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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第1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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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骂了无数遍。

周芳像是很满意徐谦的表现似的,脸上的表情竟然少了几分往日的严肃,点头道:“听课去吧,今日是王博士开讲,王博士最擅破题,仔细听他讲课,对你有益处。”说罢背着手,洒然而去。

第二百六十二章:恩科

等到下午,监生们一涌而出,便是平时住宿在国子监里的监生也凑趣出去,徐谦却是苦逼的去了周芳的公房,周芳似乎在这儿等候多时,茶也已经上好,温热的茶水袅袅散出淡淡的茶香,只见徐谦进来作揖道:“学生见过大人。”

周芳跪坐在茶几后,伸出手来道:“坐下说话。”

徐谦与他相对跪坐,周芳叹口气道:“你一定是在埋怨老夫是不是?哼,你虽是绝顶聪明,可是这聪明却不肯放在正业上,老夫问你,你可知道监中祭酒是何人?”

徐谦摇头。

周芳道:“他是正德初年的进士,点为翰林庶吉士,那时候,杨公已经官拜翰林编修,在翰林里,祭酒多受杨公恩惠,他的性子不好,经常得罪人,因此仕途蹉跎,可是等到杨公入阁,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否则,以他的性子怎么能做到官拜祭酒?”

徐谦的脑海里顿时想起了一个词——死党。

想到这里,徐谦又不禁一叹,这杨廷和在朝这么多年,又任内阁首辅和吏部尚书,朝中不知有多少个像这祭酒程琳一样的死党。

周芳又是叹了口气,道:“所谓上有所好,下必有所效,就算杨公宰相肚子里能撑船,可是你想想看,其他人会放过这次报效杨公的机会吗?实话和你说了,你来之前,许多人就已经摩拳擦掌,就等着给你点颜色看看,祭酒大人掌国子监,你不过是个监生,他要收拾你,岂不是轻而易举?你的学籍转进了国子监,就等于将命脉交给了别人,许多事都只在人家的一念之间。”

说到这里,周芳顿了一下才又道:“老夫受蒋学士所托,自然少不得要照拂你,不过老夫只是学正,还没有到与祭酒大人打擂台的地步,既然已经向蒋学士许诺,自要保你无恙,因此老夫才站出来对你声色俱厉,对你百般苛刻。”

徐谦愣了一下,听了周芳的解释,顿时明白了。从一开始,这周芳就耍了滑头,他眼看祭酒要收拾自己,却站出来对自己一番呵斥,又弄出大诰出来,一副要将自己置于死地的姿态,如此一来,那祭酒大人自然乐见其成,毕竟祭酒亲自刁难迫害一个监生,传出去毕竟不好听,既然周学正愿意代劳,自然乐见其成。

而周芳日夜盯着徐谦,对徐谦几乎寸步不离,又严苛要求,这表面上是一种惩罚,其实却是一种变相的保护,他越是盯着徐谦,让徐谦只能埋头读书,就可以免得授人以柄,让人寻不出理由收拾徐谦,另一方面,既然周学正已经在收拾徐谦了,大家权当是在看笑话,自然也就不肯插手,去做这个恶人。

于是乎,徐谦生活在水深火热里,可是另一方面,却处在极度的安全之中,连大诰都挑不出错来,想来鸡蛋里挑石头,怕也比登天还难。

与此同时,这近两个月的严格环境也让徐谦将所有的事全部抛在了脑后,一心读书,虽然是被人逼出来的,效果却是显著。

徐谦的底子极好,再加上有名师指导,人又聪明,写八股的水平早已鹤立鸡群,而这一次进修,让他重新将所有的知识温习了一遍,再加上国子监博士的一些指导,如今更上一层楼,进步极大。

若说从前的徐谦是个发挥未必稳定的选手,考试还需要靠一些运气,可是现在,经过两个多来月的高强度淬炼,如今水平渐渐稳定,虽然文章未必能做到信手捏来,可是以他的聪慧和底蕴,已经可以做到胸有成竹了。

周芳看了徐谦一眼,笑吟吟地道:“再过几日就是会试,老夫只想问你,还想回国子监吗?”

徐谦毫不犹豫的摇头道:“不想。”

周芳哈哈一笑,道:“既然不想,那就好好考吧,你所写的文章,老夫一直都在关注,你的学识,老夫亦是佩服,来,你我喝了这杯茶后,愿你我各奔东西。”

所谓各奔东西,即是徐谦一旦金榜题名便可入朝为官,而周芳自是继续做他的学正,徐谦去做他的观政或者庶吉士,各不相干。

徐谦的心里竟有些感动,不管怎么说,自己曾过这老家伙几十数百次,而眼前这个人,虽是受人所托,可是在自己身上倾注的苦心,却实在让徐谦受益。徐谦没有去吃茶,而是站起来,郑重其事的向周芳行了个学士大礼,道:“周宗师袒护之情,学生无以为报,请受学士一拜。”

周芳倒是光棍,竟是坦然接受,对徐谦道:“起来吧,老夫还有几句赘言,不知你肯不肯听。”

徐谦站起来,不敢再陪坐了,敬畏的道:“还请宗师示下。”

周芳幽幽叹口气,道:“你深受陛下信赖,圣眷在握,迟早一飞冲天,一旦入朝,或许前程多有坎坷,可是迟早,要封侯拜相,这自是你的际遇,不知多少人求之不得。可是圣人曾言: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你此前做的种种事迹,老夫略有耳闻,有些有道理,有些却是太过了一些,不过你这时毕竟只是个生员,所作所为,无非是自保而已,这时候选择独善其身,固然没有错,可是将来,你一旦入朝为官,则为万千百姓牧守,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你的喜怒哀乐,都与百姓福祉息息相关,老夫不指望你能恩泽四方,只希望你能有自己的原则,什么是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否则,老夫少不得要写本奏陈,具言你的罪状,玉石俱焚,也不过如此而已。”

徐谦震惊了,事实上,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做官之后怎么做,他所想的,无非是功名利禄而已,可是当周芳这一番说出来,却让他猛地有了感触,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喜怒哀乐,都与人的福祉有关,这句话与其说是教诲,倒不如说是一份沉重的担子。

他突然感觉到周芳这个人的复杂,一方面,身为清流官员,他未必对自己有好感,他不过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而已,可是这两个月的接触,虽然平时都是对徐谦板着个脸,动辄呵骂,可是比较有了情谊,因此,这位周大人就更复杂了,越是有了情谊,他就越不忍徐谦去做他认为可耻的事,就越希望徐谦能做一个如他想象的人,在这种矛盾心理之下,他道出了这一句告诫。

徐谦沉默了,眼前这个人是自己的恩人,是严师,也是个古板的人,他永远不会理解自己的行为,也不能理解徐谦的思想,他推崇他的三皇五帝,他的利益,从本质上是和徐谦相互冲突,可就这么个人,让徐谦产生了尊敬和佩服,这里没有权谋,没有官人之间的客套和虚伪,只有一个严格的老师,一个有自己想法的学生。

徐谦叹了口气,沉着的道:“学生尽力而为。”

尽力而为的意思,他依然固执的走自己的独木桥,依然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周芳的眼底不由闪过一丝失望,他幽幽叹口气,挥了挥手:“走吧,来日相见,愿你我还是师生。”

徐谦想要说什么,最后心里摇头,随即拱手:“学生告辞!”

看着徐谦的背影,周芳喝了一口茶,茶香四溢,却是苦不堪言。

……

回到家中,屁股还未坐热,来不及感叹这两个月的蹉跎,徐勇已是急匆匆的赶来了,他是听到徐谦回家,特意回来的,见了徐谦,自然也不会寒暄客气,直截了当的道:“叔父命我在外头打探这次恩科的消息,晓得你迟早需要,哎……你怎在国子监一点音讯都没有,若不是有咱们卫里的人晓得你在国子监里读书,安然无恙,叔父不晓得会急成什么样子。”

他坐下来吃了口凉水,随即道:“言归正传,还是说说此次恩科吧,此次恩科的主考,乃是杨廷和,想来你是晓得的吧。”

徐谦点点头:“问题是,为何这次是杨廷和主考。”

徐勇苦笑道:“杨廷和上了一道奏书,说是抡才大典,弊病如云,所提的进士人等,虽有才学,德行方面却是良莠不齐,现在朝廷正在清查吏治,这抡才大典亦是事关吏治清浊,定要选出德才兼备的高才才好。他这奏书将此次恩科说的无比重大,最后要求亲自主考,点选贤才,宫里本来呢,还没有决策下来,不过许多大臣纷纷附议,最后宫里才颁了旨意,准了这奏书。”

徐谦皱眉,忍不住心里痛骂:“这杨廷和还真是站在汪峰的尸首上的跳舞上了瘾,现在开口是吏治,闭口是吏治,拿着这吏治什么都要插一脚,实在太把自己当了人物。”

话又说回来,人家还是一等一的人物,首辅之尊,历经三朝,又是吏部天官,人家要折腾,你能奈何?

第二百六十三章:项庄舞剑意在何人

只不过,折腾归折腾,人家要折腾,徐谦也不是怕事之人。

徐谦隐隐觉得杨廷和这么做,似乎并非是针对自己,自己毕竟只是个小小解元,在杨廷和的眼里如蝼蚁一般的存在,人家单纯为了你而争取主考资格,徐谦还不至于如此自作多情。

可问题就在于,这个内阁大臣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怀着什么目的?

弄明白了这些,徐谦才能心安。

他左思右想也没有头绪,眼看考期越来越近,徐勇那边也时不时传些消息来,无非都是些考试的事宜,其中就说到一队自天津卫调来的官兵已经有了布置,在考院外布防。

调兵布防考场是长而久之的经验,一般都不会调拨京师军马,而是选调京师外的兵马,人数并不会很多,不过数百人而已。

接着,又是各部官员的选调,考试是重中之重,所需的官吏极多,自然不容有失,院试的时候,本省的官员几乎都要参加,上至主考下至县令一个不拉,这会试自然也是如此,各部官员,任其调用,各司其职,维护考场次序。

考场如战场,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事先必须要有完全准备,不容有失,稍有疏忽就是惊天大事,京师里头紧张筹措,上下官员都抖擞精神,丝毫不敢懈怠。

宫中已经召问了杨廷和以及礼部诸官员数次,所垂问的自然都是考试的事,其实这只是个过场,便是最荒唐的正德也需在考前如数召问会试相关的官员,以向天下人显示宫中对抡才大典的重视。

有杨廷和坐镇,一切筹备自是有条不紊,毕竟主考官乃是内阁首辅,他的话比寻常的考官有用得多,但凡所需,一张条子下去立即能畅通无阻。

紫禁城里却是蒙上了一层阴霾。年轻的天子满是疑窦,注视着宫外的一切,这是一双锐利的眸子,一双随时可能掠过杀机的眼眸,那眸子宛如毒蛇,仿佛将自己藏匿于黑暗之中,一动不动,带着疑惑,带着诡异,带着阴狠。

天子很不好受,因为到现在为止,事情一切都脱离了他的掌控,局面似乎根本就没有朝他想要的方向发展。

登基之前,他以为自己手握日月,呼风唤雨,旋转乾坤。可是局面却是一次次的失控,就算好不容易慢慢的树立了权威,却依旧不能掌控眼前的一切。

事情太过突然,杨廷和连商量都没商量,就上了那道奏书,这份奏书里的理由冠冕堂皇,正气凛然,而且依照着里头的意思,这还是内阁看出了陛下整肃吏治的心思,因此杨廷和才亲自出面,为的固然是为君分忧。

嘉靖本就存着疑心,不敢贸然答应,可是接下来,一个个大臣附议这个方案,则让他越来越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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