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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下去,自然不是办法。
嘉靖似乎也对锦衣卫近日的表现不太满意,他不由苦笑道:“有本事的,朕不放心,可是朕放心的,却总是把事情弄得一团糟,哎……其实这也怪不得他们,朕毕竟是藩王身份进的京,不比那些太子,身边围着这么多忠实且又能力出众之人,朕信得过的,都是兴献王府的老人,而这些人大多都在安陆这穷山恶岭呆了近半辈子,耳目早已闭塞,指望他们办事,不如求他们不要把事办砸了好。”
这其实也嘉靖的症结之处,他是个有疑心的人,别人不放心,可他又不是正常登基,若他是太子,那么势必会按照接班人来培养,他将住在詹事府,在他的身边,势必围绕着最顶尖的人才。
嘉靖围着暖阁踱了几步,最后重重叹口气,似乎想起来了什么,慢吞吞的道:“朕明白了,朕眼下最缺的是人,锦衣卫最缺乏的,也是能干的亲信。”
黄锦突然想起什么,道:“陛下,既然如此,不妨将亲信的子弟们进行培养,从前兴献王府的这些人,他们都是仰仗陛下才有今日,不妨效仿内书堂,将他们的亲信子弟聚集起来,设一个亲军书堂,也是百户的编制,由徐伯爷辖制?”
“内书堂……”嘉靖突然来了兴趣。
内书堂的设立,确实是大明朝的一个奇景,到了大明朝的中期,由于权柄逐渐向内阁转移,而皇帝大多懒惰,为了制衡朝廷大臣,皇帝渐渐开始信任身边的太监,并给予太监们一定的权柄,可是问题又出现了,太监一般都不识字,也不读书,若是家世良好,能读书写字,谁肯来做太监?靠一群文盲来分割文武百官的权利,本身就是个笑话,于是内书堂就出现了,内书堂出现之后,确实优化了太监的队伍,也培育出了一代代有才的阉货,几乎所有权倾一时的太监,都曾在内书堂读过书,当然,他们的培养方式和寻常的读书人是不同的,内书堂培养太监的目的就是为了皇帝服务,这些太监或许并非博学多才,但也是因材施教,正是因为如此,从内书堂出来的太监很会来事,至少皇帝的目的达到,利用这些来事的太监,确实达到了节制日渐膨胀的文官集团的目的。
而现在,嘉靖这个半路出现的‘和尚’,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手中无人,宫里的太监,除了黄锦,还真没几个可以信任,而亲军就更悲剧了,终其嘉靖一朝,锦衣卫的高官更迭很快,骆安、王佐、陈寅都是嘉靖在安陆兴王府的旧人,嘉靖对他们也很是倚重,可是每隔一些时日,总是因为这些人能力不足,最后无奈换上其他人替换,可问题在于,新换上来的指挥使比前任也好不到哪里去,直到陆炳掌握了锦衣卫,才渐渐使得锦衣卫渐渐兴起,将这些人凝聚起来。
从嘉靖朝对锦衣卫指挥使的任命来看,嘉靖绝不会将锦衣卫轻易交给外人,他深知锦衣卫的份量,与其同时,他的选择面又极其的小,在这个小圈子里,充斥的都是一群低下武官侍卫,根本没有受过训练和培养,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
眼下这个问题很难解决,不过黄锦却是给了嘉靖一个提示,既然身边没有这样的亲信,何不如像内书堂一样,对自己的亲信进行培养呢?
嘉靖不由欣赏的看了黄锦一眼,对黄锦很是满意的点点头,随即道:“由你来拟定旨意,于亲军十二卫中增设学堂,百户衔。再升任徐昌为锦衣卫千户,辖制路政局、学堂,至于这学堂如何操办,让徐昌立即入宫觐见,朕要亲自询问他,看他有何主意。”
黄锦忙道:“奴婢遵旨。”
第三百二十八章:学堂
从暖阁回来,徐谦发现李时这厮面露喜色,在待诏房,居然忍不住哼起了曲子。
杨慎已回他的值房去了,徐谦左右是无事,就等着两个内阁大臣把拟定平倭章程的任务分派下来,他心里预料,这个章程一定不会让他来代拟,因为内阁大臣从某种意义来说,是皇帝的秘书,只不过现在这个秘书权利变大而已。
而翰林其实也是秘书,他们是内阁大臣的秘书。
比如宫里要办某事,则由内阁在大方向上皇帝进行讨论,他们提出自己的想法和意见之后,与皇帝进行了妥协,待事情交代下来,那么就必须拟定章程和细则,毕竟决策虽然可以简言意骇,可是真正要实施,就必须先把规矩立下来,这个拟定细则的任务,自然就交给了翰林,翰林拟定了章程之后送交内阁大臣过目,若是内阁大臣觉得好,自然是当场拍板,把旨意和细则分发各部,各部再送去各省、各府、各县执行。
作为内阁大臣的秘书,徐谦显然是不太合格的,秘书最重要的是揣摩上意,章程怎么拟,得按上头的吩咐心意来才成。而徐谦分明是人家的政敌,哪里像个秘书,这章程若是交给徐谦拟定,那才是见鬼了。
不过徐谦推断,杨慎只怕也别想得到这个差事,因为杨慎此前就已经拟定过了一份章程,已经被宫里否了,况且他的章程和今日廷议得出来的结论背道而驰,再让他来你的,杨廷和这边,怕有人会说闲话。虽然是聚贤不避亲,而且杨慎确实是个才子,可是父子就是父子,终究还要遮掩一下。
那么到时负责草拟章程的人就只剩下李时了,李时心情很快活,快活的有点不太像话,徐谦凑他到他的值房去,想透透他的口风,只是李时这个人深沉的很,一个字都不肯吐露,只是说若是当真要拟,自然按廷议和内阁大臣的意思来办。
矛盾就在这里,他既是按着廷议的意思,又想按着内阁大臣的意思,可是这双方根本就是势同水火,你若是不偏不倚,莫非是想两边都得罪不成?
结果李时的意思倒是明白,就是不偏不倚,当着徐谦的面,还讲着他的大道理:“廷议的讨论既已水落石出,我乃翰林学士,自然是要听陛下的。可是话又说回来,老夫在内阁公干,受两位内阁老大人管辖,岂可不过问他们的意思?为人臣者,当忠心耿耿,为人下官者,免不了要揣摩上意,不可得罪上官,徐谦哪,你虽然咄咄逼人,口才也好,满肚子鬼主意,可是尚需磨砺,做官,可不是这么简单的。”
前几日他对徐谦还是一副平和的样子,可是如今,不禁摆出了一副长着的姿态教诲起来。
徐谦碰了一鼻子灰,也懒得和他争辩,寻了个理由告辞,可是在自己值房又觉得无所事事,便想在附近转转,待诏房靠着正阳门,却也是通往东暖阁的必经之路,徐谦背着手,在外头闲逛了几圈,正要回去看看内阁那边把章程的事分派了下来没有,远远却看到两个人朝暖阁那边去,徐谦眼尖,认得后头那人像自己的爹,若是换了其他人,在这宫禁里头莫说是自己的爹,就是自己的祖宗也不敢上前相认,可是寻常不是其他人,这家伙时深沉,有人却是缺心眼,大叫一声:“爹……”
身边就是内阁的值房,一声喊爹的叫喊,差点没让里头吃茶养神的杨廷和把口里的茶水吐出来。
这是什么?这可不是寻常的市井,堂堂内阁,居然有人喊爹,还叫的如此惊天动地,这像话吗?
杨廷和显然听到这是徐谦的声音,他正要发怒,却听远处又有声音传来:“谦儿,原来你也在这里,你真是不像话,这是什么地方,容的你大喊大叫,惊着了里头办公的同僚怎么办?”
这人说话倒还像这么一回事,可是不要忘了,此人至少距离这儿五十丈,五十丈外说话,连杨廷和都听的清洗入耳,可见此人的嗓门比起徐谦来可谓不遑多让。
紧接着又是徐谦的声音:“你还说我,你自己也不是放生大吼吗?你我父子彼此彼此。”
“这是你先吼的,你不吼,为父为什么吼,你这混账东西,做了翰林老爷,居然敢训起爹来了。”
说话的人显然已经往内阁方向走过来,声音越来越近,嗓门却是不见降低。
杨廷和老脸抽搐,一副无法忍受的模样,却又听徐谦,道:“爹,你怎的入宫来了,是陛下召见吗?不知陛下召见你,所为何事?”
杨廷和顿时留上了心,这时候倒是希望徐谦的爹嗓门大点了,徐昌只是一个百户,虽然看重,可是入宫觐见的机会却是不多,一年到头,怕也不会有几次机会,今日陛下在廷议之后突然召见徐昌,不免勾起了杨廷和的好奇之心,他也和徐谦一样,想知道陛下为何召见徐昌。
只是可惜,徐昌的声音道:“这个嘛,走,咱们私底下说。”
听到这句话,杨廷和心里更加好奇,何止是好奇,心里不免还有几分警惕,以这徐昌二愣子的性格,突然要私下里说,看来陛下召见,定是涉及到了什么事。
可惜他现在就算是想偷听也偷听不到了,因为徐谦父子已经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确认了左右无人,徐昌笑嘻嘻的道:“来传口谕的公公是奉黄公公的意思来的,黄公公方才让他出来传话,一面叫为父入宫,另一方面嘛,却也私下里给爹传了句话,说是陛下有意设锦衣卫学堂,让为父尽快想个章程,待会儿陛下召见,免不了要询问。”
徐谦皱眉,道:“什么锦衣卫学堂,莫非这做鹰犬爪牙,却也要读四书五经,陛下怎么会冒出这样的念头?”
徐昌苦笑道:“这就不知了,不过陛下既然已经有了主意,又有把差事交给为父的意思,这对为父来说是好事。至于这学堂,多半是学国子监和内书堂一样,只是教授什么,却还得看陛下的意思。”
徐谦听到内书堂三字,骤然明白了什么,随即激动的道:“爹,这一次你赚大了……”
徐昌不明就里,呵斥道:“你激动个什么,虽然说为父的职权增加了一些,可只是一个学堂,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有总好过没有,怎么看都不吃亏。”
徐谦摇摇头,苦笑道:“这可不一样,我问你,陛下为何要设学堂?”
这个问题倒是把徐昌难倒了,心里想,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皇帝肚子里的蛔虫?
徐谦自问自答,道:“说穿了,这是因为陛下嫌亲军不足以担当重任,爹再想想,宫里又为何要设内书堂?其实道理都是一样,无非是陛下希望借用宫里的太监,让他们能为宫里效命而已,而太监们能力不足,所以才开设学堂,让一些资质不错的太监进里头去读书,也正是因为这内书堂,才使得太监们有了本事,继而成为‘栋梁之材’。”
栋梁之材四个字,徐谦说的都有些脸红,这些人哪里是栋梁,分明是一群吸血鬼加王八蛋嘛,太监不可怕,就怕太监有文化,有文化的太监很快就崛起成为了大明朝不容忽视的一股势力,甚至大多数时候,足以和朝廷百官们分庭抗礼。
徐谦的解释,倒是让徐昌渐渐明白了,他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学堂在为父手里,这些人就等于是为父的学生,而将来他们都将遍布在亲军,身担重任,如此看来,为父……”
徐谦颌首点头,道:“不错,道理就是如此,将来这亲军上下,都是父亲的徒子徒孙,谁见了父亲大人敢放肆?这可是最肥的差事,爹,这次你是真正发达了。”
徐昌的心思也热乎起来,激动的道:“可是现在陛下召为父觐见,肯定会谈起如何创办学堂的事,为父这个人嘛,事儿倒是能做,可是论起出主意,却还欠了点火候,为父怕就怕说错了话,陛下觉得为父难以担当重任,到时候若是改了主意,这岂不是捡了个金元宝又给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