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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警觉起来,低声问了句,“她是谁?”
苏晓跟祝维摩使眼色,挑眉弄眼,意思是问要不要说她的名字给这个来历不明的人,这个人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人,苏晓还是有自我保护意识的。
祝维摩仿佛没看到她在背后的小动作,淡然自若的答了那人,“苏锐之女苏晓。”
那人不动声色,冷笑一声,一双掩在面具下的眼,鹰一样犀利的刺在苏晓脸上,看得她后背嗖嗖的发凉。
低头去看祝维摩,他的表情也是似笑非笑,颇有点置身事外的气场,好像苏晓这个人和眼前的陌生人一样,对他来说都是无足轻重的身外事。
苏晓愤恨了,那手指头戳了一下祝维摩的肩,咧着嘴不满的评价,“喂,你是要看我被他的眼神秒杀掉吗?”
“秒杀?有趣的用词。”祝维摩就反过来评价了这么一句,然后推着车往前面走了,车行到与黑衣人平齐,又停了下来。
祝维摩并不多说什么,也不看那黑衣人。黑衣人懂了他的意思,是让他带路,这才从苏晓身上移开眼神,向祝维摩点头行礼,往前面一片树林去了。
祝维摩跟在后面,苏晓跟在祝维摩后面,少不了又做了几个鬼脸。不过,在林子里面走着,呼吸清冷的空气,胸腔里倒是觉得干净清爽了很多。苏晓想,早上还躺在床上懒得走不动路,这会儿却好像活过来了一样,虽然还是觉得身上没有力气,但跟上午那个自己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是因为祝维摩吗,要不是他来,她估计还会坐在院子里,自怨自艾。想到这里,心里还是觉得有些暖意。不过看着他冷得像冰一样的背影,那暖意又灭了,就在这样的纠结心情下,苏晓跟着他们走到了小林子的深处,那儿有一座小竹楼,上下两层,上面的阁楼很是精致,窗口还挂着青绿色的珠帘,和整个青色的竹楼连成一色,好美。
苏晓喜欢这个小竹楼,看着就觉得很亲切。记得娘亲也是喜欢竹子的,尤其喜欢这样的绿竹,说这是清香高洁的君子,做人就要做这样的人。
黑衣人停在小楼面前,示意祝维摩在外面稍候,苏晓站在祝维摩身后,微微俯身,小声问他,“这是哪里啊?你带我来干嘛?”
祝维摩仰头,看向二层主楼小阁的珠帘后面,一个人影在珠帘间隙间停伫,似乎是在看楼下的人。苏晓看他抬头,也扬起脸去看,那人影却瞬间消失了,只有珠帘在风里晃动的声音,叮叮当当。
“这珠帘很好看吧?我也觉得好漂亮。”苏晓想,要是在自己的房间里也挂这么一个翠绿色的珠帘,那该多美呀。
“……”祝维摩侧脸,墨眸轻缓的停在苏晓扬起的脸上,看得出她眼底的欣喜,似乎真的是很喜欢这珠帘。他轻勾唇角,垂下长睫,依旧沉默不言。
不多一会儿,那个黑衣人从楼里出来了,还是先向祝维摩行了个礼,才说,“尊主外出,不在楼内,竹隐尊者代尊主,请二位进楼用茶。”
竹隐尊者,听起来好像是个很厉害的角色。苏晓很好奇这个尊者是什么样子,迫不及待的跟着祝维摩进了小竹楼里面,到了会客的居室。
黑衣人请他们先稍等片刻,便退出去了。苏晓绕着这个小小的居室转了两圈,一会儿看看墙上的字画,一会儿把弄桌上的雕花烛台,一会儿又跑到窗户面前去,拨弄挂起的青纱帘子,把帘子扎了个蝴蝶结放在头上,咯咯的笑。
祝维摩看着她,虽然脸色青白,脚步松软,但到底还有这样新鲜的心境,他只看着,眼底的水雾腾起,拢了一丝淡不可察的柔和。
苏晓把头上的青纱蝴蝶结拿下来,松开,拉起青纱的一个边角,转过来问祝维摩,“你知不知道哪里有这样的青纱卖?”
“……”祝维摩不说话,只是看着她,四目相对。
她努了努嘴,“我知道你觉得我很无聊,不过无所谓啦,我不在意你怎么看我。”她只是想买一点这样的青纱,做个蝴蝶结,给莲心作来年的生日礼物。
祝维摩没有评论,也没有回答,只是淡声说,“你过来。”
苏晓白了他一眼,还是乖乖的走回他旁边去,站在他的木轮车后面,作鬼脸。心想,她又不是他养的小猫小狗,招招手就跑到他身边去摇尾乞怜。只不过这个小竹楼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她不得已才要听他的话,真是憋屈。
正文 075 交易
正到这里,居室一道屏风后面,忽然有个女人的声音飘了出来,“小女巫咸,代竹隐尊者向二位问好。尊者不便与二位对话,由小女转达,还望二位莫要见怪。”
屏风正对着祝维摩的侧身,他也不将车身推正,仍旧侧着身,看着窗边的青纱,淡然道,“有劳巫咸右使。我有一笔交易愿与尊者商议。”
隔了一会儿,那女声又从屏风后面幽然飘出,“公子请言。”
苏晓盯着那屏风看了一会儿,那是一面青丝锦彩宫绣,绣工比容嬷嬷的还要好,绣的双蝶戏花,花色鲜美,蝶翼轻薄,栩栩如生的画面感,就好像那蝴蝶真的要飞出来了一样。屏风后面,隐约有两个人影,一个坐着,一个站着,看不出性别。
苏晓扭头去看祝维摩,他不知道在看什么,停了一会儿,才又淡然开口,“尊者让巫祭左使引路,想必也知我会来,多说无益。”
苏晓听的一头雾水,小小小声的凑在祝维摩耳朵旁边问,“什么情况?”
那里面的人接着他的话笑道,“尊者的意思,公子是想用那样东西换这位苏姑娘的解药吗?”
呃,用什么东西换什么解药呀?哪位姑娘中毒了?这里不就她和祝维摩么——等等,对方的意思是,她中毒了,祝维摩要用一样东西来换解毒的药吗?
只有这一种理解方式。
苏晓不知道自己中毒,身边所有人也都不知道,连宫里来的那么多太医也都看不出她有中毒的迹象。她对毒并不了解,也不知道世上会不会有这样的毒存在,到底毒性有多大,大到什么地步,但是她想,她的身体一直调养不好,一定是跟这个毒有关系的。
可是到底是谁下的毒?是怎么下的呢?她的饮食都是由莲心负责,不会有问题的,院子也有小四小五小六轮流看守,更不可能有人进来下毒。
苏晓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她不知道的所有事,祝维摩又是怎么知道的,去问祝维摩他也不见得会告诉她,还不如问这个什么尊者,说不定还能问出点什么。
“尊者大人,我想问一下,到底是什么人给我下毒?下的是什么毒?”
祝维摩侧脸,看向苏晓,苏晓朝他吐吐舌头,偏过头去不理他。
屏风后面的人,安静了一刻,那个女声才冷幽幽的说,“尊者只与祝公子谈话,姑娘还请饮茶休息。”
这个人不回答她的问题,就证明这人也是牵扯在其中的,置身事外的人不会这样小心翼翼。苏晓倒也不意外,抓了抓脑袋,偷眼瞄了一下祝维摩,他勾唇冷笑,好像在笑她这种无知的问题。她瞪了他一眼,顺手抓了一个茶杯,要倒茶喝。他侧脸直勾勾的看着她,生生把她看的不敢去倒水壶里的茶水了,乖乖放了茶杯,缩在他的车后面,低下头不做声。
祝维摩从袖子里抽出一方纸条,放在了桌面上,掂起一个茶杯压住纸条一脚,“欺霜制法置在这里,解药……”
屏风后的女子哂笑一声,冷得苏晓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公子出门,解药自会奉上,尊主身子不便,恕不远送。”
这就是下逐客令了,苏晓心想,这些人的行事风格还真是犀利,表面上奉承恭敬,办完事走出这个门,灭了你都不带眨眼的。不过看起来祝维摩还是很受这个尊者敬重的,不然也不会对他这么客气。
好吧,她总算又知道了一点,祝维摩很擅长制毒。
苏晓跟在祝维摩后面往门外走,回头看了一眼屏风,那两个人影还在屏风后面,好像是一直看着他们走出去。直到出了门来,她又回头看了一次,直到门合上了,她才转过头来。
门口,那个黑衣人已经在等着他们了,见到祝维摩,上前来恭敬的把一个锦缎面的小方盒递给他,他打开盒盖,放到鼻下嗅了嗅,合上了盖子。
黑衣人拱手,“恕不远送。”
祝维摩点头回礼,看了苏晓一眼,意思大概是要她跟上,不要走丢了。
苏晓乖乖的跟在祝维摩的车后面,亦步亦趋。他又偏偏好像是有意捉弄她,车速一会儿快,一会儿慢,她才刚跑了两步,车一慢,她又险些撞到车背上去,她慢下来,那车又快了起来,她又得用小跑的才能跟上。
一直到地道门口,祝维摩停了下来。苏晓很想给他脑袋上一拳,但是碍于地道里面很黑,她现在不能得罪他,只能陪着笑脸,无视节操,结结巴巴的问,“那个……那个……我们还要从这里回去吗?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啦,只是……我……有点怕黑。能不能……”
她话还没有说完,祝维摩的白袖已经覆住她的手背,袖下宽厚的手掌,虚握住她的手心,十指相碰的感觉,轻轻的痒痒的,很舒服。
祝维摩一手拉开地道虚掩着的门,苏晓走在他的身边,两个人进了地道里面去。
这边,竹楼二层,珠帘背后,一个背影倚靠在帘下窗边的竹椅中,手中握着那方净白的纸片。一旁的香案边,青纱蒙面的青衣女子,手持熏香小炉,送到竹椅前,躬身跪下,将小炉中的香雾熏着竹椅中垂下的素色百褶裙边,轻声问,“娘,这方子是千真万确的吗?那祝维摩是个颇有心思的人,仔细他骗了我们。”
“方子不假。”竹椅侧垂下的干细手掌满是皱纹,轻抚在青衣女子的鬓角勾花上,“你不喜欢苏晓,将这次的事嫁祸于她,做的干净利落,我很欣赏。但若不是苏府家大业大,岂不让她连累?我们这些年的心血,也都白费了。”
青衣女子面色骤然惨白,手上的香炉也握不稳,抖了起来,她将脸死死贴在竹椅下的那双脚上,“娘,是我做事欠思虑,险些毁了娘的大计,女儿知错,请娘责罚。”
那双干枯的手轻轻拍了拍女子的头,“我知道你心里委屈,这也是你的命。好孩子,娘这一次,就只罚你服三日清戒。”
一听见“清戒”两个字,青衣女子的身子就禁不住抖了起来,眼泪扑朔朔从眼角滚落出来,但她也没敢再多说什么,还是起身来,提了香炉,仔细的熏着香,一边细细的答,“女儿遵命,下一次女儿一定不会再这样糊涂了。”
“好孩子,娘也乏了,你出去吧。”
“是。”青衣女子提了香炉,放在香案上,又添了些熏香,才从房间里退了出来。
合上房门,青衣女子已经是气得脸色发青,咬紧牙关,狠狠的低语,“苏晓!苏晓!又是你!又是因为你!总有一日,我一定要你尝尽天下奇毒,全身溃烂,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正文 076 质问
苏晓刚进了地道,忽然感觉背后一凉,打了一个喷嚏,她吸吸鼻子,扭头扯了嘴角,没好气的说,“喂,你要是嫌我笨,可以直说,不用偷偷骂我。”
“你中的毒叫七续,是缓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