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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晓也不逼她,只是在一旁安慰道,“你若是不方便说,那就由我先说吧……昨晚给沁儿治疗的是千吉陌大夫,您刚才也听和我一起的那位男医员说了,千吉陌大夫是从西域来的,医术跟我们传统的医术有很大的区别。实话说,我要是跟您说一套医理,估计您也听不明白,我只能告诉您,千吉陌大夫的治疗方式是没有问题的,换了任何一个大夫,即便是祝大夫,也……很难救回沁儿来,她的心疾……”
“我懂,我都懂。”沁儿娘有些激动,一把握住苏晓的手,“我知道我不该这么做,沁儿在天有灵,也一定会看不起我这个娘。”
苏晓有些惊讶,她不知道“您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要……”
沁儿娘伤心的哭起来,抓着苏晓的手,握都紧紧的,“我都告诉你,我都告诉你,我这一辈子没有做过一件对的事,害得沁儿这样凄惨的离世。如今我把实话都告诉你,就是我死了,也有脸面去见沁儿了。”
“您别这么说。”苏晓见她哭的满脸是泪,心也绞痛起来。
她一直攥着苏晓的手,忍住哭声,好像是在说一个漫长的故事一般,从头开始告诉她,“我叫茗香,十年前是宿云阁的头牌歌妓,承哥哥……啊,就是当今太子爷,不过那时候他还没坐上太子的位置,只是个爱出宫游玩的少年公子,常到宿云阁来听我唱歌。他跟别的男人不同,从不轻薄我,也不叫我陪酒,还为我弹琴伴奏,那时候我们琴瑟和鸣,很快就如胶似漆一般了……”
茗香说着,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最美的时光,眼底的泪渐渐风干,透出少女般的憧憬和向往。苏晓没有说什么,但她也知道太子是个风流成性的人,四处玩弄女人,手段那是一流的。仔细看来,眼前这个女人虽然已经人到中年,却还是眉清目秀,看得出十年前定是个美人,太子喜欢她也没有什么稀奇。
“后来呢?”她问。
“后来……我有了沁儿,承哥哥那时刚做太子,他的身份不允许沁儿的存在,要我流掉沁儿。可是我舍不得,我只是个青楼女子,本就不奢望能他厮守一生,有这么一段情就够了,我只想留着他的孩子,也好做个念想。”
说到这里,她的眼眶又红了起来,握着苏晓的手也开始发抖,“我把攒下来的银子给了我哥哥,让他替我赎了身,隐居乡里。可是承哥哥他,还是找了来,叫人把我哥哥活活打死,给我灌下了打胎药。”
“所以沁儿的心疾……”
“就是因为那碗打胎药的缘故,还好我身子底硬朗,平日妈妈又给些滋阴的补品让我们吃,才勉强保住了沁儿,这苦命的孩子,却还是从小体弱多病,好几次都差点……”她回忆起那些场景,整个身子也开始发抖起来,可见是受了多大的惊吓。
苏晓反手握住她的手,握得紧紧的,“这不是你的错,都是李承一手酿成的悲剧。”
“不不,我不怪承哥哥,他也是没有办法的。一年前我为了给沁儿治病花光了所有的积蓄,他还请那位祝大夫送来了银两,请他为沁儿治病。”
李承?他可不像是会做这样的事。
“我知道承哥哥一定为当年的事懊悔,这些年的怨恨,也都一笔勾销了。”茗香继续说,“直到昨天夜里,家里忽然闯进来一个女人,带着几个大汉,抓了沁儿,那孩子受不得惊吓,一下子发了病,他们见要出人命,才同意把沁儿送到医馆。得知沁儿她……去了之后,那女人又威胁我说,要把这事闹大,毁了医馆的名声,否则……”
“否则就要把你和沁儿的事说出去,这样太子就成了抛妻弃子,没有担当的男人。天下人都知道皇上不喜欢太子,就只差一个理由罢免他,他这些年也规规矩矩没有闹出什么事,你不愿意把这件事闹大,不想毁了他的前程。”
“我……对不起沁儿,也对不起祝大夫,对不起姑娘你。”她一边说着,把手从苏晓手心抽出来,又哭了起来。
正文 324 谜团
“我……对不起沁儿,也对不起祝大夫,对不起姑娘你。”她一边说着,把手从苏晓手心抽出来,又哭了起来。
苏晓替她擦去眼泪,又去握住她的手,“若真像你说的,李承他已经改头换面,不再是从前那个薄情寡义的人,那我赞同你的做法。人都有犯错的时候,只要知错能改,就还有救。”
她抬起头来,一脸惊愕的看着苏晓,“你不怪我连累了医馆?”
苏晓点头,“清者自清,医馆向来是光明磊落,不怕别人说什么。你只告诉我,那个威胁你的女人,是不是带着一支珍珠串起的珠花?”
“是的,那珠花我记得,素雅清淡,和她头上别的步摇都不同。”
苏晓信她,毕竟是跟胭脂水粉打过交道的女人,对这些佩饰应该是有心的。常安乐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而且凭她的脑子,根本不像是会计划什么的人,绑架这一类,不是她的戏码。
“既然都说开了,也没有什么误会,那眼下还是不要谈别的,该尽早安葬沁儿才是。”苏晓说完,茗香又哭了起来,“沁儿这孩子,自小没有跟着我过上好日子,自打娘胎里出来,就一直病着……如今,如今……倒也算是解脱了。”
外面暮雪已经等了很久了,她们的对话他也都听见了,到这里事情也都算清楚了,他在门上轻轻扣了扣,向里面问,“茶好了。可以送进来吗?”
苏晓替茗香擦了眼泪,“一边对起身去拉开门栓,开门,对他说。“进来吧。”
他见茗香脸上还挂着泪,倒了一杯茶给递给她,“喝吧,暖暖身子。沁儿的后事,还得要你主持。”
“你……我认识你。”茗香似乎是这才认真的看了暮雪的脸,表情变得怪异起来,“你是……雪儿。”
苏晓没有料到这一幕,转眼看向茗香,“你认识他?”
茗香见她看过来。有些尴尬,又看了暮雪一眼,他笑着看着她,似乎他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却也没有阻止她的意思,她没有再说下去,“半个月前,在绛红楼门口,我见过你与祝大夫在一处,还有别的人。他们都叫你雪儿。”
“啊……这么一说我也有点印象,祝维摩还过去跟你说了些私房话。”暮雪顺着她的话头往下说。
苏晓表示怀疑,她看出这两个人交换眼神的时候,明显是有点什么隐藏的,不过他们都不愿意挑明,她也就不好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这样更好,既然都见过,那么暮雪你带茗香去安排一下沁儿的后事,眼下我有点事要去问祝维摩。”
暮雪点头。“好。一定办好。”
苏晓怕茗香有顾虑,上去握住她的手。告诉她说,“暮雪和我是一家人,不分彼此。你不要担心,他知道分寸。”
暮雪没料到她会这么说,琥珀眸子有一瞬的凝固,她看够来时,他又笑靥如花,向她点了点头,对她的话表示赞同。
茗香这才知道他们的关系,表情又有一些不自在。苏晓看在眼里,没有多说什么。他们走后,她出门来,正好碰见了送玉,她似乎是刚从药房出来,手里拿了一袋子药,用白纸包的好好的。送玉见了她,大方的向她笑了笑,“馆主,是在找祝大夫吗?”
苏晓走上去,点点头,拍了拍小腹跟她说,“祝维摩都跟我说了,那夜过后,正如你所愿,我有了孩子了。”
送玉的眼底一亮,格外欣喜,“真的?”
“你不信去问祝维摩,对了,你拿的是什么药?闻起来怪怪的。”苏晓觉得那包药的味道很熟悉,但是想不起在哪里闻过。
“这里面是丹夙。”送玉也不隐瞒,“是要送去给祝大夫做药的,既然馆主也要去见他,我就交给馆主了。”
她把那一包丹夙送到苏晓手里,意味深长的看着苏晓,微微蹙眉,神色哀伤。
苏晓的眼底已经湿润了,丹夙是什么,她自然很清楚的。这是一味药引,做出的药是医书上明令禁止的珑香露。这一味药,是可以让人的精神体力在短时间内集中,但这也正因为如此,长期透支精力,会缩短人的寿命。
祝维摩原来都在吃这种东西,才能维持日常生活,原来他的心疾已经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竟然……要用这种药了。
“他在哪里?”
“诊室,在看病案。”送玉看着苏晓的小腹,仿佛看着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希望和未来,眼底那样幸福和满足。苏晓只是为了不让她再乱来,才撒了谎。看到送玉期待的眼神,她的心底无比的愧疚。
“馆主快去了,别让祝大夫等久了。我先去忙了。”送玉又看了一眼她的小腹,才笑着走开了。
苏晓包着丹夙,回想起来,祝维摩吻她的时候,嘴里就是这个丹夙的味道,这位药清香淡雅,也是制香的原料,大约因为长期服用,他身上也多少染了一些,只是很淡,不仔细分辨不出来。她就觉得他的脉相很怪,不像是心疾摸起来那么虚弱,虽然偶然有力,但是却是虚浮的,没有底气,也不浑厚。现在想来,大约也是因为丹夙的缘故。她连想都没想过,他会用这样的药,简直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么!
想到这个她就好气,又气又很心痛,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她多想把手里的丹夙都扔掉,但是她不能——这个药就好比毒品,甚至比毒品还要危险,如果在没有任何措施的情况下断然停药,一定会威胁生命的。
走到诊室门口,从开着窗户往里看,祝维摩正坐在桌前,埋头写着什么,貌似是病案。因为沁儿的事,今天医馆并没有营业,也没有病人来,他还这样不放过自己,都不知道休息的吗!
苏晓气极了,脸都涨红了,一把推开诊室的门,走进去把手上的药包扔到桌上,正落在他眼皮底下,她没好气的冲他发火,“既然这么想死,干嘛还要吃这种东西,不如我现在就去给你拿点砒霜来,泡水喝了,也免得……别人挂记。”
祝维摩仍是淡若流云,放下手上的毛笔,抬眼看她,墨色眸底纯净如夜,不染杂质,“有事?”
她等着看他要怎么说,却实在没有想到他竟然就问了这么一句不痒不痛的话,他一句话就把她推出去好远好远,让她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胸口闷得快要炸开。
苏晓气得呼吸加快,定定的看着她,喉咙里一阵收紧,一阵酸涩从胃里向嘴里涌,“哦,有事。”
“请说。”他依旧优雅,依旧得体,依旧淡然,依旧清冷,就好像她不过是一个过客,不需要深交,也没必要动情。
苏晓彻底怒了,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她走上去,站到他面前,抬起手来,一个耳光狠狠的括在他脸上,“我来就是告诉你,你可以不要你的命,但是我不许!”
他眼底如万年寒冰般的深黑,终于泛起了一丝异动,虽然转瞬即逝,但她看的清清楚楚,他是在吃惊?还是觉得她可笑?
她冷冷嗤鼻,“我已经告诉送玉,我有了你的孩子,我现在就去告诉所有人这个消息,你想死,先得对我负责。”
“晓晓……”
“别这么叫我,我说不想见你,你就不想见我吗?我说不要和你在一起,你就不和我在一起吗?你这么听话,那我叫你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