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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
瑶子将装有录影带的纸袋收进皮包内。
“这下我可以松一口气了。”春名露出卸下肩头重担的表情,“那卷录影带终于离开我的手上了。”
这个男人最近一定十分苦恼,好像不小心拿到炸弹一般。即使现在交出带子,松了一口气,心中依然七上八下,难以拭去不安。
“这么说,你没有拷贝啰?”
“就只有这么一卷。”
“我会仔细看的。”
“每次看‘事件检证’单元,都让我对远藤小姐高明的剪接技术佩服不已。最了不起的是有决心、有气魄。您对事件的见解和主张,从影像中流露出来,直打人观众的心底。”
“每天都是硬着头皮赶时间。”瑶子头一次展开笑颇。
“就是因为远藤小姐,我才会把这卷带子交出来。请您一定要查明真相。您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或客观的事实,观众想要的,是您的疑惑、您的推理。也就是说,我们希望碰触的是您心中萌生的东西。”
春名一边惭愧于自己的胆小无力,一边几乎是热泪盈眶的赞美瑶子。
瑶子知道自己脸上一定泛起了红潮。
仔细想想,除了投书和电话,这还是她第一次亲耳听见观众的声音。影像可以改变社会,这绝不是幻想。实际上,有许多例子可以证明,影像的诉求力在世界历史上具有极大的意义。瑶子自己也认为,在副教授父女惨死事件中,自己剪接的影像多少促成了凶手招供。
然而,观众自始至终就未要求瑶子这些媒体工作者“改变社会”,也没有怀抱任何不实的期待,他们只想要刺激,想要感受“副教授夫人是凶手”这股影像的魄力,感受这股震撼与惊奇,所以才会以收视率这种形式给予瑶子肯定。只要有数字肯定,不管内部如何勾心斗角,她仍能勉强存活下去。这就是瑶子每天经历的冒险。
她还不知道这卷带子里究竟拍了什么。
然而,瑶子的十根手指已经渴望在剪接机上跃动,指尖的每一根神经早已开始暖身。
“一切就拜托您了。我等着看节目播出。”
春名取过账单,先走出了咖啡厅。
站在店前的人行道上,也许是因为发觉下雨了吧,春名抬头看着灰暗的天空。看他的表情,似乎是充满感伤的企盼着躲在云后的太阳。
看来雨滴似乎只是错觉,他目不斜视的没入人潮中。
等带子剪接好,播出之后,希望能再一次听到春名的赞赏。为了那些说出“我们希望碰触的是您心中萌生的东西”,且迫不及待的想看节目的观众,瑶子希望能有最好的表现。
但是,瑶子后来再也没听过春名的声音,再也没有见到他。
朝着六本木方向加快脚步离去,显眼的深蓝西装上略有折痕——那是她最后一次看到情报提供者的身影。
第五章
在地下室一隅的剪接室内,瑶子将带子看了两遍。六十分钟长的录影带内,总计收录了二十三分钟的影像。
连续出现粗粒子的模糊影像,起初令人心中产生一股奇异的骚动,逐渐被莫名的确信所支配。宛如在瑶子的心中,有株邪恶的植物获得水分灌溉,在转瞬间快速成长一般。
看了两遍之后,瑶子全身亢奋、难以抑制,将正在播映中心赶晚间新闻的赤松叫到剪接室来。她先把今天早上,一名自称春名诚一的邮政官员突然打电话约她见面,交给她一卷内部检举录影带的经过向赤松说明。关于春名所提到的邮政省的基础结构和内部情形,她也尽量回想,告诉赤松。
听着她逐步说明,赤松附和的声音越来越短促,他虽然很专心的聆听,视线却频频飘向桌上的数位录影带。就像刚才的瑶子,他的眼神在恳求着:闲话少说,快让我看带子吧。
大致说明完后,瑶子说:“把门锁上。”
赤松立刻跳起来,扭上门锁。现在瑶子还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这卷带子。她从透明盒中取出带子插入机器。
只要挤进五个人便会觉得呼吸困难的狭小剪接室,其中一侧放满各种机器,由控制器加以连接。从背面凌乱的冒出蛇一般的电线,该按哪个键才能将影像输入哪台放映机,连台内职员也搞不清楚,所以到处都贴着指示操作顺序的便条纸。
三个男人一起走向店前的人行道,躲在角落穿灰西装的男人,开始以三十公尺的距离尾随他们。画面一直保持固定距离,跟在众人后面。画面一角扫过该地段的路标。瑶子用遥控器按下暂停。是“本乡一丁目”。
“本乡一丁目大概在哪一带?”
“在后乐园游乐场那边。”瑶子摊开道路地图给赤松看,“就在这一带。这三个人接下来会走到面对后乐园游乐场的白山路,然后只有吉村一个人右转,往白山方向走去。他的事务所在那里。”
瑶子再度启动录影机。两个同事做个手势跟吉村道别,朝水道桥车站方向走去。灰衣男子仍固执的跟着独自转向白山路的吉村。也许是跟踪者的习惯,他走路时低着头、弓着背。
画面急速跳动。场所变了,日期没有变,所以是同一晚。在某住宅区的一隅,灰衣男子在街灯下极有耐性的仰望着大楼。
“真让人不舒服……”赤松不禁低语。在这里,脸部还是没有照到足够的光线。
画面随着灰衣男子的视线,摇向大楼的顶楼。镜头停在七楼亮着灯的屋子。
“吉村律师的事务所就在那栋大楼。”
“就是他跳楼的那栋大楼吧。”
画面又变了。日期是三月十三日。拍摄的地点还是一样。七楼的屋子亮着灯。镜头从那里拉下来,停在路边一辆厢型车上。摄影机是从车后方拍摄,可以看到驾驶座上有个人影。车门突然打开,车内灯光突然亮起。灰衣男子走出车外,躲在车子后面,在路边小便。大概是监视吉村的时间太长,让他憋不住了吧。尿完之后,他抖动了一下身体,又回到驾驶座。
在这里还是看不到脸。在暗影憧憧的画面中,这只不过是另一个影子。
“看来春名只要有时间,就拼命盯着放送行政局同事的可疑行动。他拍到的虽然只有五日和十三日,不过灰衣男子一定每晚都在监视吉村律师。他是在等待机会。”
“杀人的机会吗?”
春名的摄影机锁定五个结伴到收礼台的男人。依体型、装扮和头发厚薄度看来,有二个应该在五十岁左右,另外三人大约三十岁上下。摄影机移向前方,没有拍到五个人的脸。
“春名在这里也小心的偷拍,依此看来,这五个人八成也是邮政省的官员。”
“这些人中或许就有杀死吉村的凶手……”
三个年轻的官员跟在两名上司后面,向上香致哀的正堂走去。光看背影,每一个都很像跟踪吉村的男子。也许是因为在这种场合吧,三人走路时都略微弓着背。
“邮政省的人怎么会来参加吉村的丧礼?他不是在调查该省和永和学园勾结的事吗?”
“根据这上面的说法……”
瑶子翻开一本周刊给赤松看,上面有两页关于吉村律师坠楼而死的报导。
“吉村似乎老早就和邮政省放送行政局有来往。三年前不是有传闻,说放送行政局的次长,借着参观国外通信卫星发射状况的名义,在拉斯维加斯花天酒地吗?结果因为涉嫌假出差被撤职,当时检举那个次长的就是‘草根运动会’。现在的次长和被撤职的前任次长,是属于对立的派系。八成就是现任次长将假出差的事告诉吉村律师……”
“是邮政省的干部利用市民团体,整垮敌对派系的人吗?”
“这篇报导也只是推测而已。总之,吉村在邮政省内部是有一些管道的。所以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还是来参加丧礼了吧。”
“这么说,这次吉村又利用这个管道进行调查,想要整垮审议官啰?”
吉村也不是什么廉洁的好律师。春名的这句话再度在耳边响起。吉村利用斗垮次长时建立的人脉接近放送行政局的职员,试图掌握该局与学园勾结的证据。
春名的摄影机镜头转向挂在本堂的遗照。略胖的脸,似乎个性温厚,看不出死者曾经参加左派活动,是消费者运动的开路先锋。
“好,灰衣男子的真面目要出现了。”
丧礼的画面即将结束,瑶子立刻预告下一个镜头。
画面一转。也是白天的镜头。警方的巡逻车和摩托车停在停车场,还有京剧古老的建筑物。这是负责侦办吉村律师案件的小石川分局。日期是三月二十八日。三名男子从正面玄关走出。其中二人穿着褐色系的双排扣西服,另一人穿着灰色西装。
“这是他们为了吉村事件刚接受完警方的侦讯。”
警方从和吉村合作的征信社人员那儿得知他正在调查放送行政局,所以才传唤与吉村熟识的邮政官员加以侦讯吧。
三人都一脸疲惫,在警局门口交谈了几句。灰衣男子似乎是上司。两名穿褐色西服的男子向他行个礼,便快步离开警局。灰衣男子大概是将自用车停在停车场吧,朝着镜头方向走过来。看来,春名是在车中拍摄的。
所有的影像到此结束。
在瑶子和赤松之间,充塞着沉思的寂静。赤松也照自己的想法试着假设。
“这么说,是这个穿鼠灰色西装的男人,为了保护邮政省的利益,杀死了吉村律师吗?”赤松半信半疑的说。
“不是为了邮政省。不管是上班族或公务员,现在的日本社会,已经没有那种誓死效忠组织,不惜牺牲自我的人了。他杀人的目的,完全是为了保护自己。春名也曾说过,实际上在永和学园和邮政省干部间负责收受贿款的,可能就是这个灰衣男子。如果吉村律师把官商勾结的事实抖出来,首先面对社会攻击的,就是这个家伙。”
瑶子将录影带倒回来,按住男人浮现可疑笑容的地方,让画面停格。
“这么一来,这个家伙就必须向调查单位出卖他的上司——也就是贪污案的主角。吉村如果把事情公开,他的前途就毁了,如果吉村不公开,用这个情报向审议官勒索,负责收钱的这个家伙,也会被拉下现在的职位。为了保护自己的生活,我想他恐怕不是奉上司的命令,而是自作主张杀人灭口吧。对他来说,最幸运的是,吉村并不是与组织的人合力调查。只要吉村一个人从世上消失,他的人生就可永保安泰……”
“只凭这卷录影带就这么推论,未免太武断了吧?”
赤松敏感的察觉瑶子未深思便急于下结论的心情。身为单元制作,他必须及时提醒她。
瑶子将垂在脸旁的长发一股脑拢到后头,从牛仔裤口袋中取出发带,把头发扎成马尾。
“总之,你快去收集吉村律师横死事件的资料。”
“下次的特集企划,你要做这个是吗?”赤松仍有一丝犹豫。
“我明天会开始作业,你先把时间空出来。”
距离节目播出只剩下两天,瑶子却并不紧张。她的盘算是,只要赶在播出前及时剪接完毕就行了,这样反而可以避开森岛和专任副理的检查。
“那我该怎么跟上面说呢?”
“你只要说我们打算做吉村律师事件就好了。你眼上面说,结尾会依照往例,说‘真相仍未大白’。这样他们就会放心了。”
报导的主题越是牵扯上许多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