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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锦背着手,冷冷一笑,脸色跟这天气一样凝了一层霜,便呵斥道:“鬼吼什么,惊动了里头的贵人,你吃罪得起吗?你们啊,没一个让咱家省心的。”
“是,是,奴婢该死!”那方才大吼的太监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从袖子里伸出热乎乎的手来,不轻不重地拍在自己的脸上,又道:“要不怎么得黄祖宗照应着呢,还真是多亏了黄祖宗亲自出面,否则真不知如何是好。”
黄锦冷哼一声,道:“去慈宁宫看看。”
他最在意的,便是慈宁宫。
因为慈宁宫里住着两个菩萨,张家的那个久在京师,对雪景也早就厌烦,而王家的那个是从安陆来的,还没多久呢,见了雪颇觉得稀罕,几个月前还说呢,怎么京师还不下雪?
怎么平衡,既不能让张太后心烦,又不能扰了王太后兴致,这里头的尺度连黄锦都觉得头疼。
你说好端端的,两个太后住在一个宫里做什么,这不是折腾人吗?你们倒是痛快,下头这些人,谁都不敢得罪,这不是要命吗?
黄锦阴沉着脸,他是掐好了时间去的,这个时候该是皇上去慈宁宫问安的时候了,这个时候去最好,就算太后不悦,皇上想来能体谅自己的难处,若是这个时候给自己说一两句好话,事情也就能过去了。
他提着袍裙子,加快了脚步,后头几个神宫监的大太监连忙小跑追上来。
等到了慈宁宫,黄锦远远看到天子的銮驾在那儿候着,心知陛下已经到了,一口气放下,正要准备差遣下头的太监做事,只是这时候却看到王太后宫里的太监老安子朝他这边跑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黄锦在宫里最忌惮的就是这老安子,老安子在宫里三番两次挑衅他的权威,偏偏这人是王太后跟前的红人,黄锦拿他没有法子。
老安子笑嘻嘻地过来,今日却没有讽刺什么,只是嘿嘿一笑道:“黄公公在呢,王太后有请,快随我去见凤驾吧。”
听到王太后有请,黄锦心里咯噔一下,他不晓得王太后突然有请是为了什么事,莫非是两宫又要掰腕子?若是如此,那么他黄锦真是倒霉了,上次的时候,慈宁宫因为只有一处佛堂,张太后经常去,可是王太后却好黄老,觉得不喜欢,便命人不许里头的尼姑唱经,结果张太后那边非要让人唱,结果两宫没有撕破脸,倒是管事的太监却被打发去了凤阳。
他哭笑不得,觉得这老安子正幸灾乐祸地看他,他直起腰来,脸上故作平淡,道:“既如此,王娘娘那边的事不能耽搁,咱们这就去。”
这二人一前一后没有打话,到了南宫,黄锦小心翼翼地进去,看到这凤榻上居然是坐了两个女人,都是一身狐裘的凤袍子,头上珠花灿灿,正坐危襟。
宫里烧了地龙,因此热腾腾的,不过却也免不了有炭火的味道,因此又点了浓重的檀香,碳味倒是掩盖了,只是这檀香味却浓得有点刺鼻,黄锦觉得有些接受不了。
坐在凤榻下头的正是堆着笑的嘉靖,正陪着两宫太后说话。
黄锦心里说,今日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两宫太后居然也会窜门?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嘉靖一眼,见嘉靖脸色如常,便松了一口气,连忙拜倒在地道:“两位娘娘万安,陛下万岁。”
他不敢说张娘娘万安、王娘娘万安,怕这张家的在前头,王家的不高兴,王家的在前头,张家的记恨他,索性把两个并在一起,虽然有不够郑重的嫌疑,可至少没有得罪人。
两宫太后还未说话,嘉靖倒是体恤他,笑吟吟地道:“母后,这黄伴伴今个儿天没亮就起来,指派着扫雪的事呢,虽然没有功劳,苦劳却是有的。”
说了一句好话,便板着脸对黄锦道:“起来回话吧。”
黄锦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勾着身子道了一句奴婢谢恩,这时候,王太后终于按耐不住,蹙眉道:“你和那徐谦是什么关系?平时见你们走得挺近乎的,是吗?”
这么一句话没头没脑,却让黄锦一下子紧张起来。
王太后一向是睚眦必报的性子,却不知她突然问这么一句是个什么意思。
黄锦忙道:“娘娘,奴婢和徐谦是有点交情,不过多是公务往来,这个……这个……”
苦也……黄锦拿捏不住王太后的心思,不知这王太后对徐谦的印象是好是坏,说近乎了,若是王太后看徐谦不顺眼,他不是要跟着倒霉?
王太后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冷笑,道:“不是吧,怎么方才哀家问陛下,陛下却和你说的不一样?”
这一下,黄锦是真正苦逼了,忙道:“奴婢万死。”
张太后微微笑道:“你不要惶恐,有什么答什么,你和徐谦走得近,可知道这徐谦做的是什么买卖?”
黄锦顿时明白了,宫里早有流言,这徐谦和三个国舅合伙在做买卖,他猛然醒悟,似乎这买卖就在今日开张,具体是什么,他却是不知,他身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哪里有功夫管这闲事?
事情应当就出在这三个国舅的身上,想想看,国舅对陛下或许不太重要,可是对两宫太后的意义却是不同,在这个男人为尊的社会,身为女人,就算再如何富贵,终究还是个附庸,哪个女人不巴望着自家的兄弟有出息,能光耀门楣?她们在宫里的地位再水涨船高,自然也巴不得自家兄弟能够在外头体面。
只是这是大明朝,大明朝对外戚的管理甚严,不单单国戚不能做官,就算是赏赐也是有数的,若是多了,朝廷指不定会怎么闹。
眼下你是太后的时候,不加紧照顾着自家人,等自己去了,家族怎么办?
这几乎是摆在宫里女人面前一个最直接的问题,国朝已有一百五十年,这一百五十年里出了多少外戚,可是真正富贵的有几个?大多数能混个小富即安也就不错,顶着个爵位,也就比普通乡绅强一些罢了,还有不少碰到了硬钉子,被哪个言官或者是大佬盯上,看着不顺眼,说不准弹劾你一下,你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无论是张太后还是王太后的心思,多半这个时候都在这上头,好不容易兄弟做点事,虽然做买卖说出去不好听,可她们也不指望兄弟有什么好名声,这国戚历来和太监差不多,无论你是好是坏,这好名声都跟你无关,她们只是希望自家兄弟肯做的这第一次事能办好办利落,能给家族换来点真金白银,也省得将来自家百年之后,自己的族人却跟着挨穷。
黄锦想明白了这个关节,心里不由佩服这徐谦了,这厮直接绑住了三个国舅,固然是事情办得不好肯定要问罪,可一旦事情办好了,少不得就是大功一件,他心思转了转,硬着头皮道:“奴婢倒真是不知他们做什么买卖,近来宫里事多,也没有去问。”
王太后显得有些不悦:“那么哀家问你,徐谦这个人如何,靠谱吗?不会闹出什么笑话吧?再者,他们做的买卖会不会有什么诟病?你既然和徐谦关系匪浅,定然熟知他的为人,你老实回答。”
黄锦沉吟了一下,道:“奴婢不知道!”
他非要这样回答不可,徐谦这个人很不靠谱,至少在他看来就是如此,若是这厮带着三个国舅做什么犯众怒的勾当,自己在这儿给他抬轿子,这不是找死?
听了他的话,王太后和张太后的脸色顿时一起拉了下来。
第二百二十七章:全家出动
左右都问不出什么,张王两个太后显得有几分恼怒,可这也怪不得黄锦,黄锦也是冤枉,他倒是想好好答话,把人哄高兴了,可问题在于这徐谦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也是被蒙在鼓里。
张太后蹙起眉,没有再追问下去,虽然怫然不悦,却没有追究的意思。
可是王太后却是不同了,王太后可没这么随性,她冷冷一笑道:“你和徐谦定然是一伙的,要是徐谦带着永丰伯去做什么违法乱纪之事惹得御使弹劾,这个责任,哀家不去寻徐谦,也不寻永丰伯,便来找你。”
黄锦吓得面如土色,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虽然极力和徐谦撇清关系,可是有些东西是想撇清就撇清的吗?想当初的时候,他为徐谦说了多少好话,宫里的这些人哪个不晓得徐谦和他有一腿?莫说是两宫太后,便是坐在一旁的嘉靖,估摸着也深信他和徐谦的关系不浅,绝不是黄锦口中说的和徐谦并没有多少关系。
黄锦这时候真是想跳黄河的心思都有了,不过他在心里想了又想,既然撇清不了关系,反正这姓徐的胡闹都是他倒霉,索性他就做个铁杆的徐家死党得了。
转念之间,黄锦拜倒在地,道:“娘娘明鉴,徐谦这个人偶尔是会胡闹,可是奴婢相信他断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徐谦经常对咱家说,两宫娘娘都是菩萨所化,是这世上他最敬重的人,以此推论,这徐谦断然不会拿寿宁侯、永丰伯来胡闹。”
他一阵赌咒发誓,其实也是没有办法,反正是被人误认为是徐谦同伙,那么索性去卖个好,总比里外不是的好。
他眼珠子一转,继续道:“既然两位娘娘担心,那么奴婢不妨这就出宫一趟,看看徐谦做的什么买卖,一有消息立即回宫禀告,请二位娘娘成全。”
黄锦的如意算盘便是现在立即出宫,若是徐谦做的是好事,那自然可以回来报喜,可要是徐谦当真胡闹,他可以立即制止,至少也不能让事情向最坏的地步发展。
王太后生出一丝狐疑,瞥眼看了黄锦一眼,道:“是吗?”随即看了嘉靖一眼,道:“陛下以为如何?”
嘉靖苦笑道:“黄锦的话,朕也深以为然,徐谦固然是胡闹,可也不会拿这个开玩笑,他的买卖,其实朕也有几分好奇,想知道这家伙又玩什么花样。若是母后实在不放心,不如朕也便服去一趟,这天子脚下,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让亲军随行保护即可,如何?”
嘉靖也不是省油的灯,在宫里闷得慌,实在无趣得很,现在黄锦想要出宫,倒也勾起了他的兴趣,不如借着这个由头带着黄锦一道去看看,权当是看看热闹也好。
张太后慢悠悠地道:“千金之躯坐不垂堂……”
她正要相劝,嘉靖却笑吟吟地道:“话不能这么说,出去走走其实也无妨,朕又不会离京,只是到附近走走。”
张太后顿时想到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正德皇帝,这正德皇帝便是经常离京出走的家伙,她连自己亲生儿子都管不住,又有什么理由来管嘉靖?张太后不由黯然,道:“若是陛下当真要去,需调勇士营侍卫若干随行,否则委实让人放心不下。”
嘉靖连忙道:“这个自然。”
王太后的眼睛眯着,却不知打的是什么主意,她听说黄锦和皇帝一道出宫,倒是没有刻意去制止,毕竟嘉靖所受的是藩王教育,对禁足这种事管得不算太死,只要不离开封地,倒也无人说什么,现在来了京师,一年多没有出去走动,成日憋在洞天里,王太后反而觉得委屈了自己的孩子。
只是她心里也不禁活络起来,慢悠悠地道:“哀家自到了京师,不知多久没有走动过了……”
她这话,只是一种试探,反正瞧热闹,王太后不是什么恬静的人,且做什么都雷厉风行,和寻常的女子不太一样。
嘉靖听到母后也有这主意,心里自然反对,可是想到自己要出宫,本来就不是好的榜样,这个时候制止,有点不太像话。
至于张太后,她倒是可以说嘉靖几句,可是王太后本就是个极为敏感的人,若是嘉靖来劝还好,假若是她来劝,还不知会怎样去想,心里虽然觉得不妥,张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