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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谦心里想笑,皇帝老子把自己当成三岁小孩儿了,你以为徐某人会中你的激将计吗?哼哼,我才不会上当!
虽是这样想,徐谦终究还是着相了,尚可的回答泄露了他的本质。
嘉靖莞尔一笑,慵懒地道:“那么……就不妨让朕的校尉们觐见吧。”
听了这话,立即有公公出去传旨,随后,外头爆发出一声大喝:“列队!”
紧接着,二十个校尉列成四横五纵的队列一齐进来,四人一纵,脚步划一,身材挺直,目不斜视地一齐至殿中,站在一纵队首的陆炳又是高喝:“行礼。”
哗啦啦……二十人一起单膝拜倒,高呼道:“卑下恭祝娘娘万寿无疆,卑下叩见陛下,吾皇万岁,娘娘千岁!”
虽然这一队人未必比得上武士们那样健壮,可是整齐划一的动作确实让人刮目相看,若是真要比较,方才的武士们进来会让人不禁打量一个个武士,看他们的体魄,看他们孔武有力的身躯。可是皇家校尉们进来,却没有这样的印象,并不是说这些人身材及不上那些武士,也不是校尉们比不上武士英姿飒爽,只是因为……二十人如一人的举止让人的观念上只会从一个整体去看他们,二十人如一人,所表现出来的气势不只是美观,气势显然也更加恢宏。
“那……是不是蛛儿……”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王夫人,王夫人难以置信地看着队伍里的王蛛,表情端的是古怪无比。
知子莫若母,王蛛是什么货,王夫人不晓得那就是怪了,这家伙平时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走没走形,站没站形,若是见了自己,少不得要亲昵地过来讨好撒娇,这个家伙就是个蜜糖里泡大的孩子,自幼就娇惯惯了。
可是现在的王蛛呢?比从前瘦了一些,也黑了一些,可是显得更精干,最重要的是,这小子今日表现出来的神态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从前是嬉皮笑脸,现在却是目不斜视,带着一股子男子汉的气概。
整个人……焕然一新。
其实还不只是如此,还有许多的不同,只是这些不同,王夫人说不上来,也道不清楚,只是觉得王蛛转眼之间就换了一个人,而这个人虽然陌生,却似乎比从前那个纨绔的少爷要敦厚稳重了许多。
二十个人单膝跪在地上,纹丝不动,宛如磐石,似乎就算天上落下惊雷,也不能令他们动弹丝毫。
而殿中人自是在相认自己熟悉的子弟,许多人不禁发出惊呼,低声窃窃私语。
王太后听了王夫人的话,忙是顺着王夫人的目光看去,这才找到了王蛛,她的震惊固然不必多言,她不禁喃喃道:“还真是蛛儿,蛛儿像个男人了。”
说他是男人,并不是说这家伙以前是孩子,而是因为王蛛这个家伙从前就是个人渣,人渣成了男人,意味着多了担当,多了稳重,能举重若轻,有了气度。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会想到王蛛会有今日这个样子?
张太后也是见过王蛛的,觉得很是难以置信,连忙道:“都起来吧,孩子们都不容易。”
她话音落下,二十个校尉依然纹丝不动。
王太后不由皱眉,道:“你们没听清吗?张娘娘让你们起来。”
陆炳朗声道:“禀娘娘,按皇家学堂学规,若无圣旨或教习之命,卑下人等不敢奉命。”
这句话实在大胆,很有搅人兴致之嫌,谁知这时候,嘉靖的目光一闪,却是浮出一丝喜色,虽然这些家伙有点愣头青,不过……如此学规很合嘉靖的胃口。
太后的话可以不听,别人的话更会不听,嘉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嘉靖咳嗽一声:“都平身了罢。”
二十个校尉才豁然而起,伫立不动。
殿中的窃窃私语声愈发大了,这些纨绔子弟今日的表现实在让人震撼,人渣们焕然一新,让人心中骇然。
张太后心念一动,心里不由在想:“张家子弟也有一些不成器的,不妨想办法补进去。”
其实和张太后这样想法的人实在太多,二代们大多数有些荒唐,就算不欺男霸女,可是挥金如土、横行京师的不在少数,这些人毕竟都是隐患,谁也不希望自家子侄如此瞎混,糜费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将来成了家立立业,莫非还这样荒唐?
从观感上看,武备学堂给人的印象是彪悍,而皇家学堂给人的印象却是震撼,不震撼不行啊,毕竟武备学堂的生源比皇家学堂好了许多,而且武备学堂的个人素质虽然高,可是从整体上看,皇家学堂更加号令严明。能将一群人渣操练到这个地步,单单这一条就足以秒杀武备学堂了。
嘉靖含笑,上下打量陆炳,又打量王蛛,随即侧目看了徐谦一眼,道:“皇家学堂,亦是名不虚传,当得起这皇家二字,很好,这是你们父子教化有功。”
徐谦忙道:“学生父子深受皇恩,敢不尽力?”
嘉靖爽朗笑起来,看向张太后道:“母后以为如何?”
张太后笑得合不拢嘴,道:“很好,好得很。”评价比之方才的武备学堂隐隐高了许多,倒不是她本心上亲近皇家学堂,而是皇家学堂确实更让人震撼。
嘉靖抿嘴道:“杨爱卿呢,杨爱卿有什么话要说?”
杨一清亦是有些吃惊,惊讶于皇家学堂的本事,此时嘉靖问起,他沉吟道:“不错。”
很平淡的回答,可是要从他口里抠出这么两个字,难度也确实不小。
杨一清又道:“不过兵者,凭纪律严明却是不够的,还是要在手底下才能见真章,若是陛下有兴致,不妨在此演武,学堂各出三人,三人较技,见个真章如何?”
杨一清已经感觉不对了,武备学堂显然已经落了下风,既然如此,那么索性就换一个规矩来玩,他不信这些皇家校尉真有什么本事,既然如此,那么就战个痛快。
嘉靖似乎看穿了杨一清的心思,皱眉道:“今日乃是母后生辰,杨卿何出此言?”
杨一清顿时愕然,感觉自己失言了,他原本的打算是在宫外和皇家学堂比一场,只是输得有些急红了眼才失了口,连忙道:“微臣无状,请陛下恕罪。”
第四百零三章:比一比
徐谦莞尔一笑,道:“杨掌学既然想要比试较技,倒也无妨,我倒是有个法子,既不能来武斗,不妨来文斗,权当是给太后庆生,逗个乐子。”
徐谦心里琢磨,杨一清吃了个闭门羹,肯定会要求比试,武备学堂的武士现在已经在砍柴阶段,而皇家校尉还处在磨刀阶段,皇家学堂的教学讲究的是磨刀不误砍柴工,若是真要打起来,现在的皇家校尉未必是武备学堂武士的对手,既然如此,那么就用皇家校尉的优点来对付这些武士的缺点。
嘉靖来了兴致,道:“如何文斗?”
徐谦慢悠悠的道:“其实两军相斗,比的不只是刀剑技艺,终究比的还是体力和耐性,不如这样,不如让两队官军各自披甲而立,看谁支持久就算谁胜。谁要是动了,就算淘汰出局。”
这种坑爹比试,也只有徐谦才想得出来。
所谓披甲,说的是锁甲,这种锁甲一般人不会穿的,原因很简单,太沉重,若是全身的锁甲,至少也有数十斤,虽然防护的像乌龟一样,可是乌龟它老人家也累不是?因此明军除非是高级武官在某种特殊场合,一般都不会披甲。
不过徐谦的提议倒是新颖,便是连杨一清都不能否认,真正的精锐,最讲究的是耐力,比如寻常的官军一日只能行二十里,假若是精锐,则能做到一日一夜急行百里,这里头的差距千万不要小看,杨一清可是在边镇做过统帅的,所谓统帅就是运筹帷幄制定计划,摊开地图,传下命令,某部应当在什么时间之内在哪里会合,某部又还在这个时间里出现在这里,无论是追击还是设伏,又或者是截击,虽然在地图上一目了然,可是真正要想把自己的战略意图执行下去却不容易。
因为大家都不是超人,你让寻常的军队在指定地点规定时间内赶到,人家未必能如期抵达。
蒙古人厉害之处就在于他的速度,蒙古人不但拥有战马,其耐力也非常人匹敌,他们常常能骑在马上一日一夜不眠不歇,在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地方出现。若是让铁木真指挥的不是蒙古铁骑,而是一群卫所官军,管他是什么狗屁一代天骄又或者是那啥超人,估计也得歇菜,因为战略制定得再好,执行不下去,最后也得完蛋。
徐谦对这一点深以为然,历史上常胜的拿破仑,最后一役就是死在这上头,他固然是杰出的统帅,制定了最完美无缺的计划,结果他的部队根本不能如期抵达,最后一败涂地。
又如许多战役之中,明明对方的兵力有百万之众,却往往被数十万的大军用人海战术冲垮,也是因为如此,因为百万大军不可能聚在一处,一定是分城而守,只要有二十万训练有素的军马,能够日夜行军,随时出现在对方的薄弱环节,以二十万围住十万、五万敌军,立即展开围剿,待到敌军各处的援军来了,战斗已经结束,人家也早已跑得没影了。
从某种意义来说,军队的耐力比军队的爆发力更重要,历史上真正的强军永远都是耐力最强的军队,而正是这样的军队才能成就百战百胜的统帅。
嘉靖看向杨一清,道:“杨爱卿以为如何?”
杨一清道:“徐侍读说的很有道理,古往今来的精兵都是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之辈。”
其实在耐力上,杨一清颇有信心,因为带进来的这些武士的体力都很健壮,披着甲站一个时辰都不成问题。
嘉靖倒是来了兴致,笑道:“那么,就权当是嬉戏罢了,这并不是义气之争,只是玩玩,来,去取甲来。”
宫里内库有的是锁甲,过不了多久,四十副同样制式的锁甲便被抬了来,武士和校尉们纷纷换上了甲衣,司库的太监禀告道:“此甲乃蜀中所贡,曰:玄龟甲,重三十七斤。”
三十七斤或许不重,可是穿得久了让你伫立不动,寻常人就未必支持得住了。
嘉靖点点头,至于其他王公、贵妇自都是兴致盎然,任何事只要有了竞争,就能提起别人的兴致,太监们穿梭其间,给他们送来了干果、茶水,大家纷纷坐下,武士和校尉们披着重甲各站一边,陆炳大喝一声,道:“列队。”
队伍从四横五纵立即变幻成了一字,所有校尉哗啦啦的顿了顿地,而后就不动了。
武士们亦是不甘示弱,仗着自己体魄强劲,一身轻松地站在另一边,大家大眼瞪小眼,便如雕像一样,再看不到丝毫细微的动作。
王夫人有点心疼地看着王蛛,见王蛛一身重甲站在人群里,不由蹙眉附在王太后的耳畔道:“是不是太委屈了孩子。”
王太后却是笑吟吟地道:“委屈?王家的子弟还怕委屈?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连这个道理都不懂,这王家难道想凭着哀家的一时恩宠延续下去?别人做得成,蛛儿也能。”
王夫人顿时惭愧,不敢多言。
偏殿里头,红秀已经看得出神,只是在这儿站了这么久,脖子有些酸麻,她粉拳握起来,伸展了下腰肢,不由笑呵呵地道:“依本宫瞧,徐谦这小子赢定了。”
老嬷嬷听到殿下唤徐谦叫小子,便晓得殿下和徐谦的关系怕是不浅,心里苦笑,口里道:“何以见得?”
红秀咬咬唇,想了想,道:“他不会吃亏的。”
如果这也算是理由,那么小明以早上忘了刷牙为由殴打小红一顿估计也算是理由充分了。
时间很是漫长,三炷香过去,所有人依然是纹丝不动,徐谦端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