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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他们知道这架飞机将飞往境外,不知道该作何感想,陈子锟暗想。
飞机修好了,计划进入最后阶段,首先是这些机械师的去留,陈子锟制作了一些嘉奖令发给大家,让其中大部分人先回家等候通知,因为征召他们这些退休人员来本来就是临时性任务,所以大伙都没起疑。
留下的几个人,都是信得过的旧部,陈子锟打算带他们一起走,而且路途上需要机械师,这架老飞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问题。
机场守卫部队的安置成了最大的问题,这些年轻的江北籍农民还以为自己真正参军入伍了,其实一切都是假的。
陈子锟考虑再三,决定再设一个局,在自己走后将39000部队维持下去,假戏真唱,让他们变成真的军人。
飞向何方是个大问题,DC…3的航程只有两千多公里,只能选择较近邻国,朝鲜蒙古苏联北越这些国家是不用考虑了,南朝鲜人生地不熟,也不妥,台湾也是政治高压地区,去不得,何况去了未必会有好果子吃,南越正在打仗,飞过去保不齐会被击落,也不行,缅甸老挝一代倒是可以浑水摸鱼,据说有国民党残军盘踞,但那地方没机场,去了未必能安全降落,想来想去只有香港最合适。
目标,香港启德机场,陈子锟一锤定音。
计划进入倒计时,陈北返回江北去接老婆孩子。
陈子锟也召集家人开会,外面天气突变,雷雨交加,户部街十七号的堂屋内,全家人汇聚一堂,听他讲话。
“我准备离开中国,你们也一起走。”陈子锟开门见山道。
大家竟然都没有表现出惊讶的神色来,似乎早就料到此事。
“要我说,四八年就该走。”鉴冰幽幽道。
“现在也不算晚。”林文静道。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刘婷若有所思。
“小北一家怎么办?”夏小青还是最关心儿孙。
“小北已经安排好了,你们也准备一下,只要天气转好,立刻就走,坐飞机走。”
“嫣儿,姣儿,有问题么?”陈子锟问两个女儿。
“我早想去看看妈妈了。”陈嫣道。
“我跟爸爸妈妈一起。”陈姣也道。
陈子锟点点头:“大家各自准备吧,东西不要带太多,飞机载重有限,东西多了航程受影响。”
林文静道:“要不要通知文龙?”
陈子锟想了想道:“文龙胆小,现在不要通知他,等启程的时候,拉他一起走便是。”
与此同时,老兄弟们也在和家人摊牌。
阎肃的儿女早已和父亲划清界限,积极向组织靠拢,从小最疼爱的孙女阎晓松更是参加了红卫兵,在万人批斗大会上当众打爷爷的耳光,表现出一个共青团员应有的素质和政治立场来。
所以阎肃不敢吐露分毫,他甚至不敢在家居住,大部分时间住在基地,每周回一次家,向居委会汇报自己的思想动态。
爷爷奇怪的行踪引起了阎晓松的注意,她开始盯梢跟踪,虽然阎肃也是历经沧桑的老狐狸了,但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猎手,阎晓松一直跟踪到郊外的39000部队,亲眼看到爷爷走进一处军人站岗的地方,哨兵还给爷爷敬礼,而爷爷身上竟然穿着红领章绿军装。
这一切太蹊跷,太可疑了。
阎晓松并没有把秘密告诉父母,她不相信父母的觉悟,也没去报告学校军代表,而是偷偷告诉了战友徐红兵。
徐红兵思索一番,也觉得很奇怪,历史反革命怎么可能穿上现役军装呢,这太过匪夷所思。
“很可能是一起重大的间谍案件,你继续跟踪,我会向有关方面报告。”徐红兵煞有介事道。
……
这段时间雷雨频繁,为确保安全,暂时不能飞,查问气象台后得知七月十七日开始转晴,南方也有大面积晴好天气出现,适宜飞行。
行动日定在七月十七,这个日子雷打不动,决不可更改,因为事情牵扯到很多人,这些人不是历史反革命就是右派分子,都是街道居委会监视的对象,大规模异动的话定然会引起怀疑,虽然基层政权全部瘫痪,但军管小组可不是吃素的,万一哪个人一时兴起调查一下,那就是一场浩劫!
陈子锟给陈北拍了封电报,只有一组数字:717。
距离七月十七日,还有三天。
第八十四章 学习班
电报在陈北的裤兜里放了十二个小时,被汗水浸透而变得模糊不堪,终于要离开这个国家了,陈北强压着激动,耐心的处理着每一件事。
首先是家庭财产,这些年来省吃俭用存了四百元人民币,以马春花的名字存在人民银行,必须要取出来,取钱的时候费了一些周折,因为存的是五年定期,差半年到期,白白浪费一大笔利息,银行工作人员劝说了许久,陈北还是坚持全部取出,他拿来家里的户口本和自己的工作证,最终还是将这笔巨款取出。
家里除了一些粗苯的家具,唯一值钱的就是一台国产收音机了,还有一些票证,粮票、布票、化纤票、豆油票,豆腐票、火柴票,一股脑全送给刘媖。
“陈北,你这是干啥?不过了还是咋地?”刘媖拿着这一堆票据纳闷的很,衣食住都离不开这些票据,全送人了,陈家连饭都没法吃。
陈北含糊道:“要搬家,这些都是江北通用的票,到省城不管用。”
“这样啊,那我就收下了。”刘媖收下了这些票证,但心里隐隐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一起吃饭吧,烧了红芋稀饭。”刘媖说。
“不了,我去厂里找春花。”陈北摆摆手走了,将一个大帆布旅行包暂时搁在刘媖家。
……
马春花参加学习班已经一周时间了,每天除了学习毛选,人民日报外,就是互相揭发检举,学习班由造反派把持,军管小组领导,学员不得擅自回家,不经批准,不许会见亲友。
学员基本上都是晨光厂的当权派,也有部分右派分子,比如张广吟,但这回右派分子都是陪绑的,斗争的主要对象是当权派。
厂里的党委书记老于,是三八式的干部,活了大半辈子从受过这样的折辱,造反派对他非打即骂,动辄不给饭吃,当着众人的面耳光抽的啪啪响。
“春花,我熬不住了。”好几次吃饭的时候,老于都悄悄向马春花诉苦。
“于书记,坚持住,天会亮的。”马春花总是鼓励他。
一天早晨,点名的时候老于不在,看管人员发现他已经吊死在床头。
老于畏罪自杀,罪加一等,被狠狠地批判,遗体没让家属看最后一眼就拉到火葬场烧了。
学习班众人悲愤交加,但却只能默默忍受,虽然看守的不算严密,但没人逃跑,因为根本无路可跑,就算回家也能把人抓回来,去外地没有介绍信,没有户口,没有全国粮票,饿都能饿死。
老于刚死,学习班又出了一件大事,张广吟在擦拭毛主席石膏像的时候一不留神,竟然将石膏像摔了个粉碎!
这可是滔天大罪!满地的石膏碎片就是如山铁证,张广吟这个右派分子恶毒诅咒伟大领袖毛主席,妄图将红太阳打成碎片。
张广吟被痛打一顿,移交工作组论处,军代表张连长掌握生杀大权,到了晨光厂之后还没开胡呢,他略一沉吟,签字将张广吟判了十年劳改,罪名是阴谋暗害伟大领袖。
处理张广吟的时候,马春花正在写申诉材料,忽见窗口冒出一个人来,正是丈夫陈北。
“你怎么来了?”马春花赶紧四下张望。
“来接你走。”陈北爬了进来。
“这是学习班,你不要乱来,会出大事的!”马春花关心丈夫,自己一个人倒霉就算了,如果丈夫再关进来,孩子就没人照料了。
“快跟我走,咱们全家都走。”陈北二话不说,帮马春花收拾起东西来。
“我不走!要走你走。”马春花脾气上来了,八头牛也拉不动。
陈北抬手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
马春花震惊了,结婚以来陈北还是第一次动手打她。
“你不走,难道想在这里等死么!”陈北抓起桌上的东西看了一眼,摔在马春花面前,“你写这材料管蛋用,能寄出去么!跟我去省城,去北京,想找谁申诉都随你。”
“好吧,我跟你走。”马春花当机立断,做出决定,她倒不是为了自己,而是要为于书记伸冤。
学员们都在会议室开批斗会,纷纷检举张广吟平时的反动言论,马春花和陈北趁机从后门溜走,没敢走大门,直接从厂生产区来到侧门出去,径直来到刘媖家。
不巧,儿子不在,问刘媖,说是和同学一起出去玩了。
陈北二话不说,借了一辆自行车出去寻儿子。
“你坐吧马书记,学习班开完了?”刘媖忙着给马春花倒水。
马春花道:“你们家老张……出事了。”
刘媖僵住了,端着茶杯的手在微微颤抖。
“老张打碎了主席像,要送去劳改了。”马春花道。
“怎么会这样。”刘媖的眼泪夺眶而出,简直是飞来横祸,晴天霹雳,丈夫自打五七年被错打成右派之后,糟心的事儿一件接着一件,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活着,生怕说错做错,没想到还是出了岔子,张广吟判了劳改,这个家还怎么维持。
刘媖觉得天旋地转,晕倒在地,马春花赶紧上前掐人中,抚胸口,好不容易救活,刘媖哭道:“马书记,你要帮帮我们啊。”
马春花道:“我一定尽力。”心里却暗道,老于被逼死的事情还好说,张广吟摔碎主席像这可是铁彻头彻尾的现行反革命,就算官司打到中央也百搭。
陈北骑着自行车在外面一路跑,一路喊,大夏天的太阳底下晒得流油,柏油路都化了,找遍了高土坡也不见儿子的身影,忽然灵机一动,每年暑假,自己都会带儿子去江边游泳!
他立刻去了江边,果然找到了儿子,陈光正和刘媖的俩孩子一起游泳呢,赶紧把他们叫上岸,穿上衣服回家。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刘媖满面泪痕收拾东西,马春花在厨下做饭,孩子见妈妈哭过,急忙问什么事。
“你爸爸被判了劳改,要去盐湖农场,妈给他收拾衣服被褥。”刘媖抹了一把眼泪,平静地说。
两个孩子顿时哭了起来。
厨房里,马春花也悄悄擦了擦眼泪。
饭菜摆了一桌,谁也没心情吃,陈北拿起筷子道:“吃!再苦再难也不能饿着肚子。”
孩子们也端起了饭碗,勉强吃着,马春花和刘媖吃的很少。
吃完了饭,陈北道:“刘媖,我们要走了,你保重。”
刘媖道:“路上小心,一路顺风。”
陈北提起行李,马春花也牵了儿子的手,刘媖送他们出门,路灯下她的剪影是如此单薄。
忽然陈北放下包,走过去,掏出四百块钱塞在刘媖手里:“拿着,有用。”
“我不能要。”刘媖急忙往外推。
“让你拿着就拿着,我用不到这些钱了。”陈北强行将钱塞给刘媖,转身离去。
“姨奶奶再见。”陈光摆手道。
刘媖也摆摆手:“再见。”目送他们一家三口离去。
……
“去哪儿?”马春花问。
“我买了夜里的火车票。”陈北道。
三人步行来到北泰火车站,去往省城的列车夜里十一点发车,进站口已经有几百人在等待,到处人山人海。
火车站候车大厅的座位还是三十年代时期的,早已年久失修,人多座少,只能站着,陈北不停地抽着烟,急躁万分,再过一个小时就是七月十六日了。
忽然候车大厅门口传来喧哗声,一队全副武装的军人进来查票,用手电筒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