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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这几个月来,张佳木的驭下之道还是经过了严格的考验,锦衣卫里上上下下老奸巨滑,坊管小队的无赖见佛踢三脚,都不是好人。能把这群人压在自己手腕底下,张佳木对自己还是很满意的。
“兔崽子们,等的急了吧?”
见张佳木笑吟吟的进来,李瞎子一声暴喝:“给百户大人请安!”
一声号令,大家齐齐请安,动作整齐划一,一百多号人如同一人般的动作,从服装到仪表,再到动作,一般模样,如同事先演练过千百回一样,百来条大汉呼喝躬身,恭顺行礼,这般威势,充满了阳刚之气与整齐划一的美感。
“霍!”
刘勇很少到坊管小队那里去,他先低声惊叹了一声。
别的锦衣卫小旗和校尉也多半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场面,大家都是吓了一跳,几个和张佳木距离较远的小旗官脸上阴晴不定,虽然也随着大众躬身请安,但脸上的惊惧之意却怎么也掩饰不掉。
坊管小队的仪表姿容都是经过张佳木亲手调教的!大冬天的,站军姿一站就得站一两个时辰,受不住晕倒的也不是一个两个。都是二十来岁的精壮汉子,练站,练走,甚至又叠被子,走路,吃饭,都得照规矩来。
开始的时候,无赖们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规矩。各种各样的规矩象一根根小绳,把人捆起来,勒的都要喘不过气来!
用张佳木的话说,要练到站如松,坐如钟,行走之间,要有规律,不管什么时候,衣服要笔直,腰板要挺直,到这样了,才算差不离。
特别是叠被子,吃饭,包括洗脸毛巾用具什么的,都是按规矩摆。张佳木到营房视察时还要看,一看到有人叠成豆腐块了,就拍着人家的肩膀赞:“小鬼,叠的不错嘛,给他记一次赏!”
其实就是两个武教头,也是跟在队里头一直练。这般练法,开头武志文和刘绢都不大赞同,觉得不甚高明,因为这般练法根本无益于队员们实力的增强。等时间一长,两个月功夫下来,连两个武教头也不说话了。
原因则很简单,从教头到队员,都如同变了个人一样。
一个两个的队员在外头,别人最多觉得说话沉稳了,办事老练果断了,仪表也整洁干净了,总之,整个人就是叫人看的舒服了。
但百来号人在一起操练的时候,就看出来与两个月前绝然不同了。整个队伍,就生生练出了一股子阳刚之气,一股子说一不二的精锐虎狼之师才有的味道出来。两个武教头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就是京营兵操练大伙儿也去看过,说实在的,比弓马骑射,可能坊管队还不是顶尖儿的,但如果比号令划一,比军人气质,整个京城二三十万人,恐怕没有能比过这些前几月还是无赖混混的队员们。
这里面究竟是怎么个道理,恐怕除了始作俑者,也就是张大百户之外,再也没有人能够明白了。
其实这都是后世几百年积累下来的东西,各大陆军强国从实际到军人仪表的需要弄出来的训练操典,到后世各国基本上差不离。张佳木经过军训,看过不少战争片,也就是弄出这么点皮毛来,就是这些,放在大明这会儿,也是尽够用了。
要说实战,阵法,弓马,步骑配合,地形利用,侦察判断,武艺操练,不要说和当时的名将比,现在随便提出个参将来,就能很轻松的把张佳木斩于马下。但要说练军人仪表,气度风范,还有纪律规范,张佳木说第二,还真没有人敢说第一就是了。
“嗯,还不赖。”
张佳木自己也对这些队员的表现极为满意。当然,过了年还有计划。原本的百户下有十个小旗,一百二十个锦衣卫校尉并军余。这其中,已经挑了十来人到那边训练,但这还不够。
他的下一步计划就是所有人都得过去轮训一通,只有从那边出来的人,才算是真正的心腹。受不了的,趁早滚蛋。
眼前的这些小旗官,说是归顺了,但各有势力,有的还有后台,趁着于谦和朱骥现在还算赏识的劲头,赶紧的把队伍给肃清了,这个,至为要紧!
这会儿刘勇从震惊中回醒过来,上前给张佳木问了好,笑问:“大人,这就开始吧?”
刘勇这个总旗还是可堪信任的,一直苦哈哈的,没啥背景后台,张佳木正是用人的时候,老刘见机的快,一下就融入核心之内了。
现在老家这边就是刘勇看着,还不错,尽忠职守,街面上的事他不管,但老家这里被他看守的滴水不漏,没出一点乱子,是个好帮手。
倒是明年还要派个总旗过来,王琦那小子已经被挤走了,不知道会派什么人过来。
这个心思暂且收下,张佳木笑吟吟道:“刘总旗,开始吧,我就看着,你来主事!”
“好,大人歇着也成。”刘勇笑应一声,张佳木这是信任他的表示,他心里还是有数的。当下又吩咐人道:“来,端椅子过来,让大人坐着看。”
这原是张佳木身边小厮的差使,但庄小六为人警醒伶俐,小三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端了一把太师椅过来,还很细心的擦了一把,再搁上一张狼皮垫子,这才笑着请张佳木坐下。
这般肯巴结,当然也是盯着一会的好处了。
张佳木微微一笑,大马金刀的往椅子上一坐。只看到刘勇将手一挥,十余人开始从东厢的库房里往外抬桌子。
桌子上,放着堆成小山也似的碎银子,从十两到一两不等,除了亮闪闪的银子,还有黄灿灿的铜钱,一千文一串,码好了放在竹筐里,冬天大太阳底下,银子,铜钱,散发着温暖而润泽的光线出来。
“按名单来!”张佳木很豪气的一挥手,道:“放赏,都过个好年!”
第065章 感激
发赏一直发到了天将薄暮,院子里点起了不少松油火把,还有戳灯,羊角灯,把整个大院照的灯火通明,有如雪洞一般。
大伙儿兴致很好,领到了赏钱的笑嘻嘻的数来数去,数了一遍再数一遍,不少人还是头一回领到这么多钱,那股子高兴劲就甭提了。
自从张佳木搞了几样来钱的东西,正南坊的收入大增,原本一个月只有四五百两,现在一个月给上头三百两,下发给各小旗、校尉、军余,加上坊管小队,一共近三百人,每个月饭食银子和杂项公费开支二百多两,饷银平时小旗和校尉是不发的,因为他们上交银子时已经扣掉了自己那份,多少不拘,是他们自己的本事。
张佳木自己平均一个月能落下四百到六百两不等,这可是等于是门达治下的全部收入!
就是因为收入涨了,事情也做了,还没有扰民。所以张佳木有“能员”与“干吏”的评价,上头喜欢,下头拥戴,还有百姓好评。所以于老头和朱骥才对他青眼相加。不然的话,一个小小百户,就算放在正南坊这种要紧地方,又有什么可让人瞩目的呢?
黑眼珠见不得白银子,别小瞧每月上交的三百来两银子,除了杨英能落几十,剩下的就是各级指挥,佥事,同知们分润,而锦衣卫的收入,内廷里的公公们也不少落下。谁捞的钱多了,谁就是红百户,哪个为难张佳木,就是为难这个大系统下的一个能员干将,那是作死!
要知道,景泰三年为了换太子的事,皇上贿赂朝中大佬,元老重臣们每人都有赐金。黄金一百两,白银一百两,在当时来说,已经是很能拿得出手的重赐了。就算到明末,白银大量涌入,两千两白银的贿赂就是阁老级别的了,不象后来清朝,递银票没个十万八万两的,你都不好意思拿出手来。
庄小六是坊管队员,又补了军余,在队员中最为得力,而且是张佳木的贴身伴当,两边奔走,极为辛苦。
但他年轻,家里有老有小,以前没机会在街面上瞎混,现在眼里只有张佳木一个,死心效力,所以虽然两边奔走,但居然不出差错,算是张佳木身边极为得力的人手。这一次过年放赏,除了两个教头,总旗刘勇,就数他领的赏银最多。
两个月的饷是一千一百文铜钱,并赐精米一石四斗,这个已经是极丰厚的收入。除此之外,尚且赏他五两重的元宝一个,制钱一串七百文永乐铜钱,精米精面各一袋,猪肉二十斤,鹿肉、鸡、鸭子若干,松江布一匹,这些林林总总加起来堆了半人来高!庄小六笑的见牙不见眼的,一手捧着银子元宝,一手捧着铜制钱,两手倒腾来换过去的,都不知道怎么是好了。
他拿的最多,其余的人也没少拿。每个人都拿了自己应得的一份,各小旗,校尉,军余,虽然在街上收钱时已经分得了自己那一份,但这一回年前放赏,按着差事多少一样放赏,一个也没漏掉。
守南宫的薛小旗是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角色,没背景没后台,也不会巴结,嘴也不甜。
原本南宫的差事其实是以东厂番子为主,锦衣卫只是辅助,所以派了他去。风吹日晒雨淋的苦差,一年到头见不到几两银子,仅凭俸禄吃饭,在锦衣卫里是最没有用的角色了。
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连钱皇后那点针线活的小钱也贪,真格是雁过拔毛,蚊子肉也是肉了,可怜凄惨落魄,说出去真是丢锦衣卫的人。
自从上回张佳木不给他抽分,连一点小钱也没捞着,这会子看着大伙儿一个个领东西领银子,薛小旗和他麾下守南宫的弟兄们心里更是痒痒的,只是想想人家的差使,再想想自己的差使,一队人从薛小旗以下,都是有点灰心。
咱们就是守宫门的牢头,能和这些人比?
似乎也是坐实了他们的疑虑,银子和制钱一箩筐一箩筐的发下去,渐渐桌上箩筐都空了下来,被人丢到一边。领了东西和银子的人一个个来给张佳木跪下谢赏,然后欢天喜地的扛着东西走了,一出院门,就是一阵阵的欢笑的声浪传了进来。
那些军余和坊丁都是正南坊里的住户,知道今天百户大人发年赏,一家子不分老小都等在门外头,出去一个,就是一阵欢呼。
有几个年过花甲的老头儿非得到院门口给张佳木叩头谢恩,多是那些无赖的家人,老人家们当真狠狠叩头,只叩的“砰砰”有声,几个坊丁去扶,叫老头子们一通臭骂:“看你们手里拿的,肩膀上扛的,这不是大人的恩典,凭你小子也配?”
“二十多岁的人,头一回往家里领年货,不叫我们叩几个头,你心里能安!”
虽然训斥着自家的儿子,但老头子们脸上都是掩不住的笑意,就是他们说的,如果不是张佳木,自己的儿子自己心里清楚,能不叫债主登门就得烧香谢佛,还指着他们往家里搬东西!
被自家老子训着,无赖们脸上都有点讪讪的,但对张佳木的感激之情,可就是再也掩不住了。
“总之一句话。”李瞎子的老爹斩钉截铁的道:“以后踏实给大人效力,就是叫你去上刀山下火海,往后缩一缩的,就不是我儿子!”
外头的戏码张佳木没看着,不过,听着声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心里也大感安慰。用人就是这么回事,要管,要狠,但该赏的时候,可不能吝惜。今年发的年赏,绝对超出了很多人的预期,他要的,就是这种出乎人意料之外的效果。
要是抠抠索索的发几串小钱,虽然也过的去,情理之中,但就没有这种叫人推诚感激的效果了。
想到此,他看到了脸上带着失落的薛小旗,还有他麾下的二十来号人。
张佳木笑笑,也不出声,只是用饶有兴味的等着。
发赏的最后才是南宫守备这群人,这是他故意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