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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情况怎么样?”麦克苏恩严肃地问。
“不太好。妈妈现在不能离开他的病房。”
“我们想她会来这里的,”特鲁曼又说了一遍,眼光投向麦克苏恩,好像不知道谈话该怎样进行下去。
“那么我们可以等一、两天,到她能抽出身来,”马克建议道。
“不,马克,我们很想现在就谈。”
“也许我可以去把她叫来。”
特鲁曼从衬衣口袋里拿出钢笔,微笑着对马克道,“不用了,马克,我们谈几分钟,就我们三个,你感到紧张吗?”
“有一点儿,你们想知道什么?”他依然怕得要命,但呼吸已轻松了许多。录音机没有嘟嘟响,这使他放心。
“这个嘛,我们想问你一些关于昨天的事情。”
“我需要一个律师吗?”
两名特工面面相觑,张口结舌,至少过了五秒钟麦克苏恩才仰起头回答马克说,“当然不需要。”
“为什么不需要?”
“嗯,我们只是,你知道,想问你几个问题,没有别的意思。如果你一定要你的母亲在,我们可以把她叫来,或者我们另想什么办法。但你不需要律师。只是问你几个问题,没有别的意思。”
“我已经跟警察谈过一次。事实上,昨天晚上我跟他们谈了好长时间。”
“我们不是警察,我们是联邦调查局的特工人员。”
“这就是使我害怕的原因。我想你们该知道我需要一个律师,来维护我的权利和一切。”
“你电视看得太多了,孩子。”
“我的名字叫马克,对吧?你至少应该叫我马克,是吗?”
“是,对不起。但你不需要律师。”
“对,”特鲁曼插话表示赞成。“律师们老碍手碍脚的。你还得向他们付费。他们反对一切。”
“你们不认为我们应该等到我母亲来后再开始?”
他们相互微微一笑,麦克苏恩回答说,“其实并没有什么必要,马克。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想等她,我们可以等,但是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我们都很忙,只问你几个问题。”
“如果我非回答不可,那我想行。问吧。”
特鲁曼看了看笔记本,首先发问。“好。你告诉孟菲斯警察说,昨天当你和里基发现那辆汽车时,杰罗姆·克利福德已经死了。马克,这是真的吗?”问题末了,他的口气略带讥笑,好像是说他知道得一清二楚,马克没有讲真话。
马克坐立不安,眼睛直视。“我必须回答这一问题吗?”
“当然喽。”
“为什么?”
“因为我们需要知道真相,马克。我们是联邦调查局的,我们正在调查这一案件,我们必须知道真相。”
“要是我不回答会怎么样呢?”
“哦,那不是玩的。我们也许不得不把你带到我们的办公室去,让你坐在车子的后座,不戴手铐,问你一些尖锐的问题。还可能不得不把你母亲也带来。”
“你们对我母亲会怎么样呢?她会有麻烦吗?”
“可能。”
“什么样的麻烦?”
他们稍停片刻,紧张地交换了一下眼色。他们一开始就不很有反握,现在事态的发展使他们更感到理亏。未经父母同意,小孩子是不能随便找谈话的。
但管他呢。他母亲一直不露面。他又没有父亲。他是个穷小子,在这里他只有独自一人。这是极好的时机,千载难逢,就问他一两个问题。
麦克苏恩清了清嗓子,深深地皱了皱眉。“马克,你听说过妨碍执法吗?”
“好像没有。”
“嗯,这是一种犯罪行为,知道吗?触犯联邦的法律。一个人对某一犯罪行为知道一些内情,却不肯告诉联邦调查局或警察,就可以定为妨碍执法罪。”
“那会怎么样?”
“这个嘛,如果被确认有罪,这个人也许要受到惩罚。你知道,可送他去坐牢或给他类似的惩罚。”
“那就是说,如果我不回答你们的问题,我和妈妈也许得坐牢?”
麦克苏恩稍作退却,看了看特鲁曼。情势岌岌可危。“你为什么不想回答问题,马克?”特鲁曼问道。“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
“我只是害怕。我只有十一岁。你们是联邦调查局的,妈妈又不在这里,你们这样做似乎不公平。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
“难道没有你母亲在,你就不能回答问题了,马克?昨天你看到了一些事情,你母亲当时不在你身边。她不能帮你回答问题。我们只想知道你昨天看到的事情。”
“如果你们处在我的位置,你们会要请一个律师吗?”
“决不会,”麦克苏恩说。“我永远不会要找律师。只要老老实实回答我们的问题,什么事也不会有。”他开始动怒了,马克并不因此而感到吃惊。他们中一定要有一个显得很生气。这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惯技,马克在电视上见得多了。麦克苏恩将唱红脸,特鲁曼唱白脸,总是笑容可掬,有时候为了马克甚至对他的搭档直皱眉头,这样能使马克对他产生一定的好感。麦克苏恩然后会感到厌恶而离去,这样马克就会把所有秘密全都讲出去啦。
特鲁曼凑向马克,满脸堆笑,“马克,你和里基发现杰罗姆·克利福德时,他已死了吗?”
“是的,我可以发誓。”
笑容顿时消失,麦克苏恩气得满脸通红,摇了摇头,无计可施。两名特工相互交换着眼色,好久没有吭声。马克看着一只蚂蚁从桌子上爬过,消失在笔记本下面。
唱白脸的特鲁曼最后开腔了。“马克,我想你电视看得太多了。”
“你的意思是我不能发誓了?”
“我猜想你这是从电视节目洛杉矶法律中看来的,对吧?”麦克苏恩咆哮着说。
“我每星期都看。”
“不出所料。你到底想不想回答问题,马克?因为,如果你不肯回答,我们不得不采取其他措施。”
“什么样的措施?”
“上法庭。向法官控诉。说服他命令你向我们交待。那将是非常不体面的事,真的。”
“我要上盥洗室,”马克说着将座椅从桌子边拉开,站了起来。
“嗯,行,马克,”特鲁曼说,突然担心马克给他们弄出毛病来了。“我想沿着走廊走去就是盥洗室。”这时马克已走到门口了。
“五分钟时间,马克。我们等着你。别急。”
他离开这间房子,随手带上了门。
十七分钟过去了。两名特工相互闲聊,摆弄着手中的钢笔。他们并不担心。他们都是有经验的特工人员,精通各种各样的伎俩。他们以前已来过这里。他会开口说出来的。
听到敲门声,麦克苏恩答道,“进来。”门开处,进来了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富有魅力的女士。她关上门,好像这就是她的办公室似的。他们赶紧站起来,她却说,“请坐。”
“我们正在约见人,”特鲁曼打着官腔说。
“你走错了地方,”麦克苏恩很不礼貌地说。
她把公文包放到桌上,分别递给他们两人一张名片。“我想我没有走错地方,”她回答说。“我叫雷吉·洛夫。我是律师,受马克·斯韦的委托。”
她慢慢坐下,风度非凡,然后将座椅靠近桌边。他们尴尬地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保持了一段距离。
“马克在,嗯,在哪里?”特鲁曼问道。
“他在一个地方学法律呐。请让我看看你们的身份证行吗?”
他们把警徽拿了出来。她把两个警徽都接在手中,仔细查看,然后在法律事务记录本上写了一些什么。
她写完后,将警徽一把推向桌子的另一边,问道,“你们真的想在没有他母亲在场的情况下审问这孩子吗?”
“不,”特鲁曼回答说。
“当然不,”麦克苏恩帮腔道,对雷吉的这一暗示感到吃惊。
“他告诉我,你们是这样做了。”
“他糊涂了,”麦克苏恩说道。“我们最初与格林韦大夫接触,他同意这次会晤的,马克、黛安和医生三人都应该参加的。”
“但这孩子独自来了,”特鲁曼立即补充道,他急于进行解释。“我们问他,他的母亲在什么地方,他说她一时来不了。我们猜想她或许正在来这里的路上或什么的,因此我们就跟这小孩随便聊聊。”
“对,同时我们等着斯韦夫人和医生,”麦克苏恩帮腔说,“你这期间在哪里?”
“别问与此无关的问题。你们有没有建议马克去找一位律师谈谈?”
两名特工面面相觑,寻求对方帮助。“这事没有提到,”特鲁曼耸耸肩,若无其事地回答说。
那小孩子不在场,因此撒谎较容易。麦克苏恩清了清嗓子说道,“嗯,对了,刚才,拉里,你还记得马克说了些什么,或者也许是我说些关于洛杉矶法律之类的事,然后马克提到他也许需要一个律师。但当时他是开玩笑似地说的,或者说,我认为他是在开玩笑。你记得吗,拉里?”
拉里这下记起来了。“哦,对对,提到过关于‘洛杉矶法律’的事。但只是开开玩笑而已。”
“你真的这样认为?”雷吉追问道。
“当然是真的。”特鲁曼反驳说。麦克苏恩皱紧眉头,点头表示赞同他伙伴的话。
“他没有问你们,他是否需要找个律师?”
他们都摇摇头,好像怎么想也想不起来有这么一回事。“我想不起来他曾有这么一回事。我想不起来他曾这么说过。他还只是个小孩子,害怕得要死,我想他发懵了。”麦克苏恩说。
“你们有没有建议他运用米兰达权利?”
麦克苏恩听了微微一笑,突然感到信心更足了。“当然没有。他又不是嫌疑犯。他只是个小孩。我们只想问他几个问题。”
“你们不想在没有他母亲在场或同意的情况下审讯他?”
“不想。”
“当然不想。”
“他征求你们意见时,你们没有劝说他别去找律师?”
“没有,夫人。”
“绝对没有。如果他是这样说的,那么那孩子是在撒谎。”
雷吉慢慢地打开她的公文包,拿出一架黑色的录音机和一盘微型磁带。她把这些东西放在自己面前,向他俩报之以挑逗的一笑,说道,“我想能弄清谁在撒谎。”
麦克苏恩将手放在脸上,两只手指顺着鼻梁往下抹。特鲁曼揉了揉眼睛。她要让他们难受一会儿。房间内一片肃静。
“一切都在这录音带上。你俩想在没有他母亲在场、未经他母亲允许的情况下审讯他。他特别要求你们等到他母亲能抽出身子时再开始询问,但你们不同意。你们企图胁迫这孩子,用不仅要对他而且要对他的母亲进行刑事诉讼来恐吓他。他告诉你们他很害怕,他两次问你们要不要请个律师。你们建议他不要请律师,理由之一,律师都是讨厌的家伙。先生们,讨厌的事情就在这里。”
他们的身子越来越缩进座椅里去了。麦克苏恩的四根手指紧紧压在额角上,轻轻地按摩。特鲁曼端详著录音带,简直难以相信,但他特别小心、竭力不看那女人一眼。他想把它一把抢过来撕得粉碎,再踩上一脚,因为这涉及他的前途。尽管他心里十分懊恼,但根据某种判断,他感到这女人已将录音复制了。
被人戳穿谎言挨训斥已够糟糕的了,但他们的麻烦还远远不止这个。接踵而来的将是严厉的惩罚性措施。惩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