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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当皇宫侍卫抵达林中时,萧璃早已不见踪影。他被李永泰所擒、丢进皇城大牢正准备上断头台祭天,两人就这么彼此错过。要不是夜紫瞳夜探囚牢,歪打正着碰见了他,只怕萧璃此刻早已被折磨的一条小命呜呼也。
“萧璃,你曾救过我一命,我李希琉欠你一份情,只要我能办到,这辈子,我会尽我所能地照顾你。”
倚着身后床柱,握着萧璃经脉俱断、形同废人的手腕,李希琉在心中为自己许下承诺。
*****
清晨,萧璃在一片清幽花香中醒来。
微微卷动长睫,睁眼同时,映入眸中的是一间华丽细致的屋宇,这是……哪儿?
萧璃觉得脑袋瓜仍有些昏沉沉,微撑起身子,眼光不经意瞥落窗前插在青磁花瓶中的几朵白荷。
这是……萧璃睁大眼看着,眼中满是不信──重瓣一丈青!
这罕见的重瓣大荷品种,是他当年在宫中细心栽种的花卉,那时他与宫中花匠在翠波、金光与芙蓉几个大池里培育它,每日费尽苦心、顶着夏日大太阳来回奔波,好不容易才让这白荷在皇宫大池里觅得一栖身之所。
事隔多年,没想到今日竟能再见到这奇花异卉。
萧璃激动的爬起身想将它看个仔细,才刚下床,眼前突然一黑、双脚无力跪下,摔得他眼冒金星、全身发疼。
“萧公子!……”
“萧公子,小心啊!”
“来人啊!萧公子醒了,快、快,差人跟皇上报信去!”
他人才刚倒下,耳畔就传来一群女孩大呼小叫的声音,然后,一个个衣着漂亮的丫环们合力将他扶上床,还细心地在他身后加上几个软垫,让他舒服靠着。
“这……几位姑娘是?”萧璃摸不着头绪问道。
几个宫女笑了笑,“萧公子福安,奴婢名唤春雪。”
“夏荷。”
“秋霜。”
“冬梅。”
几个女孩一一报上自己的姓名。
萧璃有些迷糊了,眼前这景象、这感觉,像极了他在宫里的时候,难不成他在作梦吗?
“请问这是哪儿?为何我会在这儿?”他记得自己明明在牢中被那个叫石虎的男人折腾得快死了。
几个女孩还来不及回答,一道熟悉霸气的声音已从门外大声传入。
“萧璃!”
这声音……萧璃的身子微颤了下。
“萧璃!”李希琉又叫了声,人已进入门内。
萧璃睁大眼看着来人,心中既惊讶又欣喜。
李希琉大步走到他面前,英挺俊容未改、狂霸嚣张的气焰仍在,只是,他身上的穿着打扮有了很大的改变──一袭云龙绛纱袍、头戴二十四梁北珠通天冠,青衣裹红、日月光耀,这是……?
“奴婢叩见皇上,万岁万万岁。”侍女们齐声叩拜的声音让萧璃心中疑虑顿时有了答案。
原来,他是龙腾的君王──那个毁他王朝、杀他皇族数百亲人的南方蛮人!
真是,他早该猜到的,这样冠卓群伦的仪表与气势,绝不一般富豪子弟能拥有的。
“萧璃……”李希琉在床沿坐下,握住他冰凉的双手,“好久不见了。”
看着他,萧璃的表情有些僵凝。
李希琉笑了下,“怎么?我吓着你了吗?有个皇帝陛下当朋友你应该觉得很开心才对!……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我……”萧璃刚要开口,李希琉突然伸出食指抵上他微启的双唇,“算了,你身子太虚弱了,还是先别说话,我叫人炖几样补品让你补补身子吧!”
语毕,李希琉站起身亲自对身后的奴仆一一交代这、交代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就怕漏了哪一样,让萧璃受到一点委屈。
看着他细心慎重的态度,萧璃眸中逐渐染上一丝熟悉的温暖。
他一点也没变,仍是那个关心他的李希琉。仍然是那桧木林中唯一关心他的知心朋友。
虽然他杀了他的父亲、杀了他的兄弟姊妹,侵占了他的家园。
但他守住了他的承诺,他来找他了,他真的当他是朋友。
左手腕上的伤口隐约传来一阵抽痛,萧璃皱起眉头强忍住残虐酷刑后留下的后遗症。
杀了他的父亲又如何?毁了他的家园又如何?至少,李希琉会给他温暖、给他关爱,至少,他当他是个人,不像其它人一样将这种生不如死的烙痕刻在他身上。
漾开一抹笑意,萧璃眼光柔和看着他这一生中唯一的朋友,明媚的笑颜正好对上交代完所有琐事转过身来的李希琉。
“咦,总算会笑了。”李希琉重新坐上床边。
“这儿里好漂亮。”萧璃随意转了话题。
“你喜欢,那就随我一起入宫。”
“入宫?你要我住宫里?”他们非亲非故,说穿了不过就是朋友罢了,他竟想接他入宫。
“没错,住宫里,吃的、穿的一切有人帮你打理,别再回那桧木居了,那儿太潮湿,不适合长年居住。”李希琉不希望他又将自己搞得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你真心想留我?”萧璃眼中透着疑问。
李希琉点点头,“没错,留在宫里,我可以照顾你。”
“为什么?你我不过是朋友。”
“你曾救过我,救命之恩,理应还报。”李希琉说的理所当然。
“是吗?你想报恩?”萧璃偏了下头,整个人倚在床柱边。
“对,让我照顾你。”
“那么……我央求你的事,你都会答应吗?”
“当然,只要我办的到。”
“你办的到的……”萧璃笑了下,眸中有着看不透的幽深,“我想跟你讨个婢女。”
婢女?就这么简单,“没问题,别说是一个俾女,就算要五个、十个也行。”
“不,我只要一个。”萧璃坚定看着他,“她的名字叫魏兰儿,上个月刚被你的叔叔──福王李永泰强抢入府,我希望你向福王要人。”
向福王要人?李希琉眼中露出不解的锋芒。
“为什么一定要魏兰儿?”
“我答应过魏大娘,好好照顾兰儿。”萧璃淡淡回道。
是吗?原来是萧璃的旧识。“好吧,如果,我帮你夺回魏兰儿……”
“那我就住下来,不再回桧木居。”
“当真?”
“当真。”萧璃定眼看着他。
也许他该赌赌看,看看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究竟有多少?
*****
“王上,这太冒险了。”夜紫瞳站在一旁,看着李希琉提出的出兵计画,心中忧虑甚深。
“当初我挥军北上、强取天盛时,你也是这么说。”李希琉对夜紫瞳的劝说不为所动。“他现在只身在燕京,不待此时、更待何时?”
“王上,这不一样,天盛早已是强努之末、气数该尽,可这李永泰……”
“怎么样?”
“老奸巨猾、败坏纲纪、拥兵自重……”
“所以才不得不除啊!”李希琉顺势帮他接了话。
“可是……”
“你怕?”
“皇上该知道,臣绝不会怕了那只老狐狸。”
“那还有什么问题?”这夜紫瞳的个性真是愈来愈别扭了。
“皇上为何如此执意要擒下福王?”夜紫瞳眸中利光快闪即逝,“就为了萧公子吗?”
这家伙!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他,“没错,我是答应过他。”
“臣下不懂,王上何苦为了一个寻常友人,如此大动干戈。”
“李永泰势力日渐坐大,早该铲除,萧璃不过是因素之一,并不全然为了他。”
是吗?夜紫瞳不太信,“臣斗胆以为,这萧公子为人聪明伶俐、心机深沉,入宫不过几日,就挑起王上与福王之间的新仇旧恨,手腕实在高明。”
呵呵!李希琉觉得有些好笑,“你把萧璃想得太可怕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皇上。”
李希琉脸上仍挂着笑意,青春洋溢的脸上充满自信,“照我说啊!萧璃那小子只是想确定我的心意罢了!”
“王上的心?”
“嗯。”李希琉点点头,“别忘了,他可是被李永泰丢进牢房准备祭天的死囚,哪天我要是帮亲不帮理,突然听信李永泰的话一鼻孔出气,那他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留在这皇宫里当个冤魂死鬼。”萧璃的心思,他多少能猜到几分。
“所以,皇上决定出兵抄了福王府。”
“没错,由你和赵功亮领兵,今晚子夜出宫、杀他个措手不及!”年轻高傲的眸中燃起熊熊焰火,与生俱来的原始野性让他对战争与杀戮总是充满极高兴致。
夜紫瞳心中暗暗苦叫,这皇帝陛下还真是天生好战啊!
*****
龙腾入主燕京三个月后,左丞相夜紫瞳率同定国将军赵功亮领兵各五千,分别由南北城门出兵夜袭福王府,是日夜晚,烽火漫天、光亮如昼,福王于睡梦中惊醒,大怒,对空连发一十二枝火龙箭向外求援,奈何麾下大兵远水救不了近火,反为龙腾王李希琉派兵逐一个个击破。
福王李永泰被判以私通敌国、意欲图谋不轨押入天牢,并于龙腾王登基百日大典上被推上断头台祭天。此举令朝野上下百官个个胆战心惊,对新皇天威畏惧不已,龙腾君好战嗜杀之名亦不胫而走。
福王府被抄后,龙腾王传口喻生擒女子魏兰儿,不得伤其分毫,皇城内外流言纷起,均说福王府一夕被抄,系皇帝为夺取此女而起。
夏日池畔,荷香轻飘。
顺着曲桥蜿蜒的路径,魏兰儿一路跟在萧璃身后往翠波池畔步去。
微抬眼,望着主子清瘦修长的背影,魏兰儿心中有几许纳闷,这个将他从福王身边水深火热困境中救出的男人,真叫人猜不透。
服侍他也有十来日了,每日从清晨到夜晚,永远是这般冷冷淡淡、无愠无火的态度,不像别人家主子总是跟自己的贴身丫环东扯西聊,好不快活。
主子沉默寡言、孤冷静僻的性格不知是天生还是后天环境造就,瞧他,这南北皇城里百官齐住,也从没见他上过哪家王公大人或尚书将军的府邸串串门子、联络一下感情。他家主子,除了皇帝陛下外,眼里似乎都看不见其它人。
真不懂王上怎么会和这样性情古怪的人成为好朋友?
一前一后,主仆两人缓步穿过长廊。
微低着头,魏兰儿隐约听见从四面八方传来的窃窃私语与窥探眼神。
娇俏的小脸一红、心虚地将头低低垂下,对于宫里那些以讹传讹的蜚长留短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瞧见没,是魏兰儿。”花园里,一个宫女用眼神示意着。
“早看过了,不过尔尔嘛!”另一个宫女不以为意说着。
“真奇怪,我瞧她又没咱们家主子生得漂亮,怎么皇上会喜欢她呢?”
“我说啊,这女人可厉害了,表面上是萧公子的丫环,谁知她暗地里怎么勾引皇上呢?”
“说的也是,瞧皇上三天两头往萧公子的宅院跑,明眼人一看也知道,皇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是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