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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明末时,几次关键的战役都是蒙古人投降并且打开城门,种种无赖无耻之行径和他们祖宗的英名实在是太不配了,当然,这是后话不提。
眼前曹翼的抱怨显然在点子上,在场的人都露出一副与我心有戚戚焉的表情,有个总旗向来狂放,当下便斜着眼道:“都说骚鞑子忠义,又能打,俺却是不信。瞧他们的样子,信不信,俺一个打十个都成。”
“信,自然信。”有人说便有人凑趣:“除了大人和曹头儿,就属你最能打了。”
“任头儿也比我强,换了别人,我还真不拿眼皮夹他。”
“武头儿呢?”有人笑道:“还有周头儿。”
说的这些,都是卫里一等一能打的好汉,武志文和周毅还是有名的格斗高手,沧州武师,长枪大戟只是为了考进士,小巧擒拿的格斗功夫,才是武术的强项。
一句话噎的吹牛的人说不出话来,不过大家都没有当真,嘻嘻哈哈一通,也就罢了。
外头嘻嘻哈哈的,不当回事,张佳木却目视朵儿,朵儿会意,两人便入室密谈。
这里,曹翼他们不懂。朵儿心里却是清楚的很,张佳木,已经在往草原上布局了。
这等事,大明以前当然做过,不然的话,历次北征沙漠,难道都是瞎子般的乱打?草原上的海子湖泊分布,草场,部落的划分,驻地,大约都已经查的差不离,明成祖为燕王时,第一次北征就一路北上打到了捕鱼儿海,一通乱打,把残元势力打的灰头土脸,惨不忍睹,这其中若是没有密探的身影,那才是奇怪。
但经过几十年的时光,当年的努力也已经全部玩了完。或死或归,或是不知所踪,整个北方的情报网早就失灵,况且,没有北征的野心,也就没有人会做这样的事。
而且当年搞情报网有优势,就是不少残元的人从内地北逃,这其中很容易就混进自己的人。现在可不同了,几十年下来,汉人留在草原上的恐怕万中无一,除了商队贸易,或是走私的汉人外,能在塞外生存的,已经全部是蒙古的各部族了。
现在来做这件事,连朵儿也是不得不佩服,张佳木有大胸襟和大抱负,很多人还在盯着朝局不放的时候,这位年轻的锦衣卫都督已经开始布局北方了。
“这批人都不坏。”张佳木一进屋就自顾自的坐下了,想了一想,便向着朵儿吩咐道:“伯颜这一次很得力,挑的人都很不坏,我很欢喜。”
伯颜是曹钦的人,之前在三大营里当把总,张佳木主政后,和曹家有个短暂的蜜月期,伯颜这厮骑射都强,而且在草原上还有些关系残留,对曹家来说没用,对张佳木的布局来说就很重要,所以他用一柄好刀把这厮换了来,原本伯颜还不大乐意,在张佳木手下时间久了,便也惯了,做事自然也是上心卖力,效果不坏。
朵儿闻言只是点头,答道:“他和马亮,其实马亮更稳一些,办事更好,我倒不大懂,你要他来,留着马亮,不知道是什么想法。”
张佳木自然不好说,马亮是自己留在曹家那边的暗桩内应,对着朵儿这样的指挥和好友,有些话也是不便说的。
当下只是乱以他语,又笑着向伯颜道:“马亮上回和我说,曹铎嫌他家的鞑官人手不够,你叫马亮过来,不要惊动人,叫马亮上点心,给他挑十个去”
朵儿还懵懵懂懂的不懂,伯颜眼中波光一闪,几乎要叫起来。这里的鞑子都是骑术强,又每天练个不停,马亮挑去了,曹铎一定欢喜的紧。他和马亮虽然不同阵营,但交情很好,送几个鞑子过去,算得什么?
眼前这些鞑子虽然已经汉化,却又在苦练蒙古部落语,所为何来?
心里虽然佩服之至,伯颜却只深沉一应,连半个多余的字也没有敢说出口来。
第344章 草原
这么一点小事,也值得这位都督来说?朵儿深以为怪,不过,他是个粗线条的人,根本不细问这些事。
事实上,这大宅子里头的事,朵儿多半是挂个名,日常事物由伯颜来管,找的蒙古人也是伯颜带着人管训,防卫内外总务什么的,都有相关的部门来管,朵儿名义上是掌总儿,其实就是一个甩手掌柜,任事不必理的。
其实叫朵儿来,就是借助的他家在蒙古人那边的威望。朵儿家可是三辈子在大明为官了,洪武年间就降了大明,一路从低级武官爬上来,虽然朵儿升到锦衣卫指挥使是因为和曹吉祥走的近,但这桩关系早就撇清,草原上也不知道朵儿家族捧的是没卵子的宦官,大家来,还是奔他家来,奔的是大大咧咧,大碗酒,大块肉的朵儿。
当初张佳木在朵儿家见到那么多蒙古人时,心里就已经有了打算,今日情形,不过是当时脑海中情形落在实处罢了。
“保喇那里。”张佳木斟酌着问道:“有什么新闻没有?”
“倒没听说什么。”朵儿大大咧咧,大巴金刀的坐在张佳木下首,现在能在张佳木面前保有真性情,说笑不拘,而且简直是平等视之的旧友,他也是不多的一个了。张佳木一问,他便答道:“这个狼仔子老实了一冬一春,忍了最难熬的时间都过去了,现在是夏天,草原上青草长的比人膝盖还高,青草绿水蓝天白云,是牲畜长膘的好时候,这个时候也是牧人最忙的时候,放牧,打猎,知道么,黄羊现在肥的很,过几个月就更肥美了,支个铁叉子,用木头烤了,油脂滴下来,香,真香啊”
朵儿虽然已经内附多年,和汉人几乎要没区别了,蒙古话都不大会讲了,但祖宗留下来的东西还留有不少,此时说起蒙古草原上的情形,竟是手舞足蹈,兴奋而不可言。
见他如此,张佳木想待取笑他几句,却见伯颜一伙都是在脸上露出向往的神色,张佳木先是一惊,接着便是一阵感慨。
大约不管人走在哪儿,过了多少代,都会思念自己的根和故乡吧。
而他的故乡,又在哪儿呢?前世后世,庄周梦蝶,谁说的清。
想不明白,就不必想了,张佳木向着朵儿含笑道:“将来打仗的时候,如果叫我去,我就请旨把你带上,叫你做我的副将,到时候,我亲自射来黄羊,用最上等的马奶酒,听着马头琴,我们痛乐一场。”
他说的朵儿眼睛发亮,当下这个矮壮的蒙古汉子猛站起身来,抓着张佳木的胳膊,道:“佳木,我们蒙古人说话可是说话算话。”
张佳木笑道:“我们汉人也是一口唾沫一口钉。”
朵儿自知失言,圆脸一红,原本翘的老高的胡须也是微微一抖,他知道张佳木最忌讳这个,说来也怪,当时的汉人都自承汉人奸狡而蒙人质朴不文,但忠诚可靠,不过张佳木向来不大喜欢这个说法,当着外人,他从来不怎么反驳人,对自己人,却也是从来不觉得汉人在信义上不如蒙古人。
汉人有坏人,蒙古人也未必没心眼,张佳木的这种观点赞同者不多,不过,这位从善如流的大人在这种事上却异乎寻常的固执,无伤大雅,各人也就不和他争论了。
说来倒也好笑,这些蒙古降人,对到草原上打自己的同族倒是一点障碍也没有。其实倒也难怪,当时的蒙古大部是分为瓦刺和鞑靼,小部落分的七零八落,又恢复到成吉思汗一统蒙古之前的状态,光是东北内蒙一线的土蛮蒙古就得有好几百个部落,蒙元时封的王爷们现在摇身一变又成了大大小小的汗,各自游猎,各自为战,春夏时养马放牧,秋天就到汉人的地方抢一把,抢到就过个肥年,折了本就苦捱活捱,说白了,就是一群大大小小的强盗集团,算是大明身上长的一个毒瘤,算不上伤筋动骨,但也汲取了大明的养份来壮大自己,放任不管,影响心情和形象,认真去管,却又得伤及自身。
成祖年间,耗天下财力五征蒙古,每次都是数十万人的规模,光是动用的运粮民夫就无可胜数,往往大兵出动前几个月,从北京到宣府大同等地的军州已经在动员百姓运粮储备前方了。
也就是在永乐年间那样的庞大国力能够支撑这样的远征,但杀鸡用牛刀,打苍蝇用导弹,苍蝇蚊子没打着,自己累个半死,内伤了。
太耗财力了。
这种大规模的远征,宣德年间又进行了一次,然后就再难以为继了。
打来打去,到也先恢复实力,也算是一个唯一想恢复蒙元风光的蒙古人,可惜他不是黄金家族的后裔,撑死了做了个太师,辛苦一遭,机会是有,不过在于谦的努力下,也先又灰溜溜的回去了。
就在也先打北京的时候,在城头上用砖头砸他的人之中,他的蒙古同袍也很不少呢。
象朵儿这样,听说去打蒙古人就高兴的两眼放光的蒙古人,怕也不在少数。
“依你看来。”张佳木又问道:“石彪这厮,是不是保喇的对手?”
“保喇好歹是也先一手栽培出来的。”朵儿面露不屑之色,想了想,答道:“也先说是控弦二十万,实则甲士在十余万左右,精锐则是在四五万之谱,这个数,是错不了的。”
“嗯,这个我们要查,不能凭猜。不过,我看你说的也差不离。”
“如果真有二十万精锐,当初北京城下,他就不会落个败走的结局了。”朵儿皱眉道:“人太少,平阴王可不会那么容易就殉国。”
成国公朱勇他们的先头部队,都是三大营精锐,朱勇亲帅五万,是曾经和他一起从喜峰口出而击朵颜诸部的精锐。
一战尽没,那可不是王振带的连后勤部队在内的几十万人那几十万人,里头有大量的文官,太监,夫子,京营兵中的二三极部队也在其中,皇帝身边的禁军当然是精锐,不过人数也不太多。明军土木一战的主力,其实是朱勇在内的前锋部队,那十余万人先后落败,先后全军尽没,这个结果,可能是当时的人难以想象,甚至是很难接受的惨痛事实。
朱勇虽不如其父有武略,但也是身长魁梧,尊礼士大夫而沉静有礼,温和坚毅的一位国公。他自己曾经亲帅部曲数次出征,战场经验就算不如张辅也是相差不远,但一战之下,全军尽没,也先所带的部队如果人数不够,或是战力不强的话,则根本没有这种可能可以一战把朱勇的五万部下全部打光。
“嗯。”张佳木脸上也是露出郑重之色,土木之败,是大明由盛转衰的转折点,也是大明最痛的一仗。
此仗光是国公就战死两位,其余侯伯数十位,大量的靖难武勋侯伯世家丧身于此役,从景泰年间于谦独掌重权,再到天顺李贤,文官和勋戚,其实也就是文官和武臣的势力此消彼长,文官越来越强势,武官越来越势微,土木之变,可以说是绝定性的原因。
这一战后,武臣抬不起头,大明对蒙古也是采取守势为主,再也攻不起来。就算是一代名将戚继光总理蓟镇时,也是用车阵防御为主,说是想炼十万精兵北上,当时的明廷也是想也不敢想,根本就没有财力和物力来支持戚继光的庞大炼兵计划了。
几十万精锐尽丧,等于是一个王朝被打折了脊梁,就算是蒙古一天比一天衰落下去,大明竟也是无法可想,接着失大辽,废奴尔干都司整个边防就是在一天接一天的萎缩下去,可以说,大明疆域除了开国时的昙花一现外,其实基本上就是长城一线和辽东边墙,一代王朝,没有把龙旗插到西域,说是武功可比汉唐,无论如何,都只是一种自我安慰的呓语罢了。
“当然,保喇也是一蟹不如一蟹。”朵儿对保喇这个瓦刺的先首领先是不屑的样子,他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