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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纪不知该用何种面目去对徐谦,这个自己不共戴天的仇敌,莫非是连自己在京师的最后一刻也不放过,来奚落自己吗?
徐谦随便拉起一把倒地的椅子坐下,道:“毛公可有什么打算?”
毛纪苦笑道:“又能有什么打算,无非是苟延残喘而已。”
徐谦微微一笑,道:“颐养天年,却未必是坏事,不过我来寻毛公,却有件事相求。”
把人家害得家破人亡,却又跑来求事,人不能无耻到这地步,而事实上,徐谦一点都不觉得可耻,反而理直气壮,就好像你不帮这个忙,你对不起国家和人民一样。
最重要的是,徐谦现在有了代表月亮消灭你的能力。
毛纪双目阖起,他觉得有些突兀,随即,他舔舔干涸的嘴唇,道:“老夫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若是还想要什么,倒也无妨,反正不值几文银子。不过你既有事相求,老夫也有事相求。”
徐谦道:“毛公但言无妨,只要己所能及,徐某人一定能办到。”
毛纪道:“很简单,老夫输的不明不白,只求徐侍读能够为老夫解惑。”
其实徐谦一开始就隐隐猜到了毛纪的目的,他还是不甘心,这个不甘心倒不是因为觉得自己还没有把徐谦整死,而是输的不明不白,让人死不瞑目。
徐谦淡淡一笑,正在这时,那老仆已经斟茶过来,随手搭了两个桌几,请二人来吃。
毛纪朝老仆挥挥手:“你出去,没有吩咐不要进来。”
老仆点点头,连忙退出去。
徐谦叹口气,道:“毛公当真要听?若是当真听了,就怕毛公心里难以接受。”
毛纪毫不犹豫的道:“难以接受总比抱憾终身的好。”
徐谦倒也干脆,道:“那么我就说了。其实从一开始,我就已经设下了圈套,当然,设下这个圈套的并不是我一个人,参与者很多,王鳌王大人,想来你是知道的吧,除此之外,还有我爹,还有陆家,甚至还有陛下。”
徐谦说出的这些人,哪一个都是非同小可,其实真要说是徐谦一个人整垮了毛纪,那确实是玩笑,以徐谦手里的那点资源,动的了内阁学士?
毛纪倒是不觉得意外,淡淡道:“那么这个圈套是什么?”
徐谦道:“有一日我和陛下提起,毛公要垮了,陛下深以为然。毛公想来也能明白陛下的心思,陛下对毛公并不喜欢。”
毛纪只是叹口气,没有说话。
“除掉了毛公,就等于是断了杨廷和一臂,陛下对这件事,很有兴趣,然后我对陛下说,陛下若想除掉你,其实很简单,只要帮个忙而已。”
“你所谓的帮忙,就是路政局那笔银子,这笔银子,想必是诱饵吧?”毛纪唏嘘道。
徐谦微微一笑,道:“不错,这笔银子只是诱饵,只是铺垫,不过这笔银子的用处,对我来说却很大,将来,我的许多计划都还要用到,我不但说服了陛下拿这笔银子出来当作了诱饵,同时,也为自己接下来的操办提供了条件,当然,这是后话,现在我们还是谈正事。”
徐谦继续道:“单凭一个诱饵是不成的,想要让你上当,就必须得把你逼到墙角,不把你逼到墙角,你怎么会跳墙呢?所以,下一步就是寻王学士,王学士主持整肃吏治,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的整肃户部,你那时候刚刚接任户部尚书,正要大施拳脚,结果这户部却被查了,不但大权旁落,更重要的是,你一定会察觉到一丝危险,因为户部固然不经查,可是这全天下的官,又有哪个经查呢?”
第三百九十六章:功在千秋
毛纪重重叹了口气,服输不服输是一回事,他哪里想到,从一开始,人家就在给他挖坑跳进来。
根据徐谦的描述,徐谦伙同许多人早就设了局,就等他来钻。
先是故意留下破绽,然后就是王鳌步步紧逼,使毛纪滋生不安,彻查户部,身为户部尚书,必定会乱了阵脚,因为谁都不能保证,最后会不会查到他的头上,于是乎,乱了阵脚的毛纪不得不进行反击,这一切,都是人家精确计算好了的。
至于后来夺取了王鳌的吏治大权,毛纪就像是做梦一样,他一直是个野心家,野心家得了大权,最先做的,当然是否认掉前任的政策,这是很正常的现象,结果,他的第一个把柄,就落实了,王鳌要整治的人,他为人家平反,王鳌往东,他便往西,结果可想而知。
当然,毛纪到这个地步,最重要的还是那个王康,他实在料想不到,王康居然会临阵倒戈,也是这个王康,给了他致命一击,毛纪眯着眼,看着徐谦娓娓动听的讲述整治他的经过,忍不住问道:“这个王康,莫非此前就是你们的人?”
徐谦摇头:“王康这个人,是个很好的契机,其实在此之前,吏部所有人的资料,王老学士都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吏部的十几个主事、郎中、给事中,每个人的脾气、性格也都摸透了。王康这个人,并没有什么担当,他是个官迷,在正德年间,甚至还据传和刘瑾有瓜葛,当然,刘瑾垮台的时候,并没有他和刘瑾狼狈为奸的证据,只是这个人,绝不是什么好人。”
徐谦沉默一下,继续道:“所以当王康上了门,我便清楚,这个人必定是关键人物,所以我拿出了军法,给他栽赃了许多罪名,这些罪名虽然多是无稽之谈,可是一旦放出去,王康的前途也必定会受到极大的影响,大人明白吗?比如有人被告为强奸,固然最后证据不足,那么这个人,也必定会受人指点。王康也是如此,朝廷里头,最重要的是清名,他不敢冒险,所以只能乖乖听我的吩咐行事。”
“当然……”徐谦笑了笑:“单靠这种威胁是不足的,这时候,李时起了很大作用,李时亲自去了一趟学堂,和王康促膝相谈了一番。”
李时……
毛纪骤然明白了,李时乃是王鳌的心腹,至少现在满朝文武都晓得,至于李时向王康许诺了什么,怕是连徐谦都不清楚,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王康站出来作为这压垮毛纪的最后一根稻草,李时所许诺的东西,一定非同小可。
这是一个交易,要嘛跟着我混,我给你功名利禄,若是不肯,就让你身败名裂!
毛纪冷冷一笑,这笑容中,饱含了对王康的鄙视。
只是鄙视有什么用,与他为伍的人,哪里可能会是道德君子,这世上有的是墙头草,更别提是在这庙堂了。
毛纪淡淡道:“事到如今,老夫无话可说,徐侍读不是有事相求吗?不妨直说吧。”
徐谦道:“据闻毛公在正德五年时曾任户部侍郎,曾负责过造作事务?”
大明设织造、造作,虽然某种意义上,这些专司制造的工坊多有太监负责,可是钱袋子却都捏在户部手里,比如毛纪任右侍郎,就曾整顿过造作局,并且成效颇好,尤其是京师的一处造作局,被毛纪整肃之后,就曾大放异彩,那一段时间,这个专司供给兵器的制造局在边镇的丘八们眼里成了香饽饽,许多武官指定要求自己的兵器、铠甲从这个制造局里供应。
毛纪并不是一个没有能力的人,相反,他是个干才,他的不幸应当来自于他的地位,明明是个人才,结果却在一个与自己能力不符的地位上,最后陷入了偏执,落到今日的下场。
就如某人在知府任上,或许能名扬天下,能把一府的事务打理的好,可是若把他放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或许就要悲剧一样。
毛纪在户部侍郎任上,曾经针对制造局进行了几次破天荒的改革,比如为了保证兵器质量,特地在各边派遣了人员,若是兵器出现问题,让这些人员进行汇总,再送回京师,对那些不负责任的工匠进行处罚。
这绝对是前所未有的事,因为虽然大明朝的兵器制造为了保证质量,要求工匠将自己的姓名刻于兵器之上,一旦发现问题,可以寻到相关责任人,只不过这种所谓的制度看上去很高明,其实用处不大,尤其是在大明朝中后期,根本就没有人追究这样的事。
而毛纪所采取的办法不同,从以前的被动等待问题发生,到主动去寻找问题,并且推行了适当的奖惩制度,确实起到了很好的效果。
毛纪眉头微沉:“这是许久以前的事了。”
徐谦只是笑笑:“虽然许久以前,不过我曾看过一份笔记,说的就是毛公整肃制造局的事迹,心里很是向往,此次毛公是打算回乡吗?哎……毛公回乡心切却没什么问题,可是你却不要忘了,你现在已成了罪臣,不知多少人,在等着你的笑话,大明朝历来获罪开革的官员,往往都没有好下场,回到乡中,被本地官府严密监视,隔三差五上书言罪,这叫落井下石,墙倒众人推。成化年间的一个布政使,也是如此,原只是开革,用不了几年,却是以心中挟怨、疑有图谋的罪名落了个抄家的下场。我的意思是,大人与其如此,倒不如另谋出路。”
毛纪冷笑:“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威胁老夫吗?”
徐谦苦笑摇头:“并非威胁,而是想请毛公去天津,在天津那里,十七万两纹银已经就位,能工巧匠也都已经在招募,这个制造局,现在并非朝廷所有,而是归于如意坊名下,陛下的意思,也不希望派驻官员管理,一切,都由亲军和如意坊负责,若是毛公愿意,可以去天津主持大局。”
毛纪愕然。
他很费解,徐谦莫非是要招揽他?
他堂堂大学士,姓徐的把自己坑了害了,到头来居然招揽到他的头上,这个请求,不可谓不过份。
只不过……毛纪也明白徐谦方才的意思,他不是正常途径致仕的官员,而是犯官,是被开革出去的,按照墙倒众人推的道理,一旦回到乡中,就必须夹着尾巴做人,就算是和邻里发生了争吵,那些风闻奏事的言官也免不了拿他这冷饭出来炒一炒,如此再三,什么时候朝中有人不耐烦了,也就是再一次被人拿问追究的时候。
这才是徐谦请他去天津主持局面的目的,若是去了天津,就算有人弹劾,至少朝中还有人肯为他说说话,至少多了一个护身符。
堂堂大学士,混到这个地步,实在可悲。
毛纪冷冷一笑:“老夫并没有这个打算,徐侍读请回。”
对这个决定,毛纪没有多考虑,他当然清楚徐谦提出来的乃是他最优的选择,可是让他给徐谦做事,他的情感是不能接受的。
徐谦叹口气,道:“毛公若是不肯,我也无话可说,不过毛公真甘心如此吗?天津制造局虽然兵部隶属朝廷,却和亲军息息相关,在那儿,将会建立最大规模的兵器作坊,出产刀枪剑戟、火铳、火炮等等,将招募工匠三千余人,学徒七千,陛下有意将这制造局的兵器当作是一个试点,是陛下增强武备的重要一个棋子,若是能做好,不但功在千秋,而且必然也会水涨船高。技艺方面的问题,自然有工匠去做,可是如何调度,如何总揽全局,却非毛公这样的人不可,毛公,人走错了一步,那么就不妨走对一次,只要走对了,仍不失为一代名臣,其实我若是毛公,必定会试一试,反正到了现在,还不如去做一件事,把这件事做好,也算给自己,多了一个交代。徐某该说的也说了,言尽于此,若是毛公依旧不肯,那也无妨。陛下命我下午入宫觐见,时候已经差不多了,毛公既然明日要回乡,车马之类,我已经命人准备了,我并非是要你承我这个情,只是觉得毛公虽然做错了事,却绝不是个十恶不赦之人,人这一辈子,谁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