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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到武汉,蒋委员长亲自颁发嘉奖令,满满一船慰问品从汉口运过来,军事委员会也意识到北泰的重要性,日寇若要紧逼武汉,必先拔除北泰这枚钉子,于是最高当局任命陈子锟为淮江中游防御总司令,率部抵御日寇。
尴尬的问题来了,整个江北没有正规军的建制,全靠警察和民团打仗,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想增派部队,可淞沪会战后中央军兵力捉襟见肘,还要保卫各个要点城市,实在抽不出兵力来。
万难之中,陈诚建议委员长恢复模范十七师的建制,让江东人自己保卫家园。
此时,陈启麟和刘骁勇等人已经在武汉坐了几个月的冷板凳,战争年代,国府机构混乱,打散了建制的部队实在太多,光杆司令满街都是,都嗷嗷叫着恢复建制,招兵买马,中央哪有那么多的武器装备和壮丁,中央军自己都喂不饱,杂牌武装就更别提了。
虽然陈启麟是黄埔嫡系,但多年来在江东当参谋长,已经渐渐疏离了中枢,那些老同学虽然都当上师长旅长了,但在军委会也说不上话,眼瞅着部下连饭都吃不上了,陈启麟心里这个着急了,头发都快愁白了。
忽然消息传来,北泰三战三捷,歼灭日寇数千,战利品都送到武汉来展览了,陈启麟觉得这是个机会,急忙来到军政部报到,以往总是吃闭门羹,这次终于有了好脸色,一辆车将他接到委员长官邸,蒋介石和宋美龄夫妇亲自召见,还留他吃了一顿饭。
一周后,陈启麟带着委任状和几百名部下,乘船前往北泰,模范十七师的建制终于恢复了,不过军委会没有足够的兵员给他,仅从卫戍部队中抽了两个连队把十七师的架子搭了起来,对于陈启麟来说,这就足够了。
他要的不是兵员和装备,而是一个上阵杀敌的机会。
武汉来的援兵让北泰军心又一次大振,这说明他们不是在孤军奋战,事实上官方也一直在宣称,可以从后方源源不断的得到补给,实际上从武汉运来的粮食和弹药屈指可数,北泰,完全是在孤军作战。
好在陈子锟未雨绸缪,藏了大批军火,北泰难民云集,竖起招兵旗,就有吃粮人,短短几天就招募了两千壮丁,好歹把十七师给拉起来了,北泰也算有了正规军驻守。
陈子锟继续向武汉索要物资,粮食、弹药和汽油是北泰急需的,但后方更需要这些物资,尤其是汽油,更是金贵无比,委员长亲自批条子,才补充了一百桶而已。
还是龚梓君有办法,带着金条美元亲自去了武汉一趟,顺利搞来一批汽油,原来不是没有汽油,而是大部分都被有门路的人囤积起来了,只要舍得花钱就能买到。
……
日军急于解决北泰之敌,派军舰沿江北上,无奈淮江下游水雷密布,在损失了一条驱逐舰之后,海军表示无能为力,请陆军自己解决麻烦。
华中派遣军司令部从上海搬到南京,开始执行参谋本部制定的《以秋季作战为中心的战争指导要点》,摧毁蒋介石政权的最后中枢——武汉。
攻略武汉,必先拔除北泰,畑俊六大将调集包括机甲联队和重炮旅团在内的五万大军,以牛刀杀鸡之势向北泰逼近,对大本营则宣称这也是武汉攻略战的一部分。
工兵部队先将被支那军毁坏的铁路修好,一车车部队拉到淮江南岸,列车上搭载的240毫米超重型榴弹炮开始轰击。
巨大无比的240口径炮弹,需要用吊车装填,每发射一轮,大地都跟着颤抖,炮弹呼啸着落到北泰市区,到处一片火海。
南岸,独立重炮大队的150毫米野战加农炮也加入了炮击,这次华中派遣军是下了血本了,炮弹不要钱的向北岸倾泻,一刻也不停顿。
北岸无力反击,能够得着日军的只有四门105毫米榴弹炮,但炮弹只剩下一个基数了,自从二月份德国承认满洲国之后,对华军火贸易就停止了,炮弹打一颗少一颗,打完了之后,这四门炮就没用了。
城市在炮火中颤栗,无数民房被摧毁,到处火海一片,损失最惨重的是城西的难民营,这里帐篷密布,空中侦查看上去如同兵营,所以挨的炮弹最多,难民死伤累累,惨不忍睹,事后统计,死亡高达千人。
炮击刚停,轰炸开始了,这次的主角是日本海军航空兵的九六式陆攻,漫天的旭日徽如同死神的血盆大口,北泰的四架战斗机在击落三架轰炸机,五架护航战斗机后,全部被击落。
日军轰炸机重点照顾了北泰的机场,跑道被炸的弹坑累累,眼瞅着没用了,最糟糕的是油库中弹爆炸,好不容易积攒的汽油全没了。
码头也被重点轰炸,三艘货船被炸沉。
市政厅地下指挥所里,愁云惨淡,虽然早就知道以北泰一城之力,抵挡不住日军倾国之兵,但到了最后关头,大家还是很伤怀。
“打起精神来,明天还有硬仗要打。”陈子锟强打精神道,持续三天的炮击和轰炸,让他疲惫不堪。
……
次日拂晓,日军再次炮击,北泰依然无力还击,日军派遣一个中队的步兵,偷偷摸摸的上了淮江铁桥。
黎明的薄雾中,铁轨如同两道长蛇伸向远方,步兵们头顶着90铁帽,端着三八式步枪,小心翼翼的走着,他们是斥候,生来就是炮灰的命,如果支那军开火,后方的火炮便会进行火力压制,换句话说,他们就是用命来吸引敌人暴露火力点的。
但支那军没有开火,一个中队的日军全部通过铁桥,对岸爆发出一阵密集的枪声,五分钟后,一枚绿色信号弹升上天空,这是已经成功建立桥头堡的信号。
机甲大队闻风而动,三十二辆九五式轻型坦克冒着青烟开上了淮江铁桥,车队两侧是掩护步兵。
北岸掩体内,陈子锟放下望远镜,平静地说:“是时候了。”
萧郎闭上眼,按下了电起爆的开关。
淮江铁桥,在剧烈的爆炸声中断成四截,坠入江中,与此同时,蛰伏多日的北岸炮兵,发出了最后的怒吼。
第三十一章 喋血孤城
正在铁桥上行进的坦克纵队全军覆灭,一个中队的步兵也在爆炸中见了阎王,残肢碎体抛到半空中,漫天都是血雨。
四门105榴弹炮开始轰击,在最快的时间内将仅剩的炮弹全部打出去,对岸正在集结的日军部队遭到毁灭性打击,当即战死百余人,日军炮兵立刻还击,北岸炮兵阵地一片火海,四门炮全部报废。
先前过桥的步兵中队遭到了迫击炮的轰击,轻装步兵毫无掩护,转瞬就伤亡过半,烟雾中坦克轰隆隆开上来,将没死的日军碾成了肉泥。
桥断了,南岸的日军无法渡江,只得暂退,重炮再度轰鸣起来。
战斗进入第二阶段,艰苦卓绝的防御战,北泰市民感觉到危险降临,很多人拖儿带女逃往南泰,传言说那里有船可以去武汉。
市政厅并没有阻止百姓逃亡,因为激烈抵抗会引发日军屠城,没必要拉着大家垫背。
当然还是有很多青壮毅然留下,火线参军,北泰市政厅的仓库里存放着上万套的军装和几千条步枪,正好拿来武装他们。
难民营里的夏景琦也混到了一套卡其布军装,一条帆布腰带和一支三八大盖,因为他识字,还会摆弄枪械,当上了民团的班长,手下有十二个大兵。
这十二个兵,都是他从河南带来的兄弟。
……
黎明,南泰城外的江岸上,县保安团团丁孟宪国揉着惺忪的睡眼蹲在草丛里拉屎,昨天上峰前来视察,赏了一顿红烧肘子,清汤寡水的日子过惯了,猛一吃大油还真不习惯,从晚上到现在,拉五次了。
忽然雾气蒙蒙的江面上传来突突的声音,孟宪国拔开树叶一看,吓得坐在地上,差点把刚拉出来的屎坐回去,日本子渡江了!
他慌忙提起裤子,胡乱系上,拎着自己的汉阳造跑回阵地,把队长摇醒:“队长,鬼子上来了!”
队长是练家子出身,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拽出了盒子炮:“哪呢,哪呢?”
“江面上呢,坐着橡皮船过来了。”
“弟兄们,抄家伙上!”队长叫醒睡觉的团丁们,大伙儿扛着大枪进入了预设阵地。
开阔江面上,几十条橡皮艇正开过来,鬼子兵密密麻麻趴在艇上,哑光的90铁帽如同屎壳螂的外壳。
“稳住喽。”队长低声道。
南泰县早年是个土匪成灾的地方,会用枪的人不少,论起素质来,民团比国军某些正规军还强些。
眼见鬼子兵进入了有效射程,队长一声令下:“打!”
一百多条长短枪同时开火,江里水柱四起,鬼子见偷袭不成,改成强攻,歪把子哒哒哒的打起来,但是在江里没有任何掩蔽,纯粹就是枪靶子,被民团一通猛打,损失惨重,不得不撤回南岸。
保安团打了大胜仗,大伙儿欢呼雀跃,队长说:“小鬼子肯定还得再来,咱们这些人未必守得住,孟宪国,你赶紧去北泰报信,让陈总司令给咱们派援兵来。”
孟宪国骑上一头骡子就往北泰赶,南泰北泰之间距离八十里,小日本要是在这儿过了江,威胁北泰后路,把陈总司令也就抓了瞎了。
走了十几里路,忽然对面来了一辆马车,车上坐着十几个穿卡其军装的大兵,为首一个汉子叫住他:“兄弟,哪个部分的?”
孟宪国道:“南泰保安团的,到城里报信去。”
“什么信儿,是不是小日本渡江了?”
“是啊,被俺们打回去了。”
“别去了,我们就是援军。”那汉子的口音很熟悉,像是本乡本土的人。
“就你们几个,怕是不中吧。”孟宪国狐疑的看着这十几个大兵,个个膀大腰圆的,像是练家子,但毕竟人数太少了。
汉子道:“别看人少,俺们有重武器。”掀开车上的篷布,露出一挺马克沁重机枪来。
孟宪国道:“就一挺重机枪也不顶事啊,不行,我还得进城。”
车上有个家伙,悄悄从靴筒里抽出了匕首。
为首汉子笑笑:“兄弟,你进城认识东南西北么?陈总司令那么忙,哪能见你,再说北泰那边小鬼子攻得急,南泰这儿只是佯攻而已,佯攻,懂么,俺们一个班就足够了。”
孟宪国想想也是,便道:“那好,咱一起回去。”
汉子笑笑:“你前头带路。”
走了半拉钟头,回到阵地,来人拿出证件,声称自己北泰民防团的上尉连长,特来指导南泰江防事务。
队长不疑有诈,将他请进帐篷商讨对敌策略,过了一会,队长派人出来传令,让全体集合。
保安团一百二十号弟兄拖拖拉拉都来了,站了四排,嘻嘻哈哈打打闹闹没个正形,孟宪国也在队列之中,东张西望,忽然发现城里来的这帮人不知不觉占据了有利地形,那挺机关枪似乎也对准了这边。
他忽然想到曾经听过的西游记故事,巡山小妖遇到孙悟空假扮的妖精……
重机枪突然之间就响了,团丁们如同割麦子一样倒下,有人想反抗,却被穿卡其军装的用手提机枪打倒,一百多人当场被放倒六十多个,剩下三十多人仓皇逃窜,城里来的人拿着步枪在后面像打靶一样将他们一一打死在田野中。
夏景琦在袖子上擦着带血的匕首,从帐篷里走出来,不满道:“麻溜的,赶紧发信号。”
他身后,队长死不瞑目,嘴里还叼着烟卷,刚才就是趁点烟的机会,夏景琦一刀刺死了他。
一枚红色信号弹升上天空,对岸的日军再次强渡淮江,这次没遇到任何阻击,顺利踏上北岸。
夏景琦等人左胳膊上都缠了白毛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