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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神秘感,使得顾学政和许知府都感到不舒服,他们不甘心接受这么一个玄之又玄的事情结果,然而又放不下身段去问。况且,就算问,那答案恐怕也不如人意。
或许,保持现状倒是个好选择。
城隍庙许知府判案,影响极大,很快就传遍全城,热论的中心,自是许青天。和陈剑臣没有多少关系,事实上很多人根本不知道有他的存在。
在替萧寒枫洗霉气的宴席中,王复等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陈剑臣,希望能从他嘴巴里得到一个答案。
陈剑臣微笑道:“你们该去问知府大人。”
当然,以他们的身份地位,是不可能敢去问许梦泽的。
于是,整件事便没有了答案。
事件本身所笼罩住的神明色彩,反而更能让人所津津乐道,经久不衰。与此同时,还带旺了城隍庙的香火呢。
……
同样没有答案的,还有新官上任的宋崇,他找时间将石大虫送去那崇阳寺,费了很大一番周折,才请到主持元宝大师出来相看。
大师只看了一眼傻乎乎的石大虫,便道:“这位施主走魂了。”
“可还有救?”
他没有对元宝大师说实话,只说石大虫夜间淋了一场雨便变成这样。
元宝大师摇摇头,示意没有了法子。不过他开口请宋崇将石大虫留下,要收其为沙弥。宋崇答应得很干脆,石大虫已经废了,留在身边还有什么用?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丢下来算了。
石大虫丢给了别人,但宋崇心头上的恨却不曾丢下半点。
必杀陈剑臣!
这就是他的恨。
近日鉴江河堤决堤的影响日渐扩大,有不少灾民都朝江州城府涌了过来。他们一无所有,他们拖儿带女,他们只求有地方住,有一口饭吃。而如果最简单的愿望都无法达成的话,他们就会在一夜之间变成乱民。
从古至今,这都是一个令朝廷头疼的问题。
灾难往往是百姓作乱的诱因,是导火线,一旦点燃,很快就会一呼百应,势成燎原。而地方出现了乱民,那也就意味着当地官员要倒霉了。乌纱不保是小事,人头不保才是大事。
因此,为了预防局面失控,江州张知州早早就想好了对策——关城闭户是肯定的,如果让大范围的灾民涌进城来,后果难以收拾;灾民进不了城,又没有其他更好的地方去,唯有在城外面安顿下来,等待官府施舍。
然后就是和江湖帮会虎豹盟合作,让宋崇来当协管,带领一批手下,专门负责维持灾民的秩序。
宋崇他们做事,可比官府给力多了,更狠辣,更果断,更暴力,更会吓人。
同时,可能的话,他们还将是替罪羔羊的不二人选。
对于某些门道,草莽的宋崇没有去想太多,他只知道自己摇身一变,从贼变成了官。既然当官了,手里就有了权力;既然有了权力,就应该好好利用,从而获得最大的好处,更不能让自己过得憋屈了。
问题就在于,自从遇见陈剑臣,他就感到憋屈了。想抢的美人儿没有抢到,杀人又没有杀成,他宋崇纵横江湖多年,何时有过这般的不痛快?
该死!
……
日子如水,渐渐恢复了平静,平静得一点动静都没有,就那般不知不觉间从每一个人的指尖上飘过,不留下半点痕迹。
读书,写字,上课堂,坚持每一天的锻炼,偶尔出去吃一顿酒,这几乎就是陈剑臣全部的生活内容。
人生很多时候,平静才是幸福。但平静不代表平淡,反正对于陈剑臣来说,他的日子是不可能过得很平淡的。
这不,距离和鲁惜约大婚的日子,剩不得几天。
也许在天统王朝,男子结婚不算什么,毕竟可以三妻四妾,乃至于十几房姨太太诸如此类。换句话说,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有钱有势的男人,一生大概都会结很多次婚,进很多次洞房……
然而陈剑臣属于外来人士,还无法做到那般“一只小蜜蜂,随处采花中”的逍遥境界。因此,对他来说,和鲁惜约结婚是大事。
其实关乎礼仪方面的准备,莫三娘和阿宝早就筹备得七七八八了,鲁惜约又是单身一人,没有父母在,这就免去了许多的环节。到了日子,请一队仪仗,抬着轿子到对面金针斋去,把新人接过来就可以了。
成亲之后,鲁惜约将会关掉金针斋,全心全意地做陈剑臣的妻子——这都是早就商议好,决定下来的事宜。
说起来,陈剑臣还挺期待那一天的。洞房花烛夜,本就为人生一大乐事。
在这段等待的时光,换了小义去保护鲁惜约,婴宁就又回到陈剑臣身边,做那伴读小书童的专职。
人在学院,可陈剑臣消息并不蔽塞,近日来一连听到不少关于屯集在城外灾民的情况,说已有些骚乱的痕迹了。那宋崇担当协管一职,暴力执法乃是家常便饭的事,对于看不过眼的灾民,动辄欺辱打骂;而府衙施舍出来的饮食,粥水轻盈,可以映照出人的样子。一大碗下来,捞不到几粒米。
城府有粮仓,但放粮额度实在少得可怜,至于城中各方人士捐献出来的物资,中间又不知有多少被经手的官吏贪墨了去,最后能到灾民手里的,十无一二。最后导致成千上万的灾民生活难以为继,生存条件甚为恶劣,每到夜晚,哭声遍野,哀气冲天,听得城中的居民都恻然感伤。
“公子,要不我去官府的钱库借些钱出来散财吧。”
温善的婴宁最是听不到那些凄苦哀怨的哭声,忍不住动了借官散财的意念。()
第两百二十八章:会聚
第两百二十八章:会聚
婴宁提出借“官府钱库”的想法终究只能是一个想法,无法实施出来。那官府金库护卫森然,血气极其旺盛,还供奉有财神,一般修者很难施展法术潜入。
那财神,其实也是隶属阴司范畴,长期受了香火,真有什么事情发生,可不能做那泥塑木雕的死物。
——阴司显灵大原则之一:不问善恶,只问香火。
这些天的雨水仍然很肆虐,几乎没有间断过,自是大大增加了灾情的严重性。一些低洼的乡村地带宛若成了泽国,而百姓们早逃了出来,或者离乡背井,或者迁移上附近的山岭安顿。
鉴江河边,与笔架山遥遥相对的,有一座山峰,名曰:龟山。
其山如名,山势平平,有一个缓缓的弧度,看上去,就像一片龟壳子。山上少树木,多石头,顶峰中心处建立一间小庙宇:
龙王庙。
在天统王朝,如果还有什么庙能比拟土地山神庙的规模的话,只怕就是龙王庙了。但凡大一些的河边,以及人群集居处,都会有龙王庙的所在。
龙王庙不属于阴司管辖,而是独立的。
在某些古老的传说中,天地有龙。龙则是专门负责雨水的神祗,接受百姓香火供奉久矣。每逢久旱不雨,或者久雨不止,民众都会到龙王庙里烧香祈福,以求龙王治水,保风调雨顺。
求得多了,总会有一两回灵验的。至于是不是真的龙王显灵,或为气候不期,那就很难说得清楚了。
龙,早已成为传说,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在凡间出现过。其踪迹,甚至比“神仙”还稀罕得多。
纵然如此,但百姓对于龙王庙的虔诚度早已根深蒂固,很难动摇。
龟山上的这座龙王庙一向都是香火很旺盛的,庙宇固然建筑得矮小,但飞檐走壁,红墙碧瓦,一应俱全。
大门两侧,联曰:千秋岁月龙出水;百载风云人求顺。横额:泽润苍生。
庙内摆设简单,只供着一尊红面小神像,身披红袍,留黑须,煞是威猛。
这就是百姓们臆想的龙王模样。
鉴江河在夜间决堤,水泻千里,附近的人民百姓慌乱逃窜,四散而去,这龟山的龙王庙自然就被冷落了下来。
这等时候,百姓也来不及临时抱佛脚,再来求龙王大发慈悲,把洪水收回去。
山下洪水漫漫,犹若汪洋。
倏尔一舟出现,速度不慢,从东面飘然而来,驶往龟山。
说是舟,其实不过是一条用大树干掏出来的独木船模样,堪堪能漂浮起来。舟上有两名道士。站着的那个年纪中旬,长须飘拂,风姿潇洒,手中杵一根细长竹竿,在划水,自是充当了舵手的角色。
坐着的那个,一身邋遢,懒洋洋的半靠在船边上,眼睛半眯,似乎在养神。
正是那广寒和庆云。
庆云举重若轻,一根不长的细竹竿,轻轻在水面上一点,独木舟就箭一般往前面窜出一大段距离,几点之后,已来到龟山下。
“师叔,请登岸。”
庆云道长不敢造次,先请广寒上岸。
广寒嗯了声,轻轻一拍,人就像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下一刻,已脚踏实地,背负双手,往山顶飘去。
片刻之后,广寒和庆云都来到那龙王庙前,站定。
“就地安歇吧。”
广寒轻轻说了句,人在边上寻了一块石头,随意地坐上去,闭目养神。庆云同样如此,不发一声。
此时雨水不止,从天下飘落。只是每当落在两位道士头顶处,都自动地从边上滑过。故而,人在雨幕,他们的衣衫却没有沾染到半点湿意。
时间随着雨水而落,约莫一个多时辰后,西面有人作歌来:“昆仑山高入云霄,我从山来自逍遥;能上青天摘明月,能下汪洋捉龙蛟……”
声音清朗,声到人现。一只身躯橘黄的大鸟呼啸而至,鸟背上坐一道士,八卦道袍飞扬。
看真切些,那大鸟竟然是用一种特殊符纸折叠而成的,上面写满各种各样的符箓条文,熠熠有光。
一只纸折成的大鸟,驮着一个道士,从西边飞来。
广寒蓦然睁开了眼睛,扫一眼过去,嘴一撇:“昆仑山的家伙就是会装,能装。”随即又闭眼假寐了。
庆云听着暴汗,他却不敢托大,连忙站起,迎上去。
纸鸟降落,那道士飘然下地,浓眉面白,手中仗着一柄拂尘,长长的拂尘丝雪白无瑕,隐隐泛着奇异的光华。
庆云道长一稽首,道:“见过明峰师兄。”
彼此虽然不同门,但都是出自道门一统,源于一家,称呼一声“师兄”能拉近彼此的关系距离。
那明峰师兄看起来比庆云还年轻,而立之年,面皮晶莹如玉,气度非凡,连忙还一个礼:“庆云师弟来得好早……见过广寒真人。”
广寒只微微一点头。
这明峰师兄来自昆仑,全名“奚明峰”,用的却是俗家的名讳,今年才三十六岁。年纪虽轻,但自幼入门,现在已是元婴修为,属于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少小便有天才的名声。
奚明峰知道广寒脾性,不以为意,拉着庆云道:“蜀山剑客还没有来吗?”
庆云摇摇头:“暂且不见。”
奚明峰举首望向南方,喃喃道:“不知来的会是谁……应该为大胡子吧,他既已成为蜀山行走,自当代表。说起来,我倒有十年没有见过他了,不知他进入到元婴境界没有?对了,庆云师弟,弘法之时,在京城,你可曾见过大胡子?”
庆云忙道:“师兄说的是燕师兄吧。”
“除了他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