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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为止,尚无对新皇效忠的效忠书递往长安城。很多拥兵自重的地方官和藩王都在持观望态度,先皇宾天的消息也将在这几日通报至全国。
郑昶原本想收拢新军,现在看来也是不可能。郑昶和刘愈官阶相同,面对刘愈那近乎讽刺的话语。只是淡然笑道:“还是前锋建军您技高一筹。”
现在刘愈对朝廷乃至大顺朝的牵制作用相当明显,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架势,因而很多忠于大顺朝的朝臣都将刘愈视作死敌。可事实上刘愈也没打算拥兵自重当一个权臣又或者造反,他所推行的一切方案都是以大顺朝安定为目的,并非出自私心。
这次征兵的规模是六千人,全部都是步兵,但刘愈的意思是将这些新兵训练成上了骑射。下能耕田的一级战备军。等齐方和张无诸去面见新君结束,刘愈也单独留下他们,在一些具体问题上做交待。
“这次征兵不仅是为救灾,而是建立一支英勇善战的军队。在训练科目方面回去我就写给你们,这次离开长安城会有一段日子,你们也提前将家事交待好。”
张无诸家里婆娘孩子一大堆,他要交待的事比较多,但齐方现下除了老母,连个兄弟姐妹都没有,唯一希望早日成婚的愿望也因为刘兆远赴边关而搁浅。
事情都说完,刘愈正要走,齐方却道:“刘兄弟,有个人昨日来找为兄,说是想从军。”
刘愈有些不解,有个人?难道他也认识?
“何人?”
“就是与我们一同去纳粮的刘五,他学问不多,在京兆府觉得没甚出路,总被同僚欺压,受了一身的窝囊气。听闻我和张兄奉旨征兵,便说先征了他当个先锋卒。言之肯肯,为兄怕刘兄弟你对他另有叙用,便没答应,想问问你的意思。”
说起来自从回到长安以后,刘愈跟身边这些老朋友见面的机会不多,总是有所忙。但齐方和张无诸他们有闲暇,这次护送唐才和甘茂两叔侄栽培南洋甘结束后,在长安城少不得要跟刘五他们喝酒叙旧。
刘愈当初起用刘五,完全是觉得他有股灵气,很识相,人又很实诚不是那种见风使舵的小人。本来他只是打算让刘五混个差事慢慢提升,但刘五毕竟出身不好,学问也低,京兆府的差办大多都是混迹衙门多年的老油子,耻于跟下人出身的刘五为同僚,也就令刘五心生退意。
“他想从军就让他一起,只要吃的住苦。”刘愈道,“若是他撑不住,就让他回来,我会另行给他派个差事。”
现在刘愈很珍惜身边这些帮手,任何一个都很金贵。以前无法重用刘五那是因他手上无权,现在皇帝之下基本是他一手遮天,想培养谁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转念一想,其实让刘五从戎也无坏处,人的际遇不能光靠人脉,要让他自己争取才是正途。
第一百七十三章 会商
楚王和钱回失去踪影已过四五天,从各种渠道反馈回来的消息看,他们应该都是往南边去,在往淮王的势力范围靠近。御林军的阻截印证了这消息,如果单靠楚王和钱回的力量不足以能穿过几千里的中立地带,淮王在中立地带的秘密势力也在帮他们完成这次千里大逃亡。
刘愈将此事请奏了皇帝,不但钱回全家被查抄,楚王府也未能幸免。这是八月初九晚上的事。
新皇登基,除了登基当日有点小波折,长安城大致还算太平。就连随同晋王谋反的,新皇大抵也只是惩戒了匪首,钱家也是新皇下旨查抄的第一个家族。而这一夜的风波,令很多本来就对新皇持怀疑态度的大臣更加忧虑不安。
怀柔和强硬,是新皇控制全局不可少的手段,这次查抄钱家,起到的威慑作用会更大一些。
第二天是商贸司筹建的首次沟通会,为了能让商人们对朝廷放心,刘愈也是花了工夫,这次筹建商贸司和卖官,不但是为了解决朝廷的财政危机,更是要筹措新军的军饷。新皇登基,淮王已在蠢蠢欲动,看起来淮王谋国也不打算跟苏彦这个侄子比谁更长命。
沟通会的举行地点是由隋妤定下的,是一间茶楼,也是隋家的产业,就在隋府隔着街道的对门。
作为商贾,隋家无疑是很成功的,四五代经商,到隋妤祖父这一代已成为长安城的几大富户之一,本来隋乂和隋妤的父亲没本事,已让人觉得隋家要破败,但隋妤一介女儿家却继承祖父撑起了门楣,隋乂更是平步青云位列朝班,隋家现已成为长安城商贾的旗帜,很多商贾大户都以隋家马首是瞻。
隋家家大业大,但门庭还是很小,不及官员府第的气派宽敞。而隋家的本家人也并不住在长安城内。而是在长安城外的县城定居,那里也有隋家大量的田地。对于商贾来说,长安城毕竟不能给他们踏实的归属感,他们更愿意回归本籍,至少那里官员的嘴脸不会像长安城的官那般贪婪和丑恶。
茶楼内,一些大商贾的掌柜和东家早早就已在等候。跟官员洽谈,他们不敢怠慢。刘愈刻意早了半个时辰到,却没想到商贾们已经到齐。为了不让商贾们心生芥蒂,刘愈特地让随同的官员乘马车而不乘轿子,现在马车应该还在半路上。
“刘将军,您来了。”隋妤作为东主,本来在楼上招待那些商贾。听闻刘愈前来便迎下楼,手上拿着一张纸,上面记录着商贾们的意见反馈,她想提前让刘愈知道这些商贾的立场。
“嗯。他们来的可真早。”
刘愈没有急着上楼,而是听了隋妤的叙说。其实那些大商贾最担心的还是朝廷能给商贸司的权限,还有固定税率的问题,这都关系到他们切实的利益。
“我跟皇上请过旨。圣旨在这。”刘愈从怀里将昨日讨来的圣旨拿出来,也没拘礼,直接递给隋妤,隋妤一惊并不敢接,刘愈笑道,“没什么,昱王,你也见过。只要我们是诚心实意为他办事,这些礼节方面可以不必太拘泥。”
隋妤这才战战兢兢接过圣旨,打开后看了看,脸上有了喜色。
她之前虽然听刘愈说的很好,但也怕朝廷未必能给商贸司太大的权限,但看圣旨上所说,商贸司不但有绝对的独立自主。且可每月参与一次朝议,在厘定税率和商品特许经营权的方面也可先定而后奏,但同时规定必须在典章和制度范围之下。
“先定而后奏?”隋妤带着惊喜,合上圣旨抬头望着刘愈。“如此大的权限,真是不敢想。”
让商人自己来定税率,说起来也有些大胆和冒险,不过刘愈并不太担心。本来商人的税赋无定限,各层的盘剥令商人苦不堪言,赚的钱有多半进入了各级官员的口袋,现在只是给商人们画一张很大的饼,至于饼怎么分,还是“典章和制度”来决定,自主权在一定程度上只是个很美丽的幌子。
“还要隋小姐你多多劳心了。”
这时官员们乘坐的马车也到了门口,当官员们从马车上下来,看到召开会议的只是个地处偏僻的小茶楼,脸上都有鄙夷之色,但见到刘愈已经在门内立着,他们有意见只能压在肚子里。这次随刘愈来的官,在工部和户部中也不算显贵,只是些帮办督办之类的五六品官。袁博朗在这方面还是很抠门的。
当刘愈与众官员上了楼,那些商贾们纷纷从座椅上起身,迎头便要下跪。这些都是基本的礼仪,但刘愈却直接提手道:“今日乃是商谈,各位不必拘礼。”
双方很友好地对坐,进入了洽谈模式。不过就这么与官员对坐着商谈,商人们还是不太习惯,一个个或低头摸着桌上的茶杯,或叹息不语,总之商人们只是听刘愈说了几句建商贸司的初衷,没人愿意开口发言。
商贸司也算前无古人的一向创举,刘愈知道这些商人心中担心的是什么。千百年来士农工商的社会地位排序,短时间内想改变很难。刘愈当即当众宣读了圣旨,等商人们跪在地上听完圣旨上的内容,脸上都是像之前隋妤那般面带不太可思议的神色,这商贸司独立,那岂不是跟六部一般平起平坐?
刘愈解释道:“商贸司少监,暂定为从四品官,副监官从六品,官俸待遇将与朝廷百官无异。诸位不必有所疑虑。”
虽然商贸司的官品级不高,但能参与朝议,就可在朝议上直接向皇帝呈奏本。商人面见天子,这在商人心目中是不可想象的,天子地位之高是商人们不敢仰视的。刘愈的意思,每月月初,商贸司少监可会同一名轮值的副监一同前往皇宫参与朝议,其余时间的奏本,可直接呈递六台衙门,由丞相批阅或呈御览。
这只是刘愈设想中的起步状态,刘愈也想将来能让商贸司在六台衙门占据一席之地。为了减少右相袁博朗对商贸司及朝廷百官的制约,刘愈也很快会提交奏本,重设左相,到时商贸司会一并转到左相管辖范围之内。
第一百七十四章 忙里偷闲
政策不好这些商人会觉得无利可图,政策太好他们又会认为这是陷阱。这种瞻前顾后的心态令洽谈会还是处在一种僵持中,没有商人愿意做出头鸟,说出他们的要求。
刘愈觉得,还是他自己的方式用错了。
这些商人对官员自来一种恐惧感,觉得无法沟通,他无论怎么说这些商人还是顾虑重重。与其这样谈下去,不如让隋妤不记名总结了他们的意见再呈递上来,到时汇总统计一下便可。
刘愈当下将另一件卖官的事说了出来,对于朝廷这次所卖闲官的品级职务等详细说了,听到可以当官,虽然只是闲官,这些商人还是露出更大的兴趣。当了官,本质上就从商人堆里超脱了出来。
“那最高的五品官……要大约纳捐多少银子?”一名老成持重的中年商人,还是禁不住诱惑当众问了出来。其他商人也都侧着耳朵想听到答案。
价格,才是商人最关注的问题。
刘愈对这些商人的心理价位没有底,说高了怕他们接受不了,说低了会令商人觉得当个官也不过如此,好在他之前特地去打听过一个世家子弟捐官大致所要花的银钱。
“纳捐钱财的数量暂时尚未定下,按照价高者得的原则。但不能少于一万两。”刘愈道。
卖官,也不能说的太浅白,好像市场卖货一般。要说成是纳捐,捐钱财的数量决定谁可以当官。当然当不了官的,银钱还是照退回去。
那些商人神色都很平静,让人看不出他们内心的变化,面面相觑间似乎也在用眼色来征求其他人的意思。隋妤作为代表,最后问道:“刘将军,不知纳捐之事何日展开。”
“国丧期满,新皇祭天之后,应在本月二十一日正式展开。”
商贸司首次洽谈会便在如此一种令人压抑的氛围中结束。刘愈要回去向皇帝禀告进展,在朝议上免不了要受反对此事朝官的质询,他也要有所准备。
隋妤亲自送刘愈出来,脸上带着几分歉意道:“刘将军,小女子也没料到他们来也不多言语,无法让您得到更多中肯的意见,没帮到太多忙。还请见谅。”
刘愈笑道:“隋小姐肯联络他们已是莫大的帮助,现在重要的是将消息通知给他们,让他们知道朝廷的态度。”
将消息整理后呈奏了皇帝,刘愈从皇宫出来,他也准备休息一下回家清闲一番。这几日他奔走在皇宫和各衙所之间,忙的都快透不过气。
到宫门口。正遇上进宫向新皇奏报长安城治安的隋乂。
隋乂新任京兆府尹,整个人意气风发脸上带着光彩,大约觉得能压着柴葫芦随心所欲的办事很爽快。见到刘愈,脸上的笑容也同一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