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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第3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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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现在遇到这样的好机会,周昌哪里肯放过,连忙给杭州知府衙门下了公文,希望借用杭州知府衙门。

这……也是巡按可悲之处,巡按属于京官,所以就算要断案,自己是没有衙门的,本来也可以直接到行辕去审,只是行辕去审案显然属于自己关着门逗自己玩,想要有影响,当然是正儿八经的衙门才有用。

所以一般遇到了大案要案,巡按都要借用知府、知县衙门,这也是常例,对此,杭州知府汪大人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于是乎。

就在这一日正午,周昌和沈文二人按着之前的商量,沈文递了状纸,擂鼓鸣冤,周昌自然命人请他进来,因这沈文亦是有功名之人,命人给他椅子坐下,正要问话,谁知这时候,汪大人却是来了。

汪知府过来,只是告诉周大人,自己希望在旁听一听,想知道巡按大人如此重视的案子,到底是怎么个大案要案。

这是很合理的要求,而巡按周昌倒也巴不得旁听的人多多益善,自然准了。

汪知府似笑非笑的坐在了下首,架着二郎腿,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而接下来,似乎事情还没结束,布政使赵明赵大人也来了,他的理由很简单,路过此地,就来看看。

周昌再蠢,也感觉不太对路,他满带狐疑,心里不由想:“这定是那徐谦的安排,是了,徐谦对我早有防备,所有早就命人盯着自己,这些人,不过是徐谦的鹰犬爪牙而已,哼,今日,便让你们看看本官的厉害。”

对赵明的请求,周昌没有拒绝,你们想听就听,待会儿就怕听到之后,吓死你们。

赵明刚刚落座,接着又是许多官员走马灯似得来,说也奇怪,就好像一齐商量好了的一样,提刑使、提学、转运使、按察使、甚至钱塘、仁和二县的知县,府学的学正,杭州里的几套班子,来了十几二十个人。

这一下子,周昌顿感压力重大,刚才肯了赵明和汪大人,现在将其他人拒之门外,显然是不通情理,而且他们来不来,其实也没什么妨碍,本来就是想把事情闹大,这些人纵是徐谦鹰犬,难道又敢如何?自己可是巡按一方的巡按,谁敢动他一根毫毛。

周昌倒也光棍了,人想开了也就这么一回事,怕个什么?

谁晓得这时候,外头却有人道:“抚台大人到了。”

一听抚台大人到了,在座的所有官员全部站起来,要动身去衙外迎接。

徐谦来的很快,不等他们出去,已是如沐春风的戴着五梁冠,穿着一身紫织成云鹤花锦绶踏步进来,众人一齐行礼,道:“见过抚台大人。”

徐谦压压手,如众星捧月一般,道:“不必多礼,本官只是适逢路过此地,据说巡按大人发现了一桩大案要案,岂有此理,我浙江清平之地,想不到也有这等事,也多亏了周巡按,若非他慧眼识炬,怕也难以洞察秋毫,本官呢,也来凑个热闹,看看到底是什么案子。”

说话之间,已有人给他搬了椅子,自是高高在上的位置,徐谦不客气的坐下,还不忘打趣道:“周巡按,怎么还不开审,这大中午的,许多人都还没有用饭呢,总不能让大家都饿着肚皮吧,王法重要,肚皮也很是重要。”

周昌目瞪口呆,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的道:“大人说的是,这便审,这便审。”他看徐谦似笑非笑的样子看着自己,感觉头皮有点发麻,只是现如今,想要退缩也不成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周昌只得定下心神,想道:“本官乃是巡按,怕个什么,这徐谦想要气势迫我,我非不能让你更他如愿。”

于是深吸一口气,周昌双目一阖,手拿惊堂木,大喝:“堂下何人!”

堂下坐着的,自是那沈文,沈文面对这么多人,也是凛然不惧,道:“学生吴中沈文。”

“沈文,你既是吴中人士,却为何要在宁波申诉冤屈?”

“大人,学生早年,就曾举家搬去宁波,因此一直在宁波安住。”

第五百三十三章:拿下

周昌要利用的,就是沈文的身份问题做文章,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尤其是大明朝,他双目一阖,慢悠悠的道:“沈文,据闻令祖乃沈周沈相公,是吗?”

沈周二字一出,周昌眼眸一闪,侧目向两侧的同僚们看去,就等他们露出惊愕的表情。

谁晓得这些布政使、提刑、学官们一个个都是榆木脑袋,一个个木若呆鸡状,对此充耳不闻,倒是有人小心翼翼的去看徐谦,竟无一人对沈周有什么反应。

这……

没有得到应有的效果,周昌很是恼火,可是恼火也没什么用,虽然感到孤立无援,他却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审下去。

他不由感叹道:“沈周沈相公书画自成一绝,很受世人青睐,竟不成想,你是他的后人,只是你既是他之后,也算是良善士绅,可是为何,却要在宁波府外鸣冤,这是何故,是谁欺负了你,你直说无妨,不必有什么顾虑。”

沈文还真没有什么顾虑,直截了当的道:“学生要状告,只是状告之人却是权势不小,宁波府知府不敢受理。”

“还有这样的事。”周昌故作惊愕,旋即大怒:“岂有此理,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是谁这样张狂,以至于宁波知府都不受理?你说罢,本官为你做主,无论此人是谁,现居何职,本官一定为你讨个公道。”

沈文立即道:“学生要状告的,乃是浙江巡按周昌!”

这一声铿锵有力的声音,顿时让周昌惊呆了。

你要告的不是如意坊吗,不是徐谦吗?怎么到了这里,直接反转了?

一滴滴冷汗,自周昌的额头上冒出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上当了,又或者,自己被人算计。

他连忙去看徐谦一眼,见徐谦坐在一旁,嘴角浮着几丝冷笑,眼眸却是闭着,翘着腿,老僧坐定状,似乎外界的事,他并不关心,又或者是压根就对周昌采取的是冷漠和蔑视,甚至连眼睛都不肯抬一抬。

至于其他官员,也都是如此,既没有冷峻不禁,也没有皱眉觉得荒唐,依旧还是呆若木鸡,如磐石一样,坐着不动,没有丝毫表情。

“你说什么,你状告的是谁?”周昌只能寄望于自己听错了,决心再问一遍,他已经感到不妙,可又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有如祥林嫂一样絮絮叨叨的发问。

沈文冷笑:“学生要状告的,乃是本省巡按周昌,现今抚台大人悲天怜悯,想民所想,忧民所忧,想尽办法免除庶民百姓的税赋,如此仁政善举,全省上下,僧俗百姓如沾雨露,人人称颂,协理官员人等亦是为之动容,纷纷为之效劳。可是巡按周昌,非但不以为喜,反而为之恼火,四处走动,拜谒士绅,从中挑拨,要士绅们一起,反对抚台仁政,敢问周大人,你也是朝廷命官,读的也是圣贤之书,黎民百姓何辜,你为何置他们不顾,只想着打击政敌,却如此仇恨新税制?莫非百姓有了衣穿,有了饭吃,就让你寝不安席、食不甘味?”

周昌呆住了。

沈文继续冷笑:“学生还要状告巡按周昌,一年前,巡按赴丽水,处州知府殷情招待,你身为巡按,本该巡视一方,监督吏治,结果却是和处州知府一道,在该府府城三香楼寻欢,还认识了一个吴姓女子,后来被你寄养在了杭州五马街的一处别院。”

周昌冷汗直流,他意识到,这个沈文,根本就不是一个人,根本就是受人指使,处州的事,一般人怎么可能会知道,那个知府早就调任到其他地方了,唯一的可能就是,这段时间以来,早就有人调查他。

而这时候,徐谦突然张眸,慢悠悠的道:“巡按不过是屁大的官,每年的俸禄也不过百两,沈文,你说他在杭州有别院,又说他包养了个女子,他的银子哪里来的?”

沈文冷笑:“他曾受前任处州知府贿银五百两,据说还以为某地乡绅吃了什么官司,找了他的门路,送了银子,才脱了身。”

“是吗?”徐谦很是冷淡的看了周昌一眼,道:“周巡按,这沈文说的可是实情?”

“胡言乱语,都是子虚乌有之词。”周昌怒喝。

事到如今,承认就完了,自然抵死都不能认。

徐谦微微一笑,道:“是吗?”

正在这时,外头传出喧哗声,紧接着,一个面色姣好的女子走了进来,放声大叫:“老爷……”

周昌身躯不由打着冷战,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女子,不由大喝:“春梅,是谁让你来的?”

春梅的女子道:“是我自己要来的,我来,是要打官司,要状告一个狗官。”

周昌一屁股跌坐在椅上,此时此刻,已是浑身乏力,连眼珠子都失去了灵性。

春梅咬牙切齿的道:“奴要状告周昌,奴本是清倌人,后来被周昌买下,将我养在杭州别馆,对我百般凌辱……请情天老爷做主。”说罢,娇弱的身躯已是跪倒在地,哭哭啼啼,我见犹怜。

本来一个清倌人,若是被某个豪富或者官人买下收养,已算是极好的归宿,这个女子,自被周昌收容,自然比在窑子里为妓要好,平时也派了粗使丫头照料她,虽然从前做的是百家的皮肉生意,现在却只是将身子卖给了周昌,可是对这春梅来说,自是最好的结局。

可是万万想不到,连春梅这个时候,都狠狠的反咬了他周昌一口。

周昌彻底崩溃了,连这样的女子都被人挖出来,而且还如此背叛自己,那么……

果然不出所料,接下来登场的,乃是周昌的幕友。

巡抚和巡按一样,都没有属官,要办事,就得聘请幕友,这位幕友是周昌的同乡,本该是对他死心塌地,现在却已进了衙门,先是口称:“学生周旺,见过诸位大人,学生前来,乃是状告东翁周昌,他身为朝廷命官,违法乱纪……”

一桩桩罪行,自这位幕友口里道出来,血淋淋的,像是直接在周昌的身上划下了一道口子,这道口子很深,几乎可以看到深深白骨。

周昌看到周旺的嘴脸,忍不住破口大骂:“本官待你不薄,你何故如此?”

周旺幽幽看他,森森一笑:“大人固然待学生不薄,可是这世上,却还有公义。”

这句话,说出去都没人信,周昌不由戒备的看了徐谦一眼,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位抚台大人,到底有多大的能量,自己竟还是小看了他,万般没有想到,居然能将这么多隐秘之事,这么多他信得过的人俱都摆在今日的台上。

他扑哧扑哧的喘气,不知是因为义愤填膺,还是因为畏惧和害怕,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人剥得赤条条的娼妓,在街上游街示众。

而这时候,徐谦已是冷哼一声,从椅上站起来,道:“来,还不将这狗官拿下。”

在场的差役,并非是知府衙门的人,都是周昌的随员,这些人,此时本该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可是周昌分明看到这些亲信之人,目光俱都流露出跃跃欲试之色,紧接着,几个人毫不犹豫,直接将他拉下来,周昌恼羞成怒,大叫道:“我乃巡按,非都察院,不可问罪本官,本官乃是钦命巡视四方,亦算钦差,谁敢动我,赵贵,你瞎了眼,平时是谁抬举了你。”

被叫到的赵贵朝他森然一笑,这个干瘦的人毫不犹豫,扬起巴掌来狠狠摔在他的脸上,叫骂道:“周昌,抚台大人在上,你还敢胡言乱语。”

周昌懵了,他不是被打懵,而是被眼前完全违背他常识的事吓懵了。

他很难理解,自己的随员,竟敢动手打自己,正如他不能理解,春梅和周旺的背叛,更难理解,自己是巡按,只要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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