给了你那个总管,享用之后保你满意!”他发出一连串暧昧的笑声,听得风无惜脸泛潮红,心中暗骂风无候的恶作剧。
风无痕来得却稍晚了些,原本他到户部只不过是给越千繁撑个场面,不过自从贺莫彬进了户部之后,贺甫荣的势力渗透就从没消停过。这个肥得流油的地方觊觎的人一直不少,因此他不得不端着王爷的架子在那里弹压,一来二去,竟是成了越千繁这个老狐狸的挡箭牌。今日若非风无惜迁居,他也难得抽出空来。幸好范庆丞预先备好了礼物,否则只怕要空手前来。为了避嫌,他让越千繁先走一步,自己则是故意晚了半个时辰方才出发,因此到王府时已是最后一拨了。
“七弟现在可是大忙人,今日这个大好日子,不知准备了什么奇珍异宝送给十一弟呢?”风无候唯恐天下不乱般地出口问道,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他知道风无痕最近一直忙于安顿户部,礼物一定是匆匆备下的,因此等着看好戏。瑜贵妃的两个儿子关系疏离并不是什么秘密,只希望真的如此就好。
第九章 针锋
风无痕微微一笑,从身后的小方子手中接过一个封装完好的匣子,也装作神秘兮兮的样子,“十一弟,这里面的物事本是我好不容易才搜罗到的,今次没来得及准备别的东西,只能便宜你了。如果得了彩头,到时可别忘了我。”他故意挤眉弄眼道。
风无惜先是一呆,这个七哥的话说得没头没脑,他压根就没听明白。但他好歹不是个蠢汉,琢磨了一会就露出深深的喜色,郑而重之地将匣子揣在怀内。“七哥的盛情,小弟铭记在心,改日必定登门道谢。”他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将三人让进了正厅。母妃前些天就曾经提过想要一尊玉观音,但一时之间也没有找到上好的玉材,风无痕的这份人情也是做得不小。
偏厅虽然挤满了官员,但那些都是低品京官,许多不过是来混个场面,希图能碰上几个大员,顺便攀攀交情。至于正厅则是真正的权贵云集之地,光是普通的极品大员就超过了半数,就不用说那种身上还袭着爵位的朝廷重臣了。贺甫荣和萧云朝两人尚不敢缺席,枉论他们背后那些攀龙附凤的官员,因此正厅里也是塞了个满满当当。风无痕几人一进门就忙着和各处的朝官打招呼,心中却暗自惊奇这些人钻营的本事。
这种皇子开府的盛事并不多见,更何况风无惜还有着特殊的身份。除去海观羽以年迈之名只遣了管家送来贺礼和帖子,其他的大员是几乎一个都没有落下。虽然有些忙人是放下礼物,说上几句恭维话便匆匆告辞,但来往宾客的品级仍是令人叹为观止。
贺甫荣和萧云朝同时笑容可掬地和几位天潢贵胄打着招呼,尽管两人不和是满朝皆知的事,可明面上他们却总是一团和气,几乎好得能渗出蜜糖来。几个皇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在朝中厮混的时间可比风无惜长得多,客套话说得天衣无缝,仿佛没了贺萧两人,皇帝便再没有得用的辅臣一般。风无惜在旁边听得目弛神摇,直到此刻,他方才领悟了母亲说的见人只说三分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既然贺客如云,那就没有不开宴的道理,所幸萧云朝挑选的下人颇有能干的,总管老福更是做过几十年管事的老手。那些六七品的小官是一一给了回礼就打发了,官职稍高一些的则是在偏厅设宴款待,至于正厅这些达官显贵们则是足足开了三桌全席。王府最好的厨子便在这时候发挥了用场,烹煮蒸炒,十八般武艺俱拿上来卖弄,巴结得甚是周到。就连几位皇子也是暗暗点头,心道萧云朝还算有点眼光。
几杯酒下肚,众人也就没了起先的拘谨,毕竟风无惜的性子这些人也不是十分清楚,况且他刚刚封王,正是圣眷最隆的时候,他们也不想留下个话柄。萧云朝是越看这个外甥越有帝王之相,眼睛已是乐得眯缝起来,情不自禁地开口道:“十一殿下如今已近冠礼,又封了王爵,他日前程不可限量。下官今日就借这迁居的机会敬您一杯,望殿下得展雄心宏图!”
这话一出,不仅是贺甫荣等人,连其他三位皇子的脸色也都变了,风无痕更是暗骂自己这个舅舅的口无遮拦。哪怕再希望风无惜登上储位,这话也万不能在这种场合说出来。怪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