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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该回去了,出来许久,被发现可就惨了。冰心,你快教教我,怎么才能够到那岸堤,怎么我越靠近,它越后退呢?”
冰心一笑,倾国倾城,浓华的秀发在白水中荡漾起一层波纹,她扬起素手,指着太阳道:“你忘了,汤谷可是日出之地,你只需沿着日晷游,便可出去了。希望下次你我相见,便可不分彼此。”
小凡重重点头,在汤谷许下了美好的期愿。没有人比她更想尽早神魂合一,这个天宫波诡云谲,对她虎视眈眈的上神多如牛毛,她只想快点回到爹爹身边,上学堂,长大了去洛阳欣赏牡丹,过简单的日子。
回到流光阁,小凡有些坐立不安,想着若有人前来找麻烦,就说自己身体不适,提前回来歇下了。静候多时,一颗焦灼的心可算是安定下来,悠悠地啜了一口茶,还未下咽,便听到一声剧烈的响声,正是竹门被破开的声响,柔白的仙灯下,承烨一袭紫衣,怒不可当,他迫视着自己,怒意不言而喻,小凡被茶水呛着,激得一阵猛咳。
气还未喘匀,手腕被一把握住,承烨温热的气息压下来,五官分明的脸近在咫尺,怒道:“说,你偷溜到哪里去了?”
“对不起,对不起。”小凡脑子涨涨的,心绪烦乱,只是很想对他道歉,毕竟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先。
“天宫里的人,无一不知你到来的目的,哪双眼睛不在窥视着你。你居然敢在众目睽睽下溜走,还以为无人察觉,愚蠢。冰心在汤谷,本来无人知晓,你倒好,引着眼线直奔汤谷,你要害自己可以,干嘛要拖累冰心。”
小凡本来满心的歉疚,这会倒被承烨无缘无故的怒意惹得满腹委屈,她眼里隐隐有了泪意,但心念自己是战神明熹之女,又孤身在天宫,岂可丢了脸去,硬生生将泪意忍了回去,忿然道:“这会知道心疼冰心了,你早干嘛去了。我一上天宫你就该动手,天界有神魂合一能力的人不止天帝一个,你也可以,为什么不早动手?你就是自私自利,将我爹爹的嘱咐抛之脑后了,你心里从头到尾只顾及冰心,你怕我拿回我的爱魄之后,冰心就此从世间消失了,你爱恋的人消失,你会很痛苦吧。我告诉你,今天我看到冰心了,你要是早把你的私心告诉我,我二话不说,拼着一生无爱魄,我也不会夺走她的,可你这样藏掖你的想法,真是自私自利,你和那些针对我的上神们殊途同归罢了。”
小凡是那样委屈,在这个冷漠的天宫里,她一个信任的人都没有,自己明明来自此地,却一点归属感没有。天帝心意难测,承烨口是心非,她好想念爹爹,想念冠英,想念夫子。她不过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却连哭都不能哭。
“我承认我自私过”,承烨的怒意渐平,生出悲凉之意来,“可我来找你,是要带你去汤谷,助你神魂合一。为了师父,更为了冰心,她做梦都想走出汤谷,看看外面的青山绿水。那么美好的景致,是我穷尽辞藻,也无法描绘的。只有你,才能带她走出汤谷,她本就是你呀,哪怕全天庭反对,我也要这么做。”
承烨法力高深,施展御风术,很快带小凡来到了汤谷。依旧是白山、白水、朱红色如雾如烟的佛桑花海,上古神地,与日月共存,可于一个身处其中的生命来说,没有信念、梦想、什么亘古永恒都是无意义的。
冰心应该是沉睡在水里,小凡还记得她的愿望——
“希望下次你我相见,便可不分彼此”
她是愿意接受法术的,可是如果她知道魂体合一之后,她便不再是独立的个体,甚至会忘记承烨是她心心念念的人,如果跟随肉身的意愿回到凡间,可以看到青山绿水,却再也看不到贵为战神的承烨,她还愿意吗?
小凡心软了,她尊重冰心,哪怕这是在牺牲自己。毕竟她们分离十三年,有各自的人生,谁也不曾干涉过谁,仿佛是两个独立的生命。
白水上泛起凌凌波纹,冰心与小凡应该是心灵相通的,此刻小凡的想法,她已然感知到了吧。
承烨一直抓紧小凡的手,不自主地颤抖起来。在远离天宫的汤谷,有一段仅属于年轻将军与少女灵识的往事,不为人知晓,回忆如洪水猛兽,占据了承烨此刻的心。
那是师父走后的日子,他是幸运的,凭着明熹爱徒的名号,暂摄仙界大将军之职,年纪轻轻,身居高位。然,他亦是不幸的,父母双双亡于先代天帝与魔宫的战斗中,虽为功臣之后,却着实无依无靠,人人歆羡的倚重背后,是沉重的压力。他不是不知,师父正是被那些道貌岸然的上神联手逼走的,天帝本欲原谅他的失职,可那群人,抓着师娘的身份和明嫣的身份不放,联合起来逼走了师父,他是师父的爱徒,师父的背叛罪名,他不可能轻轻松松地撇清。
自此,魔宫、仙界,一个远在万里,一个身处其中,都迫视着他。他总觉得身后有一双眼在注视他,猜忌、妒才、带着欲除之而后快的决绝。
他唯有强,获得力量的飞跃,变得比师父更强,才能克服这种恐惧。
年少的将军骨子里就是倔强而坚韧的,没昼没夜地练功,灵力日涨。他的身子仿佛是铁做的一样,白日里训练天兵,向天帝述职,辗转于魔宫在各地引起的骚乱中,用武力和策略平息一切,而夜里,他还要练功,那紫霄宝剑在他手中的光华日盛,他只渴望再盛大些,他想为师父洗刷冤屈,那个待他如父的人,他永生的仰视。
他的眼睛便是伤于这样热切的期望时,仿佛一澎冰水,将他的身心浇得冰透彻骨。他平日可以在瑶池边运用仙法施云布雨,让那个叫小凡的小丫头能多捕到些鱼,在她上学路上清风四起,鸟语花香。
而现在,他眼中一派灰蒙,那该死的魔宫军队,居然化作老弱妇孺,在他清理战场时,给他致命一击。那剧毒的粉末不偏不倚,正落在自己眼睛里,剧痛沁入血脉。本能的,他没有将此事告知天帝,他不愿让那群家伙笑话他,他要维护师父的尊严。随后几日,眼中的光线越来越暗淡,他甚至无法施咒保护那个小丫头,任她在风雪中赶路,那丫头真傻气啊,风雪那么大,还坚持要上学堂,摘梅花,那里究竟有什么是她放不下的。
他沉默着,隐瞒了自己的伤势,服用多株灵草后,他试图去汤谷,以汤谷圣水洗涤眼睛,净化毒素。
圣水灵力充沛,连续洗涤几日,不止伤愈得很快,连灵力都大增了,福祸相依,大概便是这个道理了吧。
他又在瑶池中看那个小丫头了,今日师父发了好大的脾气,责骂了她,她哭了,就只为了几条被放生的鱼。虽然视线还是很不清楚,他却莫名地恍惚起来,他尊贵如天人的师父,何时沦落到了此等地步,而战神之女的明嫣,本该是仙界最尊贵的女子,却以肉体凡胎,为生计而愁苦。承烨开始自责,他敬爱师父,爱护师父在乎的所有,他尽力了,却发现那力量微不足道,连神,也无法主宰人的命运,尤其那两个人,是被神钦定受罚的人。
那日洗涤眼睛时,他呜咽起来,有温热的液体从眸子中涌出,混在脸上,分不清楚是泪还是水。只有在这里,他才可以肆无忌惮地哭泣吧,在偏僻幽静的汤谷,有圣水作掩饰,他才可以放下他的自尊、防卫,畅快地流露内心最真实的情绪。
痛,心痛,只有心在痛,是无可弥合的剧痛。
和小丫头拥有一样眉眼的女子霍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堂堂一个男子汉,悲切失态,而正面对的,是雪白的女子的胴体,他的眼睛还未痊愈,看得不真切,又不敢再看,撇过头就拿衣服为她披上。
泪,是良药。自从跟了师父以后,他已多年未流过泪了,他一度以为自己不会哭泣了,再也不会了,因为幼年痛失双亲以后,他学会了坚强,还有什么能够打垮一个蜕变得坚强的神呢。而今天,痛哭、失态,齐齐上演,冲击着他铁壁铜墙的心房。
他的眼疾痊愈于那一日。
意气风发,治军如铁,他依旧是那个骄傲英挺的仙界大将军。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有些东西一经释放,便是再也收不回了,譬如情绪,他的心变得敏感起来,发生在汤谷的一幕,频频出现在脑海中。
他贪恋汤谷的灵力,想进入其中练功,可又忌惮那个神秘的女子,徘徊几度,不曾靠前。那日,他如往常般徘徊于汤谷前,看到一袭白衣的女子飞奔而出,披着的正是那日自己为她披上的外袍。她的眼里有希望,是温柔到极致的,那人似乎没有七情六欲,只是单纯到极致的一个女子,只一喜,只一悲,绝不多余,他恍然大悟,那莫非是明嫣的爱魄所化,安放于汤谷,却被自己无意中唤醒了。自己当时是慌乱到了何种地步,连这都未曾意识到。他尾随而去,却见到了委顿于地的女子。他一把抱起那柔软的身躯,那是他可以守护住的东西,他必须守住。他的灵力源源不断注入女子体内,丝丝入扣,丝毫不顾惜自己也是重伤初愈之人。
他终究是守护住了,那是明嫣的爱魄,整个天宫,终于有了自己的牵挂,这种感觉真好,仿佛自己活转过来一般。守护在凡间的师父、小丫头,毕竟隔着距离束缚,而守护这抹灵识,却是他切实能做到的。
她,让他的心有了依托。
“一片冰心在玉壶”,他对师父的心,是任风雨飘摇,雨打不惧的。他唤她“冰心”,她也着实担得起此名,雪魄冰心,灵魂纤尘不染,饱含人世间至纯至真的爱。
他们的交往日多,他常赴汤谷练功。汤谷幽僻,灵力充沛,是绝佳的练功之地,譬如得了红颜知己一般,他常常把自己的苦闷忧愁讲给冰心听,渐渐地,连一天的所闻所见都会讲述许久。
那么空寂冰冷的天宫,时空凝固,一切都是散漫、循序渐进的,生性激进好斗的承烨本来极厌倦这样的日子,但自从有了冰心,苦闷得以排解,功力又上升极快,时光渐渐也就没那么长了。
紫霄宝剑在他手中的光芒大盛,甚至盖过了当日的师父,他获封新一任战神,那是功勋的极致,他渐渐害怕起来,当封无可封,天帝是否会忌惮他,毕竟自己与天帝的情感不似师父与天帝,是总角之好。纵然是被迫,可连总角之好都能被发配凡间受苦轮回,自己又会是何种下场?
他渐渐开始揣测天帝的心思,一言一行,都要想上半天,渐渐地,他的心思就没那么摆在练功上了。这似乎是每个高手的必由之路。
好似商人富可敌国,便开始染指政治了。终究,最难战胜的是自己,纵然是神。
冰心是最懂他的人,多年的相伴,她懂他,就像懂自己那么透彻,那抹灵识挽着自己的臂膀,漫步于汤谷的白山白水间,那浩淼漫长的岸堤横穿汤谷,长远得仿佛没有尽头,雾霭弥漫着路径,若不是身边人相伴,谁也不会有勇气走下去,那是迷茫的恐惧,害怕掉落,身处高位的人多是如此。
那抹灵识开口了,声音温柔到发腻,仿佛着了春雨的海棠花瓣,甜蜜芬芳,“你守护明熹父女多年,你只在瑶池上看着他们在凡间的生活,你看到他们的艰辛,是生活所迫。可你听不到他们的语言,那定是有欢笑,有理想的话语,那样有滋味的人生,是我们仅凭一双眼,从瑶池观望不出的。承烨,你的师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