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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行刑队拉着枪栓哗哗直响,鲁平排在末尾,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喊着口令:“预备……放!”
一阵枪声,犯人们后脑中枪立扑在地,鲁平觉得背后一股大力袭来,也倒在了地上。
当他再度醒来的时候,发觉身上一丝不挂躺在床上,红罗帐,绿锦被,身畔玉体横陈,惊得他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你醒了,嘻嘻,吃点东西吧。”身旁女子妖艳无比,裸着身子扭着腰肢端来一盘糕点,鲁平在监狱里住了半个月就没吃过饱饭,抓过糕点狼吞虎咽,噎的打嗝,女子拿了一杯葡萄酒送到他唇边,伺候他喝下。
不晓得酒里有什么东西,鲁平喝下后就觉得血脉贲张,把持不住自己,一把将女子按在身下翻身上马,驰骋起来,正在冲刺之时,忽然镁光灯一闪,徐庭戈手捧着照相机进来了,鲁平羞愧难耐,抓起被子掩住自己,那女子倒没觉得什么,慢条斯理穿上旗袍,施施然去了。
“鲁平,你的英姿留在胶卷里了,想不想上报纸啊。”徐庭戈得意的拍了拍柯达相机。
两个特务上前,将鲁平身上的被子扯去,指着他腿间因惊吓缩成一团的家伙嘲笑道:“就这点本钱啊。”
鲁平双手十指插在头发里,痛苦不堪,刑场陪绑加上美人计,已经让他有所松动,当羞耻心被剥夺,人的最后防线也失守了。
徐庭戈又道:“怎么样,那娘们的滋味还不错吧,只要你招供,她还能陪你几个晚上。”
“给我支烟。”鲁平道。
徐庭戈知道计策奏效,掏出自己的大前门和火柴递过去,转身出门。
过了五分钟,他再次进来,鲁平低着头,沙哑着嗓子道:“我愿意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但你们要保证我的安全。”
徐庭戈道:“你放心,现在党国对共产党是宽大的,只要招供,在报纸上声明退党,就会释放。”
鲁平道:“其实你们抓错人了,我只是党的外围,我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掩护唐嫣,她才是你们要抓的大鱼。”
徐庭戈眼睛一亮:“你说的是真的?”
鲁平凄然一笑:“我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徐庭戈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因为他早就怀疑那个叫唐嫣的女记者,这女人社会活动能力很强,相比之下,她确实更像是地下党的高级干部。
而这个鲁平,虽然嘴硬,但除了在杂志上说说怪话,确实没什么出格的举动,对于党务调查科来说,枪毙一个人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但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对付共产党决不可只用单纯的杀来解决,必须攻心,从内心来瓦解他们的意志。
鲁平招供了,虽然没多少有价值的情报,但好歹也算了结一起案子,他写了保证书,申明退出共产党,并且在报纸上也发了启示。
徐庭戈用了一个妓女就摆平了铁嘴钢牙的死硬地下党,受到上峰嘉奖,鲁平也被释放了,他走出监狱,裹紧棉袍,顿有举目无亲之感,天下之大,却已经没了自己的路。
……
上海战事持续,日本再次换将,调派第九师团登陆上海,陆军终于参战了,他们的战斗力比第三舰队的带枪水兵高了何止十倍,十九路军的压力骤增,伤亡巨大,中央军第五军打得也很艰苦,全靠一腔热血和日本人死拼。
不过日本人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神勇,他们虽然火力占优,但是指挥死板,打法僵硬,很容易摸到规律,双方交换比差不多,半个月打下来,日军也是伤亡惨重,号称劲旅的久留米混成旅团几乎被打残,不得已又增派十一、十四两个师团参战,中国方面急调江西剿匪的陈诚部第十八军入浙,战事有扩大迹象。
火线参军的燕青羽一天战场都没有上过,整天穿着笔挺的军装在后方参加各种酒会,宣传抗日,讲述他兄弟的英勇故事,由此又骗了不少纯情小姑娘,饶是他脸皮厚,每天自处的时候也觉得脸上发烧,这干的都是啥事啊。
陈子锟宽慰他说,前线不差你一个,你的战线在后方,多争取一块钱捐款,对前线将士都是支持,这样一说,燕明星的内疚感才减少了一些。
陈子锟也一样,自从上次以身犯险后他就再没上过一线,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他又没有指挥权,堂堂上将跑到前线去只有给人家添乱而已,若是被打死打伤,对士气却有极大影响,所以还不如在后方老实趴着。
据三枪会反映,在战场上发现其他抗日组织,竟然是王亚樵的斧头党,询问陈子锟是否消灭之,陈子锟想了想说,抗日要紧,放他一马。
后方发来急电,要求陈子锟回京,上海局势日益紧张,租界周边沦为战场,闸北几成废墟,租界难民成灾,物价飞涨,陈子锟决定顺便将家眷撤出上海。
一家人简单收拾了行李,赶到虹桥机场登机,起飞不久,飞行员惊呼:“日本飞机!”
众人趴在窗口观看,侧后方果然有三架涂着鲜红徽章的日本战斗机呼啸而来,小孩子们不懂事,兴奋的大喊大叫,女人们的心吓得怦怦直跳,姚依蕾扑到驾驶舱颤声问道:“怎么办?”
“战斗机不会攻击民用飞机的。”副驾驶安学话音刚落,一串子弹打来,擦着机身飞过,陈子锟一拉操纵杆,飞机迅速爬升,日机紧追不舍,继续开枪射击,仿佛在挑逗这个逃不掉的猎物。
“坐稳。”陈子锟说道,他此时的脸色相当难看。
姚依蕾脸色顿时煞白,跌跌撞撞奔回机舱,帮孩子们系紧安全带,叮嘱他们不要害怕,可自己的眼泪却先下来了。
“将军,日本人是不是冲你来的?”安学问道。
陈子锟摇摇头,他不知道,但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按说日本飞行员的素质较高,不会擅自攻击民用机,发生这种情况让他极为懊悔,早知道应该走陆路,明知道制空权被人家掌握,还坐飞机,不是找死么。
三架日机属于航空母舰舰载三式双翼战斗机,最高速度241千米,装载两架7。7毫米机关枪,大概是从凤翔号航母上起飞的,在三架战斗机的夹击下,客机被击毁只是时间问题,安学已经通过无线电发出求救信号,“Mayday; Mayday; Mayday”
耳机里传出日本飞行员的笑声,机关枪继续扫射,子弹击穿了鸡翼,孩子们终于知道不是在做游戏,一张张小脸吓得面无人色,各自看着自己的妈妈,妈妈们也是惊恐万分,信教的不停画着十字,信佛的念着阿弥陀佛,忽然陈子锟进了后舱,道:“准备跳伞!”
降落伞根本不够,女人和孩子们也没接受过跳伞训练,从高空往下跳还不如坐在飞机里等死,大人哭小孩叫,机舱内乱成一锅粥,突然小北趴在舷窗边兴奋喊道:“看,翠鸟!”
嫣儿也趴到了窗边,一架翠绿机身黄色机翼的战斗机从云层中杀出,如同神兵天将,一串曳光弹将紧咬住客机的一架日本战斗机打得凌空爆炸,另两架日机迅速爬升,和翠鸟缠斗起来。
第五十四章 洗礼
客机抓住机会,开足马力逃离战场,飞抵南京上空时才有两架涂着青天白日的战斗机前来护航,飞机降落在大校场机场,一家人惊魂未定的走出机舱,陈子锟检查飞机,机身和翅膀上遍布弹孔,上苍保佑,没有打到引擎和传动装置,没有伤到家眷,真是万幸。
天边一阵轰响,那架翠羽黄翅的战斗机翩翩降落,众人停下脚步,看着翠鸟在跑道上滑跑,停稳后一个金发碧眼的飞行员跳了出来,脸上带着孩童般顽皮的笑容。
居然是个洋鬼子飞行员。
陈子锟上前攀谈,原来此人名叫罗伯特·肖特,美国华盛顿人,曾在陆军航空队当兵,现在是波音公司代理商的推销员,兼任国民政府军政部航空学校飞行教官,折价翠羽黄翅的飞机是波音218型战斗机,当天刚运到虹桥准备转场南京,就遇到这场空战,罗伯特当即发扬牛仔精神加入战团,挽救了陈家人的性命。
面对夫人们的感谢,罗伯特反而有些腼腆,聊了几句便告辞离开,跑回战斗机准备入库,忽然看见一个男孩站在尾翼旁,轻轻抚摸着飞机,眼中带着虔诚,见罗伯特过来,男孩竟然将右手举到额边,学着大人的样子敬了一个军礼。
罗伯特肃然立正,向男孩还礼。
这男孩正是陈子锟的长子陈北,今年十一岁。
所有人都不敢再坐飞机,从南京转火车回江北,陈子锟留在南京军委会参赞军务,日理万机,根据淞沪战场的经验教训,陈子锟提出很多真知灼见,比如铁丝网的运用给日军步兵造成极大阻碍,我军缺乏反坦克武器和自动武器,应大量进口速射型毛瑟手枪,13毫米战防枪等,研发反坦克地雷,购买水雷、大威力高射炮等。
这些提案都得到蒋介石的首肯,但是经费紧缺,暂时只能纸上谈兵,回到寓所,陈子锟愤愤然道:“经费都拿去剿共了,若是多花一些在十九路军身上,也不会打得如此惨烈。”
当然这话也只是自己闷在家里说说而已,十九路军是杂牌地方部队,消耗在抗日前线再好不过了,老蒋又怎么舍得花钱给他们添装备。
电话铃响了,刘婷过去接起,原来是江东打来的长途,夏小青忧心忡忡的说,儿子自打回去之后就心不在焉,干什么事儿都没精神,莫不是吓出病来了?
陈子锟脑中灵光一现,儿子在战斗机前的神情,像足了自己当初站在火车头旁的样子,这小子怕是迷恋上了飞机。
“小青你别担心,儿子这是单相思呢,我有办法解决。”陈子锟笑道。
“放屁,儿子才几岁就单相思……你要帮他找个童养媳么?”
“当然不是,你就等着吧。”
陈子锟挂了电话,让人从航空学校找了几个飞机模型,派专人送回江东,果然小北爱不释手。
……
一周后,噩耗传来,罗伯特·肖特在保护难民专列的空战中寡不敌众,被日本战斗机轮番攻击,击落于吴县郊外。
日本大本营再度换将,陆军大将白川义则担任司令官,三月一日,日本陆军第十一师团一万人在长江的七丫口登陆,占领了中国军队背后的浏河镇。
第五军军长张治中闻报,急派兵增援,兵贵神速,我军缺乏交通工具,急切之中想到欧战时期法国人利用出租车调兵之先例,欲效法之,可是上海汽车大都在租界,洋人不会伸出援手,华界汽车本来就少,又遭战火摧毁,仅征集了十一辆车,杯水车薪,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日军登陆。
十九路军和第五军腹背受敌,伤亡惨重为保存力量只能退守至第二道防线,即黄渡、嘉定、太仓一线。三月三日,日军占领真如、南翔后宣布停战。
六日后,废帝溥仪在长春就任满洲国执政,年号大同,国联调查团抵达东北,经过一番所谓调查,提出和稀泥的方案,即在中国名义下保持满洲自治状态,实际上还是日本占了实惠,这个方案遭到日本的断然拒绝,三月下旬,日本退出国联,而一直指望国联撑腰的中国并未得到任何实质上的帮助,也黯然丧气,国联从此威信大损。
战争终于停止,闸北损失惨重,数千商铺被毁,上万房舍倒塌,人民流离失所,中国最富裕的所在变成一片焦土,中日双方都号称取得了胜利,对中国来说,这是甲午以来第一次敢于和日军正面交锋,证实了日军并非坚不可摧,在月余战斗中毙伤日兵三千余人,虽然自身伤亡更大,但也是一种进步。
对日本来说,东北三省就算妥妥的吞进肚里了,虽然损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