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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神情动作俱是随意,看上去全无机心,锦衣侯冷哼了一声,有心不理,却又好奇,终于还是走了过来,花朝月道:“你舅舅和表兄,八字你记得住吗?”
锦衣侯不答,心中暗自戒备,花朝月只当他记不住,随口安慰道:“没关系,我也记不住我爹我娘的。”她肯定记不住啊,她家神仙爹与天地同寿,娘亲也有几百岁了谁能记得住啊!
锦衣侯无语的望着她,花朝月的神情颇为认真,拔下发钗在地上划动:“你看这个人,生于辛未年,子时,五行缺水……”一边说一边往下画,那纸上只有十来个人名,她划到最后一个,顿了一下,又道:“下一个,应该是辛丑,子时罢……”一边继续划了下去。锦衣侯当时虽然只粗粗扫了几眼,但他记心甚好,听她一路说下来,便知道她说的是对的,不由得微微凝眉,冷冷的道:“你想说什么?”
花朝月不答,一直把最后一个画完,才道:“你看。”
锦衣侯瞥了一眼,天色已经接近全黑,院中点着几个大火把,两人又都是目力极好的人,仍旧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脚下虽然画的极草,却很明显是一个易数的图符,最后首尾相接,归成圆满……花朝月道:“你不记得你舅舅和表兄的八字没关系,你只看这个就好,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蕤哥哥是为了修补龙脉,所以他所取的会是一个圆满,所送达的也是一个圆满……不会多也不会少。现在这些人已经是一个圆满了,所以你舅舅和表兄,绝不是他杀的。”
锦衣侯默然,缓缓的道:“难道……还有两个拈花郎不成?”
花朝月道:“杀你舅舅和表兄的人,留书说了他是拈花郎?”锦衣侯正要摇头,她已经续道:“还是你舅舅表兄行止不端,暗中敛财纳贿,你觉得符合被拈花郎杀的标准,所以自己猜是拈花郎杀的?”
锦衣侯气的咬牙:“你别以为本侯真的不会杀你!”“你急什么!”花朝月摊手道:“我只是在就事论事!如果他们是好官,你为什么会怀疑到拈花郎头上?拈花郎是专杀贪官的,不是吗?”
锦衣侯咬牙,却又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几分道理……
遥遥的渐渐有粥香飘来,周围死气沉沉的民居里也渐渐有了人声,不大一会儿便有人一路敲着锣过来,道:“锦衣侯开仓施粥!楼镇百姓可以去更楼前领粥!”一连说了好几遍。
花朝月摸了摸肚子,瞥了朱蕤一眼,他仍旧在入定,脸色看上去并不算坏,花朝月随手摸了摸云小鸟的脑袋,道:“你说蕤哥哥什么时候会醒?我好饿啊,要不你先去帮我领碗粥来喝?”
云小鸟在外人面前一向走高贵冷艳路线,只梗了梗脖子,却不说话,锦衣侯本就是少年人心性,忍了许久,还是板着脸道:“你这是只什么鸟?为何如此巨大?你同他说话他能听懂吗?”
花朝月随口道:“重明鸟。”
锦衣侯大吃一惊:“重明鸟?”
花朝月不满的瞥他一眼:“你声音这么大干什么?重明鸟怎么了?”
锦衣侯震惊了,这居然真的是重明鸟!就是民间过年的时候贴在门窗上辟邪的五德鸟,传说中的上古仙禽!这种感觉就好像隔壁大哥娶了个媳妇然后告诉你这是嫦娥下凡一样,实在太惊悚了有没有……锦衣侯实在不想显得没见过世面,却还是忍不住道:“重明鸟不是神鸟吗?怎会下凡?”
“下甚么凡啊!重明鸟本来就是人间生灵啊!”花朝月道:“我爹爹去他娘亲的窝里偷了个蛋,算好了跟我同一时辰出生,然后我爹爹用仙法让他迅速长成……”忽悟说的太多,急咽了回去:“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偷蛋甚么的,这实在太太匪夷所思了!锦衣侯长长的吸了口气,实在忍不了好奇之心,冷静道:“他平时吃什么?”
花朝月眼珠子一转:“吃珍珠!吃宝石!吃玉!饿狠了时候金银也能凑和着吃几口……”云归兮无语的瞥了她一眼,花朝月一脸严肃的邀请:“你要不要喂喂看?”
锦衣侯要是真的上前喂,那就是真的蠢了……只冷冷的看她,那边朱蕤忽然轻轻吐出一口气,张开了眼睛,花朝月一喜,上前想要拉他手:“蕤哥哥,你可醒了!我都饿死了!”
朱蕤急避开她手:“小心,我手上的毒还没洗去。”一边又道:“中午怎么说你都不肯吃,这时候又嚷嚷饿。”
花朝月振振有辞的道:“中午我心系灾情怎么有心情吃饭?现在他们都有粥吃了我当然也要吃了。这叫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朱蕤忍不住一笑,她这句话真的很像大言不惭,可其实,她中午的确是因为亲眼看到了水灾,所以才没胃口的……他看一旁就有水井,便去提了水洗手,花朝月尾巴似的跟着,一边数落:“不是我说你,江湖险恶,如锦衣侯这种小人比比皆是……”
锦衣侯无语的瞪着她的背影,花朝月并未在意,续道:“做人不可以太君子,这才几天你就中了两次毒,你这样子叫人怎么放心的下?”
其实这真的不是拈花郎的错,本朝向来严令禁毒,已经多年没见毒踪了,谁也不可能平白有经验……朱蕤轻咳道:“次次都要小花儿救,当真惭愧,不如小花儿说说,想要我怎么报答?”
花朝月严肃道:“看来……你只能以身相许了。”
朱蕤对她惊悚的语言风格已经有了些抵抗力,笑道:“那你觉得怎么许比较合适?”
两人半真半假玩笑嘻闹,锦衣侯听在耳中,微微皱眉,心说朱蕤所说的白头蛇毒之事,难道是真的?可是他们为何会有白头蛇毒?
那为首的黑衣人,是他属下都督,名叫陈阔,也是他母舅家的表兄,前些日子意外丧命的陈简便是他的亲哥哥……锦衣侯忽然心头微震,总觉得有甚么事情似乎很重要,却一时理不清是甚么。
瞥眼时重明鸟正在一旁静静的站着,金色的羽毛映着火光,份外华美,锦衣侯心头一动,不动声色的走到云小鸟身边,见花朝月头也不回,显然全不在意,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的在他的鸟身上摸了一把。
云归兮:“……”
锦衣侯显然很满意那手感,又从香囊里取出两枚冰片糖,凑到他的尖嘴下,一边呲牙发出极小的叽叽声……对,就是那种民妇唤鸡的声音……
云归兮忍无可忍,双翼微展,飞快的退到了花朝月身边,远离***扰,锦衣侯没能玩够十分不爽,又拿别人家的鸟毫无办法,只能不动声色的退开几步,摆出一脸爷很拽的样子,盯着墙角处的鸡窝发呆。
朱蕤洗完手站起,花朝月亦步亦趋的跟着,随手拍拍云小鸟:“走了,我们去吃饭。”
云小鸟松了口气,迅速的复了人身,冰山脸的锦衣侯恰好踏上两步,亲眼见证了这鸟变人的奇景……顿时整个人都惊呆了……酷帅狂霸拽的锦衣侯,从来没这么丢人过,想想自己刚才对他做的事情,他是真的真的,很想找个地洞钻……
房中桌子早被两人打架时打散,幸好院中就有石桌石凳,花朝月从戒指中不断掏出各种东西,不一会儿就摆了满满一桌,包子馒头花卷烧饼应有尽有,腌肉酱肉熏鱼炒鸡琳琅满目。想想毕竟那三百万两白银名义上是锦衣侯的……他保管不善丢了其实不关她的事……但还是很给面子的招了招手:“小侯爷,来吃饭啊。”
锦衣侯愣了愣,一时竟有些受宠若惊……犹豫着是不是要摆摆谱,脚却已经挪了过来……云归兮瞥了他一眼,如果这位小侯爷知道这顿饭值三百万两银子……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开心……
花朝月打发云归兮去拿了四碗粥,就着小鸡腿吃的津津有味,百忙中还很贤惠的剥了虾递到朱大侠嘴边……从来没享受过喂饭待遇的朱大侠很有些不自在,然后乖乖张开嘴让她放了进去……就在这么美好的时刻,花朝月忽然想到了什么,动作忽然僵住,瞪着他。朱蕤微怔,急伸手去扶她的下巴:“怎么了?骨头卡到了?张嘴给我看看。”“不是,”花朝月很幽怨:“我忽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
朱蕤有些紧张:“怎么?”
她严肃的道,“我们还没有合好。”
朱蕤:“……”
花朝月继续严肃:“你都没有跟我说对不起。”
朱大侠流利的道,“对不起。”
她顿时就怒了:“你以为说个对不起就行了?”
朱蕤:“……”
四目对视,朱蕤忽然笑出声来,声音变的温柔:“那么,花大小姐,你还记得我们是因为甚么吵架吗?”
花朝月愣了愣,对啊,因为什么来着?居然真的想不起来了……她忽然跳了起来,怒道:“我想起来了!因为你抱着那个女人,还摸她手!活该你中毒!”
朱蕤:“……”
毫无征兆的,她一脚踢翻了桌子,转身就走,反应敏捷的朱大侠抢到一盘小笼包,急跟了上去。云归兮也抢到一盘腌肉一盘馒头,淡定的分了一个馒头给锦衣侯,继续慢条斯理的吃,锦衣侯无语了好久,简直不能理解刚才还好好的,一转眼这是怎么了……他从小到大,从未试过与人这种方式的相处,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把馒头送到唇边,咬了一口。
其实花朝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开心,总之就是十分不爽,一路走一路踢着脚下的石子,一直出了院子,顺着人-流向外,看到那边施粥的大锅前,排着长长的队伍……便不由得叹了口气。身后有人笑道:“叹甚么气?看到旁人吃粥,便想起自家桌上的包子了吗?”
花朝月愣了一下,一回头,看到他手上的包子,顿时想起自己很不够看的胸胸,可不就像这小不点包子么?于是愤怒指责:“你居然敢嘲笑我!”
这回朱大侠是真的不懂了,随手拉了她手,两人坐到了屋檐上,笑道:“我哪有嘲笑你?”
她怒道:“你如果不是嘲笑我,为什么不端馒头?”
朱蕤愕然,微挑了长眉:“这……有甚么不同?”
第067章:朱蕤,你对不起我
更新时间:2014…8…20 22:35:36 本章字数:6813
“当然不!同!了!”她愤怒的大眼睛直喷火,朱蕤静静的等着她往下说,而一向不懂得避讳的小姑娘,却在这当口羞涩起来,觉得好像不应该同他讨论馒头和包子的问题,或者等她成了馒头再同他讨论也不迟……于是鼓着腮瞪着他,不说话。
月光映着他的朱袍黑发,他的面容雕塑般棱角分明,双瞳湛亮温柔,远处的火光在他眼瞳深处明明灭灭,不知为何,竟多出几许压抑的悲凉……花朝月渐渐安静下来,仰面看他,很认真很认真的看着,好像要看清他每一寸肌肤,每一分表情。
朱蕤亦低头迎上她的目光,不说,不问,只这么由着她,任着她……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不出声的叹了口气,缓缓的別开了眼,花朝月的目光下意识的随着他转,一下子又看到了那盘滑稽的小包子……
花朝月顿时回神,怒视了他一眼,转回了身。其实这时候,心灵受伤的小姑娘很需要有一个善解人意八面玲珑甜言蜜语的人来哄……可惜被她一掷千金行为感动的一塌糊涂无以为报的大侠,刚刚删除了傲娇技能,又屏蔽了明察秋毫技能,只捧定了一颗情窦初开的温柔心……她的背影瘦伶伶的,小腰儿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