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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嘴里却死死咬住。
手上的始皇宫器,不能不接,只好收下来。
沈微止是喜欢自己,还是相反呢?
十七岁,丁闲,初婚。
遇到她的智慧所不能理解的,最大谜题。
☆、(43)始皇宫器
吃过晚饭。
丁闲象征性搬了几件东西到沈微止房中。
平日她还是在自己房间住——反正走过去不过十几步路。
沈微止的房间视线颇好,可以看到连绵后山。
落日伴着早星。
丁闲燃灯对镜。
沈微止亲手将嬴簪插在她发髻里,就着烛火,端详了片刻。
“头发梳起来,很好看。”
“是么?”丁闲惴惴看镜,“好像一下子老了五岁。”
她梳了双髻,一面插着嬴簪,一面簪了两对小小珠花。
双髻之间,插着一枚小小的装饰用的珍珠发梳;额前覆一枚玛瑙制的,桃瓣形状的花钿;双髻背后则衬了一副各色宝石制的孔雀翎,有细碎的珠子流苏,直垂到肩下。
灯火摇曳中,珍珠柔白,玛瑙深红,宝石闪烁。
衬出她皮肤细腻,好像闪着光,照住黑夜。
沈微止看了片刻,忽然低头在她唇上蜻蜓点水般一吻。
“一点也不老。我的小闲,清中带艳,无人可比。”
丁闲面色羞得通红。
心中却有无数咆哮。
——一面深情款款,一面却绝不染指。
沈微止你是有病还是如何?
表面上却还是竭力忍住,叹了口气道,“其实相比起如此贵重的嬴簪,我还是更喜欢这枚。”
她打开空荡荡没放几样东西的首饰盒,拈出来那枚沈微止在市集上买给她的风车簪子。
——嬴簪是妇人式样;那枚风车,却是未嫁少女佩戴之物。言下之意,却是抱怨自己虽作了妇人打扮,却仍是云英处子之身。
沈微止笑答,“嬴簪虽然贵重,却并不太浓艳。你日常还是可以作垂髫少女的打扮,没人会拘束于你。”
“……三年后呢?”丁闲知道沈微止听懂她语意,忍不住抱怨。“三年后或许要做人娘亲,届时再作端庄之态么?”
“丁闲。”沈微止沉吟下,似想说什么,又终于决定蒙混过去。“我珍爱你之心,绝无虚假。姐姐所说,正是我之所想。我会设法求父亲,扶你为正妻。到时候,我……一定不会负你。”
丁闲沉默片刻。“大少爷既如此决定,必有原因,丁闲不得不遵。但,可否告诉我,那个合盘,究竟有何问题?”
“没有问题。”沈微止斩钉截铁,“你莫多想。”
忽然传来人声。
丁闲心知今夜已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放弃满心疑惑,专注眼前之事。
“是谁来了?”
沈微止早已察觉,俊面浮起一层薄霜。
“阁月。”
两人自窗口望出去,见沈微行已在院中。
沈阁月一身雍容华贵,唇色深红如丝绒一般,手上蔻丹闪烁有光,身后跟着四名侍女,傲然站在门口。
“许久不来你们这里了。”她眼中含了一丝轻蔑的笑意,四处打量,“好小的院子——你们都留在外面吧。”
她摆一摆手。
尾指上有整片翡翠雕成的指套,寻常人实在是见也不可能见过。
从人应声退在门外。
院门无风自闭。
沈微行负手而立,并不见礼。“贵妃黉夜来此,有何见教?”
“出阁之前,循例拜见嫡母。”沈阁月倒也不生气,“还请辛夷女使引领本宫上楼吧。”
“母亲安眠之中,不宜惊扰,便不必拜见了。贵妃娘娘明日入宫,还是早些回去休息为上。”
“大小姐的意思是,反正明日我便离开沈府,也欺负不到你的双生弟弟,也欺负不到你的慧儿妹妹,当然更欺负不到你的闲姑娘,所以,便不必对我假以辞色了,对么?”沈阁月的态度反常地柔和。
“微行不敢。”沈微行浅浅一拜,“贵妃若真要上楼,或可请国师法旨而来。”
“拿父亲来压我?”沈阁月冷笑了笑,似要发作,终于按捺下来。“不拜见便不拜见了。不过,听公主说起,礼仪上,嫡母也是要给庶女准备嫁妆,以示无欺之意。所以今夜本宫不得不来讨这个彩头。”
丁闲听得心中火大。
无欺?
沈府中谁欺负庶出的小姐了?
被欺负的明明只有正室嫡女而已。
却忽然被沈微止拉了过去。
“嘘。”沈微止作了个手势,迅速从丁闲发间取下那枚嬴簪,换上风车簪子。
丁闲瞳孔一缩。
“你要什么?”沈微行亦向丁闲所在的方向轻轻扫了一眼。
“嫁妆么,自然要配得上沈府地位身份的。大小姐长姊为母,想来会垂怜做妹妹的一入深宫,不知何时是个尽头的处境,必不错待于我。”
沈微行听得竟是认真点了点头,“辛夷姐姐,烦将楼里那副紫微宫图取出来,给贵妃娘娘带入宫去陪嫁。”
沈阁月脸色遽变。
“那是父亲亲制的星图,我岂能取走?”
“长姊为母,便说是我给你的,父亲不会怪罪。”
沈阁月冷哼一声,“嫡母本有私财,何必借父亲之物?”
“你想要什么,不如直说。”
“直说倒也无妨。”沈阁月踏前一步,“本宫缺配得上我身份的好首饰。”
“你现今所佩的子母绿凤,价值何止万金。”
“子母绿虽难得,不过石中之物,缺了几分贵气。世间器物,终以始皇宫中为至尊。嫡母是嬴氏女,必有至宝。大小姐向来无视身外之物,又何必心疼区区首饰?”
沈微行冷淡地笑了笑,“月儿,你若真想要,我可以指你一条明路。”
“哦?”沈阁月一挑柳眉。
“你可以动手抢。”
丁闲与沈微止在房中都听得忍俊不禁。
沈微行口锋甚利,平日刻意忍耐,收敛不发。但她一旦决定不忍,沈阁月又岂是对手?
“很好。”沈阁月气得美丽的面孔扭曲起来,“很好!”
她转身拂袖而去。
月色照庭中。
丁闲持着装嬴簪的玲珑盒出来。
“大小姐。丁闲无德无能,不敢擅佩宝器。”丁闲盈盈一拜,“还请大小姐藏此嬴簪。若贵妃真心喜爱,丁闲以为,亦无谓与她妄起冲突,多添自身烦恼。”
“傻瓜。”沈微行摇了摇头,“微止送你的,你要转赠,不怕伤他的心?”
“如贵妃所言,不过身外之物。”
“始皇宫器并不止身外之物这么简单。七杀国还不是因了一只梓晨瓶,与我朝开战,边防不堪民不聊生?”
丁闲一愣,“梓晨瓶之事,难道不是七杀国随便找的借口?”
“不是。”沈微行打开玲珑盒,取出嬴簪打量了下,“始皇宫器,俱有存生续命、偷天窥圣之功效。嬴簪虽小,不可与梓晨瓶同日而语,但也有不少好处,尤其是你根底弱,更应每日佩戴。”
她伸手,替丁闲插回发间。
沈微止缓步走出来,“姐姐,阁月铩羽而归,必不死心。你说阁风今次又会想些什么招数出来?”
“横竖就是今晚。”沈微行望望天色,“你们别理会了,回去洞房吧。”
丁闲瞬间连脖颈都红了。“大小姐,今夜……那个。不洞房了。”
沈微行姊弟之间迅速交换一个眼神。
丁闲准准收入眼中。
☆、(44)投书邀战
洞房之夜,丁闲不在夫君床上度过,而是在夫君的双胞胎姐姐的床上度过。
“大小姐的床好硬。”丁闲将自己床上抱来的被子垫在下面,试图让床榻变得软些,但不片刻又热得够呛。
“硬些对你的脊骨有好处。”沈微行望了一眼窗外月,“还有片刻就三更了。你还不睡?”
“大小姐不睡,我也不睡。”
“你睡你的。”
“不要。新婚之夜不可以空榻独眠,所以我才过来睡。我一个人睡,跟在自己房里睡有什么区别?”
“……那好吧,我陪你。”
沈微行睡下来。
丁闲小手一伸,抱了上来。
沈微行显然不大习惯,窒了一下。
“大小姐手臂上有小老鼠。”丁闲捏了捏沈微行的上臂线条流畅的肌肉。
“要握剑。”
“看,我也有。”丁闲摆了个姿势,戳戳自己好不容易凸出来的小肌肉。
“这里有个穴道。”沈微行轻点了一下。
丁闲嗷地一声叫了出来,眼泪汪汪。“好痛……不是,不痛,是好酸,好麻啊。”
“用力的话,可以让你几天都抬不起手,或者干脆终身残废。你试试?”
丁闲照葫芦画瓢的戳了沈微行一下。
沈微行叹口气,“算了,不争朝夕。睡觉。”
“等下下……”丁闲侧首,就着一点点月光,看沈微行肩背的皮肤。“这些是什么?”
“伤痕。”
“不是说雪龙丹可以完全祛除痕迹?”
“我也不是每次都用。下次若再受伤,一并去掉便是。”
“……是上次替我挨的四十藤条么?”
“嗯。”
丁闲的手指心疼地抚过那些痕迹。“大小姐以后再也不要为我做这种事了。我会内疚死。”
“……也好。”沈微行点头,“从前我一直试图保护慧儿,但最终却伤了她。我试图保护微止,但我知道他并不快乐。或者父亲说得对,人都是在砥砺中变更强。”
“大少爷他……”丁闲迟疑着,终于忍不住,凑到沈微行耳边。“他没有要我。”
沈微行颇为惊讶,“扶桑来辞行那夜……”
“他停止了。”丁闲咬住下唇。“他好像是有意思,好像又没有。……我这几日快被这件事弄疯了。好丢人。我该怎么办?”
“——他一定有所原因。你仔细想一想,那日他停止,究竟有何细节?”
丁闲摇摇头。“就是好好的,忽然,忽然就……”
沈微行坐起来,点了支蜡烛。
借着烛火,她细细看了一遍丁闲。
“不可能……他不会不喜欢你。”
“呜。”丁闲不惧酷热,将自己裹进了被子里。
“要我替你问问么?”
“千万不要,我会一头撞死的。”丁闲吹灭蜡烛,“我心里憋得难受,才忍不住说说。”
沈微行无奈道,“我没有这样的经验,所以实在不知道怎么帮你。”
丁闲嘤然出声,“大小姐想要什么人的话,根本不需要做什么,看他两眼,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岂会明白我这种容貌平凡的小女子的窘境?”
“容貌不是重点。”沈微行伸手抱住光溜溜的丁闲,触手一片清凉。“阁月美貌,但从嘉一点也不喜欢她。”
“听起来倒也可怜。你抢了她丈夫,难怪她针对你。”丁闲被她抱住,有种悖逆天伦的错觉。
“与我无干。是她姿态气度,并不足以撑起容貌的美丽。丁闲,多修内丹,则气自雍华;多读书籍,则言自从容;多练奇门,则态自盈丽。”
“大小姐说得真好。”丁闲钻入她怀中。“月小姐真傻,若能真心把你当做长姐,听你教诲,岂非受益良多?”
沈微行却轻轻阻住了丁闲投怀送抱的举动。
“大小姐也不要我?”丁闲如小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