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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什么东西?”
魏兰儿赶忙拾起地上一团用黑布包裹住的东西。
“这是?”萧璃不解。
“这是……。您的飞凤筝……”魏兰儿一边将黑布摊开,一边将细长的琴身从铁栏缝隙中塞进牢房中。
“我猜想,也许您在这……这最后一刻……”她原本想说死前,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会想见见这张琴,所以就给您带来了。”
黑压压的牢房中,萧璃注视着沉静优雅的琴身,透过淡淡的琴木香味,许多往事又浮上心头……荒山初遇、穴居同眠、夏日采荷、梅林定情,一慕又一慕的浓情蜜意盈满心头。
将琴身拥在怀中,轻轻抚过燕行琴柱上方,角落旁那深刻有力的字迹依旧──天下知音,唯你一人。
萧璃闭上眼,无尽的心酸悄悄从心头滴落。
希琉……
从袖子里抽出一只尖锐的刻笔,这是他随身之物,自从在穴居凿木刻字之后就养成的习惯。
将筝琴放落地上,萧璃轻拉起袖子,黑暗中,他看不清筝琴的弦线与刻纹,只能透过手指的触感缓缓摸索,一笔一划在李希琉的字迹旁边刻下──今生无缘,来世再聚。
笔落之处,双手仍微微发颤,满心的泪水几乎溢流而出。
刻毕,他将筝琴再次转交给牢门外的魏兰儿。
“兰儿,我有一事求你。”
“公子请说,只要是您交代的事,兰儿就算拼了命也会给您办妥。”魏兰儿双手接过琴,满腔忠诚道。
“我要你把这张琴交给皇上,记着,务必亲手交给他。”
“公子……”魏兰儿抱着琴,泪水又垂了下来。
“你听见了没?”
“是,兰儿知道了,兰儿会亲手将筝琴送到皇上手中。”
“嗯。”萧璃点点头,像是了了生平最后一桩心愿,满足笑了起来。
兰儿仰头看着主子,在不见天日的牢房中,突然觉得主子明媚的笑容变得好遥远、好模糊,像是夜池里的明月般,只要轻轻搅动水波,就再也寻不到那抹漂亮优雅的存在了。
*****
龙腾天祈三年溽夏,右承相雨宫与入主东宫不到月余的皇后雨萍在皇城郊外撘筑高台,以匡正朝纲、歼灭乱党为由,火焚前朝皇族后嗣萧璃。
闹哄哄的街道上被挤得水泄不通,从前两天开始,雨承相下令要诛杀萧璃的消息就已传遍京城内外。
一大早,上至名流乡绅、下至贩夫走卒,甚至那些平常对政事不甚热衷的三教九流人物一个个全挤到了城郊看热闹。其实,大家的想法都是一样的,不过就是想瞧瞧传闻中将皇帝陛下迷得神魂颠倒的男人究竟是生成什么样?
高台上,萧璃披散着长发,双手双脚被人用麻绳捆绑在竹木上。
巨大的竹木牢牢插在夯实土壤里,将他高高举起,以便台下众人可以清楚看见他。
台上一片萧索空然,台下却像凑热闹似的兴奋不已。
午时方过,烈日当空,正是行处犯人的适当时刻。
终于,在众人指指点点的纷乱声中,雨宫一声令下──
“行刑!”
威严响亮的喝声,让高台四周的稻草随即被引燃。
干燥的枯草一遇上烈火,立刻将四方形的平台烧的霹啪作向。
夯台稳固不怕火烧,无处可窜的火苗只得不断往竹枝上窜去。
红红的火光开始从萧璃身下冒上来。
“呵呵……”突然,雨萍尖锐的笑声传进他耳里。
挺着肚子,她缓步走进广场,趁着火势不甚大,站在高台边喊道:“萧璃,所谓送佛送上西,念在你我曾经共事一夫的情份上,我就就送你一份大礼,让你走的安心些。”
哼!萧璃嗤鼻一笑,“你这毒婆娘少在这儿猩猩作态假好心!”
雨萍仍笑着,对他恶劣的态度不以为意,“你尽管骂吧,死到临头还嘴硬的家伙,来人啊,把飞凤筝给我拿来!”
一听主子叫唤,身后仆人立刻将漂亮的红褐色筝琴呈了上来。
什么?怎么可能?见雨萍手中拿着自己的心爱之物,萧璃睁大眼不敢相信。
“你!……你怎么会有我的琴,你把兰儿怎么了?”
“呵呵,怎么了?要拿这张琴当然得把那些碍事的人给除掉才行,要怪也只能怪她命不好,识人不清、跟了你这妖人当主子,才会不小心连命都给送了。”
“你!混帐!竟然连个毫无干系的婢女都不放过,你这良心被狗啃了的女人,你不得好死!”
“哼,我说你才不得好死!”雨萍大手一挥,“来人啊,把那张琴给我一并丢进火里烧了!”
话声甫落,刻烙着漂亮雕花、展翅如雁的飞凤筝立刻被仍入火海中,伴随着她的主人一起惨遭祝融火焚。
“不!不要!────”
萧璃失心疯狂大喊着,却无法阻止那瑽琤琴弦一根根断裂的爆破声。
“呜,不、不要……”
他止不住痛哭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待他!
那是他唯一能留给李希琉的东西,为什么连他生前最后一丝小小愿望都不给他!
老天爷,你到底有没有长眼睛!
为什么要让这些狼心狗肺的人这样凌辱他?
为什么?
恨!他好恨!
“老天哪!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你要让他们这样待我!!”忿恨的泪水一丝丝落满脸颊,狂啸的吼声随着烟硝弥漫的浓雾在大火中狂卷着。
噙着如血般的红眸,萧璃豁出一切、撕心裂肺喊道:“您们给我听好了,我萧璃,天盛皇朝九皇子对天发誓,我将用我的血、我死去的生命、还有我永无止尽的仇恨,诅咒你们这些冷血旁观、看着我死去的每一人,我诅咒这片土地、这个国家、还有这土地上的一草一木,三年内不得一滴雨水、十年内百里荒芜,还有……”
萧璃转过脸,恶狠狠看着雨萍:“我诅咒你,诅咒你这毒辣的女人没办法活着见到自己刚出世的孩子……哈哈、哈哈哈……”
像疯了般,萧璃一遍又一遍疯狂叫嚣着,刺耳骇人的声音像地狱冤魂索命的哭号让人全身发毛。
场中众人全被他可怕的气势吓得惊恐不安、冷汗直流。
“来人啊,给我淋油汁,烧了他!”
“烧了他……”
“快!烧死他!”
为了堵住凄厉恐怖的毒誓宣言,雨宫父女跟一班朝臣不停催促士兵们继续加大火势。
红光大火直飞冲天,整片清澈蔚蓝的天空被肮脏污秽的浓密烟云完全掩盖,原本阳光普照的大白天竟然一下子变得诡鞠阴暗起来。
萧璃闭上眼,被浓烟呛的几乎无法呼吸的胸腔仍强烈起伏着,身下灼烫的火焰像条赤红毒蛇一样攀爬上来。
慢慢地,火热与浓烟逐渐将他包围,他知道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突然,在魂魄即将离开身体之际,他敏感的耳朵仿佛听见一阵马蹄声……
那声音好熟悉、好遥远,像是在哪儿听过?
好像是……多年前,第一次在荒山大雨中与李希琉相遇的情景。
希琉?是你吗?
你从南海回来了吗?
缓缓地,他用生平最后一丝力气勉力睁开眼,垂死般地望向四周。
红色双眸中只见一片灰蒙蒙低暗色泽,什么也看不见。
呵呵,他沧凉笑了起来。
他真傻,他的眼睛早看不清了,就算李希琉回来又如何?
他永远见不到他的。
绝望地,他再次闭上眼,认命地,让火苗吞噬他残弱的身躯。
大火持续延烧,陷身火海中的萧璃没有再发出任何一丝悲鸣或声响,只留下如血般殷红炽热的天空无情控诉着一切悲烈不平。
突然,“砰”地一声,原本高举着萧璃的巨大竹枝因受不了烈火热度而整个倒下。
“哇,危险啊!”
“快走……”
“小心啊,好大的火……”
广场中央,高台旁的士兵们纷纷走避,瘫倒在地的竹枝仍然持续不断冒出熊熊烈火。
士兵慌乱走避之际,突然,一匹骏马从远方疾奔而来,迅速越过人群,顾不得践踏旁人的危险,马上来人大喝一声,一个凌空飞跃,漂亮画过天际,俐落地驰进广场中。
场中众人被这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吓了一跳。
然后,所有人睁大了眼,不敢置信看着来人──
“这……皇、皇上!”
*****
溽夏夜晚,烦人的躁热流窜在滞闷的空气中。。
灯火通明的皇城宫殿里,急促的脚步声来来去去,杂踏纷乱地响了一整晚、怎么也停不下来。
内殿里,御医传了一个又一个、来了一个又一个、也走了一个又一个。
躺在床上的人儿,仍是一脸孱弱,毫无醒来迹象。紧紧皱住的双眉、使命咬住的唇线,仿佛在深度睡梦中都无法获得片刻安宁与松懈。
为什么会这样!?
愤怒的拳头往床柱上重重一捶,李希琉心疼的眸光里迸出无限怒火。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他出门至今不过十多日,就出了这样天大的乱子!
要不是秦世宗机伶,以鸿雁传书飞送至渡海口给他,只怕他的萧璃被人活活给烧了他还全然不知!
可恶!
紧握的拳头又重重击了下,撼得牢固的床柱发出上下摇动的唧吱声。
暖床微动、罗帐轻摆,躺在软被下的人儿却是一动也不动,仿佛一具被抽干生命的无主躯壳,空空荡荡的、什么也不剩。
太医们说了,幸亏抢救的快,萧璃的外伤并不严重,除了手脚有轻微灼伤外,大致无碍,但内肺却被浓烟呛伤的厉害。
虚弱的身子从被救出后,就一连发了两天两夜的高烧,红通通的热度看得让人心头直揪疼。
所幸,经几个太医轮番上阵、细心诊疗后,已将高烧给退了下来,但昏睡中的人儿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一竿子太医没人理得出病因,只能胡乱猜测,有人说是身子太弱、有人说是呛坏了五脏六腑,什么理由都有,就是没一个能让萧璃醒过来。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望着虚弱到仿佛要离开人世的身子,李希琉一颗心直沉到谷底。
怎么办?他该怎么做才能让萧璃醒过来?
小心地,握住瘫软没有任何回应的手,凑到唇边,忍不住地、眷恋似地亲吻起来。
手指间的味道仍是一如以往,冰凉中带着一丝微香,平顺的掌心因为病弱的关系,透露出一股比平常更加滑嫩的细腻。
一丝一吋,李希琉贪婪地轻啄着,这气息、这味道,总叫他一颗心狂乱到无法自己。
为什么?到底什么时候开始迷恋上这男人的?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爱情这种东西对他而言,合该是像一缕缥缈的轻烟,在他壮阔的生命中扮演着可有可无的存在。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已被这云淡风清的力量主导了一切!
好可怕、好难受的感觉!
从小到大,他从没输过,不管是文场还是武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