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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朽这一生唯一的两次看走眼,一次是答应帮他做事弄钱,另一次就是这颗珠子了,也许真的是人老了吧不中用了,只可惜老朽已经在那条路上走得太远了,即便回头也早就看不到岸了,但家中尚有妻儿,算是老朽拜托七掌柜的,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
七绪适时打断了贵叔的话,他那话怎麽听都好像是临终交代一般,不就是贪污嘛又不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人啊活在世上总是不自由的,即便不是为了自己也不免要为他人而活,七绪长舒了口气:“贵叔可是担心我要你赔钱,开玩笑贵叔难道还会拿不出五百两吗?更何况,是谁人坑了广源的银子,我自会叫那人跳出来双手将银子奉还,贵叔就放宽心吧别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至于贵婶今后还是继续由贵叔一个人去操心吧,我爹教过我,人不怕做错,最重要的是有心弥补。”
人老了很多想法也会跟从前不同了,望着这个瘦削的身形贵叔心中也是一颤,所有跟他打交道的人能给与他的不过是冷冰冰的银子,而眼前这个小丫头却叫他心头没来由的一暖,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他是断不会再答应大少爷的,这就像个坑,越陷越深越挣扎就越沉沦,人不怕做错最重要的是有心悔改,只是真的还有机会吗?
除了和甘大少之间有些不清不楚的银钱关系,七绪对于贵叔管理当铺还是很放心的,其实从她出任当铺的掌柜后也一直很少呆在铺子里,偶尔也只是听贵叔说说铺子里的情况,身为领导者不一定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抓住主要环节把握大方向就行了,而今与贵叔几句深的浅的闲聊后,她又带着阿关提早下班了,如今她有一件大事要做,就是叫那骗子自己现行。
天府茶楼坐落于整个沙洲最热闹的凤凰西街上,如今的东晋大兴文风,这茶楼便成了那些自诩为风流才子的最佳聚会场所,这里时常能听到些风雅之词,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里也是最大的八卦传播基地,有时老板甚至会请来城里最好的说书先生将那些京都传来的趣闻编成故事道于众人,这天府茶楼便成了沙洲城里最藏不住秘密的地方。
七绪和阿关挑了茶楼里最醒目的位置坐下,下午的时候这里总是聚集了许多喝下午茶的人,七绪每每望着改装过的阿关总是忍俊不禁,虽然锦衣华服的穿着,但阿关看上去却显得有些局促,做惯了小厮的一朝咸鱼大翻身成了地主,自然是会不习惯的,但毕竟都是年轻人,在听七绪说了几个笑话后也放松下来,当当当当!好戏要开眼了。
“美人,看看喜欢这东西吗?”阿关提高了分贝喊出了这一声,而一张小脸立刻涨得通红,七绪不以为意的接过那个木匣子,打开后更是冷哼了一声:“这种货色就想抱得美人归了吗?”众人虽然对于这一男一女光天化日之下这样不知廉耻的调情显得十分鄙夷,但他们更好奇那木盒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人人都有一颗八卦的心,七绪知道此时身边不知贴了多少耳朵。
“美人,这可是西秦的夜明珠啊,单看外形光泽都是价愉千两的货色啊,虽然我是五百两购得的。”阿关那孩子在进入状态后演技着实不错,连语气的转换也是恰到好处。
“哼,鱼目岂可混珠,莫说是五百两了我看五两都不值,或者你是故意的,这么做是为了讽刺我?”七绪轻轻抹去那珠子表面的铅粉,阿关也是瞠目结舌的,一气之下抱起那颗珠子冲到茶楼外头:“我花了五百两就买了这么颗死鱼眼睛,这卖东西的人怎么心这么黑啊!”他一边哭喊着一边将那颗珠子砸得粉碎,围观之人有热心声援他的,也有面露嘲讽之色议论纷纷的,很好很轰动,而身在茶楼的七绪也听到楼里的各位八卦人士开始交头接耳起来,近来着实没什么新闻一点小小的波动都能引得茶楼里的人讨论这么久,有的是想去跟阿关打听他是从哪里买的家伙以后大家也好不再上当,有的则是开始讨论起那么大颗的鱼眼究竟是什么鱼的眼睛,更有的竟打听起七绪是哪家的姑娘,要个什么价的来。
很好很轰动,早前也打听过了,北城是番人最喜流连的地方,而通常番人也大都喜欢住在凤凰西街的客栈里,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反正也是套不回来的烂账,就死马当作活马医吧,原先七绪也只想着不能把铺子的损失转嫁到其他客人的头上,如果找不到元凶就打算自己拿私房钱把这个缺给补上,谁都知道当行朝奉的眼睛是最尖的,那骗都敢欺到广源头上来了,他若是见到此情此景必定还会再起此贪念的。
万商之邦 第七章 西街六号
贵叔虽然因为七绪先前的那番说辞而对此人刮目相看,但对于是否能够追回当铺的损失他是不抱任何希望的,那丫头虽然很机灵也总有一套套的古怪道理,但终究是初涉商场贵叔也只当是看场孩子的闹剧,那丫头有时候精得像鬼,有时候看起来又与那个年纪的寻常孩子一般,真不知道靖少爷是怎么捡到这个“宝”的。
铺子里的伙计们看来有些懒散,贵叔也只是坐在内堂喝着茶,倒不是他们要偷懒,只是最近铺子里的生意实在是不太好,虽然沙洲城的当铺不少,但百姓们还是最信赖广源,毕竟甘家的声誉摆在那,而唯一能与甘家相抗衡的朱家看来似乎也与甘家达成了某种默契,对于当铺业是从不染指的,想来甘家也在遵循着同样的规矩。但不知为何朱家会突然间破坏了这个潜规则,城南新近崛起的兴源泰当铺生意一下子红火起来,开张那天好大的排场啊,虽然明面上来看这家的大老板是个南方来的商人,但谁都知道背后的操纵者还是大宅里那位朱爷。
“我要赎当!”每日来往于沙洲的番人为数不少,广源当铺也不是没进过番邦人,但贵叔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那个声音,原本这些小事交给张小花去做就可以了,但这是叫他生平第二次看走眼的人,于是他放下茶盏迎了出去,他也实在很好奇那丫头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叫那人又跳了出来自动把银子奉还。
贵叔眯着眼仔细的检查那张当票:“珠色暗淡无光,状如死鱼眼睛,既是这样的东西又恕来合用呢?”
“这用不着你管,银子在这里你只消将我的东西拿出来便可,莫不是你们当铺吞了那东西现下又拿不出来了吧,中原的当铺规矩我是知道的,若是你们拿不出东西来,可就要以十倍的价格来赔偿,也就是五千两。”那番人好一副得意的表情,就好像笃定当铺交不出那颗珠子一般,他这样有自信也不是没理由的。在天府茶楼前他几乎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富商手中的珠子,那不正是自己拿去广源当铺骗钱花的珠子吗?于是贪念又起,这才折返回来,当铺的规矩他是知道的,一颗假珠子换五千两纹银,傻子才不换呢。
贵叔倒是一派从容,脸上甚至隐隐现出嘲讽的笑来,要不怎么都说番邦乃蛮夷之地,论耍手段也不看看谁耍得过谁啊,当木盒子出现在柜台上时,那番人像是被几个鸡蛋堵着喉咙似的说不出话来,只是怒目瞪着贵叔,贵叔笑着说了声:贵客慢走!心里冷哼一声:眼睛大就怕你啊!
最近显然是贵叔过得最轻松的一段日子,他骨子里其实还是个愿意忠于老板的好伙计,很多时候他也只是没有别的选择了,更何况大少爷再不济也算的上是半个老板,替他做事不算太违背自己的原则,也好多贴补些家用,但自从七绪来到铺子后,他就知道原先暂时维系的平和即将要被打破了,心中也是萌生出一丝退意来。
近来沙洲城里显得格外的风平浪静,京都那边也没再传来有趣的事,沙洲百姓早就听腻了哪位大人逛窑子被河东狮痛扁之类的八卦,人对八卦的品质也是会逐渐升级的,但在没有八卦的日子里,像南城兴源泰当铺的开张竟也成了那些闲人酒足饭饱后的谈资,但不过几日功夫人们讨论的话题,立刻就转向了凤凰西街上那座平地而起的小楼,更神秘的是那座小楼外头也一直蒙着层黑布,众所周知这间铺子原是官府所有,前几日才放出风声说要出售,甘家朱家似乎都有心吃下这间旺铺,也不知是何人下手竟这么快,想来也是花了大价钱的,那些官府里的人都是喂不饱的苍蝇,从此大家见面的问候语也从“您吃了吗?”转变为“知道那地方是干什么的了吗?”
七绪几次经过西街六号时,一颗小心也会噗通噗通跳得极快,望着那座蒙着黑布的小楼心情很是澎湃,铺子的生意交给贵叔打理是一点问题没有的,于是她这个挂名掌柜就成了天府茶楼的常客,从那里也听到许多有关六号那座小楼的传言,这一日恰好约了甘靖在楼里喝茶,原本以为像甘靖那种人通常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型的,没想到八卦起来比那些三姑六婆毫不逊色:“丫头,照你看那西街六号是做什么的神神秘秘的,知道官府有意出售我原也是派了人去说道说道的,那朱家的人又岂会落于人后,最后的赢家既非朱家也非甘家,那个不知姓名也不知从何地冒出来的商人是最后的赢家,他向知县大人提出了个新奇的方法,也不知他在知县大人耳边说了什么那知县竟是允了,但如果三家拼到最后胜负也尤未可知,那无名商人居然是以五十两的价钱就轻易收了西街六号,下人回来告诉我说那时候知县大人的脸都绿了,看起来那人像是摆了知县一道,同时又得罪了我们朱、甘两家,我倒要看看他这生意要怎么做下去,只是朱家这回的态度倒有些暧昧,给的价居然只比无名商人少一两,我那下人头一回见这阵仗慌乱之下竟没有投标,甘家的脸都给他丢光了。”
七绪自然是知道整件事的始末的,因为那主意原本就是她出的,而那名出现在县衙的无名商人正是司马,司马从云中城而来甘靖等人自然查不出此人的来头,七绪本不想瞒他,但只要想到眼前这家伙明明不比自己大多少,却整日里丫头丫头的叫,叫得她好生不爽,她要证明给她看她已经不是个小丫头了,但,为什么偏要证明给他看?七绪自己也不知道。
那一夜,离得甘家大宅不远的一所宅子里忽然窜入一条人影,这便是七绪的居所,而后七绪也曾怀疑过,什么离乡的商人搞不好都是甘靖刻意安排的,当七绪以此问题像阿关发问时,阿关却是心中一惊:七姑娘真厉害,这都能想得到,只是她又能不能想得到这也是少爷的一番苦心呢,毕竟大家离得近些也好相互照应,又或者有些什么隐情在里头,阿关似乎已经嗅到了些什么,但那两个自诩聪明的糊涂蛋呢?
万商之邦 第八章 深夜访客
当七绪还睡得像只死猪样时,宋晓石却是立刻惊醒,警觉到发现似乎有什么人潜入了宅子里,离开朱仙镇后他本也是想四处去走走看看的,那位神秘人所教授的武功足以用来防身了,但就算是仗剑天涯那也是需要银子的,神秘人的告诫决定了他不可能去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来谋生,他的骄傲决定了他不可能像那些潦倒的旅人般去街头卖艺,跟着七绪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从朱仙镇到云中城他也算看出来了,七绪并不是个容易安于现状的人,她和他一样似乎永远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停留一辈子。
当然,回到沙洲后他们之间更是达成了协定,从今往后宋晓石全权负责七绪的人身安全,而七绪就提供他的衣食住行,他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