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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不死你!”
骂过之后,心里的阴霾却散了许多,好像是雨霁云开复天明。
在昆仑的日子过得极快。
临渊比着红绡宫的模样,在昆仑之巅造了座宫殿,殿内一石一木,一情一景,都是薄青染少时所见的模样。若不是此处太过冷清,她几乎会以为,时光已倒流回她与临渊在红绡宫捣乱胡闹的时候。
或者是因为日子平静,数月时光弹指过。
有临渊在身边,她在涅槃前必经的七次小劫和一次大难都已安然度过,现在还压在他们心头,便是那一场未有定数的涅槃。
薄青染夜间的梦越来越频繁。她总会梦到华陵,梦到他在合欢丛中倾身吻她的温柔,梦到他在凤凰铜像下接她入怀,梦到他望着她时满眼的沉痛,丝丝缕缕,缠绕不休。而梦中关于那个少年的影像也越来越多,他教她练字,他为她吹笛,他为她抓仙宠,他站在梨树下看她笨手笨脚跳第一支舞,梦里的安静和美得过分,她每每似在笑,可一醒来,却发现自己一脸的湿意。
除此之外,还有一场她不敢细想的噩梦。
那是红绡宫里的一场绝杀。
所有的仙奴仙婢死在一把乌铁剑下,暗红的血顺着剑身上的纹路滴滴落下,染红了大殿。那个视她如珍宝的少年一改往日的温柔模样,浑身浴血,要她随他离开。
她从睡梦中惊叫醒来,在临渊担忧的目光中,将满心的不祥之感强压下去。
她要忘掉过往,从头来过,便该把这些似真似假的怪梦尽数抛开。她被它们束缚了太久,不能再继续沉湎下去。
如若不然,对她对临渊都是劫难。
只是她的身体也开始出现反应。
她的身体四周浮出一层薄薄的殷红火焰,稍有不慎便会失控,有时还不小心灼伤了临渊。
她让临渊离自己远些,但临渊只是笑,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浪荡模样,勾着她下巴调笑,“怎么着?你这是怕本殿下非礼你呢?其实双修没那么可怕,咱俩试一次你就知道。”
弄得薄青染哭笑不得,“一边去,谁要和你试。万一火烧起来控不住,毁了你的容,我可没办法对着个烧猪头过日子。”
临渊捂着心口装受伤。
不过临渊嘴上说笑,实际上也是如临大敌。
按她现在的境况,涅槃只怕就在这一两日。
临渊先在西昆仑之巅设下法阵,防止外人随意闯入,又在居所附件落了结界,封锁自己和薄青染的气息,之后,他还用神力将巨梧之根炼化,让薄青染服下。
这一番忙活过后,临渊神力耗损过度,脸色都有些发白。薄青染担心他,让他精心调养,他却拉着她坐到雪中观月。
西昆仑之巅的雪景与别处大不相同。
月色如银,落在苍茫茫的雪上,只觉天地浑如一体,浩茫无边。她与临渊纵是天神,在这苍茫之中,也显得微渺之至。
“在这里,天地间就好像只剩下你我。”不顾她身上的薄焰,临渊将她揽在怀中,将她一缕发丝卷在指尖把玩,边道:“青染,我们也学学凡间夫妇,在这里隐居好了。”说着话,他揽住她腰的手下移,落到她小腹上,“等涅槃过后,你替我生两个捣蛋鬼,若是儿子,像我最好,若是女儿,可不好像你。”
“我跟你能生个屁!”薄青染一把拍开他的手,凤凰一脉,即便是同族之间结合,若非纯血,也极难有后代,何况她和临渊?族类都差了十万八千里。她本没将临渊的胡说八道放在心上,可突然听到最后半句话,不由眯起眼睛问道:“为什么女儿不好像我?”
临渊笑得极得意,“生个儿子像我,自然是英俊潇洒,风流不凡,可若是女儿像了你,出不得厅堂入不得厨房,还傻的厉害,该怎么好?”
“你说谁傻得厉害!”
薄青染气得差点跳起,却被临渊揽住腰一把按下,如水月色下,他那双琥珀色眼眸中也似有波光闪烁,他望着薄青染,似乎要望进她的魂魄里。
“别恼了,傻不傻我都喜欢,都想要你给我生一对小捣蛋鬼。”
他的脸缓缓靠近,薄青染心里突然泛起酸意,她其实真是傻的,不然怎么会兜兜转转,没早些将临渊的心思瞧出来?眼见临渊的唇瓣就要落下,突然轰隆一声巨响,两人身下一阵剧颤,临渊按住胸口,脸色铁青。
“南面有异动。”
作者有话要说:改了点细节
39chapter 39
临渊话才落音;身下又是一阵惊天动地般的巨颤;他俩腾空一看,只见西昆仑之巅南面雪峰瞬间坍塌;雪浪裹着巨石轰然而下,临渊设下法阵的南面阵眼登时被毁。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突入。
看清来者身份;临渊的脸色顿时一沉,“他们怎么找来这里的?阴魂不散。”
那两道身影;不是别人,恰恰是华陵和莫渊芷。
薄青染心中蓦地涌起烦躁和不安,“我们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吗?”
从与临渊仓惶离开天界那日起,她就知道,这种偷来的安宁无法长久。上一次莫渊芷出现;她尚且庆幸华陵未在,可这一次,似乎躲不过了。一直忙于和新妖王白泽对峙的华陵,这一次千里迢迢追踪而来,为的是将她与临渊抓回天界吗?
“只怕是来不及了,而且这里的寒气得天独厚,不能因为躲他们就舍弃。”设下法阵的阵眼被华陵所毁,临渊受了些反噬,气息稍显不稳,对于薄青染的提议,他只能无奈一笑,抱着她缓缓落地,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看看他们的来意再说。”
说话间,华陵与莫渊芷已赶到他们面前。
乍见薄青染与临渊的亲昵模样,华陵面色一凛,缓缓扫过来的视线里,有着比西昆仑之巅万年积雪还要冰寒的冷意。而莫沅芷站在他的身后,着一条翠绿罗裙,身段窈窕如绿萝,她将嘴角勾起,眼角眉梢是掩不住的笑意。
“青染娘娘和二殿下的感情可真好。”
薄青染冷笑着回道:“比起你和帝君,恐怕还差两分。”
她与华陵的视线恰恰对上,只觉那双如墨般沉郁的眼眸里阴云密布。那晚在凤凰图腾下,华陵柔声哄她下去时的脸突然和这一刻重合,她心头突地一疼,竟有些喘不过气来,偏又像中邪一样,移不开眼。
直到临渊放在她腰间的手微微用力,一阵密语入耳;“薄青染,你再敢这么没脸没皮地看下去,小心我教训你,搓衣板这一类的法器,本殿下房里也是有的。”
临渊那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语气,让她忍不住一笑,醒过神来,方才和华陵对视时,心底涌起的那些快逼疯人的情绪也随这一笑散去大半。
这时,华陵冷冷开了口,“青染,过来。”以一贯命令式的语气,和不容置喙的强硬口吻。
临渊最见不得华陵这不可一世的性情,开口想要冷嘲热讽一番,却被薄青染反抓了手。薄青染再度抬眼对上华陵的视线,淡淡开了口,“帝君有什么事,直说就好。我与你并没有太多干系,离得近了,有些不舒服。”
薄青染说这番话时的语气,和平日完全不同,并没有任何针锋相对或者冷嘲热讽的意思。她的语气平和,好像只是在说一件极平常的小事。可她越是这样,越让人感觉到她对华陵态度的淡漠,或者说,是对华陵的毫不在乎。
华陵闻言眉头拧起,道:“青染,你的涅槃之劫就在这几日,留在这里太危险,立刻随我回天界。”
薄青染摇摇头,自然不肯:“我的事和帝君没有关系,帝君只要顾好莫沅芷,顾好仙妖两界的纷争就好。”
一再碰了软钉子,华陵不再多说什么,他径自上前,朝薄青染走了过去,“跟我回去。”
只是,就在他抓向薄情染手腕的一瞬,临渊突然闪身出来,挡开他的手。
临渊冷冷笑了一声,开口道:“青染已经服下巨梧之根,只要没有你的捣乱,西昆仑之巅的寒气完全可以帮助她度过涅槃。依我看,帝君还是带着你的莫姑娘,早些回天界去,天界的安危还仰仗着你。”
临渊的插手似乎终于挑动了华陵的怒气,他道:“二殿下,我与青染之间的事,尚且轮不到你插手。你在禁足期间私离天界,已经惹得天帝天后震怒……”
临渊打断他的话,不以为然:“华陵,你只怕弄错了一点。青染的事,真正没有资格过问的是你。我和她数万年的交情,若不是万年前的意外,怎么会便宜了你。”
月下风雪潇潇,临渊与华陵之间冷眼相对,剑拔弩张。
突然,莫沅芷的声音响起,她将目光投向薄青染,“青染娘娘,我瞧今日的事,只有你说句话才行,你究竟在意帝君,还是在意二殿下?可别让帝君和二殿下动了手,伤了仙家和气。”
薄青染深深吸了一口气,每次面对莫沅芷,她都有种想动手的冲动。
这个女人的行径越来越无聊。
一开始,她在华陵面前扮委屈扮娇弱,一转身却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后来,她似乎极力促成自己和临渊,甚至将巨梧之根交给临渊,换临渊带自己远走高飞;可现在,她又随着华陵前来,一再在华陵面前提及自己和临渊的亲密。她还真肯为华陵耗费心思。
罢了,她本就想斩断前尘,不如今日当着他们的面,将该说的说个清清楚楚。
她将视线投向华陵,那样一张脸,那样一双眼瞳,她曾经闭了眼也能描绘出来,但如今,她一闭眼想起来,却只剩下满心的抽痛,以及迫不及待的逃避。
“华陵,我不否认我曾经爱过你,可前尘旧事皆如空,不管是我曾忘记了你,还是你负了我,事到如今,我都觉得累了,我和你不想再有任何瓜葛。我曾经说过,没有你,我自有我的海阔天空,所以从今往后,我的任何事,希望你都别再干涉。”说着,她转眼看了看莫沅芷,露出个讥讽味十足的笑容,“另外,帝君有闲心管我的闲事,还不如多看顾看顾莫姑娘,我瞧她一会在你面前扮柔弱,一会又在我面前张牙舞爪耍弄心机,恐怕累得厉害。你好不容易替她重聚的魂魄,别耗损在这些地方了。”
华陵沉默了片刻,并没有理会薄青染对莫渊芷的讥讽,而是缓缓道:“若我一定要带你回去?”
薄青染笑了笑,道:“今晚帝君若定要动手,我与临渊虽不是你的对手,可就算拼个鱼死网破,也绝不随你回去。”
她这一番话说来,表面上看似轻松,内里却恍如脱力一般,心里揪得紧,胸口也闷得厉害。临渊察觉她的不对,及时扶住她。华陵也伸出手,却被临渊挡开。
临渊趁机带着薄青染飞向雪下落了结界的居所,“华陵,你若还有半点良心,便有多远走多远,别让青染再看见你。”
华陵手中本已凝了光芒,这一刻却突然散去。
西昆仑之巅的风急雪冷,他笔直地站在风里,望着薄青染和临渊离去的方向,将眉头皱得紧紧的。风将他的衣袍吹得鼓涨,他站在那里,如同一把出鞘的剑,孤傲冷寒,寂寥无边。
莫沅芷就站在他旁边,站了许久,一直看着风雪落在他眉间、发上,渐渐凝了冰,她突然就笑了出来。
笑声在寂静的雪夜里莫名显得悲伤。
“哈哈、哈哈哈,师尊,你现在的模样多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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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叫我师尊。”华陵冷冷开了口;他发上凝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