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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桃花伸出十指,只一瞬间,片片乌黑尖锐的指甲便从指尖处疯狂长出,尔后举手往自身上一划,对中,自眉心割下,嗤嗤作响,随即反手一拉,剥掉披在体表上的一层人皮。大吼一声,现出一个青面獠牙的山魈原形,双瞳似灯,利齿如锯,森然伸出唇外,足有半尺长短。
“啊!”
王复看得魂飞魄散,裤裆一个激灵,臊味弥漫,活活被吓出一大泡尿来。
陈剑臣把他放开,其顿时萎靡在地,几乎全身都抽了,直如一滩烂泥,连指头都无法动弹,口中大吐白沫,只是还没有晕。
吼!
山魈暴怒非常,急扑上来。
陈剑臣此时其实非常紧张,脊背上早冒出一身冷汗,他还不及做出反应。铃铛声急,本来揣在怀里的法器自动盘旋飞出,悬在半空中,体表有丝丝淡淡的金光激射出来,长眼睛般刺向山魈。
哧哧哧!
金光入体,仿若刀剑。
山魈受到创伤,浑身流出碧绿色的血液。但它异常凶悍,竟然不退,奋然扑身上前,誓要将陈剑臣碎尸万段。
“王复误我!”
劲风袭来,陈剑臣心里暗骂,生死时刻,全身绷紧,敏捷地飞身后退,堪堪躲避开去。好在今时不同往日,换了以前那副软绵绵的身体,只怕早手脚酸软,动弹不得,成为山魈的爪下冤鬼了。
嗡!
山魈凶焰无匹,铃铛法器旋动得更是快速,猛然金光大盛,隐隐可见有各样符文凸显,流转如水波。呼的,化为流星,猛然撞向山魈。
蓬!
巨响震动,那山魈发出一声惨叫,魁梧的半边身体竟然被撞成碎片,血肉纷飞,掉得到处都是。可它并没有死,双足一顿,残躯没入地下,嗖嗖嗖,肉眼可见一道泥土翻涌的痕迹,往北面而去,很快就消失掉了。
土遁!
噗!
铃铛法器金光尽敛,重归平淡,直愣愣掉到地上。
陈剑臣长吐口气,忙上前捡拾起铃铛,见其体表上居然出现了好几道裂痕,龟裂了一大片地方——这法器,竟隐隐有被毁的迹象。
不会吧……
陈剑臣大感意外,回想起来才感到害怕,如果这铃铛镇不住山魈,自己岂不得要小命报销了?
其实按照他原本的计划,是尽量不让自己置身险地的,毕竟敌我未明,理当小心。不料王复突然把桃花带了回来,事情发生突变意外,打乱了原定计划,这就不是陈剑臣所能掌握得了的。
又把山魈褪掉的那层人皮小心地收拾拿好,陈剑臣看着山魈逃遁的方向,回头望了望似乎被吓傻了的王复,负手悠悠然道:“一夜夫妻百日恩,拂台兄,我想,桃花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留仙,留仙救我!”
一声嚎啕,却是回神过来的王复连滚带爬冲过来抱住了陈剑臣的左腿。
陈剑臣哂笑道:“拂台兄,你不是要和小弟割袍断交了吗?”
王复脸色发白,眼泪鼻涕口水齐下:“留仙,都是愚兄有眼无珠……”
看着他的样子陈剑臣既好气又好笑,道:“这么说,接下来的一切,你都完全听我的?”
“听听,绝对听!”
看见山魈现形,王复早被吓得六神无主,如果神经稍稍弱一些,说不定已经昏迷不醒了。眼下他已把陈剑臣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奉若神明,就算陈剑臣叫他去吃屎,他也相信陈剑臣是为了他好。
“孺子可教也。”
陈剑臣扶王复起来,待其情绪稍稍平静下来,才吩咐他此事绝不可声张,回家后要闭门思过,安心读书,听候安排,期间不可出门一步。
王复鸡啄米般点头,一概答应下来,紧抓住他的手,两眼婆娑道:“留仙,你是个好人。”
陈剑臣恶寒地甩开,心道:我当好人,却几乎把自己搭进去了,可见这世道好人真难当也……
休息整顿了一会后,两人返回王家,盛情难却之下,陈剑臣便留在王家吃午饭。好在男女有别,不用和王大小姐同桌。
膳后,陈剑臣借用王复的笔墨,写了个“福”字送给王大财主,然后告辞回家,临别时王复偷偷把两锭银元宝塞到陈剑臣手里。
陈剑臣老实不客气,笑纳了。
其实眼下他也有些忐忑,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办?最好的结果就是希望庆云道长早日寻来,由他出面了结这一桩事情。
山魈负伤遁逃,谁也不知道它会不会回来寻仇,留它在,始终是个后患。
陈剑臣离开后,王复立刻在家中大声宣布,说“自己要提前准备科考乡试,故须卧薪尝胆,苦读诗书;为表决心,从即日起,一切生活事务俱在书房解决,不出房门半步”云云。
听到儿子破天荒般的宣布,王大财主又惊又喜,心想莫非这都是陈剑臣的敲打影响,从而让儿子浪子回头了?
应该如是,好女婿呀……
王大财主双眼放光:此事该着紧点下手,莫要被别人抢走了。嗯,定下万贯嫁妆,我就不信陈家不动心,哼哼!
第十五章:画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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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夜凉如水;窗外北风呼啸,乍听竟似有妖物在鬼哭狼嚎般,呜呜然,甚是刺耳……
陈剑臣辗转反侧,难以入寐——如果说庆云道长的出现,代表了这个世界不简单中的一端;那么今天那山魈妖物的现形,则代表了另一端。
既有修士,又有妖魔;这个世界越发变得神秘莫测,迫切需要更进一步的认识了解。
此种感觉刺激而引人入胜,亦让陈剑臣不得不打醒起十二分精神来,好生面对,以及,更加深入地思考出路。
必须要提高己身的能力了,光有一副强壮的身躯,仍是不够……但能力从何处寻,学道?而或其它?
好几个念头掠过——
不知不觉间,陈剑臣在沉思中进入了梦乡。
庆云道长的到来远超预期,第二天中午时分,他就出现在景阳村中,陈剑臣见到他,大喜过望,立刻尾随他往外走,一直走到麻子岭上。
庆云道长刻意要躲开众人的眼线,陈剑臣亦然。作为一个读书人,和一个道士出家人走得太近,终究会引人非议。
庆云道长的脸色颇不好看,尤其当拿回铃铛法器时,更像被人砍了一刀般,嘴角都抽了抽,很是心疼:“妖孽敢尔,竟敢毁我法器,该死!”
看得出来,这枚铃铛对于他而言,并非等闲之物。
陈剑臣嘴一撇,这不废话嘛,难道人家山魈会束手待毙?话说回来,还得怪其自信太满,低估了妖孽的实力,几乎让陈剑臣都身陷险地去。不过这些话,只能腹诽,断然不可说出口的。
“昨天我已得知法器受损,故而连夜赶来……”
闻言,陈剑臣心里又确定了几分,铃铛法器肯定和庆云有着某种心神联系,能息息相通,此当为道法之奥妙。
他又拿出那张已被撕破的人皮来。
庆云道长一见,拿过来看,道:“果然是画皮。”
陈剑臣心一跳,假装不懂地问道:“何为画皮?”
庆云捋一捋胡须,问:“公子信不信世间存有妖魔鬼怪?”
“信!”
这不又是废话吗?都活生生在眼前出现了,不信是傻子。
庆云呵呵一笑:“公子可有兴趣听贫道详说一二?”
“当然,求之不得,愿闻其详。”
陈剑臣大喜,他正需要这些非比寻常的见识呢,庆云此言,正中下怀。
“世间万物皆有灵,区别唯开窍否……”
庆云一开口就先抖了个包袱:“……动物开窍后可谓之‘妖’,草木开窍后可谓之‘精’,人死而冤魂不散,阴司脱籍不录,是谓‘鬼’;诸如泥土岩石开窍,那就是‘怪’了……”
陈剑臣竖起耳朵听,越听越心惊:敢情这世间是妖孽丛生,群魔乱舞呀。
“当然,一般妖精鬼怪开窍不易,往往需要极长的时间;一来皆因它们无道法传授,往往只能独自领会感悟;一来它们本身灵智低下顽劣,难以体会天地法则。然国之将亡,必有妖孽,越逢乱世,越多鬼怪……”
说到这,庆云有意无意地扫了陈剑臣一眼。
陈剑臣一愣,眼下国家统治稳定,四海升平,何来乱世之说?莫非道长意有所指,指的不是现在,而是将来?
这个疑问他并没有突兀地问出来,可能庆云仅是顺口而言。
“世有妖孽,是以有修士,有道法克之。当今天下,道门正统三分,一为天外蜀山;一为世外昆仑山;另一个,就是贫道的出身之地,海外崂山——蜀山修剑;昆仑擅奇门法咒;崂山主符术……当然,三山之外,另有一些修道门派存在,只是声名不显罢了。”
陈剑臣听得茅塞顿开,只觉得眼界一下子就被扩展开来,飞天入海,逍遥天地,连忙正容施礼道:“原来道长出身崂山仙门,小子好生敬仰。”
庆云呵呵一笑,一摆手:“贫道不过是崂山一外院记名弟子罢了,方入门槛……我等修道,只为逍遥长生,但此路何其漫也,有开窍——阴神——金丹——元婴——法相——人仙六大劫关境界,如今贫道仅为阴神修为而已。”
他娓娓道来,有心把道法之事说与陈剑臣知道,乃是特意要在陈剑臣心坎处植下一粒种子。其实妖精鬼怪同样为修道,只是倍加艰难,难有大成之期。在庆云心目中,它们却属于“异类”般存在,不得承认。
陈剑臣果然听得津津有味,受益良多。
“道法传承,不传六耳,不经笔墨,只凭意念点化。故而所谓口诀,所谓秘籍,尽是皮毛,不得精髓……”
原来如此,陈剑臣豁然明白,怪不得世间口诀秘籍多矣,而得道者万中无一,却是另有奥妙窍门;换句话说,没有师傅点化入门,就算有口诀有秘籍,也不过盲人摸象,不得其门而入。
修道,大不易。如此看来,这世上真正的修道者数量绝不会多。
看说得差不多了,庆云适时而止,指着手里的画皮道:“此物亦属法器范畴,用人皮炼制而成,妖孽披之,可化为人形,借此颠倒众生。嘿嘿,世人多愚,明明妖也,而以为美,可叹可悲!而妖孽借此画皮,就可迷惑男人与之交合,吸取精阳,壮大修为。”
陈剑臣点头称是,略一沉吟,刚想开口,表白一点小心思,那边庆云却似乎早有预料般先说了:“公子具慧根,明大义,有肝胆,人中之龙也;然书生意气颇重,心神多羁绊,暂时却不适合修道……”
被他一下子堵了话头,陈剑臣便有几分怏怏。
庆云看在眼里,自不点破——和陈剑臣说这么多,已算是一种点拨;一来以庆云的修为,根本无法行点化之事;二来修道者一入道门,即脱红尘。什么天下兴亡,什么百姓疾苦,几乎都是不管的。这要管,那要管,那就不是修道,而是做官了。至于降妖除魔却得另论,毕竟那脱离了凡间范畴,属于修道者和“异类”间的斗争,只是打着解救百姓的幌子而已。
而在庆云看来,陈剑臣的性格明显不符合第二条修道要求——至少目前不符;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公子,贫道有一师叔寄居江州,道号‘广寒’。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