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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青狐懵了,“意思就是,我躺着也中枪了吗?”
他的表情过于无辜,任何人看了都不免心软。
陈霁低低叹一口气,越过他往上走,只是脚步慢了下来,青狐跟在她身后,不言不语地一起爬山。
山林很深,在大半还未开发的自然地界里,沟谷纵横错落,未知的小道与蔓长的植物将空间分割成捉摸不透的深暗领域,在没有任何通讯工具的情况下想要找一个人很困难,这也是许多搜救行动进展不快的原因,但是,如果你要找的不是一个人,并且找人的又是像陈霁与青狐这类的人,那么,前面所有的结论都可以被推翻。
一路上,青狐不停地揪出一只只躲在暗处窥伺他们的小妖,小妖们在青狐的手中扭打扑腾,吓得尖声叫嚷,拼命讨饶。
青狐很快便打听出几十年前下山与阿婆同居的妖怪名字,他扭头正要告诉陈霁,却看见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一棵矮青松前,脸上是云淡风轻的散漫。
那棵矮青松生长在一座斜坡顶端,它的脚底下是陡峭的荒坡,身后是这个城镇一眼望不到头的落寞与孤苦,陈霁单手摸上它倾斜的枝干,忽然笑了。
青狐蹙眉看她。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一个清亮的男声在他们身后响起,陈霁回头,看到一个面容清俊的年轻男子正站在山道的另一头,不远不近地看着他们。
陈霁淡淡说道:“你看上去好年轻。”
那男子垂下脑袋,叹道:“我也希望自己能老去。”
陈霁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虽然还是极淡,眼里却有掩盖不住的急切,“你明知道她终有一天会老去,你也明知道自己是不老不死的妖怪,当初为什么还要承诺给她爱情?她在山下的那栋小屋里等了你这么多年,你在她看不见的山上守了她这么多年,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青狐握住陈霁的手,担心地看着她。
陈霁回头,只看了他一眼,便慌忙别过头,她的神情带着青狐从未见过的失落与彷徨,那种心惊肉跳的躲闪,让青狐既摸不清头脑,也耿耿于怀。
年轻男子的视线在陈霁与青狐中间转了一圈,眼神若有所悟,他看向陈霁,苦笑道:“我是个道行极浅的树妖,她是个平凡的人类女子,她这辈子的悲苦都是由我引起的,倘若当初我没有遂她的愿出现在她面前,没有答应与她相恋,或许她此刻可以像大部分的人那样,过着普通且宁静的生活。”
陈霁质问道:“这些,你当初难道预想不到?”
年轻男子沉默。
陈霁冷笑一声,说道:“即使你修行浅薄,也比一般的人类来得长命,你见过的人心叵测,你经历过的世事变迁,这些会比山下那位阿婆少吗?你难道预料不到,就因为你的一响贪欢,旁人却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作者有话要说:……青青悲愤了T T
☆、灯火阑珊
第十九章灯火阑珊
“我怎么会不明白?”年轻男子突然叫嚷开,他的双手在身侧握紧成拳,肩膀因为激动的情绪而紧绷,整个人看上去紧张而激烈,“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是我有什么办法?我就是爱她!即使只有十年,我也想和她朝夕相处!你只懂得衡量得到与失去,可是你懂得爱情吗?”
陈霁怔怔后退了一步,她的后脚跟下便是斜坡,不过一动,便是尘土飞扬。
青狐伸手在陈霁后腰上托了一把,转头冲年轻男子笑道:“你口口声声都在谈爱情,可是你们的爱情不也没经受住时间的考验吗?输了就是输了,不要给自己找那么多借口。我们今天来找你,只是希望你能再次出现在阿婆面前,圆她一个念想,这里要拆迁,她即使想继续等你,恐怕也等不了多久了。”
“我……”年轻男子垂下脑袋,他的声音低沉而落寞,“我每天都会给她送去新鲜的食物和水……人的性命太短暂,我看着她一天天老去,像一朵鲜花转瞬枯萎,你不会明白这种心情……这种……这种眼睁睁看着最重要的人被死亡追逐,我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生命是这个浩瀚宇宙里最绚烂的一抹奇迹,空气、水、泥土、花草树木、飞禽走兽、男女老少……任何事物从出生开始,便都被赋予了生存的权力,唯一差异的是,他们的生命长度与广度不一样。
你养过宠物吗?一只寿命只有十几年的猫,你从它蹒跚学步开始照顾它,盯着它学会嚼动坚硬的猫粮,听着它成熟发T T情暴躁不安,看着它老态渐显最终不复活力,然后生命的痕迹开始一点点消失,有一天,它老得再也爬不上你的膝盖,老得连发泡后的软粮都咽不下去,可一回头,你也不过过了十年,或许还年轻,甚至幼稚,那么,你做好迎接死亡的准备了吗?
你的心情呢?
不过是宠物,你已经伤心欲绝,如果换成爱人,你甚至连陪她老去的资格都没有。
一滴眼泪从年轻男子低垂的脸颊上慢慢滑落,迅速低落脚下的土地。
有风从山坡的尽头缓缓吹来,拂动矮青松翠绿的枝叶,发出沙沙的轻响。
陈霁突然蹲□,两只瘦瘦的手掌盖住苍白的脸,沉默不语。
青狐站在斜坡上,他低头看着陈霁黑亮的发顶,再看向斜坡下苍茫的土地,有风吹在他脸上,柔和轻缓,却拂不走他内心的寂寂苍凉。
他们三人就这样沉默在斜坡窄道上,直到树林里陈净隐一声惊惧的呼喊传来,这才打破他们的伤感。
“姑姑!”少年的叫唤里透着细密的恐惧,跌跌撞撞爬上山的模样说不出的狼狈。
陈霁慌忙站起身,惊问道:“怎么了?”
陈净隐连滚带爬地扑到陈霁身前,“阿婆突然不舒服!说是喘不过气!岳白已经打了急救电话!我上来找你!”
“从县城到山上,救护车哪能那么及时?”青狐也急,“旁边不就是工地吗?那些工人呢?他们一定有车!”
“找了!”陈净隐脸上的表情极为愤恨,“工头不答应借车!阿婆让他们损失了太多工程款,他们巴不得阿婆有个三长两短!”
“这群混蛋!”青狐转头去拉陈霁的手,“我们快下山!”
陈霁挣开手,转身看向年轻男子,“你呢?”
“我……”那男子的眼角还有未干的泪迹。
“再婆婆妈妈唧唧歪歪!小心我揍你!”陈净隐冲过去,不由分说抓住那男子的手往原路跑去。
下山的路他们跑得极快,十多分钟后,他们已经穿过阿婆小屋那漆黑无光的底层,回到二楼的小土窗下。
站在阿婆简陋床铺前的林岳白看到陈霁与青狐后,哭丧着脸低低唤了声,“姐。”
青狐越过少年,站到床铺前低头查看阿婆的病情,一看之下,大惊失色,“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变成这样了?”
青狐记得在他离开前,阿婆还精神矍铄地送他们下楼,陈净隐拉着陈霁说悄悄话的时候,阿婆犹然神采奕奕地躲在自己身边,悄悄捏了把他的屁股,在阿婆身上,他看到的是虽苍老却健康的生命力,可现在,躺在床上气息奄奄的阿婆,她体内的生命却在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她的身体也正以青狐看得见的速度枯萎。
这样的死亡速度,根本没人能阻止得了。
陈霁坐到床侧,俯身贴到阿婆耳侧,轻轻说道:“您睁眼看看,是谁来了?”
阿婆睁开无光的眼,浑浊的瞳孔在眼眶里无意识地转了一圈后,哑声问道:“谁来了?”
陈霁回头诧异地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低下头,泣不成声。
青狐叹道:“她快死了,已经看不见他了。”
陈霁闭目,双唇紧紧抿住。
阿婆的眼神在听到青狐的话后,骤然亮了,“他……在这里吗?”
年轻男子绕到床头,蹲在半米高的竹床边,将脸贴到阿婆耳边,极缓极缓地蹭了蹭。
陈霁睁开眼,嘴角勉强勾起一个笑,柔声说道:“是啊,他就在你身边,他从来没有离开你。”
“他……”阿婆的嘴唇干且暗,她吃力地问:“他长什么样?”
“皮肤白得可以看见青色的血管,眼睛长得不错,可惜现在哭得又红又肿,”陈霁摸着阿婆枯树皮似的手,笑道:“倒也称得上玉树临风。”
阿婆抖着双唇,半天后,笑道:“他还是那么年轻,那么漂亮。”
陈霁叹气,“阿婆,您恨他吗?恨他临阵脱逃,不能陪您走到最后。”
阿婆摇摇头,“我不恨他,我只是……只是有点恼他……”
年轻男子抬起头,悲痛欲绝地看着阿婆的脸。
阿婆却看不见他,她的眼神越来越飘散,声音也越来越无力,“你代我问问他……我这个人……都没有害怕……他……怎么就怕了呢……怎么……就怕了……”
陈霁看向那个男人,他已经趴倒在阿婆脸侧,呜呜痛哭起来。
阿婆的眼缓慢地转动,最后定在陈霁脸上,她的指尖弹了弹,嗫嚅道:“你……凑近点……”
陈霁急忙俯□,将耳朵凑到阿婆嘴边。
阿婆颤抖着声,急急喘气,声音小到几乎听不清,“……小心……你的……名字……”
“嗯?”陈霁不解地侧过脑袋。
阿婆看着她,欲言又止。
一直站在一旁没有吭声的青狐忽然急道:“青青!阿婆要去了!”
“什么?”陈霁挺起身,不安地去摸阿婆褶子一样的脸,“阿婆?阿婆!”
阿婆的眼努力地睁了睁,最后不堪重负一般,终于闭上。
陈净隐扑到床边,痛哭失声。
陈霁红着眼看向青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然死亡……”青狐困惑地看着阿婆安详的脸,“这是自然老死……可是……怎么可能呢?”
“小心名字?”陈霁喃喃自语。
青狐没听清,问道:“什么?”
陈霁猛然抬起头,脸色大变,“小心名字!”
青狐见陈霁变了脸,心里骤感不安,“怎么了?”
陈霁却不回话,而是转身拔腿往楼下跑,青狐大急,慌忙追出去,“青青!”
“砰!”陈霁一头撞开底楼的大门,屋外耀眼的阳光一瞬间扑进眼眶,刺得她一阵头晕眼花,她扶住门框,用力眨眼,身体有些虚脱地往下滑。
青狐已经追了过来,他抱住她,急得心痛,“青青!”
“那个男人!”陈霁泪眼朦胧,也不知是心伤,还是被太阳晃的,“那个男的是凶手!”
“什么?”青狐还未反应过来。
“名字!”陈霁攥着青狐的衣领,怒吼道:“阿婆临死前让我小心我的名字!她身体那么健朗,需要警惕名字,又能让她在十几分钟之内自然老死的办法我只能想到一种!青狐!你忘记了吗?”
青狐大骇,“你是说……”
“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从上头传来,“你们俩果然不是普通人。”
陈霁推开青狐,朝外踉跄跑了几步,四处张望,“你在哪?”
“我在这。”男人的笑声再次从他们头顶传来。
陈霁仰起头。
黑瓦灰泥的屋顶上,一个男人正背光而坐,他的轮廓强悍而硬朗,在烈烈的阳光下,披覆上一层夺目的金光,虽然瞧不清他的脸,但陈霁一眼便认出,他正是先前站在阿婆家二楼窗边的陌生男人。
“你到底是谁?”青狐眯着眼,质问道:“为什么要害阿婆?”
“她赖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