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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岩冷笑,道:“大人,要造反的是你,否则为何太皇太后要办你?”
黄兴怒气冲冲:“本官有什么罪?”
拿百户却是笑嘻嘻的道:“什么罪?嘉靖三年,你的族人因为引水之事在江西上高与人争执,是你勾结本地府县官员,侵吞了人家的土地九百余亩;嘉靖四年,你在工部任上,主持修筑河堤,贪墨克扣银钱九千三百两,还有你的侄子,在北通州与人争风吃醋,打死了一个秀才,也是你出面抹平,这些事,你敢不承认?证据,已经有了,你还想闻自己有什么罪,来,拿下了。”
顺天府里人心惶惶,府尹被人拿走了,群龙无首,好在这时候,孙岩站出来,开始主持府务,他是副职,平时什么都不是,可是没了府尹,他的地位便开始扶摇直上。
“加派人手,加强治安,国子监附近,更是重中之重,若是有人闹事,要立即拿办,不需请示。隶下各县,亦要发出公文,让他们专心办差,循规蹈矩,谁要是造次,立即拿办。”
……
北镇抚司。
已有一队校尉冲进来,这些校尉居然直接和北镇抚司的校尉们火并。
与此同时,一个个千户家里,都有人拜谒。
“张千户,你也是兴王府的老人,现在有人想引狼入室,让益王殿下入京,说句实在话,他进了京,我们能有好果子吃吗?当年嘉靖皇帝登基,这亲军上下,俱都改头换面,哪一个重要职位,不是咱们兴王府的人手里,可是益王入了京,咱们兴王的老人就得靠边站了,这一万两银子,是徐佥事的一点意思,不成敬意,主要是想和张千户交个朋友,听说指挥使大人打算和益王沆瀣一气,哼哼,说句不好听的,他这是想要攀高枝,可是实话告诉你,在宫里头,益王已经伏诛了,你看,这杨家也已经被围了,这说明什么,说明杨廷和十有八九,也已经完了,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说的,徐部堂尊天子遗命,出来主持大局,太皇太后极力支持,你自己说说看,你站哪一边,是站在咱们兴王这一边呢,还是胳膊肘往外拐?”
……
一沓沓的银票送了出去,同样的话出现在五城兵马司,出现在锦衣卫,出现在金吾卫、羽林卫……
在北镇抚司的正堂,这里已是一片狼藉,几具尸首还有些温热,朱宸浑身是血,惊恐不安的被团团围住。
“徐佥事到了。”
这时有人道。
所有人扑哧扑哧喘着粗气,随即,便看到徐昌在一队校尉的拥簇下进来。
徐昌看到了朱宸,朱宸也死死盯住徐昌。
朱宸大喝:“徐昌你该当何罪?”
徐昌笑了,身为一个老油条,该当何罪四个字,是吓不倒他的。
他含笑道:“朱宸,你勾益王和杨廷和造反,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
“胡言乱语,要造反的是你!”朱宸咆哮,他悲哀的发现,整个北镇抚司,除了几个心腹之外,其余的所有人,都成了徐昌的党羽。
徐昌冷冷道:“杀!”
一群校尉蜂拥而上,将朱宸砍为了肉泥。
徐昌眯着眼,看都不再看朱宸一眼,风尘仆仆的走出去,几个佥事、同知已经聚了过来,徐昌道:“立即传出消息,公布天下,益王勾结杨廷和谋反,现已伏诛,其余党羽,也已经查办,其余人等,俱都既往不咎。”
“是。”
“还有,五军营、三千营、神机营的银子送去了吗?”
“银子不够,除非再拨发一下。”
徐昌笑了:“不必送这么多,选几个人去送就可以,有的可以空手去。”
“这……这些丘八,不见银子是不肯撒手的。”
“就这么办吧。”
……
五军营。
五军营指挥这时候呆住了。
指挥刘乾,手掌十几万大军,在京师,绝对算是一号,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当然清楚,自己一举一动,都意味着什么。
可是现在,消息一个比一个坏,刘乾确实是杨廷和的党羽,这一点并没有错,不过现在已有消息传出,说是益王和杨廷和都已经伏诛,杨公死了……
杨公都已经死了,那么自己……还有什么意义?
刘乾很想一横心,索性打着平叛的名义,冲进宫里去看看,这益王殿下和杨公到底还在不在。
可是他下定不了决心。
而接下来,一个个坏消息传来,有一个千户官前来报告,说是有人接触自己,直接送了纹银五千两。
接触他的人,自然和姓徐的有关系,这姓徐的妄图拿钱收买人心。
刘乾这一下子,吓住了。
因为对方既然给一个千户送了银子,那么其他人,会不会送?人家当然不会只送一个无关紧要的千户,往深里去想,只怕五军营里头,所有的带兵武官都收了徐家的银子吧,可问题在于,为何只有一个千户来禀报,其他人却是无动于衷呢?
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徐家的银子没有送到他们手上。而另一种可能是,收到银子的人,压根就没有告诉自己。
刘乾心里发寒,他感觉到,在五军营内部,已经有许多人被收买了。
第七百四十八章:送你上路
刘乾在犹豫,他在思考,自己是不是现在就动手。
这种摇摆不定的态度,也是人之常情,杨廷和和益王生死未卜,下头的武官们态度又不能完全掌握,虽然在五军营里,大多数武官对徐谦都有恶感,可是这并不代表,没有人会被收买。
刘乾最后的选择只有一个,继续等下去,先看看风向再说。
只可惜有些东西,越等,死的就越快。
所有的王党份子,还有一批新贵,犹如一台启动的机器,已经开始极力运作起来。
天津。
这里作为北方新政的大本营,早已不是吴下阿蒙,单单天津卫一地,人口已超过了百万,远远超过许多的府县,与此同时,为了保卫天津卫,朝廷早在这里操练了一支新军,人数在八千上下,又设有锦衣卫,兵备道等衙门。
今日,兵备道的道官徐阶接到了两封书信,而后,他召集了一干官员,下达了一道军令。
目标……殚忠营!
殚忠营乃是五军营的一部,卫戍通州城外,人数一万,是五军营最重要的一支力量。
而该营指挥,和杨廷和乃是同乡,是死硬的杨党分子。
选择殚忠营,就是徐谦的意思,意在敲山震虎。
天津新军已经出发。
随即在四个时辰之后,嘉靖驾崩以来,第一场恶战在通州城外打响。
殚忠营以马军为多,一见事态不对,立即出击。
双方在石景山开战。
一队对殚忠营官兵前仆后继,却在新军阻击之下,动惮不得。
新军的火器,经过七八年的改良,威力早已非吴下阿蒙,再加上训练有素,在开战之前,早已做好了万全准备,殚忠营大败,指挥杨松被俘。
这莫名其妙突如其来的一场战斗,还没有让人回味,就已经结束了。
可是当奏报传进了京师,京师震动。
现在已经没有人去管什么大胆了,天大的事,都已经有人做下,显然,眼下就是群龙无首,大家各自为战,谁管他什么大逆不道,谁拿到了权利才是真的。
数十个武官已经齐聚五军营衙门,这些武官一个个义愤填膺,要求报仇雪恨。
谁都知道,这是天津新军动的手,也都知道,这是姓徐的暗中的布置,五军营不是软蛋,当然要回击。
刘乾此时已经大怒,旋即下达军令:“不必理会天津新军,各部全部入京,下达军令,让各都司带兵勤王,告诉他们,徐谦反了,我等奉命平叛。”
“遵命。”气势汹汹的武官们倒是杀气腾腾,无人有什么异议。
而接下来,却又是一个消息传来:“报,海路安抚使司抵达天津,新军一万五千人,还有水兵五千在天津给养。”
刘乾深吸一口气。
他突然意识到,问题越来越严重了。
八千天津新军,加上两万海路安抚使司的人马,再加上宫中的勇士营和新军、皇家校尉,人数规模已经达到五万之众。
而这五万,绝对是精锐,至少八千天津新军所表现出来的力量,就足够惊人,五军营在京畿一带的人马固然有十万,其他各地都司的兵马虽也有十万,可是一旦事变,远水救不了进货,刘乾意识到,对方为何要突袭殚忠营,这只是一场演练,或者是一个威慑,这是告诉刘乾,只要他敢轻举妄动,徐谦就能立即办了他。
“且慢!”刘乾苦笑:“再等等,再等等看,现在不要轻举妄动,各营要有所防备,至于新军的事,本官自然会向天津兵备道据理力争,让他们给一个解释,各营要按兵不动,不过也不能不有所防备。”
“大人,火烧眉毛了,怎么还能等一天是一天?”
“大人,他们欺人太甚,这分明就已经等同造反了。”
刘乾哭笑不得,他当然知道现在是群情激愤,可是一旦动了兵,风险就太大了,就完全了没有回头的路,虽然他将徐谦,将新军恨之入骨,可是这并不代表。
他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我会和三千营和神机营那边商议一下,不过咱们也不是好欺负的,要做出一副随时出击的样子,不能让人看轻了。”
刘乾乃是世袭的将军,祖上就在靖难之役中立下了大功,这些年世袭罔替下来,到了他这一辈,也算是人才辈出。
可是世袭的家族,往往有一个痛处,那就是朝三暮四。
纵然他们已经有了力量,可是依旧还希望左右逢源、蛇鼠两端,这倒不是刘乾天性如此,而是刘乾这样的人,本质上和益王没有什么区别,他们生来就是荣华富贵,祖祖辈辈都是贵族,子子孙孙都有享用不尽的富贵,因此,这些人往往都没有太大的进取心,不敢冒险。
冒险,本来就是泥腿子们的天赋,比如徐谦,小吏之子,若是不冒险,又怎会有这样的富贵,一旦冒险成功,得了富贵,屡试不爽之下,胆子越来越大,越来越丧心病狂,越是来擅长于钢丝上行走。
刘乾就不一样,他一辈子循规蹈矩,因为与身俱来就有权势,循规蹈矩,甚至赌上整个家族的命运,这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
于是乎,刘乾又犹豫了。
……
而新贵们显然没有犹豫,这群赌徒,原本就是泥腿子出身,此时一个个都红了眼睛,不断的添加自己的筹码。
在如意坊那儿,拿些个商贾,个个都成了疯狂的赌徒。
其实商贾的性格,一向都是如此,做商人,原本就和赌徒差不多,大笔的买卖,不但要看自己的眼光,也要看自己敢不敢赌,一不小心,就可能倾家荡产,而现在,嘉靖驾崩,许多消息从宫里传出来,大家自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而如意坊这边,已经有人出面了。
商贾有的就是银子,这些人出现,要的也就是银子。
一个债券出来,即赎买债券,到底是怎么个赎买法子,谁都说不清,不过收益率却还是不错。
这其实就是赌博,买了这个债券,若是徐大人得胜,将来这些债券必定要兑现,大家都有好处。可要是徐大人完蛋了,这银子自然而然,也就打了水漂。
于是,商贾们趋之若鹜,理由很简单,他们没有选择,他们只能希望徐大人胜利,银子越多,胜率越大,谁也不知道这银子的用途,但是大家知道,若是徐大人完了,他们手里有再多的银子,也要破产。
半日功夫,数千万两银子的债券发售了出去,这还只是京师一地,由此可见它的火爆。
……
张皇后的寝宫里。
刘贵人冷若寒霜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