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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追魂发作时,但愿她莫要失手伤了自己的孩子。”桑九爻冷冷一笑,“七杀之威,锐不可当,自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樊妙音微笑了笑,率先下跪,朗声将桑九爻之言诵读出来。
“七杀之威,锐不可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众将士齐齐随他全体下跪,口诵七杀军号,声震皇城。
“七杀之威,锐不可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七杀之威,锐不可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七杀之威,锐不可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麦麦独自回到中宫时,已是天色微明。
一大清早,却见劫神偏神等就面带喜色,跪了一路。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这么早,你们不去睡觉,在这里恭喜我什么?”
“娘娘。”劫神起身,扶麦麦走进偏殿。
悦岚静静坐在那里,见到麦麦前来,起身行礼。
“禀皇后,岚儿有身孕了。”她盈盈下拜。
麦麦啊了一声。“这么快!”
悦岚面带娇羞,“月事迟了三日,还以为是水土不服,结果大夫看了看,竟真怀上了。”
麦麦亦露出一个滋味复杂的微笑。“你是有福之人。——可知道七杀国的规矩么?你是我中宫的人,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悦岚点头道,“是娘娘有福气。娘娘的孩子,必定是七杀国最为尊贵的王嗣。”
“咱七杀不如中原般万事都论嫡庶,但的确也算件喜事。”麦麦亲手将悦岚扶了起来,“你体质弱要多休息。回头有棘州贡来的燕窝,也叫人弄些给你吃。好好将养,一定要为皇上生个健康的孩子。”
劫神笑起来,“娘娘,要不要循例,派人去清宁寺祭祀胎神,为麟儿祈福?”
麦麦点头,“皇上后代稀少,这是称帝后第一个子嗣,自然要格外重视些。”
“……也要循例大赦天下的吧。”偏神过来,为麦麦倒上早晨醒神的奶茶,亦顺便递给悦岚一杯。
麦麦却皱眉,摇了摇头,“称帝时,中原降臣就说要大赦。但我七杀国监狱中关的都是些杀人放火十恶不赦之徒,何苦为了皇家的一点喜事,平白叫百姓多添风险?”
劫神露出崇拜神色,“皇后娘娘贤明。”
悦岚起身开口,“岚儿倒有一个提议……要说错了的话,娘娘莫要见怪。”
“现今谁敢怪你?”麦麦伸手按她坐下,“你说。”
“……岚儿曾是奴隶,蒙皇上皇后恩宠,赦为庶人,自是感激涕零。大赦取的就是人间感激惜福之力,来保佑人事安康。如此说来,若针对奴隶做一次大赦,既不至于有害,又可多多增加感激主上恩德的自由民,岂不是两全其美?”
悦岚说得轻描淡写,但在众人视线难及的桌布下方,小指甲已经握紧在掌心,刺得生痛,浑然不觉。
麦麦竟无什么异议。“也好。宽赦奴隶本来就有章法:三年一次,择优赦免;要怎么样才算大赦呢?”
悦岚屏气不语。
怎么大赦这句话,定要麦麦自己说出才好。
“嗯,不如便这样。”她想了想道,“后宫全体奴隶,只要……只要通过高级试炼吧,便都能赦为自由民。怀胎九月,咱们便以日当月,以九日为期,为麟儿祈福。”
悦岚赶紧叩首,“娘娘圣明。”
“各州府的奴隶,亦按照各地规矩,自拟例令开赦。”麦麦笑道,“这些管理奴隶的手法,是做人妻子应当学习之事。岚儿,稍迟我禀明皇上,抬升你为士族,将来你也协助我管理一些家务。”
“谢谢皇后娘娘。”
“婢子刚好要去奴隶营找托托,顺便去将旨传了。”偏神兴致颇高,主动请缨。
井台边。
托托附在沈微行耳边。
“大小姐,你运气不差。悦岚怀上了——奴隶营要大赦。”
沈微行勉强点了点头。
短短薄衣,已褴褛到衣不蔽体,在寒风中直如□一般。
一路拖行,黄沙、碎石、荆棘,各有不同滋味。但沈微行眼前最难熬的,却是刺骨寒冷。自己周身皮肤发烫,应该是风寒入体,发起了高烧。
托托却雪上加霜,反手又一桶冷水浇下去,“我们在皇后身边潜伏部署了这么多年;再加上悦岚如今得宠,终于才有机会可接触到七杀军情。……若为保你性命惹来任何怀疑,你可过意得去?”
冷水刺痛周身伤痕。
沈微行很勉强地摇头,声音极低,托托凑得极近才听清楚。
“既如此厌憎我,何不乘大赦之前……杀了我。”
“算了。”托托叹口气,“国师传令,若你被认出身份,胁为人质,到时我自可便宜行事、取你性命。”
“届时我一定自裁。”沈微行闭目。
☆、(85)高级试炼
丁闲一睁眼,便看见古丽咪拉兴冲冲慌乱乱地跑进来。
“不好啦,不好啦!”
“失火了?”
“没有没有,不是不是。”小宫女咽一口口水,“出大事啦。您的奴隶逃跑了,然后,岚娘子怀孕了!”
丁闲瞪大眼睛,“我的奴隶还有这样的能力?”
古丽咪拉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瞪着丁闲。
丁闲亦瞪着她。
枭神走进来叹口气,“小屁孩子走走走,外面烧茶去。”
古丽咪拉悻悻然地出去了。
“是这样的。您的奴隶陈静昨天晚上逃跑了又被抓了回来,按照道理来说应该被处死。但是她运气好好,今天一早皇后知道了岚娘子怀孕的消息,颁布了奴隶特赦令。”
丁闲自然知道陈静逃跑是怎么回事;几句话间一惊一乍,最后才放下心来,“特赦令……所以,现在没事了?”
“当然不是。您的奴隶只不过赶上个机会可以报名参加高级试炼,一旦通过了便成为自由民,自然也不用追究逃奴之罪了。”
“啊,传说中的高级试炼!”丁闲从床垫上跳起来,“快我们去看看。”
“您不去也不行。”枭神叹口气,“现在通过第一关‘忍耐’的只有她一个人。现在是第二关‘服从’,必须要奴隶的主人前往配合进行试炼呢。”
丁闲以神速梳了下头扎了个辫子,在内衣外面裹了个羊毛大氅就带着枭神冲进了奴隶营地。
宽阔的井台周围洒下点点血迹,沈微行很疲倦地站在井台旁,见到丁闲,远远给一个微笑,丁闲却看得惊心动魄。
“她怎么回事?昨天还好好的。”
“她对自己是够狠的。”托托过来迎接,“本来以为‘忍耐’的试炼会久一些,没想到她一眨眼间就完成了。”
“到底是什么?”
托托一副不打算告诉她的样子。“娘娘请这里坐,老身来解释下现在要做什么。”
奴隶头子已抬出一张长桌,桌上摆住十碗水。
“这里其中有五碗都放了剧毒之药,剩余五碗则是清水。”托托道,“娘娘为奴隶选出一碗,她喝下去,便算通过第二关的试炼了。”
丁闲惊得差点跌下座位,“若选到毒药,她喝下去……不就一命呜呼了?”
“奴隶可以决定喝或者不喝。娘娘也可以决定选或者不选。”托托瞟了一眼井台,“但她若通不过此试炼,便一样要按照逃奴之例处死,故而老身建议娘娘还是为她选一碗吧。”
丁闲看住面前一模一样的十个碗。
每一碗水看起来都充满陷阱和死亡的气息。
她求助式地看看枭神,看看托托,甚至于想看看周围的奴隶。
众人都是一副袖手旁观的模样。
丁闲得要靠自己,为她的女奴选出生或死的命运。
“……第四碗。”
“不不不,第六碗。”
“等一等,我再想一想!”
突如其来的巨大压力,令丁闲的心快要跳出胸口,浑身亦不受控制地紧绷,手指更是带着微微的颤抖。
这并不是复杂的游戏。就譬如赌博,大小之间押一注。然后享受满身血液上冲的刺激快感,等待结果的公布。
但从未赌博过的丁闲,首次出手,就被迫面对一条人命作为赌注?
“随便选。”沈微行咳嗽了几声。
她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跪在丁闲不远处,视线与她平齐。
丁闲看着她——面色苍白,头发凌乱,几乎□的身体上有大片不知道什么东西造成的伤痕。
“每次……”她喃喃道,“每次你都将自己弄到遍体鳞伤。为什么?”
“运气不好。”沈微行虽然狼狈,但似乎永远都可保持镇静。“……随便选吧,想再久,最后的结果仍是五五对开。”
丁闲的胸口起伏。“如果我选错了,你会怪我吗?”
沈微行认真点点头,“大概会。”
“那好吧……”丁闲也不大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视线中十个白碗都显得模糊。“就,第四碗。”
托托正扬声,“奴隶——”
沈微行已打断她,走前去,迅雷不及掩耳的气势,将第四碗水仰头饮尽。
丁闲呆呆地看着她。
然后又看看托托。“毒药……是即刻发作的么?”
托托笑了一声,“云妃娘娘福泽深厚。”
她一挥手,奴隶头子已经牵来一条绵羊。
从第一碗水开始,给羊灌入喉中。
灌到第二碗,绵羊忽然剧烈挣扎起来,力气大到奴隶头子根本按捺不住,直直撞向一旁的栅栏,然后倒在地上,七窍中流出暗红的鲜血。
丁闲看了看好好站在那里的沈微行。
这一局她赌赢了。
但却丝毫没有享受到赌徒的喜悦。
心中只有无穷无尽的后怕。
“现在是不是没事了……”
“差不多了。”沈微行柔声安抚,“等这里事毕,我再去娘娘宫中拜别。”
“哼,”托托冷冷道,“第三项试炼是要独力屠牛,你完成得了再说。”
“我做得到。”沈微行站在那里,淡淡表述一个事实。
——屠牛听起来大概比纺纱或者织补衣服要难很多。
但对沈微行来说却容易千倍。
纵无根底,但剔骨尖刀只要在她手中,绝对能准确找到应该切入的位置,一分不多,半寸不少。
半个时辰之后,丁闲在自己宫中见到了依约前来的沈微行。
但连一句话亦来不及说,沈微行便晕倒在丁闲面前。
丁闲忙将她安置在自己床上躺好,再一点点为她处理身上的伤势。又发觉触手之处肌肤烫得惊人,便指挥古丽咪拉去绞来冰凉的毛巾敷在她额头上。
做这些事情之时,丁闲感觉极为熟稔,似乎每一件事都曾经在她失落的记忆中的某个时间,一模一样地发生过。
清理到沈微行的双手,丁闲呀地一声叫了出来,“怎么会这样?”
枭神刚好进来,看了一眼。“高级试炼的第一项是拿个钳子自己动手把自己的指甲拔出来——现今奴隶营那里十几个申请参与试炼的奴隶,正在那里天人交战,敢动手的就不多,基本都是试了一下哭着放弃的,到现在还没第二个奴隶到第二关呢。”
古丽咪拉吵嚷着道,“其实没有什么的,我小时候被门夹到手指甲自己掉下来了,没多久就长出新的来,一点儿不碍事的。”
“但你能自己硬生生拔下来么蠢货。”
“喂,我哪里蠢了?”
“这一关如果太容易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