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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为王-第3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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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他们只是低品文官,要是只靠俸禄吃饭的话连自己也养不活,只能靠分点常例的冰敬炭敬什么的增润一下,然后就是靠借债度日了。

因为穷,买的宅子也不大,这会儿两边打的如此惨烈,他们倒也是胆大,借着一点杂物就攀在院墙上观战,几轮下来,原本是五六个人一起看,到最后,就只剩下两个人了。

崔浩也撑不住了,又略看了一会,觉得幼军虽然损失也很惨重,特别是他看到了曹铎一个人带来的损害,按他对战争的了解,有这样一员勇将,对手可能会很快崩溃,因为士气会受到严重的打击而归零,没有士气,则自然会四散奔逃,最后被鞑官们骑着马挥着刀全部杀死。

做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他虽然有忠勇报国急君之难的想法,但早晨一到长安街,看到耀武扬威的鞑骑在肆无忌惮的杀害过路的小官和吏员时,崔浩还是选择了走避回家。

他身边的杨继宗也是如此,两人住处相隔不远,一并上朝,又一并逃了回来。

回家之后,写帖子叫人去请了几个知交好友过来,预备谈论今天的事,不过,还没有说上几句,外头喊杀之声震天,他们按捺不住,这才有了适才的一幕。

对几个酸腐文人来说,眼前的战场杀戮实在是太血腥,太沉重了。他们只看过孙子兵法,哪里能看的懂眼前的阵法和兵种之间的配合与调度,哪里听得懂各种鼓声的不同,哪里能分的清旗帜是代表什么含意,哪里能知道,眼前这惨烈的厮杀,随便是哪一方,都是负出了十倍于其它普通军人的勇气和坚韧。

一般的战斗,在两千人不到的规模上,可能就是一方有几十个敢死之士,付出几条人命之后,另一方的战场就可能会瓦解并且崩溃掉了。

就算双方都是精锐,在有百人左右的死伤时,肯定战线就会松动,两边都会有意识的后退,军官也不会逼的太紧,然后战争就会拖长时间,或是利用地形游走,或是短暂的脱离战斗,在休息好之后再来一次,直到出线不可预料的变化时为止。

而眼前这一场战斗已经足有三百人以上的死伤一般来说,十成左右的死伤是一支军队可以支撑住的极限,而鞑官也好,幼军也罢,都已经超过了这个心理极限。

这无疑是一场你死我活,无法后退和从容再来的战斗。

对幼军来说,后退一步就是失职,一向严格的训练使得他们下意识的听从着上官的指挥,听着上司的命令来行动,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而对鞑官来说,后有追兵,这是显而易见的事。九城之中,到处都是军队调动时的金鼓之声,杀伐之音,隔好远都能听的真切。

各城门紧闭,而眼前的西便门算是最近的城门,只要打跨这一股挡路的幼军,就能杀到城门之下。

曹家的人也好,鞑官也罢,他们都知道京营兵是什么德性,他们能承受白刃相加的威胁,他们能顶得住蒙古人的弓箭?答案不言自明,打跨幼军,虽不能说一定能打出城去,但最少也大有机会。

此时不拼命,还更待何时?

曹钦杀的性起,死在他手中铁矛之下的人怕已经有十几二十人了,他的铁矛不止是锋锐,而且是沉重的钝器,一击之下,内脏犹如受到重击,当场便被击飞的幼军将士也不在少数。

至于普通的鞑官,他们早就下马步战,有人在后阵不停的射箭,无视脚下蠕动的同僚和流淌的鲜血,幼军虽然穿甲,但普通士兵的甲不能和将官的相比,在四十步以内的距离内,使用强弓而射,就算是有甲,也会有相当的杀伤。

对自己武艺自信的鞑官则是手持各式兵器下马步战,他们喘着粗气,瞪大双眼,不停的在枪战和幼军的两翼寻找战机。

虽然幼军训练有素,虽然枪阵和刀牌手配合很好,还有间杂的长刀和利斧,还有铁戟手的助阵,但蒙古人的打击犹如狂风暴雨,距离稍近一些的人都能不停的听到刀枪打击在一起的巨大声响,整个幼军的阵列犹如一道不那么牢固的堤坝,在不停的洪水冲涮下,已经有了不大稳固的迹象。

第498章 决死

“幼军似乎顶不住劲了?”趴在矮墙上的几个文官也瞧了出来,幼军的防线有被突破之忧,长枪兵损失很大,摆好的阵势开始凌乱,两边的刀牌手向中间顶的不够坚持,一个完整的品字形已经被挤歪,杀乱,撞散了。

在几个文士的眼中,眼前的战场是格外的惊心动魄,在鼓声和喊杀声中,在猎猎飘扬的大旗之下,一千五百人左右的小型战斗却是格外的残酷,一边是坚韧,一边则是凶暴残厉,两边在不大的战场上来回的格斗厮杀,在调动,在进攻和防御之中,有时简直看不清阵形队列,就只能看到一个个身着铁甲的汉子在互相劈砍,用铁矛长枪在互相戳刺着,鲜血不停的喷涌流出,隔的老远都可以闻到浓烈的血腥味,在这样惨烈的战场之上,只要一方稍有动摇,就会立刻万劫不复。

“似乎是有点不稳。”崔浩面色苍白,摇头道,“不过我等文士,真格也瞧不出什么来。”

“但愿援军早至,教这些孩子的血不要白流。”杨继宗年未至而立,然而他也是看了出来,眼前在血战厮杀的幼军将士,年轻着实是太小了,虽然他们都已经算是成年人,个头已经都很高大,因为这两年的锻炼和营养跟的上,幼军的平均身高已经超过了一米七,在当时来说,就是一群身材超出普通人身高的大个儿。

不仅是身高够,身上也是筋肉盘结,都是显的胸宽体壮,孔武有力。对自己身体的使用,对手中武器的使用,他们都已经不逊于那些年纪在三十到四十左右,厮杀了一辈子的蒙古汉子了。

但无论如何,幼军的平均年纪只在十七左右,最大的不过二十一二岁,最少的才十五六岁。很多人在入营的时候才十三四岁,经过两年的苦练之后,就面孔上看过去,仍然是稚气犹存,甚至不少人胡子还没有长出来,仍然是一副青涩少年的样子。

杨继宗这么说,众人心中都不是滋味,当下却也只能悠悠长叹罢了,有人道:“唯盼上天垂怜,会有奇迹吧。”

别人不语,崔浩却是道:“张大人做事,从来不讲这些,最近,我观其言行,向来是把事情做到十分,他要么败,是因为力不如人,算不如人,要么,就一定会赢,绝不会有运气,垂怜之类的事发生”

他目光炯炯,掷地有声的道:“看吧,幼军会把这些鞑官击退,锦衣卫也会把城中的乱党肃清,今晚过后,明日早朝,城中就会太平了。”

聚集在一起了,也算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都是年轻的进士官员,读书满腹,对权贵勋戚都是有天生的不满,也都是硬骨头。

听着崔浩的话,有人就大为不满,他们这一类人,有不满便会立刻说出来,当下便有人用讥嘲的语气道:“崔年兄,想不到你原来是锦衣卫张大人亲信心腹,他怎么做事,如何做事,兄长居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崔浩听着,倒也不恼,只苍白着脸咬牙道:“我已经奉命到内阁侍诏,李相叫我平素留心的事,我自然会好生办好,这有什么奇怪的。”

“好了,好了。”有人打圆场:“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且看现在,且看现在。”

“对了”适才攻讦崔浩的人大声道:“就看现在吧,看崔兄如此推崇的人,一手打造的强军,是否能扭转乾坤。”

崔浩心中暗叹,这几位同年,已经算是进士两榜出身,人中龙凤,不料见识和胸襟都是如此的不堪,原本大家都盼着幼军打胜,荡平逆寇,还京城太平,不料崔浩只夸了张佳木几句,因为文武彼此早成寇仇一般,大家都有非我族类之意,此时党派意气一生,听这位同年的意思,竟是不以幼军为然,甚至有幼军必败之意了。

事成如此,崔浩也是暗自心惊,唐之牛李党争,内耗甚重,甚至一直到唐亡,朱温把朝士全部投入黄河之时,才算彻底停止。

有此前鉴,但宋朝仍然有元佑党人碑一事,国家内耗,致丧淮河以北的国土。

今大明开国不到百年,而文武之间嫌隙从生,彼此已经视对方如寇仇一般,长此以往,将会伊于胡底,如何得了。

但眼前还不是忧心此事的时候,况且,崔浩自己也是文官,夸奖张佳木,自己心中也满不是滋味。在文官们看来,武臣再聪明能干,没有读书的底子就是不成。在一些儒生看来,山川地利风水星相都可以为治军的基本,而这些,非文臣不能懂。宰相要用读书人,而将帅,亦要用读书人才行。

有此成见,想真心为武臣考虑,也确实是难了一些儿。

各人不说话,又是专心向战场,正好此时不知道是谁的箭射歪了,先是嗡一声飞过来,各人都是吓的“哎呀”一声,然后急忙趴伏在墙上,连抬头也是不敢,后来再听到“夺”的一声,却是箭矢正好插在院落大门的檐首上,铁羽入木,箭尾还兀自晃动着。

“好险好险”大家全是擦汗,一时连战场都是顾不上看了。再精采的战事,也不及自己的性命来的更加更要一些。

崔浩却是不管不顾,只是用手下死力的趴着墙,这个小院的院墙就是一座安全的港湾,他已经将身许国,愿意追随李贤致天下于太平,这几年,朝中权贵用事,光是石亨就保举了三千多武官,整个北直隶,也就是包括后世内蒙、河南、山东一部,河北和北京全部的诺大地方已经被权贵们把所谓的“闲田”分了个干净,再下一步,就是兼并普通百姓的土地,还有几十万几百万亩的皇庄,还有亲藩的王府,官员风气也在败坏,他虽然没有和徐穆尘讨论过所谓的盛衰三事,但大明在由盛转衰,却是不争的事实。

当此之时,正是仁人志士用命之时,些许危险,却也是顾不得了。

崔浩和别人不同,连杨继宗在内,都以为鞑官不过几百人,逃出去也就是由刑部帖一张榜文通缉追查的事,没有什么大不了。他与李贤现在算是师徒,朝中大事,渐渐也知道了不少。曹家兄弟都是鹰视狼顾的虎狼之辈,石彪更是凶狠霸道,此人单独为大同总兵,患尚不大,如果曹家兄弟逃奔而至,有几百鞑官为亲兵,石彪就能诛除朝廷放在他身边的监军和不服从他的武将,把兵权彻底掌握在手中。

十几万大同精锐的危害,可比当初两眼一抹黑,完全是异族入侵的也先危害要来的大,不,是大过十倍,百倍。

石彪对延绥和宣府几个边镇甚是了解,对由紫荆关入京城的道路更是了如指掌,对京城防御也是了然于胸,加上曹石两家经营日久,在京中不知道有多少明的暗的势力存在,到时候,精兵囤积于外,奸贼内应于内,京师能不能守住,尚在两可之间,整个北中国,更是要被破坏无余,到时候,兵祸连结,河套的蒙古人还在跃跃欲试,保喇虽然连败于大同和延绥,但实力未损,一旦与石彪勾结而入,那可能就不止是一个失去北中国的事了,朝廷精锐尽藏于九边,北中国一去,则南方能不能守,尚且在两可之间,弄的好了,也是南北朝的局面,弄不好,可就是比五胡乱华还要惨的多了。

一念于此,自然是全身冰冷,满心满念,自然是盼着幼军能把敌人给杀回去。

但事与愿违,鞑官虽然死伤惨重,但毕竟凭着精强的武艺和丰富的经验,加上困兽而斗的殊死一搏的狠劲,已经把幼军阵线拼的有些摇摇晃晃,颇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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