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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银子,工坊就要关门,而工坊关门大吉,这数以百万计的工徒如何处置?这些人失去了生计,又没有其他出入,难道坐以待毙,等着饿死?他们是人,朝中的诸位大人们也都是人,人就要吃饭,就要穿衣,就要生业,诸位大人们有朝廷养着,自然不足思虑这个问题,可是这数百万工徒,既然朝廷不指望商贾们养活,莫非朝廷能养活?”
徐谦顿了一下,随即道:“所以下官以为,现今实施的商税必须废止,朝廷要重新考量商税的征收,而此前,户部的章程才是眼下既有利于朝廷,又能让商贾接受的办法,否则这般下去,数百万人没有口粮,衣不蔽体,这就是大祸临头。”
徐谦言里言外,都是抨击杨一清的商税征收,杨一清自是气得老脸拉下来,只是想要辩驳,却是无从说起。
倒是杨廷和淡然道:“徐部堂,眼下我们说的是直浙的乱民,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徐谦断然道:“下官说的就是根本问题,问题的根子就在商税上。”
杨廷和道:“既然如此,直浙的问题,当如何解决,徐部堂看来胸有成竹,早有办法了,只是不知,徐部堂有什么打算。”
嘉靖阴沉着脸,一直不吭声,经过徐谦一番话,他大致已经明白直浙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不过杨廷和说的也不是没有问题,现在追究这些,暂时没有意义,当然,秋后算账自是难免,可眼下问题的关键还是如何把眼下的事平息下去,这是大事,不管闹事的人是不是打着天子圣明的旗号,若是不能果断处置,迟早,会酿成大祸。
徐谦道:“眼下的问题,倒是好解决,下官并不需要精兵十万,也不需要任何钱粮,只需要陛下肯下旨意,委下官为钦差,前去直浙,赋予下官专断之权,下官保证,用不了多久,就能让事态平息。”
绕了这么大的圈子,终于图穷匕见。
徐谦要的,就是这个所谓专断之权。
所谓专断,就是生杀夺予,大权独揽,不过钦差某种意义来说,本身就有以天子名义的权利巡视地方的意思,因此,本身就有专断之权,可是徐谦特意提起,显然是希望有更大的主动权。
现在徐谦既然已经夸下海口,愿意孤身一人平息此事,杨廷和和杨一清此时也不太好吭声了。
问题的症结就在于,这个巨大的难题,杨廷和解决不了,杨一清也解决不了,而这件事已经发生,后果极其严重,绝不容有丝毫的差错,一旦出错,其危害只怕不比土木堡之变了。
杨廷和眯着眼,冷冷看着徐谦,道:“可是,如果徐部堂解决不了呢?”
徐谦冷冷一笑:“若是解决不了,宁愿请辞,不敢在尸位素餐。只是若是能够解决,内阁是不是立即废除眼下的商税,改用户部的章程征收商税,不知杨大人,以为如何?”
杨廷和淡淡一笑,看向嘉靖,道:“老夫说了不算,唯有陛下才说了算。”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嘉靖头上。
嘉靖对徐谦道:“徐爱卿当真有把握?”
徐谦道:“微臣沐浴皇恩,就算没有把握,也该为君分忧。”
嘉靖沉吟了片刻,点点头,道:“就这么办,朕明日就拟旨,敕户部尚书徐谦为钦差,巡视直浙,安抚直浙士绅百姓。”
他站起来,显得有几分疲倦,或许是经常吃丹药的缘故,夜里又没有睡好,眼看此时到了黎明时分,身体已经吃不消了,他对杨廷和和杨一清道:“二位先生去歇息吧,朕有几句话要和徐爱卿说。”
杨廷和和杨一清只得告辞,暖阁里,只留下了嘉靖和徐谦二人。
嘉靖背着手,在暖阁中走了几步,淡淡的道:“这件事,是你布置的吧?”
他背对着徐谦,使徐谦看不到他的面容,更猜测不出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徐谦忙道:“这么大的事,微臣如何敢布置,虽然内阁定的商税,微臣早知道有问题,可是布置二字,不知从何谈起。”
傻子都知道,嘉靖这是在试探,要是自己认了,那徐某人就不用在大明朝混了,坦白从宽,牢底坐穿这个道理,徐谦却是懂得。
第六百四十四章:有乐子瞧了
嘉靖颌首点头,似乎是相信了徐谦的话。他旋转过身,淡淡得道:“无论如何,这件事必须要尽管解决,直浙一日不宁,社稷一日不稳,朕的意思,你能明白吗?”
徐谦没有迟疑,道:“便是赴汤蹈火,微臣也定能将事情妥善处置,况且微臣曾经主政直浙,对直浙的情况很是清楚,想来,问题应当不大。”
嘉靖点点头,道:“很好,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处置完之后,要立即回京,京里还有许多事等你处置呢,是了,还有如意坊和海路安抚使司那边是怎么回事,为何上个月的银子少了这么多?”
徐谦正色道:“陛下,海路安抚使司与如意坊和新政息息相关,商贾越多,工坊越多,银子自然也就滚滚而来,上月因为朝廷要征收重税,无论是海路安抚使司还是如意坊的挂牌交易都是骤减,因此……”
嘉靖冷冷道:“宫里的内帑决不能断,一旦断了,朕的麻烦会有很多,朕不想听解释,谁要是想打朕内帑的主意,朕绝不会善罢甘休,你明白朕的意思吗?内阁的商税,现在虽然不能废除,可是你去了一趟直浙之后,朕会想办法。”
徐谦颌首点头,见嘉靖疲惫不堪,道:“微臣告退。”
从暖阁里退出来的时候,曙光已经露出来,徐谦心里不由在想,方才陛下为何突然问起直浙的事是不是自己的安排?嘉靖皇帝固然聪明,可是一向对自己颇为信任,现在突然问出这个问题,可见只是这个试探,只是……到底是天子已经知道一些内情,还是单纯的试探自己?
想到种种可能,徐谦便不再多想了,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要多想,让人去向黄锦打探一下就是。
倒是嘉靖在内帑骤减之后的反应,倒是在徐谦的意料之中。
嘉靖是个自私自利的皇帝,这一点毋庸置疑,一个自私自利的皇帝,固然偶尔也会关心一下国库,可是在这种人心里,内帑远远比国库重要的多,只有内库丰盈,天子才能有更多的掌控权利,就算国库空了,他也可以从内库中拨出一些,解一解燃眉之急,虽然最终这些银子,最终还是到了国库,可是意义就完全不同,皇帝老子的银子就是皇帝老子的银子,如果国库不足,朝廷的开支得指望着内库调拨,那么满朝的文武,要不要看皇帝老子的脸色?你若是不把皇帝老子哄得高兴了,哪里来的银子?
换句话来说,国库的银子,这是朝廷的钱,大家花起来一点压力都没有,可是内帑调拨出来的银子,名义上还是天子的,天子若是想过问一下钱花到了哪里,想决定这些银子的流向,你要不要乖乖听话?谁控制了银子,就掌控了整个朝廷一半的权利,这一点对嘉靖来说,尤为重要。
而另一方面,嘉靖已经习惯了花钱大手大脚,随着内帑越来越多,他的胃口也越来越大,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宫中的用度已经从登基时一年三十万纹银,现如今已经高涨到了数百上千万。
人即是如此,当你习惯了挥霍无度,谁愿意再回到节衣缩食的时候?
其实从徐谦新政的开始,就已经将天子绑上了战车,嘉靖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成为了新政最有力的支持者,一旦新政出现问题,或者是直浙的工坊出了危机,倒霉的绝不只是直浙的新政官员和士商百姓,嘉靖天子也是最大的受害人之一。
想到这里,徐谦心定了一些,这个时候,是该见一见真章了,他虽然未必有本事能拿下杨廷和,可是借着直浙的危机,无论如何,也要削除杨廷和的羽翼。
此消彼长之下,眼前这个机会,正是徐谦在京师立足的最好时机。
他心思渐渐定了下来,脚步轻快的自午门出宫,因为已到了清晨,午门已经开了,徐谦并没有去户部当值,不过可以想象,户部这个时候一定要炸开锅。
何止是户部,京师里的哪个衙门,只怕都要疯了。
事实果然如徐谦所料,此时的京师,已是一片沸腾,直浙的消息根本就捂不住,基本上清早当值的官员都晓得了直浙发生了什么。
这么大的事,足以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数百万,数百万人跳出来反对商税,这在国朝,也是前所未有之事,而这商税,本就是内个拟定出来的,是杨一清亲自主导,原本大家以为,内阁下了狠手,直浙那边,肯定有不少官员的乌纱帽要不保,这些新政的官员,跟着徐谦吃香喝辣,如今是要倒霉了。至于户部尚书徐部堂,现在日子也不好过,没看到他现在成了闲云野鹤吗?这分明是已经被内阁排挤到了一边,越来越成为京师可有可无的人物。
连带着户部都跟着倒霉,弄出了个税监衙门,就等于是刑部分出了个大理寺,悲剧可想而知,户部的权利,基本上等于是被人割出去了一半,而且税监衙门负责商税,户部只征粮税,商税的前景无限广阔,用不了多久,这户部多半就成为可有可无,将来朝廷的重心,必定是在税监,至于户部,只怕再无人去关注了。
内阁种种手段,可谓雷厉风行,让不少人激动不已,也让不少人暗暗惆怅。
可是谁曾想到,这突然一下子,事情居然彻底扭转。
数百万人是什么概念,这几乎就是等于,内阁拟定的所谓商税政策彻底的失败,不但失败,而且足以成为笑柄,任何一项政事有人反对并没有什么稀奇,因为任何政策,会有人得益,也必定会有人受到波及,只是如内阁这一次受到一致反对的,却是极其罕见,由此可见,内阁这次实在有些昏了头,不够周详。
衙门里的官员们,此时都在彼此低声议论,有人兴奋的道:“这一次,只怕那徐部堂要风生水起了,以他的性子,遇到如此良机,岂会无动于衷,等着看好戏吧,到时候又乐子瞧了。”
“只是不知,事情会如何结束,徐部堂就算想反戈一击,却也没这么容易,内阁两位大人可不是吃素的,他们是何等人,岂会让徐谦钻了空子。”
“就是不晓得,户部那边,能否借着这次机会,顺利推行他们的商税,若是如此,这户部只怕要风生水起了。”
“风生水起固然是好,可是有这么容易吗?杨阁老可不是省油的灯。”
关乎这样的争议,可谓是一刻都没有停歇。
这些官油子们眼光可毒辣的很,一下子就看出了问题的关键,他们并没有去关心直浙的问题,因为在他们看来,直浙毕竟离他们太遥远,这种事,自然是朝中的那些大佬们去关心。他们关心的,是这件事之后,整个京师的格局会演变成什么样子,他们同样也关心,将来这京师的政局又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将来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
不过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这一次内阁失策了,而徐部堂显然不再是大家取笑的对象,因为他们突然发觉,这个在户部闲置了数月的部堂大人,似乎一下子,又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而在户部,这里的上下官吏们就像是做梦一般,一开始,徐部堂上任之后,立即就来了一个下马威,惹得户部上下官吏纷纷对这位徐大人言听计从,好不容易拟定了章程,谁晓得结果很不乐观,不但这章程没有实施,反而让内阁抓住了机会,一下子把户部推进了火坑。
户部这些人,顿时傻了眼,跟错了人,结果大家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