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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大局,也早就糜烂不堪。
说的好点,是恢复到北宋的模样,说的不好,就是第二个南宋。
这样的大功臣,就算是当今皇帝的心腹,让太上皇不喜欢,但也总不至于就有要命的罪名?
最多也就是革职回乡罢了!
这么一想。心思倒是定了下来,朱骥决定自己亲自护卫于谦入朝,至于底下的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等到天光大亮时,所有的内阁大学士、六部九卿、科道詹翰,再有五军都督府的下管军官,在京的公侯驸马众勋戚亲臣,接着是京卫诸指挥,京营带营统军的将领等,数百朝臣,一起自西华门入宫,接着再入奉天门,一起聚集到奉天殿的大殿之下。
仰望平台,今日大朝,事起仓促,那些平时能看到的散手仗,勋仗、象班,龙旗、宫乐,几乎一律不见。
平时再大的雪,这会儿也肯定打扫的干净,但今天的奉天殿下只是草草的扫了一下,残雪犹存。
而汉白玉的台阶和平台之上,站满了盔明甲亮的武士,再有的,便是身着飞鱼服,手按横刀的锦衣卫们。
等朱骥与于谦一起过来时,却是人人侧目。
朱骥先是意外,再看到那些扶刀而立,在奉天殿平台上来回巡逻的锦衣卫时,他才是恍然大悟。
“大人。”他向着于谦极惭愧的道:“我驭下无力,实在是尸位素餐,不管如何,我是一定要辞官的了。”
“人家也不会教你再干下去!”于谦冷然道:“你确实也不是这块料子,唉!”
于谦一到,以他平时的威望权势,每次朝会时,当然是众星拱月一般。虽然他崖岸高峻,向来对人不假辞色,自恃身份的人也不会来趋就他,但总有人上来打扫招呼,套套近乎,今日此来,除了朱骥之外,却是一个人也不见,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离远了于谦几步,这会儿谁都怕沾包,谁都知道,于谦必定要大倒其霉!
太上皇深入夺门而入,御奉天殿,以太后命重登大宝,复辟为帝的事已经确定下来,紧接着的,就是面见圣颜,确定大事,再接下来,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要重新洗牌了。
“节庵哪,你也来了?”
于谦刚到不久,左都御史耿九畴亦是赶到,一路急行,须发浩然的耿九畴也是赶了一头汗出来,他看到于谦还在朝班之列,稍觉放心,走近过来,向着于谦低声道:“一会朝拜如仪,不可有什么异动。”
“是,我知道。”于谦苦笑道:“大局已定,现在大伙儿还在装糊涂,一会迷底揭开,我区区一人,还能有什么话说?”
“嗯。”耿九畴点了点头,只道:“且放宽心,吾辈位列台谏,有什么人要对你不利,我会说话!”
与于谦说完,耿九畴却是到了文官重臣元老的队里,与人挨个窃窃私语,但说的越多,此老脸上就越是难看,到得最后,他心中才渐渐恐慌,亦复绝望起来,看着不远处孤身一人站立如松的于谦,耿九畴心中难过之极,想说些什么,却是双唇颤抖,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众人束手,在场的人不是虚语应付,就是冷然摇头,答应与他共保于谦的,竟是没有一人!
在这会儿,耿九畴才明白过来,所有的大明重臣,勋戚元老,竟是没有一人个愿意对于谦施以援手,他心中绝望,只是在想:“节庵难道就无有生路,无救了吗?”
第128章 早做谋划
时辰一到,上头开始叫起。由石阶上的各锦衣卫分班带进,文武官员五品以上,持象牙笏板,梁冠俨然,朝班众臣,自动分为文武勋亲,排列而上。
他们一路上去,就觉得眼前这些站班的锦衣卫与往常所见大大不同。
一样的飞鱼服,一样的乌纱帽,一样的鸾带朝靴,唯一不同的就是绣春刀换成了横刀,但区别也并不大。
最大的不同,就是那种睥睨四方,傲气凌人的神态!
神态是虚的东西,只能从感觉上来。但那种站姿模样,却是就在眼前,叫人看的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残雪犹存,每个锦衣卫校尉都站的如钉子一般,纹丝不动,一个个挺胸凸肚。比起那些站惯了班直的大汉将军,还要更威武庄严几分。
再加上冷然森严双眼,警惕的扫视四周,更让人心中警惕的,则是这些锦衣卫脸上的那种阴贽冷厉的表情。
这种气质,不需多说,只要走近一看,就能感受至深。
一个是,有没有受过训练,是不是当真心狠手辣,最少在外表上,就能给人相当深的感觉。一个好勇斗狠的人,不必看他脸上的刀疤,就是那股子阴冷暴厉的气质,就能叫人感觉出来。
眼前这些站班的锦衣卫,比起南所北所里那些专门负责给犯人上刑的狱吏,看上去还要森冷酷厉几分。
这倒也不足为怪,张佳木留下来的锦衣卫校尉、军余,全都是精英干才,这几个月熏陶下来,能力气质自然大有进步。
再加上坊丁队里轮流训练,被虐的七死八活,就算是白痴也历练成好汉了。况且,在场的校尉原本就有不少是坊丁出身,补了进来。那些人原本就是鸡鸣狗盗,打架勒索,无恶不作的流氓无赖。再加上官职在身,每天查案打人那是常有的事,更加比起以前厉害了十倍。
就是最近的这半个月,这些校尉和坊丁们打跑的人少说了也得有三五百,断手断脚的都不在少数!
现在张佳木的手下,比起石彪那天所带的边军当然还是不如,打人和杀人是两码子事,但论说起来,在京师里头,特别是那些只会勒索富户百姓的锦衣卫里头,已经是独一份的好汉子了。
朱骥在武臣一班,他的身份地位,最是尴尬,同队中武官,已经无人和他说话。上了奉天殿的平台,站的满满当当的全是锦衣卫的人,但就是没有人对他这个指挥使多看一眼。就算是偶尔有人瞟他一眼,也是一脸冷漠的把脸扭开。
无论如何,朱骥已经是过时的人了。
好在朱骥经于谦耳提面命,教导的多了,对权势官职也不在乎。只是默默想着自己的心事,就这么拾级而上,等到了平台上头,一打眼看到的居然就是张佳木。
张佳木倒是没有什么避讳的,过来给朱骥行礼。
“佳木,你真是个人才,没想到,今日之事你居然能站在这里。”
出乎张佳木的意料之外,朱骥倒是没有发火。他只是在武臣班列中摇了摇头,叹道:“是你,总比是别人好些。”
政变大事,曹家兄弟几个守备西华门,而张佳木这个百户居然在守备奉天殿的平台上,地位高下,已经昭然若揭。
这会儿,不少文武勋亲都已经看到了张佳木,他在京师里原本就是红人,红百户,这会儿更是红的发紫,谁心里都清楚,这个小百户站在平台这儿,显然是昨夜政变的功臣之一,来日大用,已经是不问可知。
所以朱骥的话,也算有他的道理,别人立功受赏,未必有什么香火情。张佳木这个人,朱骥与他没有什么私交在,但毕竟有提拔重用之恩。而且京师里传言。张佳木为人最讲道义情面,所以,朱骥对他也是抱有厚望了。
对朱骥的话,张佳木并未做答,只是很沉稳的点一点头,然后又将身体一侧,放着朱骥等人过去。
在朱骥身后,则是心事重重的朵儿,这会子一见张佳木,朵儿瞪大双眼,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他。
对着朱骥时,张佳木也是心思沉重,于谦与朱骥,他自然要保,但现在尚未有人说话,他的主张是后发制人,且看看再说。待他看到朵儿时,却是对着这个忠厚诚善的蒙古人龇牙咧嘴的一笑。如此场合,张佳木又向来是智计百出,城府极深的少年老成人物,居然这么恶作剧的一笑,朵儿气的面色通红,恨不得出班揪出他痛打一通才好。
但现在肯定不成。只得恨恨回瞪他一眼,又跟着大队向大殿平台而去。
群臣上了平台,张佳木觉得自己事情不多,因叫来曹翼等人,吩咐道:“这会宫门已经开了,你们持我的令牌出去,召袁彬大人,还有哈师傅两人入宫。”
袁彬与哈铭肯定也知道宫中出大事,而且这会子必在王骥府邸等消息,他们位卑职轻,想自己进宫是绝无可能之事。
交办了这件差事。张佳木打算自己带着人回南宫,亲自奉迎皇后。
将行未行之至,却是有个留在太上皇身边的卫士匆忙赶到,对着张佳木低声道:“大人,太上皇召见。”
张佳木奇道:“怎么,不是叫进去朝参见面了吗?”
“太上皇说,叫他们等着。”那卫士又低声道:“这会儿都在文华殿里头,请大人即刻就过去。”
“好,我知道了。”
事情恐怕有变!
原本就是口诏宣谕,面见大臣,朝拜之后,谕令内阁六部各寺卿照常办事,则大局就算定下来了。
这会儿朱祁镇突然从奉天殿退走,又回到文华殿中,且又派人来召他见面,必定是有了不为人知的变化,所以才会如此。
他想了一想,将身边的心腹全叫了过来,吩咐道:“这里给我守好了,曹太监的人全在上皇身边,这里是咱们的手尾。我预先说好,不管是谁过来闹事,你们都不必理会。要是曹吉祥有话,他会在文华殿和我说。”
他的话说的又急又快,但在场的人都跟他日子久了,虽然话是简单,但众人略微一想,他的意思就再清楚也不过了。
庄小六想也不想,便道:“我懂了,谁要来抓人杀人,先过了我们这一关再说。”
“嗯,好小子!”张佳木夸他一句,道:“不要轻易撕破脸,宫禁重地,和气致祥,能劝就劝,顶不住了。就去找我。”
“是了,大人!”
刘勇与薛祥算是张佳木下属中最稳重的,两人对视一眼,都是对张佳木的用意之深极为佩服。
都是锦衣卫的人,心思灵动之处,又岂下于人?
当下两人都是持刀肃立,齐声道:“请大人放心,有吾等在,奉天殿就一定安静无事!”
“好!”张佳木欣然答应了一声,不再和这些下属多说,自己匆忙赶向文华殿去了。
转过奉天殿平台的时候,只见几百名文武勋贵,就那么老老实实的在平台上等着消息,天寒地冻,这些朝臣不少年老体衰的,就是这么站在残雪未尽的平台上冻的瑟瑟发抖!
而此时此刻,他们其中不少人的命运还在未定之天,究竟该如何处置,甚至什么时候能到奉天殿里接受召对朝会,能稍稍避避风,接着散朝回家,能重新活着和老婆孩子见面,都是文华殿里几个人一言而决的事。
甚至,也就是张佳木能参与意见的事。
权势之动人之处,大约也就在如此了吧……想一想,平台之上,哪一个不是对国家天下负有重责的人物,不少人还是永乐年间就已经当官,数十年来手握重权,名满天下,这会子就这么被晾在平台之上,而张佳木这个小小的百户还负责监视这些重臣,荣枯之比,真是从何说来!
但越是如此,他心中越是镇定,脸上一点儿得意的表情也看不出来。
锦衣卫,原本就是皇家鹰犬,这阵子下来,他也知道不少的前朝遗事。永乐年间的纪纲是锦衣卫指挥使,锦衣卫在他手里,那叫一个威猛。上到国公侯爵驸马,再到文武官员,升斗小民,就没有不闻纪纲之名而不丧胆的。
除了皇帝,纪纲谁的账也不必买,谁的面子也不给。在纪纲当权的那些年,死在锦衣卫诏狱里的大臣和百姓不知道有多少!
但就是这么一个人物,权太重,意气太骄,结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