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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无多而已。可他们恰恰忘了当初自己在朝议上还假惺惺地为海观羽求过情,此时跳出来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须知父皇可不是糊涂的人。也许现在,他们可以取海氏而代之,但是迟早有一天,那些现在位分还低的官员也同样可以取彼而代之。”
“三哥说得没错,世事难料,谁能始终站在前头?”风无伤唯恐天下不乱地又加了一句,“风口浪尖上,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只要我们兄弟合力,何愁不能其利断金?”
各怀鬼胎的三兄弟深深看了彼此一眼,心照不宣地大笑起来。慕容天方却突然省起,风无言始终未曾提过他和风无候之间的勾当,看来即便是兄弟盟友,却还是不得不相互提防。
第八章 辞表
就在三派势力斗得如火如荼的时刻,皇帝突然下旨,以孙雍虚词陷害忠良为由,将其发大理寺审理。大理寺卿明观前是体察圣意的老手了,装模作样地暗地审了一番,便判了孙雍死罪。为了防止事机不密,他用的全是心腹手下,连萧云朝等人打的招呼也不敢理会,匆匆就定案提交了皇帝。打一开始见到孙雍遍体鳞伤的样子,这位大理寺卿大人便觉得心惊胆战,哪里还敢深究下去。为官之道,在于体会上心,浅尝辄止,万万不可自以为是,他算是有些明白皇帝先前举动的深意了,因此刻意深居简出,唯恐触了霉头。
接到明观前的奏折还没有两天,皇帝便命上书房拟旨,将海观羽官复原职。这一招让朝中上下大为不解,卫疆联和萧云朝的奏折官司还在紧要关头,再加上贺甫荣横插的一脚,这当口恢复海观羽的官职,无论怎么看都是对两家的当头一棒。然而,无论是萧云朝还是贺甫荣都没有退缩的迹象,雪片般的奏折仍然源源不断上达天听,颇有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势头。
海观羽面无表情地接过了石六顺递过的旨意,仿佛没听见他精心打点过的一连串奉承。到了他现在这个年纪,什么恩宠都只是过眼云烟,重要的只是能保住海家的血脉和家业而已。身后的海从芮见父亲心不在焉的样子,连忙好言应付了石六顺几句,心中着实不解。好不容易解脱了贪贿这个罪名,父亲却还是一脸的落寞,他这个不知官场险恶的书呆子无论如何都弄不明白其中原委。好容易打发走了石六顺,海从芮刚想细问父亲事情原委,却见海观羽长叹一声,头也不回地朝书房走去,身影竟显得有几分萧索。
一心想跟进去的海从芮却吃了一个闭门羹,书房伺候的两个小厮言辞婉转地转告了海观羽的话,不得命令不许任何人出入,这让海从芮愣了半晌。毫无头绪的他想到女婿还在病榻上挣扎,心情顿时又低落了下来,横竖现在父亲不想见人,他还是去勤郡王府一趟好了,说不定也能安慰一下两个女儿。
难得一见的海家大少爷突然出现,本来就烦杂不堪的勤郡王府顿时更是添了几分忙乱。在外人面前强装笑脸的海若欣和海若兰一见父亲,眼泪便再也止不住了,那种黯然神伤的模样看得海从芮一阵心疼。待到问起风无痕的情形,陈令诚这才无奈地透露,虽然他性命已无大碍,但他和沈如海商议许久也确定不了解毒的方子,因此何时苏醒还是个未知数。海从芮进门后就看到不少忙碌的太医,但万万没有料到情况还是这般凶险,进房稍稍探视了一番后,他本想开口的家中事务也顿时都咽了下去,此时此地,实在不是再添麻烦的时候。
倒是在风无痕病榻边伺候的越起烟发现了海从芮复杂的脸色,但她自忖并非海氏一脉,只得轻声对海若欣提点了几句。如今王府的当家一倒,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因此不得不分外小心。海若欣知道越起烟一向心思细密,自然也不敢等闲视之,等父亲出了房间便脸色肃然地追问起家中近况,海从芮只得将海观羽接旨后的奇特言行和盘托出。由于正式下旨只是几个时辰前的事情,因此王府上下还未收到音信,但这些都是知道消息缓急的人,脸色顿时全都变了。
就连海若欣这个平时粗枝大叶的人也知道父亲在此帮不上任何忙,因此先是嘱咐他好生注意海观羽的情形,又宽慰了他几句,随后便催父亲先回府。用这位王妃的话来说,如今是多事之秋,即便父女亲情乃是人之大伦,但还是尽量不要落人口实的好,毕竟海观羽刚刚复职,因此海从芮也只得匆匆离去。
由于眼下事出非常,因此海若欣等四女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全都聚在书房中商议大事,本来宽敞的地方顿时显得有几分拥挤。刚才从海从芮那里得到的消息实在耐人寻味,熟悉爷爷的海氏姐妹几乎可以肯定,海观羽一定是察觉到了皇帝的弦外之音。
“殿下的病情不能再拖了!”师京奇劈头就是这么一句话,“看来暗中下手的人是有心想让朝局动荡,然后一分分添柴,让火烧起来。皇上在这个当口将海老相爷官复原职,可谓是用心良苦,其中还有别样的心思,但已经燃起的烈火不是那么容易熄灭的。若是殿下不能重返朝堂,即便将来能完全康复,影响也会大不及从前。”
其他人无言地点了点头,目光全都集中在了陈令诚身上,毕竟风无痕早年也是病恹恹的,这位太医既然能妙手回春一次,自然可以再来第二次。陈令诚扫视了众人一眼,无奈地点点头,“老夫又何尝不想让殿下早日苏醒,这毒一日不解,对殿下身子的侵蚀就一日不止,若是再拖下去,即便将来能找到灵丹妙药,怕是也救不下殿下的性命。老夫和沈如海也拟过几个方子,只是太过凶险,始终不敢轻易尝试,唉!”
小方子和冥绝本是没有资格呆在这种场合,只是屋里的人都知道风无痕对他俩的信任,再者书房里也需要一个伺候的人,冥绝身手利落,也可防着外头有人偷听,因此海若欣做主让两人旁听。冥绝这个冷人儿自然是只听不说的主,小方子也知机得很,清楚自己是上不得台面的人,因此只是听着众人的商议,始终垂手侍立,闭口不言。不过,陈令诚道出心中的顾虑后,小方子的脸色便有些变幻不定,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小方子,看你的样子似乎有话要说?”红如是对小方子最了解的人,立刻看出了他的脸色不对,“若是你有法子就说出来,都什么时候了,能让殿下康复才是最要紧的。”话一出口,她便醒觉到自己失礼了,不禁歉意地对海若欣一笑。
小方子见众人的目光集中到了自己身上,这才咬咬牙建议道:“陈大人,奴才当年曾经在‘那边’遇到过一个姓宋的大夫,听他们说,似乎医术很是不凡。若是真没有万全的法子,您何不遣人联络一下他们?那边全是手段不凡的人,一定还有别的法子。横竖殿下和他们有约在先,救人才是第一要务。”
这话说得隐晦,四女之中竟是没有一个听明白的,但陈令诚和师京奇对视一眼,却是明白了小方子的意思。“各位王妃,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他们的事情关系重大,老夫暂时也无法做主道个明白,但这个建议确实不错。”陈令诚见四女都露出了释然的神色,又瞥了一眼角落中若有所思的冥绝,这才出声道,“冥绝,你明天就暗地里去见一下那两位,务必让他们帮忙。”
冥绝也不多话,点点头算是答应了,知道他脾气的人心中都明白,若是找不到人,估计这个大冰块是不会罢休的。风无痕这一病,府中的不少事情都没了头绪,这种情况若是再继续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当下众人又重新议定了对于朝中大事的其他安排,总而言之,绝不能让风无痕辛苦创下的势力因为这次的意外而受到大的损伤。
然而,众人还是没有料到,海观羽的动作会来得这样没有预兆。就在卫疆联等海氏门生为了老师的复职而欢欣鼓舞时,这位老相突然上了辞表,以自己年老体衰为由恳请皇帝允他辞官养老。这番意料之外的陈情震惊了所有朝廷官员,就连一直未止息过对卫疆联弹劾的贺萧两家也停了攻势,谁都不知道这是否为海观羽的以退为进之策。
就在外人纷纷猜测这位两朝元老用心何在的时候,皇帝将这份辞表留中不发,这种暧昧的态度更是让有心人摸不着头脑。皇帝究竟是想要打压海家还是要警告其他居心叵测的人,竟是不得而知。如此一来,各家权贵的府上串门子的人就更多了,贺萧两家原本络绎不绝的访客更是再添了三成,原本备受关注的孙雍之案便显得分外平常。
大约是不想让这桩牵涉甚广的公案再度闹得沸沸扬扬,皇帝赐死的旨意只是在邸报中略略提了一笔。在朝中上下看来,对于这位曾经与海家和贺家都有很深交情的学政而言,落得这个田地无非是咎由自取。关在大理寺的这些时日,没有任何不长眼睛的官员来探视过他,临行的酒菜也只是明观前按照旧例准备的,一时让孙雍觉得凄凉无比。最后饮鸩的那一刻,还是亏得几个奉命监刑的差役帮了一把,这才让他解脱了。
孙雍这一死,任何关于海观羽贪贿的言辞便没了任何佐证,缀了银票的金刚经也已经在皇帝手里,但是,谁都知道,既然海观羽已经提交了辞相的奏章,事情就远未结束。
第九章 豪赌
皇帝和海观羽一前一后仿佛很有默契的举动让萧云朝不免有些手足无措,这几天来尽管自己这边形势大好,但他却一直是担惊受怕的。妹子已经明确表示不会在宫里帮他任何忙,这他也就认了,毕竟这是担着天大的干系,涟漪如今仍旧是荣宠不衰,还是想着皇后的位子好。然而,最奇怪的却是贺甫荣,眼下这种情势,换作是他看到老对头正在舍命去拼前程,即便不落井下石就算好的,凭什么还有意无意地来帮一把,这怎么看都不像是贺甫荣的所作所为。萧云朝当然不知道,府中的几个幕僚瞒着他使出了贺莫林那一步暗棋。
这一天,他终于耐不住性子,派人将何蔚涛请到了府上。尽管两人的关系一向相当不错,萧云朝也对这位执掌刑律的尚书青眼有加,但何蔚涛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态势。时而在朝中为了萧氏一党的利益据理力争,时而却几天都默默地不发一言。正是此人如此做作的模样以及对情势的精准判断让不少大臣唯他的马首是瞻,因此萧云朝也从不敢怠慢,哪怕下人告知何蔚涛时常也是贺府的座上嘉宾。
“老萧,你今日倒是好兴致,这种乍暖还寒的日子还在这里饮酒作乐,倒是让我羡煞了。”由于是常来常往的朋友,因此门上的小厮没有通知主子一声就悄无声息地放了何蔚涛进来,谁料他一进院子就见萧云朝不顾外头春寒料峭,摆着个小几,一个人在那里独酌,心头不禁有几分诧异。
萧云朝迷茫地抬起头来,脸上的疲惫和苍老之色根本无法掩饰,何蔚涛一眼看去竟有一种相见不识的感觉。皇帝罢朝仅仅只有三日,传出的各色消息却足以让有心人夜不成眠,想来萧云朝受的刺激还真是不小。他微微叹了口气,既知今日,又何必当初,相位就如同一个烫手的山芋,岂是这么容易争的?
“老何,你终于来了,我还道你真的能撇下如今纷乱的局势,独享逍遥呢。”萧云朝干笑一声,亲自起身为何蔚涛张罗了一张舒适的靠背椅。“今日虽然风大,但其中的萧索之意却深合我心,便只得委屈你陪我在风里坐一会了。”
何蔚涛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