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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群臣激愤的情绪,风无痕的处置却很是淡然,除了在贞妃明秀居住的昭宁宫外多加了一营禁卫之外,其余的待遇俱是和众嫔妃相同。明秀自从入宫以来,从来都是谨守中原礼教的那一套,因此风无痕清楚此事她一个女子并不知情,然而,为了止息外头的议论,他也只能稍稍做做样子。
即便如此,父亲的突然起事也给了明秀极大打击,她虽然早有作为棋子的觉悟,却没想到在自己真心想要在宫中终老之时,父亲却又重重地在朝廷身上戳了一刀。进宫十几年来,她膝下已是多了一子一女,秩位却始终是妃子,未曾晋封贵妃,而容妃雅娜也是一样。这一次骤然遭此打击,平日往来就少的其他嫔妃自然都是避之唯恐不及,除了皇后宣召过她一次之外,就只有如贵妃红如来安慰了她几句,旁人竟是理都不理,连容妃也不例外。
风无痕看过堆在案头的一叠军报之后,顿时觉得心烦意乱。对于安亲王风无方的手段,他自然是放心得很,更何况展破寒已然移驾四川,一方面是为了更好地和西南各族打交道,另一方面却是为了随时驰援。这两员朝廷大将各有各的长处,风无方用兵谨慎,但每到骑兵对战时,却能够做到来去如风,一战而定,而且并不拘泥于一种作战模式;而展破寒却是一往无前的勇将,只是生性嗜杀,战场上几乎没有俘虏,不过有他这个杀神领军,麾下将士都是极为勇猛,多半是有进无退之局。
风无痕微微叹了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便站起身来,缓缓在殿内走了几步。朝廷已经很久没有大肆用兵了,更何况这一次用兵的目的就是为了完全安定西北,战局自然是比以往更加瞬息万变。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个道理他也明白,因此兵部和户部除了掌握战局,运送粮草军饷之外,并没有对前方战事横插一脚。不过,他心头却总是有一抹忧虑,毕竟,此战若是失利,那他便是凌云的千古罪人。
西北的风无方却没有这些顾虑,身为将者,想的只是如何取胜,至于败退之道自有属下幕僚安排妥当。若是未战先言败,他这个主将还如何弹压下属?就在胡里奇举起叛旗之后,他便遣人秘密知会了先前联络好的各部。库尔腾部的克尔泰亲王早就看萨克部不顺眼,因此满口答应了五万铁骑的支援,而索图亲王鄂里也毫不例外,三万精骑俱是部中的精锐人马,而且一句全听大将军调遣更是让风无方眉开眼笑。在漠南蒙古两大部落的倾力支持下,其余小部落或八百或一千的游骑支援,一时西北盟军的声势远远盖过了叛军。
萨克亲王胡里奇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早在他出兵偷袭的时候便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因此,朝廷军马一动,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偷袭了邻近他的两个中等部族,将其牧场子民都收归自己麾下,然后便以犄角之势布下了三处大营。他的布置经过精打细算,毕竟,客图策零承诺的援兵已经不远了。只要能挺过朝廷第一波攻势,接下来就可合兵拒敌。
风无方对于胡里奇的雷霆之势并不意外,与其相反,他的大军并未迅疾进兵,而是一路统和了各部族,然后留下人镇压全局后方才往纵深挺进。直到胡里奇做好完全准备后七日,朝廷大军才在距萨克部十里之外扎营。而此时,据斥候来报,准噶尔的援兵据此最多只有两日的路程。
风无方的帅帐之内,除了以前的一众将佐之外,还有近几年从各地调来的善战将领,也算得上是人才济济。由于风无方驭下极严,因此彼此间的倾轧少了许多,至少表面上,各级将领都是相处甚佳,再也没有先前展破寒经历过的窘境。
主位上的风无方环视众将,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意。“诸位,我西北军营养精蓄锐了数十年,如今终于有了一展身手的大好机会。朝廷不断从蒙古购入上好军马,又不断训练骑兵,如今,我中原的将士中,精骑数目也有了不小的长进。虽然未必比得上那些自小在马背上长大的草原汉子,但是,我们绝不能在悍勇上落了下风!要让他们知道,我中原勇士远胜他们这些鞑子!”说到最后,他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倍,竟是形同怒吼。
由于帅帐中的俱是朝廷武将,因此风无方的话立时引起了共鸣,否则被那些盟军听到鞑子二字时,恐怕就会产生误会了。历来,外族只要羽翼丰满就会想到劫掠中原,使得中原百姓不胜其扰。而凌云历代君王的政策都是羁索蒙古,安顿住了这个最为凶悍的异族,其他各方的部族自然就不以为惧了。即便如此,诺大的蒙古毕竟还有变数存在,准噶尔人就几次三番地让朝廷丢了脸面,直到宛烈皇帝风寰照时才找回面子。今次朝廷下决心解决这个心腹大患,他们自然都想要借机建功立业。
“必胜!”破击营统领吕原昌突然高声嚷道,他这一出声,其他将领顿时如梦初醒,立刻齐声誓道:“必胜!”响亮的声音缭绕着整个帅帐,就是听在那些周围士卒的耳中也是激起了一阵血气。
风无方双手平举,帐中顿时安静了下来。他满意地看着一个个目现杀气的将领,这才重重地强调道:“今次作战,我等面对的始终是叛军精锐,杀敌之时,听中军旗号行事,若无鸣金收兵,就是有进无退之局,有不听军命者,杀无赦!”他这句杀气腾腾的话一出口,众将便不由打了个寒噤。战场上主将有临机专断之权,就是斩了哪个出身不凡的将领,之后也不会有人追究,他们可不想撞在矛头上,因此连忙齐声应是。
眼看众人的血性都被撩拨了起来,风无方也就不再罗嗦,扯开身后帷幕,指着那张蒙古全图开始布置了起来。这是事先经过多位幕僚和将领共同秘密商议过的策略,就连朝廷也不知其中端倪,因此今次风无方也只是向几个主要将领一一解释。说完之后,他便令众人退下,只留了仇庆源和展容。在听了他们俩的任务之后,两人的脸上都写满了诧异之色。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战事的关键竟然在留守准噶尔的那些人当中。
“此次出征,客图策零自然会带心腹特古随行,准噶尔汗帐之地,所留军马并不算多。而传闻平昭郡主已经再次怀孕,因此客图策零一定会将其留在汗帐。这些年来,本王在准噶尔下了不少功夫,就是为了离间他们主臣(文*冇*人-冇…书-屋-W-Γ-S-H-U)。特古不是准噶尔人,他深受客图策零宠信,自然会惹怒那些刚愎自用的家伙。所以,这一次,我们就是要利用这一点。大军交战虽然必不可少,但用间之道同样至关重要!”
风无方傲然说出了这么一番话之后,便随手指指身边的一位亲卫,“定北是皇上派来协助本王之人,西北的间道也都是由他主导,此次你们率五百人深入敌后,就由他指引道路和负责让那些小部族掩护。”
仇庆源和展容对视一眼,同时躬身领命。他们自然知道此行的艰难,然而,夺敌腹心的诱惑却着实不小。朝廷军马虽然雄壮,但深入草原腹地之后,万一被人断了粮草,几十万大军便举步维坚,因此风无方才会用那么缓慢的方式进军。如今倘若真能断敌后路,再策反准噶尔贵族,那他们便立下了此战的首功。然而,两人思虑却各不相同,仇庆源是希望能将功赎罪重回京城,展容却是希望能像当初的上司展破寒那般立下奇功,但相同的是,两人都已经立下了必胜的决心。
第三十四章 围捕
身在怡情苑中的郎哥和翠娘并未料到,不过是一件寻仇的小事,最终竟会惊动了那么多人。然而,有人代己受过,他们自然不会推辞,二话没说就将那两个石宗带来的人打扮成了自己的模样,而他们两人却悠哉游哉地换了面目在前台招摇。两人本来还担心自己邪派弟子的身份暴露后,风无痕会将他们当作弃子,可到现在却发现在朝廷眼中,只要能用的便是贤良,那些江湖人士尽管自命侠义,在京城却是寸步难行。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倚靠的贵人,却似乎还是别有用心之辈,想来也确实好笑。
躲在阁楼上喝酒的两人对视一笑,同时举起手中酒杯。他们自二十出头就被人追杀,四处奔逃以来,至今竟是已有将近三十年了。即便翠娘保养功夫再好,也是难阻年华老去,如今,也该看到那些家伙倒霉了。他们在京城中耳目众多,虽然暂时还查不出和那些人交涉的神秘人物是何底细,但皇帝的态度却表明了一切。这些所谓正派人士再自命不凡,在权贵眼中也只是棋子而已,而且,是需要面对皇帝怒气的棋子。
正如同他们布置的那样,两个冒牌货故意在京城西南脚的一处民宅中现身,得了音讯的那帮人立刻追了过去。与此同时,刑部总捕司也派人封锁了街道。自然,刑部会干涉此事,自然是因为章叔铭得了皇帝朱批,也消了心头疑惑的缘故。他先前在岳母怂恿下,竟是稀里糊涂地上了那道折子,之后心中便极为后悔。想不到皇帝不但不怪罪,反而认可了他的做法,这才让他如释重负。毕竟,章叔铭久在地方为官,对京城事务并不是十分了解,杜氏向他大讲了半日得失利弊,他也就被糊弄了过去。
石宗早已亲自领人在暗中监视,见刑部果真也出了人手,眉头顿时皱紧了。以他对章叔铭此人的了解,绝不相信对方会如此不智,须知连王公显贵结交武人都会遭人诟病,更不用提章叔铭这个小小的新晋侍郎了。当初在提拔此人之前,石宗便领了皇帝旨意调查其所有经历和品性,没有发现什么疑点之后皇帝方才下了调令,如今骤然间出了这么一个纰漏,他又如何能不怀疑?石宗一边思虑着其中内情,一边下令属下众人做好准备接应。
刑部带队的是章叔铭任左侍郎之后提拔的心腹捕头陈全,他在发现外头齐集的众多武人后也是一愣,随即便命身边的一个差役前去询问,所得到的结果让他大吃一惊。上司章叔铭告诉他的不过是两个在京城潜伏已久的杀人重犯,但那帮武人说的却是当年魔灵山余孽。他尽管年轻,但还是听老一辈说过一些江湖上的勾当,自然知道当年那场血腥屠杀。仅仅是略微思量片刻,他便脸色大变,今次怕是难以善了,若是出了差池,别说他的官职,就连章叔铭也要一起吃挂落。
陈全也是聪明人,挥手召过一个差役便吩咐其回刑部报讯,自己却打定了先作壁上观的主意。他走上几步,略带一些矜持地对领头的冯庄主道:“本人刑部总捕司陈全,谨向各位大侠的急公好义表示感谢。各位既然是江湖侠士,又为铲除这两人奔波已久,那此次便有劳诸位了。”他微微躬身一揖后便退了几步,笑容可掬地示意他们动手。
几句话噎得那几个本想渔翁得利的老者面色一变,然而,他们都清楚得很,眼前这个刑部捕头虽然位分卑微,却还是朝廷中人,他们惹不起。因此,彼此对视一眼后,便推举了一个大嗓门汉子上前喊话:“魔灵山余孽,如今此处已经被重重包围,你二人若是放下兵器还可活命,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一柱香时间过去,里头竟是毫无动静。这些武者早在先前确定人在屋中之后便将此地重重包围,刑部捕快又围住了整个街区。再者,他们已打探过,此地是那两人新近买下的地方,因此并不虞对方靠地道逃脱。此时见无人应答,领头的冯庄主顿时大怒,一声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