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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事情的发展总是不尽人意。
陈霁抬头望向随着青狐的脚步一抖一抖的天空,“一想到以后遇到的大部分医生都是大学里考前临时抱佛脚的人,对生死忽然也就看开了……”
“看开个屁!”青狐被她气得眼冒金星,在空荡无人的山路上恼得直嚷:“你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死!”
陈霁扯着脖子看天空,嘴角的笑淡到几乎看不见。
深冬的夜总是降临得早,等他们从后山步行回县城,天色已经暗沉,陈霁早已乖顺地趴到青狐背上,眯着眼似睡非睡。
一个清瘦的妇人正站在巷子口的杂货店门口,来回转悠,时不时探出脑袋往前看。
“青青,醒醒!”青狐轻轻摇了摇背上的陈霁,“你看,你妈妈在等你呢。”
“妈妈?”陈霁迷迷糊糊睁开眼,打了个喷嚏。
巷子口的叶舟已经看见他们,四十多岁的女人了,一路急急忙忙小跑过来,还是那么冒失。
“不管多晚回家,她永远都会等着你,”青狐扭头,在陈霁脸颊边蹭了蹭,轻声说道:“这样子,你还舍得有一天不回家吗?”
陈霁愣住。
叶舟已经跑到他们面前,双手叉腰,气得面目潮红,“这么晚才回家!罚抄《妙法莲华经》一遍!”
“不是吧?”青狐哀嚎,“几万字呢!”
走在楼道里,还未上四楼,就听到郑老太太的声音,“是青青回来了吗?”
“外婆,我回来了。”已经下了地的陈霁立即出声回应。
她的话音刚落,一道身影从楼道上飞奔而下,直直扑向陈霁,“姑姑!”
青狐闪身挡在陈霁面前,被那火车头一样的冒失孩子撞到下巴,当即咬伤舌头,“呜!陈黑子!”
陈霁从青狐身后探出脑袋,问道:“净隐,你爸爸呢?”
“爸爸公司还有事,让我们不要等他,先吃。”陈净隐是陈家名义上三代单传的独子,父亲陈霖是陈霁的堂兄,他虽然只比陈霁小几岁,论辈分却要喊她一声姑姑——说到辈分,陈净隐刚学会识文断字,就被严格的父亲要求论辈分喊人,喊到陈曜嶙和叶舟头上时,这实在孩子一声脆响响的“叔公叔婆”差点没让当时仅三十多岁的叶舟脑溢血昏厥。
这就是和一个实际年龄已经七老八十的男人谈一场忘年恋的后遗症。
一家人论席而坐,几道家常菜很快上了桌。
“青青,生日快乐!”叶舟率先举杯,在这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脸上,有着时光消磨不去的乐观与豁达,“在我二十岁生日时,我许的第三个心愿是能够完成我的孩子在二十周岁生日时许下的任何心愿。”
“这真是一个伟大的心愿。”陈曜嶙将杯沿碰向陈霁,笑道:“青青,不管未来如何,谨记一点,我们爱你。”
郑老太太的月牙笑眼在层层叠叠的皱纹中浮现,“孙女,外婆祝你生日快乐!”
陈霁淡淡地笑,“谢谢爸爸妈妈,谢谢外婆。”
“既然这样,那我们还等什么?”陈净隐高举手中的可乐,笑得露出两排粉红的牙肉,“为了姑姑!干杯!”
没有生日蛋糕,没有生日礼物,甚至没有好酒好菜,陈霁过去的十九个生日也是这般平静。
当生日成为一种生命的倒计时,谁也不忍心加重它的存在感。
终于又平安度过这一年,下一岁又会经历什么,谁也无法预测。
众人脖子一仰,灌下这一杯酒。
只要还活着,便有希望。
等到外婆和陈曜嶙夫妇都进房睡觉了,留宿的陈净隐抱着几罐酒来敲陈霁的房门,陈霁睡不着,便披了衣服随他往阳台走,冷风吹着她的衣领,她一面发抖,一面却更伸长了脖子往天上望。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温暖的围巾从背后环上她的脖子,她低头看,发现是那条已经被她戴旧了的灰色围巾,那个男人站在自己身后,正义凛然地指着陈净隐骂,“未成年人不许喝酒!”
陈净隐不理他,只拉着陈霁坐到阳台的小板凳上,姑侄两并排而坐,双双抬头望向夜空。
青狐晚上喝多了酒,这会儿已经略显困倦,他眯着眼瞧了半天陈霁,见她不为所动地坐着,索性变回小狐狸的模样,又抓又挠地往她身上爬。
陈霁拗不过它,只得把它抱起来,塞进怀里,暖暖和和地窝好。
四周一片静悄悄。
一只蜘蛛垂着蛛丝从天花板上吊了下来,被风一吹,摇摇晃晃。
陈净隐“啪”地一声揭开一罐啤酒,递给陈霁,“姑姑,为下一个二十年,干杯!”
陈霁接走他手里的啤酒,“可乐杀精,啤酒促进雌激素,不论从哪个性别来考虑,我都建议你喝白开水。”
陈净隐嘟长嘴,像小时候那般撒娇要往陈霁身上蹭,被青狐嗷呜一口咬住胳膊,疼得他捂嘴低嚎,“松松松手!”
“不放!”青狐龇出牙龈,两只狭长的狐狸眼瞪得要喷火,“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
“她是我姑姑!”陈净隐恼得几乎要嚷起来。
“她是你堂姑!”青狐毫不退让,“一表三千里!她亲妈都没你这么腻歪!”
陈净隐怒指青狐的鼻头,气的舌头都大了,“你你你!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青狐在陈霁怀里挪了挪屁股,无耻地掩面偷笑,“我是狐狸,我不是人。”
“你!”陈净隐愤恨地扭过头,自我安慰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难道不是长鸡鸡吗?”一直举头望月闷不吭声的陈霁突然转过脸,正直而坦荡地问了句。
耿直的小少年震惊了。
青狐和陈霁同时低下头,猥琐地笑开了。
陈净隐醒悟过来,直扑到那一人一狐身边,摁住他们俩,狠狠一顿揉搓,他虽然只有十二岁,个头却着实不小,因为喜欢运动,寒假又去了趟澳大利亚,整个人被晒得分外黝黑壮实,陈霁矮了他半个头不止,只好祭出青狐抵抗。
青狐闭上眼一阵乱挠,直挠到陈净隐求饶,这才停了手。
陈霁抱着青狐坐在板凳上呼呼喘气,陈净隐坐回自己的位置,欲哭无泪地看着他们俩,“你们从小就不带我玩。”
“哎哎哎!”青狐两只前爪一挠,将自己的尖尖耳朵翻下来盖住耳眼,“快给他酒!喝醉了省事!”
陈霁眼一闭,直接将酒递了出去,“一醉解千愁。”
其实没有什么愁的陈姓少年很快就醉了,他坐在小板凳上,抱着自己的膝盖,依依呀呀地唱了段不着调的地方戏后,呼呼睡着了,反倒是真正心里愁肠百结的陈霁与青狐,在冷风的灌溉中,越来越清醒。
陈霁刚要弄醒陈净隐让他进屋睡觉,怀里的青狐打了个哈欠,“猫太太,你又来了。”
今早的花猫不知何时出现在另一头的石栏上,“我是来向你们告别的。”
“你要离开这里吗?”陈霁看向楼下的小巷,路灯的温和黄光软绵绵地照在巷子口的石子堆上,几只飞蛾在光圈里翩跹缠绕。
花猫依然站在石栏的尽头,它的眼在冥冥的角落里显出灰蓝的色彩,“青狐,我来兑现我的诺言。”
所谓的诺言,便是交付与自己的愿望相等价的寿命。
花猫踱着步来到青狐面前,眼神深沉,“这一带的妖怪都知道你们的事。”
青狐狐狸嘴一撅,厚颜无耻地笑,“我们俩上有父母指腹,下有竹马之情,名正言顺光明正大。”
陈霁手一摊,怀里的青狐没了依靠,“砰”地一声砸到地上,“你们慢聊,我去睡觉了。”
直到听到陈霁房门合拢的声音,青狐这才转头正视花猫,眼神寒冷,“我说过让你不要找她,今天这件事,我不会原谅你。”
花猫凝视青狐,半晌后,它摇摇头,“青狐,所有的妖怪都知道你在做什么,我只想告诉你,不论你试图挽救什么,我都希望你能成功……她是个好人,好人应该有好报。”
青青河边草,悠悠天不老。
野火烧不尽,风雨吹不倒。
青狐站在石栏上,冷风掠过它的毛发,蓬松起寂寂冷意,它低头目送花猫离开小巷的身影,嘴角的线条抿得死紧。
作者有话要说:每个故事都该有一个主题,如果说《猫》讲述的是因果循环轮回报应的话,那么《狐狸》就是一个与死相争的故事。看这文的时候,请所有朋友们谨记文案上硕大的两个英文字母,本文“HE”。=v=
☆、灯市
第四章灯市
醉醺醺的在阳台上吹了半夜的风后,人称一朵小花压海棠的x县牛犊子陈净隐光荣阵亡了。
秉承着哪里摔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的四有思想,重感冒的陈净隐决定在叶家长期疗养,这一赖便赖到了正月十五,陈家终于遣了司机来接这位不比泰山瘦小的未成年少爷。
“你怎么还不走呢?”青狐赤脚站在客厅大门口,一根根扒开陈净隐紧扣门框的五指,“快滚快滚!慢一步我咬死你!”
陈净隐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抓住青狐的胳膊,先下手为强地咬了一口。
“嗷呜!”青狐哀号。
叶舟抱着衣篓从浴室走了出来,“今天晚上枫桥镇有游灯活动,你们去吗?”
蜷缩在客厅沙发上补眠的陈霁软绵绵应了声,“麻烦。”
从卧室走出来的郑老太太恰好听到这话,便坐到陈霁身边,拍了拍她的屁股,笑道:“可是外婆想去看看呢,听说今年的规模与往常不一样呢。”
“太伯祖母,我送您过去!”陈净隐从青狐的胳膊底下钻出来,笑道:“听说今年有舞龙,一定很热闹!”
陈霁抬起头,郑老太太充满希冀的眼神撞入眼里,她蜷了蜷,将脑袋重新埋进厚重的毛毯,“我去。”
陈净隐几步跃过来,与郑老太太无声地击了个掌,老少二人笑逐颜开。
元宵节的传统游灯从晚上七点半开始,陈霁一行人坐了二十多分钟的车,终于到达枫桥镇镇口,再往里走便是镇子的主道,宽敞的道路两侧已经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楼房的窗口上也探着许多观望的脑袋。
路口拉了车障,青狐和陈净隐一左一右护着陈霁和郑老太太往里挤,走近了才看清,这一段马路中央的绿化带已经挂上了形态各异的灯笼,每盏灯笼底下都悬着五彩缤纷的纸带灯谜,青狐随手拉下一条,念道:“笑死人……打一成语?”
“乐极生悲。”陈霁随口应道。
“呃……”青狐嘴角抽搐,“这可真喜庆。”
道路两侧的行道树下,瞧准商机的商贩们张灯结彩,一路吆喝着自己的货品,路尾的小广场上,以乡镇政府特别搭建的九鲤戏珠灯架为主,四周环绕着各商家的宣传彩灯,加上广场边沿被缠上彩灯的树,一时火树银花,美艳至极。
周遭人声嘈杂,人影叠乱,陈净隐将口罩摘下,深深吸了一口气,“闷死我了。”
郑老太太作势要掌他的嘴,“过节呢!动不动就说那个字,你们这些孩子,真气人!”
“啊,那边有卖茶水!太伯祖母,我去给您买茶!”陈净隐拨开人群,拔腿便跑。
“小心跑散了!”郑老太太急得直喊。
人群似潮水般瞬间回拢,将陈净隐淹没在重重叠叠的身影后头。
“净隐!”郑老太太伸长脖子往人群外头瞧,“可别走丢了!”
“别急,我去找他。”青狐将刚才扯下的彩带塞进陈霁手里,嘱咐了一句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