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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那根手指头,两个人都笑了。
「你若能餐餐大白米饭,住着楼、穿著绸,我也不用为你担心了。」师兄轻声叹道。
晓龙又是笑,天真且幸福。「我知道师兄疼我,哪天我要有幸飞黄腾达必定帮你娶到街口面摊的俏姑娘。」
「我跟你说真的。」师兄正色道。
「我也是说真的。」晓龙依旧笑。
「你若不愿我可以推掉。」说罢,微恼的师兄转身即走。
「大师兄。」他急急唤道。
有些事就是这个样子,学戏时没能成为旦,没能当成角儿,过了小官该有的年龄,以为当个小龙套便是一辈子,但成为男人附属的终跑不掉,终,是命。
住得是楼、穿的是绸,娘有银子看病又住在外县,不会知道他依从了谁,为什么不允呢,当人仅剩一口气时谁有哪骨气饿死,至少他不愿意。
至少,王爷说了收他进府,他若乖乖待着饿他不死。
「我去。」
王府里最吸引他的仍是锦鲤,光滟滟地百看不厌。
那夜,他没跟着轿子进府,但应承之意准确地传达过去,他愿意但想收拾些东西,对王府里来说像垃圾般对他却有重要意义的东西
响应在当夜到达,说好隔天来接他进府。
夜里,他抱着包袱,浅浅笑了。
众人皆知他将去何方,没人真为他欢喜,也没人敢说他不幸。别离在即,夜仍悄悄行进。
王爷府里养有兵,他就在那些士兵与管事监看下,在卖身契上押上自个儿的手印,卖了个很漂亮的价钱。
一般人收进府不会有这道手续,而他,说是王爷特意吩咐的。
他没有什么特别反应,仅是对着送入手的银票微笑,五百两,他做一辈子龙套也赚不了这么多。
进府时是下午,王爷不在府里下人们也由着他蹲在池边,盯着,整个人要栽进去似的。
王爷回府后,他迷迷糊糊地被管事带到房里,换了件织锦衣裳,派了一票丫鬟侍候,房里的就一个,房外有几个他不清楚,也很难清楚……王爷吩咐了端来个青瓷大盆,几条较小的锦鲤游乐其中,吸引去他所有注意力。
如同大师兄所言,府里确实没有别人,王爷房里他是两年来的唯一。
班子里的人总说他傻气,他也晓得自个儿不机伶,仅能乖乖听从别人的话。
大师兄说他还年轻,趁有颜色时能捞几分是几分,于是他很努力地照顾自个儿,大白米饭吞了一碗又一碗,埋头用力吃肉喝汤。
以至于整顿饭里连王爷面庞如何,都没个印象。
可是独处的时间终会来。
夜里,他洗净的身上被抹了香液,侍女在枕边留下木盒,还有仅着中衣的他和王爷。
他站在室中,自知没有坐到王爷身边的资格,也不想坐在床上,等待。
空气里有种他从未闻过的香味,散发自窗边小台上的香炉,铜制的炉做得精巧,形像一座山,有小桥、有钓客、有树林,烟则从几个小孔中飘出,状似云雾。
晓龙看了一会儿香炉,最后将目光定在王爷身上。
岳王爷年纪算轻,看起来二十来岁绝不到三十,轮廓柔美眸光却锐利,凌厉得让人察觉不到他有张柔丽面容。
王爷坐在不远处,没有拿着书本假装,没有抽一管烟营造悠闲,仅是定定地看着他,没有爱欲情狂,只是估量。
晓龙安静地被他看着,亦回望。
「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吧,再不问可没有机会了。」岳王爷似是赏赐地说。言下之意,问什么他都会回答,但仅此一次。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选上我?」
晓龙一直都傻,傻得不晓得有些事不能问,亦不该问。
说了会回答的人,守约。
「我想要个守口如瓶、个性老实、年龄适中、不至狐媚的人,管事觅了一阵子报了几个人给我,你,是我最不喜欢的一个。」
晓龙依然安静着,面上挂着微笑。
「你听说过燕钰的事吧。」
他以安静代替回答,默认了岳王爷的话。
「待在府里久了你总会知道,不如我自己告诉你。」
王爷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他却错觉声音变得尖锐。
「传闻里在乡下休养的王爷夫人,事实上和燕钰私奔了。他们现在住在南方」
他看着他的眸,好似在警告着什么。警告他,他不是燕钰,没有深厚的爱情为基,若他胆敢逃跑,绝没燕钰的好运气。
而晓龙什么也不敢想,他这条没什么道行的小蛇,又怎敢和梁上燕相提并论,他知道自个儿有几两重,深深知道。
「我身子底不好,每年药钱花得不少,恐怕没法好好侍候您。」晓龙轻轻细细带着怯懦的声音打破沉默。
有空时他常到郊外采药,自个儿煎、自个儿喝,底下人命却有着比小姐更娇的身子。
还记得那年郎中说的话,若生在富家好生调养,身上却少有药个三、五年自然会好,但他哪来的银子。
「无妨。」岳王爷嘴角勾起抹嘲弄似的笑。「这事我是知道的,你身子底差便没有逃跑的力气,乡下又有个娘亲要银子看大夫……你好生待着,该给的东西我不会少给,不该要的你最好自己有底。」
晓龙乖巧地点点头,又扬起笑。
他喜欢有白米饭、有鱼、有肉可吃,有暖和衣服可穿的日子,何况乡下的娘亲也需要银两,何况他已签下卖身契……逃跑,他又为什么要逃。
带着笑容,他被压在床上。
那痛彻心肺的瞬间,面上犹然笑着。
眸瞳空无地盯着床顶,唇角挂着笑,一直笑,好象忘了怎么收敛笑靥。
王府比晓龙想象中得大,府里养着数百士兵,还有上上下下百余名仆从,侍候的人却只有王爷和他。
旁人对这等排场好似习以为常,毕竟岳王爷是皇上嫡亲的弟弟,手握兵权,又得信任,府里有这些人或许是应该的。
不知是府里够大,或是他的身份不够,他并未和王爷住在一处,但也没远得过份,是夜里见得到王爷处灯火的距离。
见到王爷的时候比他想象中的少,忙碌的王爷常在天亮前离开,深夜才听见远处传来王爷回府的声响。
那样的日子他不用侍候的,却会望着远方灯火发呆,有那么一点不明白王爷要他做什么,他的用处大概和池里的锦鲤差不多吧。
卖身的五百两拿了一百两给大师兄当老婆本,剩余部份一半托人带回乡下,一半在城里买了最好的药材一并托了回去。
拿到不应该的数目娘应该猜得到他发生什么事了吧,会不会恼他,会不会怨他,这些晓龙全不敢想,仅是盯着池里的鲤,发呆。
岳王爷确实待他不薄,昂贵的药一盅盅灌进腹里,每餐总是有鱼有肉,两样蔬菜一碗汤,桌上常置点心、鲜果,总有热水可洗澡,不像以前在戏班子里整年洗不到一次。
请进府的大夫听说是京里名医,据说御医都不一定有他的程度。
名医不愧是名医,轻易点出病因,却也因为清楚他这病不是一两天治得了,开出来的药有些惊人,一天药钱就是他以前一年所得。
更让他讶异的是,每个月都会有笔银子给他零花,一个月二十两……寻常人家里二十两已是一年生活所需,却是他每月零花钱。
刚开始平静的日子悄悄有了变化,其实他知道的,他是个不受宠的玩物,这点经过两个月王爷不冷不热的对待后众人皆知了。
他仍发呆过日子,只是偶尔看鱼变成看药炉,自己熬自己喝,他无所谓,反正药钱已经很够本了,不在乎谁熬药。
桌上的点心渐渐消失,反正他没爱过那些东西,自然不在乎。每日正餐里有白米饭有肉有菜即可,其余都无所谓。
刚开始,他并不喜欢侍候王爷,或者该说从来没有喜欢过。
岳王爷是个寡言的人,至少不喜欢跟他交谈。
每次唤他去,总是用过晚膳,他对着鱼儿发呆,爷坐在桌前处理公事,时间再晚些就是那种很难不痛的事。
王爷有张端正妍丽的脸,偶尔,他的视线会从鱼儿身上移到王爷脸上,一样发着呆。
只有那种时候,他喜欢待在王爷身边,就像他喜欢蹲在池边看锦鲤。
但,无论他喜欢与否,有时候他渴望见到王爷,只因没有王爷许可想出府如同登天,可是没见到王爷怎么问他许不许。
王府里大却冷清,总是快快乐乐的晓龙也有落寞时候,想念戏班,想念大师兄,甚想念碎石子拌饭。
他总得等着,等着王爷传唤。照顾他的丫鬟说这是规矩,当个底下人就得守规矩。
听着,他笑着点点头,乖乖走到池畔看鱼,不然在厨房外看他的药炉也好,房里的空气有时候闷得令人窒息。