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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式的火枪可以在阵地战中发挥最大的优势,但在草原上轻骑快马得到遭遇战中,火枪的优势微乎其微,在血腥的战场上,突厥人的不惧死的心理有较大优势。
刘愈还是那么点兵,以少打多打一些散兵游勇足够,打突厥人,悬!
一年前要出征,最多去看看几个红颜知己,这次要走,刘愈发现要交待的事太多,甚至有些顾及不过来。
家里要交待,李遮儿那里要交待,至于司马璇儿,他连过去说声的时间都没有,只能让别人带话。刘愈还想抽出时间去见见韩升和吴悠,听听他们的意见。在离开长安城之后,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刘愈相信韩升和吴悠可以给他一些合理的建议。
“还记得小老儿当初给你断的谶语?”
吴悠的天文所,当得知刘愈要北上出征的消息。吴悠直接问了刘愈一句。
“一人之下,却不甘于人下?”刘愈坐在椅子上。旁边是个小怨妇吴烁,正拿恶狠狠的目光瞪着刘愈,就好像刘愈抢了她的小媳妇。
“吴老头,当初到底是你卜出来的,还是你瞎蒙?”
吴悠一边摆弄着桌上的东西,一边低头说道:“就知道你小子肯定不信,也不怪,子不语怪力乱神。你是个读书人。受那一套熏陶太深,可知道这事情,冥冥中还是早有定数。你可以不信,但早晚定数会落在你身上。”
吴悠这样的神棍,不会公然承认自己是瞎蒙,也不会说自己是半仙算出来的。他说话的尺度掌握有度,说白了就是让人猜。
刘愈道:“那你给我算算。这次出征可是能马到功成?”
吴悠抬起头,很郑重其事地看着刘愈,直到看的刘愈自己都觉得好像有点心虚,吴悠才低下头,微微摇摇头道:“算不出,不过小老儿猜想。你自己也应该觉得此行会有变故。”
这不是推算,应该是察言观色。
不信天不信命的刘愈来问吴悠,本来就因为他内心有不详的预感,不自信。
“明天就要走,总觉得这次落下点什么事。焦躁不安,不然也不会来看看你。”刘愈道。“会不会因为是我遭的孽太多,内心不安呢?”
吴悠不屑道:“你小子才知道自己造孽深?说实话,那人……就是苏家小女娃,你可是暗中除掉?”
因为苏敏,刘愈和吴悠有了矛盾,而且这矛盾一直存在着无法调和。
“没有。”刘愈直言不讳,“我还想留着她钓鱼呢,钓大鱼,告诉你吴老头,休想打她的主意。”
吴悠没再过问,手上的东西捣鼓好,一样东西扔出来,刘愈一把接过。
“这是小老儿改良过的远视筒,看看,是不是别原来的好很多?”
刘愈拿在手上,对着窗外的远景看了看,果然比原来粗糙的望远镜好很多,这近乎是可以料敌于先机。
吴悠继续说道:“草原上,一望无际,有了这东西,就当是对你有点帮助,早点回来,小子!”
难得吴悠不计前嫌,在他出征之前还改良望远镜给他,刘愈淡淡一笑,就当是记下他这恩情。临别,刘愈要出门时,小结巴吴烁也跟在后面,刘愈转身道:“想到我家里玩,可以,不过可不许拐带我的新婚夫人到街上去!”
小结巴终于愁眉解开,但还是“哼!”一声,满意进了房门。
走在去韩升府邸的路上,刘愈感觉有些苍凉,也觉得跟身边景物的格格不入,他虽然已经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两年多,但他还是停留在文明社会的心态。在这个世界中,他学会懒惰去看待一些问题,或者说是对这个世界的逃避。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刘愈感觉自己明日的出征就好像荆轲刺秦一般有去无回。
韩升倒不像吴悠那般喜欢说些丧气话,道:“你连淮王都不怕,突厥人你也打过,还是铁狼卫,现在还有什么可怕?”
“正因为我不知道怕什么!”刘愈道,“越临近出征,这种不安的情绪越笼罩我。”
韩升笑道:“那就由老朽给你分析下,你看,葵水河畔,你身无牵挂,说走就走,做什么事也不需要考虑后果,而你的目的也就是帮当今的天子出头,事实证明你做到了。出征平定关中叛乱,本来就是一群草寇,你更不怕,觉得更应该手到擒来。你小子向来都是这么自信。打淮王,你更加不怵,因为你有了新的武器,天子登基全然靠你,你知道你不能倒,你要给天子撑起一片天。但现在呢……”
韩升一叹,道:“天下稳固,天子也就不需要你了,你感觉到被疏远,却又不甘心,本来这次出征突厥,没人比你更适合统兵,但天子却选择他人。遭遇兵败,才想起让你去力挽狂澜,你也知道,没有人会永远走运,没有哪个元帅会永远打胜仗,尤其是在草原上,那是突厥人的故乡,他们才是草原上的主宰!
你现在有家有室,不再是那般了无牵挂,你更想过着远离朝局平淡的生活,却又怕天下的不稳,会给你的平静生活带来变故,你也怕失去权力之后,会被人秋后算账。瞻前顾后,刘小兄,其实你还不如什么都不想,带着兵出去,一往无前的打一场胜仗,你想想,突厥人都平定了,天下间你还有什么可怕的?”
刘愈好像突然明白过来,但却不是韩升说的那些。
“是啊,突厥是最后一战了,没了突厥,整个大顺朝最大的威胁,那不就是我了?”刘愈悲苦一笑,“以后我所要面对的,就会是我一手捧出来的君王,还有那些曾经跟我并肩而战的兄弟。我所怕的,就是这一天的到来!”
最后刘愈起身,一叹:“可怜我却是在亲手加速这一天的到来!”
第三百一十三章 两座城的夜晚
有些事情想明白,心里不再那么纠结,在这世上功成名就,想事了拂身去深藏功与名谈何容易。
回到家,李糜和隋乂前来报到,他们早前已经收到朝廷的旨意要随军出征,虽没说安排了什么差事给他们,但他们知道,出外争军功是封侯拜相的最好机会,匆忙准备好,便过来向刘愈请示。
“继续再回去准备点!”刘愈说话显得有几分有气无力和敷衍,“塞外草原那是苦寒之地,这场战事耗时日久,说不定要拖到年后,以为带个小干粮包袱和水袋就成了?”
见刘愈扔下他们进门去,隋乂蹙眉看着旁边的李糜问道:“我们是去打仗还是当劳役。”
正要随着刘愈进门再商谈一番,比如说问问自己的差事,二人却被轮值负责把门的吕楚儿给拦了下来:“二位,没听我们家姑爷说吗,让你们回去再准备点,今天这里不招待你们!”
一个小小的女侍卫就敢拦路,让隋乂和李糜都觉得很不爽,但他们也认识吕楚儿,知道她是什么人。
“我说吕侍卫,你们家姑爷今天可有些不正常,脸巴巴的好像谁欠了他一样,你进去问问,是不是被人欺负了,我们给他出头去!”
吕楚儿一脸嚣张道:“我们家姑爷的事,不用你们管!”
“你这小丫头片子,跟你们家姑爷一个鸟样!走,李兄。咱不理她!”
隋乂说着,正要拉着李糜往门里闯。谁知吕楚儿还跟他们杠上了,最后吕楚儿也很无奈,换了副温婉的口吻道:“二位府尹,将军,你们想想,我们家姑爷明天就要出去了,就不给他和我们家将军一点相处的时间?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吗?”
难得一向被刘愈诟病胸大无脑的吕楚儿也学会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隋乂道:“说来也是。李兄,咱别去打搅刘兄的好事,兄弟我想起来有件事,就不陪你了。明儿见!”
李糜颇为无奈,见隋乂去的方向,便知道这小子被吕楚儿点醒,去雅舍找他的蓝家小姐去了。可怜曾经的三兄弟。只剩下他还是了无牵挂。
“找胡轩那小子喝喝茶去!”
胡轩因为父亲的事被他们几人冷落,李糜觉得是时候去道别一下。曾经一个战壕的战友,没有隔夜仇。
…………
这一天,整个长安城都很安静。
即将出征的刘愈,在家中跟娇妻做着最后的交待。徐轩筑还特地拿出当年她所学的一些兵书交给刘愈,让他带上或许有用。刘愈随手放进包袱里。对于他这种“野路子”,死框框的兵书根本对他无用。
万里之外,草原上的金尧城,这一夜可就热闹多了。
闵少顷和马峰,曾经徐州之战的参与者。朝廷平定淮王的大功臣,这次又遇上了跟徐州之战完全一模一样的状况:
城被包围了。
攻城军又来了。
可惜金尧城不过是一座土城。跟徐州城的规模无法相比,外面的攻城军虽然没有淮军一样的攻城辎重,却有着比淮军高几十倍的耐力,一天十二个时辰不断,骑兵轮流向城内射火箭,粮草很难在城中贮藏下来。
好在困在城中的两万兵有半数装备了新式的火器,只要急促的枪声一响,突厥的骑兵也要老老实实撤退。
“他娘的,英雄末路,英雄末路啊!”
四月二十九夜晚,马峰一边抱怨着一边焦头烂额跑到城楼下,这一幕他太熟悉了,在徐州之战那些日子,他也近乎天天需要这么跑来找闵少顷。原以为噩梦已经过去了,谁知道同样的噩梦又开始了。
“英雄,可有自封的?”
闵少顷没好气说了一句,继续看着周围的地形图。但这份地形图实在是不详不实,草原上大多数地方都是一马平川,起伏很小,出了城除了遭遇战,还是只能遭遇战。但凡给突厥的骑兵遭遇上,大顺朝的边军就要吃亏。
突厥人是马背上作战,而朝廷的边军自大顺朝建国以来就习惯了躲在城垛后面放冷箭,弓马不娴熟,也就失去了跟突厥人为敌的基础,只能守在城里待死。
“粮草还有多少?”闵少顷问道。
“进城前丢了一批,进来又被烧了一批,运来的已经不多,幸好每个人身上多少都带着点,估计还能撑个三五七日。”
面对马峰模棱好几可的回答,闵少顷怒道:“到底是三天,五天,还是七天?”
“七八天,最多了,其实每个人手头上也就三四天的口粮,番狗这番日夜滋扰,想省着吃留点体力都不成。再这么下去,不用等饿死,城里的兵累也累死了!”
闵少顷叹口气,形势,的确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在他原本看来,金尧城就算不是徐州一样的大城,但怎么也跟一座县城差不多,至少进可攻退可守。谁知道金尧城年久失修之下,早已成为塞外一座不起眼的土城,不但城墙矮到一根竹竿就能爬进来,地界也不大,长宽不到二里,跟个中原小镇子周围加上一层土墙差不多规模。
突厥人,耐心不怎么好,但耐性不错。本来困守几天城里就会断水断粮不战自溃,但突厥人却没那么好的忍耐心,攻城是一刻都不停。他们的攻城跟淮军攻城不同,攻城都是四面开始的,守城只要一时疏忽,突厥骑兵就会杀进城来。
攻守战已经进行了两天两夜,这是第三个夜晚,也是最让士兵们受不了的夜晚。两天两夜近乎是每个士兵身体的极限,很多士兵从进了城就没再休息过,即便睡着了一会,因为攻城的紧密又要起来组织防御。
“我们大顺朝的其他几路军呢?怎么一路都没跟上来?掉了队,他们就决定不来了?”马峰恼怒抱怨道,“还有回纥的援军,不是说尽快会跟我们在金尧城汇合?”
闵少顷却叹气道:“我看不是他们不想来,恐怕是自顾不暇。看突厥人现在这架势,早有防备,可怜我还以为自己的战术是多么的得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